第十七章 挖疙瘩运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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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山上确实是什么也挖不出来了,周围几个村,比如余家河、大于沟、高庄、白庄,人家的山上不是种上了桔子树林,就是封山育成了松柏林,看护的也紧,根本没法下手,于是崖屋村人的目光,纷纷转向了大尖山。
东黄乡中仍然是半个月休息一天,终于等到了开学以来的第二个星期天,李西滨没法摆脱死皮赖脸非要跟着的胡云,只好骑车带着一百多斤的小胖子,累得喘吁吁的才回到了家里。
“咦,有德叔,您老咋有空来我家了?”刚刚坐到厨房的板凳上,正准备问问老妈这几天的情况,就听到父亲李国明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国明在家呀,今儿我来,可是想找你说点事儿。”李有德老汉端着个旱烟袋,嗡声嗡气的说道。
“您是叔哩,又是咱村的村长,您老的吩咐,我敢有二话?有事儿只管直说!”李国明其实已经猜到了他的来意,笑着说道。
“既然你这样说了,国明,那我就直说了。今儿呀,咱村里几个队长都找我了,说虽说你家包了大尖山,可大尖山地方太大,你家自己也挖不过来是不?听说人家宛城那公司不是收一个月就不收了吗,咱村别的地方都挖遍了,看你能不能叫大伙去大尖山上也挖挖?实在不行,村里就把你家明年的承包费给免了也中呀。”
“原来是为这事儿呀。有德叔,不是我驳您老面子,您说的这事儿我还真做不了主!那合同是我家老大跟您签的,钱也是人家娃子挣的,儿大不由爷,我可不能替他当这个家!我看,要不等东滨回来,您老亲自跟他说说试试?他一会儿就回来了,来来来,有德叔,抽个过滤嘴的换换口味?”李国明嘴里万般客气,脸上更是笑容不减,顺手又递了一根烟过去。
李西滨在厨房里差点笑出声来,这个家里,甚至包括二爹三爹家,什么时候父亲还不都是一口唾沫一个坑?不过李有德老汉年龄大了,父亲抹不下这个面子,当然只好把哥哥推出来唱回黑脸。
“爹,爹,快出来,拉上车子去给我二爹三爹搭把手!”刚刚在堂屋坐下,李有德老汉一支“茅庐”还没有燃完,就听到外面李东滨粗声大气的叫喊,李国明连忙出去,只见李东滨抱着一个树疙瘩走进院子,累得满头大汗,一**坐在院子里不起来了。
李国明急忙把架子车拉上,快步往大尖山脚走去。果然,不大一会儿,他们兄弟三人就拉着一块形状异常古怪的大石头回来了。
“哎哟喂,我的个老天,你们爷几个可真厉害,哪儿弄来的这东西?慢点,慢点,可千万别蹭坏了,这一块石头,起码得值一千块!得,明儿我就叫他们再派个车来,专门把这石头拉走!西滨,你先别动!别动!你看,你看,你这树疙瘩下面连着的是个啥?对,我知道是个钉刚刺疙瘩,你把这刺疙瘩拿到灯下头来看看,象啥?”
“没错!活脱脱就是个寿星老儿的模样!这回去都不用雕,就把它额头上的这些须子给刮光就行了!得,这个东西也别卖给公司了,两百块!算我个人买了,回去孝敬我老丈人得了!你那树疙瘩就算了,劈了烧柴吧!”刘一汉先给那大石头估了价,又把树疙瘩下连着的一小块钉钢刺根拿了起来,给出了两百块的高价,却把李东滨辛辛苦苦挖出来的大树疙瘩当成了劈柴的材料。
饶是李有德老汉年高德勋,站在李国明家堂屋门口,也听得心里一阵阵感慨:难道说,这真是老天爷想叫李国明家发财?李东滨五百块一年包了大尖山,别的不说,光是最早卖的那两样儿,再加上今天这两样,都已经弄了两千多了,这还不说前几天他零碎卖的那几百块钱!
