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微微分开一道缝隙的窗帘投进卧室，金灿灿的光线中，蒙蒙的轻絮翻飞。
昨天从天南酒店回来，在孙秉云的家里住下已经是一点多钟了，因为受了前所未遇的惊吓，陈然这一夜基本上都没能睡好，直到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的小睡了一会儿。
等到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了。陈然不敢起床，拥着轻柔的毛巾被躺在床上，脑子里翻来覆去的都是昨晚那一番遭遇。
也不知道这样躺了多久，耳朵里听到卧室外的客厅里似乎有了动静，隐隐约约的像是一男一女两个人在说话，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就是昨晚救她回来的孙秉云，而女人的声音却是陌生的，很细、很软，听着很舒服。两人在面外说的是什么公司的事，还与广告有关联。
没过一会儿，睡在旁边的邢娜娜也醒了，陈然听到她翻了个身，随后又是断断续续的抽泣。
经过半夜的冷静，陈然对邢娜娜那份怨恨也消了，想想她其实也挺可怜的，原本还以为钓上了金龟婿，找到了一个钻石王老五的男朋友，可谁知道这男朋友却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只是把她当成了玩物。
邢娜娜哭泣的声音很压抑，一听就是把她藏在毛巾被底下哭出来的，只不过单薄的毛巾被根本遮掩不住声音，更何况她哭道伤心处似乎也忘了遮掩，那抽抽啼啼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陈然知道她现在情绪不好，哭出来倒也可以舒缓一下心情，只不过想到孙秉云就在客厅里，如果让他听到了，肯定又要挨骂。
经过昨晚的变故，陈然对孙秉云有了一种很奇妙的信任感，同时又有点怕他，尤其是在他瞪着眼睛提高嗓门的时候，她就觉得心跳加速，手足似乎也有些麻痹。
这种感觉很奇怪，也很难说得清。
“娜娜姐，”听到身后的哭声还有放大的趋势，陈然忍不住了，她小心翼翼的翻过身，伸手在将头整个蒙在毛巾被下的邢娜娜肩膀上拍了拍，用尽可能小的声音说道，“你别哭啦，事情都过去啦。”
藏在毛巾被下面的邢娜娜身子一颤，哭泣的声音反而更大了。
“姐，别哭了，要不一会儿又该挨骂了。”陈然下意识的朝门口看了一眼，推着邢娜娜的肩膀小声说道。
不过她这话还是说完了，刚刚送走林孜秀的孙秉云已经听到了从卧房内传来的哭声。他干咳一声，走过来敲了敲门，沉声说道：“到早晨起来哭什么？睡不着就出来吃饭。”
邢娜娜的哭声戛然而止，就像是老鼠听见猫叫的声音一样，这让陈然感觉有些诧异。就她所知，娜娜姐家里的条件虽然不太好，但是性子却素来高傲的，可现如今......她的那份高傲显然已经没有了，从根本上说她身子和自己一样，也对这个男人有了某种畏惧。
“对不起，小然，”裹在毛巾被里抽泣了一阵儿，听到卧室门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邢娜娜小心翼翼的探出头，瞟了陈然一眼，哽咽道。
“娜娜姐，我没有怪你，”陈然搂住她的胳膊，头枕在她的胸前，轻声说道，“我知道这事跟你没有关系，都是那个......那个王八蛋。”
说了一句，她又想到了什么，抬头盯在邢娜娜脸上，犹豫着问道：“娜娜姐，你怎么办？你跟那个......”
“我不知道，”邢娜娜眼圈发黑，显然昨晚同样没有睡好。她的脸上闪过一丝迷茫，哽咽着说道。
“其实我觉得孙大哥虽然脾气坏了点，昨天晚上骂人也骂得凶，可他说的话也挺有道理的，”陈然怯生生的说道，“那个......那人一看就不是好人，昨天晚上那样的事情他都能做得出来，以后你要是还跟着他......”
邢娜娜也不说话，只是哭泣的声音又开始放大。
“娜娜姐，你是不是......是不是已经跟他，跟他那个什么了。”想到昨天邢娜娜与李子季之间的那份热乎劲，陈然试探着问道。
邢娜娜哭着摇了摇头，反口问道：“小然，你说......你说姐姐是不是真的很贱？”
“不是啊，”陈然翻过身，双肘支撑着身子，半趴在枕头上，若有所思的说道，“其实我觉得吧，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你想找个有钱的男朋友，这并没有错啊。只不过就是......就是你看错了人了，孙大哥昨晚那么骂你，也是正在气头上，他这个人应该挺好的，那些话你也别往......”
