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刘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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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母亲大人!刘琦在这厢有礼了,不知道母亲大人夤夜前来,有何教诲?”我却不开门,只在门内施礼,心下呯呯乱跳,不知道她此举用意如何,一颗心活泼泼的,做好万全的应变手段。反正我不开门,她就是威胁说要向父亲说我非礼也不开门。挑拨父子间关系的手段,还有比说儿子调戏自己更容易的么?董卓和吕布就是这样反目成仇的。
可是,门外却一声轻笑。
“公子果然是个至诚君子,不过却认错人了。夫人现在和使君大人在一起,怎么可能来此?奴家是夫人的丫环玖儿,来给公子送宵夜的。”
我长出了一口气:我说呢,蔡氏再胆子大,也不该在今夜来害我啊,今夜她应付父亲还应付不过来呢。
我把门打开,只见一个大丫环,领着两个小丫环走进门来。那大丫环十六七岁,面容白皙,眉目间很是清秀,后面的小丫环手里端着木案,上面放着两道小菜,还有一碗莲子粥,一股清香扑面而来。
“很香啊。玖儿,你是母亲大人房里的丫环,怎么来给我送饭呢?不是想让我在父亲面前帮你美言几句吧?”这年头,陪嫁丫头就是通房丫头,她这么小,就动了心机?可怜的父亲,他老人家五旬之体,能不能承受?
“去死!”这个小丫头不知是天生性情直爽,还是仗着新主母的势,在我这个公子面前也不拘言笑,“还不是夫人听说你还没有休息,特意让我做好给你送来的。夫人说了,虽然说公务繁忙,但身体还是最重要的,您现在年轻,不过如果太累了,到老就是作下病了。”
几句话说得我心里暖暖的。
“如此说,请姐姐代我谢过母亲大人,就说刘琦记下了。”
玖儿一笑:“人都说刘公子是人中龙凤,白天在堂上见了,果然风姿卓约,可是在公子自己房里,怎么却如此的拘紧呢?”
我和你很熟嘛?一个小丫头居然敢来挑戏我,我露出恶狼本质,一口就把你吞了。
玖儿吩咐两个小丫头扶持我吃饭,我却没有这个规矩,摆手让她们去了。
这三个小丫头一边向外走,一边回头看我,关门出去,还能听到她们在悄声说道:“公子真的好俊啊。”
我摇摇头,坐下来,看着眼前的夜宵,忽然间笑起来。庸人自扰,我就是那个庸人!为着十八年后的事情,居然现在就加以提防。我是父亲的长子,是父亲得力的助手,是荆州百姓仰慕的长公子,是大贤张俭的弟子,怕一个才进门的小姑娘做什么?想想我和弟弟向她行礼时她那差红的脸,我失笑起来。
心,忽然间放宽了。
吃,吃完了睡。
这一夜,竟是睡得无比踏实。
“琦弟,你说伯父成亲,他老人家晚起有情可原,你怎么也起得这样晚?”
敢和我这样说话的,自然是我的堂兄刘磐。他自从奉命与黄叙到虎牙山个练兵,我就一直没有与他见到面,就算是过年他也没有回来。父亲成亲,他不能不回来了,留黄叙继续练兵,他来恭贺。昨天我们两个就见了面,他比原来显得黑壮了许多,嗓门显得极大,声动屋瓦而不自觉,常让我觉得耳朵都嗡嗡响。
“还是咱家里的饭好吃!在虎牙山,按你写的那个练兵操典,差点没把我们操死!把那桂花糕递我一下,半年多没吃着这东西了,军营里全是猪食,也就能填肚子罢了,平日也不舒坦,光在军营里置气了,那群混蛋、人渣、恶霸、废物!”
“怎么,被我说着了,那些兵难弄吧?”