“他二爹,他三爹,有德叔,今儿都别走了!锅里牛肉都煮好了,东滨,一会儿去后营代销点拿两瓶好酒来,叫你爹他们喝几盅!”正说着,王玉枝从厨房里出来,对院里几人说道。
“家里做着饭呢,国明,那不中我先回去了!”听王玉枝招呼自己留下来吃肉,李有德老汉连忙推辞道。看这架势,李东滨在大尖山上可是不少弄钱,他可凭啥要把自己承包的山梁子让出来,让大家都去刨挖呢?今天来商量的事儿,看来还是不说也罢,李有德老汉心里已经打了退堂鼓。

“七爷,别走呀,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咋能连水都不尝一嘴就走呢?爹,你拉着我七爷,饭一会就好了!”听李有德要走,李西滨连忙从厨房里出来说道。开玩笑,他要真走了,这往下的戏份,可咋开演呢?
“就是,就是,有德叔,都来了,就一块喝几盅再回去嘛!又都不是外人!”李国富是带工下班后才去帮着李国成和李东滨抬石头的,此时也累得不想动弹,不过他嘴上比李国成和李东滨都来得,连忙帮着劝道。
“那就坐坐?”见众人都拉着不让走,那锅里传来的肉香也实在诱人,李有德老汉终于还是留了下来。
“坐坐,坐坐!烟在桌子上,都自己吸呀!东滨,去买酒!”李国明把众人让进堂屋,又催大儿子道。
“哥,我跟你一块去!”李西滨拉起累得快走不动了的哥哥,一起往后营代销点走去。
让李有德老汉诧异的是,酒至半酣,李国明跟大儿子说明了村长的来意后,李东滨竟然很干脆的同意了李有德老汉的要求,不过他也提了个小小的条件:挖大尖山上的东西可以,不过不能象挖别处一样,一窝蜂的去乱刨乱挖,得按照李家的布置去挖。
具体点说,就是大家每天早上带好工具,一起到大尖山脚下集合,由李东滨和李国明兄弟分别带领些人手,去指定的地点挖掘。谁挖到东西归谁,哪怕他挖出一块金疙瘩来,李国明家也绝不贪图一分。
“好,好,好,国明呀,都说你家老二将来是个有出息的,我看呀,你家老大也不简单呀!你可是好福气呀!”来李国明家的目的达到,李有德老汉很是高兴,多灌了几杯后,趁着酒劲,当面大夸起李东滨来。
“有德叔,看你说什么呢,仔细折了娃儿们的福!”听人夸自己儿子,王玉枝当然是心花怒放,不过面子上嘛,那还是得微带嗔意的说上两句。
“哈哈哈,玉枝,你叔说的都是大实话,折什么福?中了,就按你们说的,一会儿我就去用大喇叭告诉大家伙一声!”酒足饭饱,李有德老汉也起身告辞,自去村委会了。
崖屋村里没几台电视机,九二年春天,邓大人南巡发表了重要讲话的事情,崖屋人没有一个知道的,再说,就算知道,也引不起他们什么想法,那个时候,他们正在李西滨这只幕后黑手的推动下,开展轰轰烈烈的“挖疙瘩运动”呢。
好几年后,据崖屋村人回忆,那个春天,是崖屋村历史上副业收入创纪录的一个春天,全村光是卖给全有花卉公司的各种园林物资,就达到了惊人的五万多元,平均每家收入都在二百元以上,并由此催生了崖屋村的另一项副业:寻找园林材料。
由于和全有花卉公司的密切合作,村里头脑灵活的几家,比如五组开三轮车的李海升,后沟开代销点的曹大宝,前营挖药材的李二狗,都趁着刘一汉在崖屋的那段时间,与全有花卉公司建立了长期合作关系,从此为崖屋村,也为周围几个村的村民们,多找了一条小财路。
不过,更有几个头脑活络的家伙,在刨完了大尖山后,突然想到:狗日的,老子这不是为挣几个小钱,白白的替李东滨这小子挖了几天地吗?这小子,看上去闷不溜的,怎么会有这么多心眼子,把全村老少爷们都给算计进去了不说,大家伙还得感谢他,就因为他让大家来替他刨地了?!
不过这话只能在心里想想,当初是你自己哭着求着要来大尖山上挖山货的,人家李东滨可没请你来。现在山货也挖了,几十百把块的现银子也都挣到手了,你要再敢说出这话来,看旁人不把唾沫星子直接啐你脸上:你丫才是狗日的呢,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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晕,修改了一下第一章,竟然显示俺只上传了一章,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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