她这话刚说到这儿，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过来，紧接着，房门被咚咚的敲了两下，孙秉云在门外大声说道：“躲在里面嘀咕什么，赶紧出来吃饭！”
两个小姑娘同时打了个哆嗦，连呼吸都屏住了，直到脚步声再一次走远，陈然才缩着脖子，吐了吐舌头，压低声音嘀咕了一句：“法西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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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外的小客厅里，穿着一件黑色跨带背心的孙秉云沉脸坐在餐桌边上，桌子上摆放着丰盛的早餐。
适才林孜秀来了一趟，送过来两瓶鲜牛奶还有几样点心，同时也带来了公司方面的最新消息。
昨天一天，建华路以及解放大街上的灯箱广告已经都安装好了，香艳的广告画面引来不少驻足的旁观者，如果单从影响的规模来看，效果应该算是很不错了。因为恰逢周末，工商局休双日，所以公司还没有收到相关方面的消息，反倒是昨天晚上针织厂那边有好消息传过来。
为了配合广告的效果，针织厂方面组织工人趁夜市出来摆了十几个地摊，从零售的成绩来看还是很不错的，一晚上五千多双的销量令厂方颇为满意。
广告效果不错这样的结果，孙秉云是预料到的，但他没想到的是，姜国才还真是跟地摊死磕上了，投入二十多万的广告费，第一个效果尝试竟然是组织员工到夜市上摆地摊，这种不伦不类的办法估计也就只有他能想得出来了。
心里琢磨着，今天公司的广告至少还能挂着一天，等明天工商局上班之后，估计相关的处罚决定就会随之而来了。不过这方面的事情，孙秉云现在已经不想关心了，他现在要盯着的事太过。
想着这些，小客厅对面的卧室房门传来轻响，穿着牛仔裤、短袖圆领T恤的陈然怯生生的从门里蹭出来，两只小手紧握成拳抱在胸前，可怜巴巴的看着他，说道：“孙大哥......”
“嗯，”孙秉云沉着脸，问道，“她呢，还没起来？”
“起，起来了，”陈然侧过身，伸手牵着邢娜娜的手腕，把她从屋里拽出来，小声说道。
“去洗洗，吃饭了，”孙秉云扫了邢娜娜一眼，见她垂着头不敢看自己，心里忍不住觉得好笑。不过他也知道这不是笑的时候，要想早一天把陈然这小妮子抓在手里，他就必须摆出强势的样子。
这小妮子青涩的很，再加上有了昨晚的那场变故，跟她单刀直入的谈什么爱情估计会吓着她，所以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摆出强势的样子，让她对自己产生一种依赖感，就像邻家小妹对邻家大哥哥的那种依赖一样。
“噢，”陈然小心翼翼的瞟了他一眼，轻声应了，扯着垂头丧气的邢娜娜奔向浴室。
“洗手台上的牙刷、毛巾是给你们两个准备的，”看着两人跑进浴室，孙秉云掐灭手中的烟头，起身说道，“动作快点，一会吃了饭还有事。”
“知道啦，谢谢孙大哥。”
房门紧闭的浴室里传来陈然柔柔的声音。
孙秉云进了厨房，将赶早弄出来的几份煎蛋用三个小瓷盘盛了，等到端着走出来的时候，两个小姑娘已经洗漱完了，却都不敢入座，手牵手的站在餐桌边上。
“昨晚折腾了半夜，饿了吧？”示意两人坐下，孙秉云忙活着分发牛奶、餐具，面无表情的说道。
看见他送过来的盘子里放了三个煎蛋，手边上还有两根油条、一杯鲜奶，陈然小声说道：“我吃不了这么多......”
“吃不了也得吃！”孙秉云在她对面坐下，刚拿起筷子，闻言把眼一瞪，说道。
陈然打了个哆嗦，小嘴轻撅，却也不敢反驳。
“一会吃完了，我带你们去人民商厦转转，买两身衣服，”孙秉云拿着根油条叼了一口，自作主张的为两个小姑娘安排道，“回头再带你们去做做头。你看看你们两个，一个打扮的像妓女，一个扎毛扎刺的像个‘非主流’，让人看了就烦。”
陈然不知道什么叫非主流，可也知道那不是什么好词。有心想要抬头反驳两句，比如说“你又不是我爸”什么的，可又没有足够的底气。不过让她自己都觉得奇怪的是，尽管是挨训，她的心里头竟然还有一种甜丝丝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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