“难弄?何止是难弄。在半路上,他们就给我玩炸营,想要逃走。走?向哪里走?我和黄叙带着亲兵一人守着一个营门口,敢上前的,挥刀就砍!那回我***连着亲手干掉二十七个人,染得我满身满脸都是血,不知怎么弄的还有段肠子挂在胳膊上,黄叙也差不多,杀得他们不敢上前了,我让他们各自回营。我和黄叙提着刀就这么满营一转,剩下的全老实了。到了虎牙山,又出了一当子事儿,有几个兵跑到旁边村里,把一个大姑娘给祸害了,要是别的军队,出这个事儿也就是几十军棍,我说让他们自己站出来。他们不肯,那好办,我就把营里面几个当头的叫出来,问他们是谁,告诉他们,如果说了,那么什么事儿没有,如果不说,一律砍头。你猜怎么着,这些混蛋,他们还互相包庇,谁也不肯说。你知道,这些东西,他们原来是各宗贼的私兵,干得全是杀人放火,偷鸡摸狗,残害百姓的事情,让我们一锅端了有点不服,看我和黄叙年轻,又打着法不责众的念头,想着为难我们。好啊!看看是他们嘴硬,还是我的刀快。我指着一个家伙说:‘你告诉我实情,不然我砍了你。’他说:‘我不知道。’我手起一刀,就把他脑袋剁下来了。接着我提刀再问第二个,第三个,***这些家伙,全招了,他们都知道是谁,就是觉得我不敢杀人。哼,军令如山,别的事儿我可以容,不从我的话,对我的话打折扣,那就是找死!那几个犯错的家伙,我一个没留,全拉出去剁了,脑袋在营门挂了一溜儿,就跟炸营的那一拔儿脑袋挂在一起,全老实了!呵呵。”

听着刘磐这些话,我心中也是登登乱跳。我的堂兄啊,看样子我平时是小看他了,听他作为,古来名将也不过如此。当初父亲派他与黄叙去管理这些杂军,我还心中担忧,对他连连嘱咐,告诉他要想办法立威,要确保军令的畅通,说得他直翻白眼儿。可眼下看来,他做得比我要求的还好。
“其实,琦弟,要不是你在临行前婆婆妈妈的说那一大堆话,我还真备不住吃他们一个大亏。死到不怕,要那样,可就给咱刘家丢人了。拿服了他们,后来,我们就操练。每天穿着甲胄,扛着兵器,背着几十斤的干粮,遍山漫野的跑,一天七八十里,我和黄叙也不例外;要不,就轮着大锤砸木桩,有定量,一天二十个,谁砸不完,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鞭子;琦弟,你别说我们练的苦,咱也看见过,人家黄伯父那是什么军队,赤鸦军,五百个能打他们一千!我一想他们那熊样就生气,一个个仗势欺人有本事,上阵杀敌全是废物。上个月,我让他们见了回血,就在离我们练兵的那一百二十里,有一群土匪,我们长途冲过去,一举拿下,把脑袋砍的满地乱滚。嘿嘿,这桂花糕不错,再给来点。”
一边说着砍脑袋,一边大吃我弟弟的桂花糕,真不知怎么形容他。
“大哥,你受苦了。”
“算了,别来这老娘们话,惹我心软。我的心软不得,要在军营里立足,这心就得是一块铁!我是个粗人,这几年也就是和你在一起,学了点带兵的能奈。你知道,我这个人粗,平时对你也不恭敬,可是我明白,你的话,都是真正的道理,我全都装在心里边儿了。咱们赤手空拳来荆州,要想站稳了,手底下没有兵不成。你和伯父都是干大事儿的,我就是那冲锋陷阵的小卒子,关键时候得顶上去!”
什么也别说了。
什么叫一家人?什么叫血浓于水?什么叫手足亲情?
就是这!
为了这么好的兄弟,我也要帮着父亲,把该做的事情做好!不管这条路有多么的难!
不用抬头看天,我也能感觉到战争的阴云在迅速的靠近,越压越低,简直让人难以呼吸。
后来评论历史的人当然可以笑着说,袁术么,一个蠢货罢了。但是眼前这个蠢货,可不是他自己一个人,他一个愚蠢的命令,可以调动二十万大军为他奔走拼命,这二十万大军,有大汉朝庭称霸世界的战略预备队--北军,有原来荆州的郡**主力,有与董卓交战无数次的豫州军团,有孙坚从长沙带来的贴身卫队。
更何况,还有南面的张羡、苏代,这如同几座大山,挤压着我们的生存空间。眼下他们是没有准备好,或者手头有别的事,等他们腾出手来,会南北夹击,将我们活活挤死!
黑云压城城欲摧!
我时刻能感受到这种压力,似乎有一个怪兽,踏着沉重的脚步轰隆隆由远而近,步步逼来,你却无法逃走,只能应对。你明知道它的可怕,却找不出对抗它的办法,只能是拼上全部的血肉,并渴望上天给予一丝垂怜,让它在你面前露出它的罩门来。
在我曾知道的那个历史时空里,我们曾射死孙坚。
可是,既然这个时空里有一个我存在,凭什么还认为这个时空一定会有被射死的孙坚?
上天,会再次的垂怜荆州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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