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很不适应的新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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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轻呼一声,孙秉云从沉沉的睡眠中惊醒,浴缸里的水早已冰冷,只有缸底的按摩器还在持续不停的颠簸,长时间的按摩,早就将腰背上的舒适感驱逐一空,现在留下的只有一丝丝麻木。
伸手关掉浴缸一侧的按摩器开关,孙秉云坐起身,撩一捧水泼在皮肤紧绷的脸上,浑浑噩噩的脑子顿时一清,刚才睡梦中隐约看到的那个怀抱小女孩的女人身影却骤然间清晰起来。
从浴缸里爬出来,顺手扯了一条浴毯裹在身上,他趿拉着凉拖从浴室里走出来,在宽敞的客厅内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放弃了上楼的打算——前身的卧室就在楼上,可那间睡房并不和孙秉云的胃口,尤其是那贴满墙壁四周的**女人彩画,将整个屋子装扮就像是一处淫窟。孙秉云琢磨着,等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好好清扫一下这栋房子,把那些**画报、淫秽录像带之类的玩意统统扔出去。
塑胶的凉拖沾了水,走在光洁的水磨石地板上有点打滑。正对着楼梯口方向的那个大厅窗户没有拉着窗帘,从这边看过去,可以看到不远处人民商厦后楼的职工宿舍。孙秉云的前身有一个很变态的嗜好,每到夏季的时候,他都喜欢在晚上用放在窗边的那副望远镜**对面楼里的情况。
刚才睡梦中的那个女人名叫林孜秀,曾经是人民商厦的会计,她在与丈夫分居之后,带着刚满四岁的小女儿搬进了正对着这栋房子那间宿舍。孙秉云的前身在一个很偶然的机会里**到了这个柔柔弱弱但却性感妖娆的女人,从而起了觊觎之心。也就在孙秉云李代桃僵的前两天,这位堂堂的市长公子还专门跑去找人家做了一笔交易,只不过他除了讨来一顿臭骂之外,就没有半点其他的收获了。
幸好这时候的前身还没有蜕变的彻底不可救药,至少在对付女人的时候,他还没有学会用强的手段,否则的话,孙秉云现在要头疼的事情恐怕就远不止眼前这些了。
通过脑子里那些零零碎碎的记忆沉渣,孙秉云能够基本了解前身所处的环境。目前,临海市为进一步扩大招商引资,正在加大对基础设施建设的财政投入,年初的时候,市政府正式通过了对新海港区的建设立项以及大范围内实现“五通一平”的基建方针。
九三年的时候,国家的房改政策刚刚进入“以售代租”的试行阶段,住房商品化的进程还没有正式揭开帷幕,故而对那些或大或小的建筑商来说,以政府为出资人的基建项目便是最大的盈利点。而在如今的临海市内,规模较大的承建商有两个,一个是名义上的集体企业临海市建业集团,而另一个则是启东建筑工程公司。前者是由原一、二、三建筑公司合并后组成的大型建业集团,其负责人为原一建公司总经理马晓波。后者的幕后老总则是临海市首家三星级酒店天南酒店的老总刘怡霞。
马晓波与刘怡霞这两个人,孙秉云前世的时候便听说过他们的名字。九五年的时候,临海市海港新区建设过程中,曾发生轰动一时的带有黑社会性质的特大暴力冲突事件,启东建筑工程公司的工人与拆迁地马三波村的村民发生暴力冲突,导致十三死、三十二伤的特大流血事件。这件事发生之后,震动了中央,随后不久,时任南疆省省委常委、省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厅厅长的朱茂全以及省委常委、省纪检委书记刘子生被调走,而代替他们的则是外调来的周国勇与柯杨。孙秉云记得很清楚,周国勇与柯杨来南疆省赴任的时候是四月十三号,他们乘坐的依维柯在行进到距离省会南平市四十三公里的燕姿湖时发生车祸,两人同时罹难。至于说这起车祸最后是怎么处理的,孙秉云并不清楚,但他却知道就在车祸发生后不到一个星期,拖延了将近一个月的案宣告破获,案件的幕后者,也就是临海市头号女强人,有“临海妖姬”之称的刘怡霞畏罪自杀,临海市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陈珂被开除党内外一切职务。
相比起刘怡霞来说,马晓波要聪明的多,他与孙向南一伙人素来保持着极为密切的关系,就拿孙秉云现在所住的这套复式楼房来说,它便是原二建公司名下的产业。三家建筑公司合并的时候,这个小区刚刚建成,国家“以售代租”的住房政策也刚刚下达,马晓波不知道利用什么手段,将整个小区划出了三家建筑公司合并后的资产范围,并以低价甚至是馈赠的方式送给了包括孙向南在内的一批临海市政府官员。至于他自己,同样也在这个小区里为他的情妇王娟置办了一套房子,而且就在孙秉云的楼上。
九八年,孙向南等一大批临海官员被查处的时候,马晓波不知道从哪里提前得到了消息,偷偷摸摸的逃去了加拿大,而那个时候,曾经年利税上千万的临海建业集团,已经被他彻底掏空了。

前世的时候,孙秉云对马晓波与刘怡霞这两个人的了解,仅仅限于一些风闻传言,他也从未想过自己会与这两个人产生任何交集,但是随着一场莫名其妙的重生,他却忽然间成为了这两个人都在极力拉拢诱骗的对象。
在过去一两个月的时间里,他的前身经常到天南酒店的地下娱乐场所厮混,那里的地下赌场与女人全都是他的最爱,如此三番之后,这个败家子就欠下了一笔总数超过五十四万的巨款——五十四万,这个数字在九三年的时候实在是太惊人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几乎无异于一个天文数字。
长吁短叹、怨天尤人是没有任何作用的,既然自己借用了这个身躯,那就必须将这个纨绔子过去捅下的业祸一股脑承担下来,在这一点上,自己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选择的余地。
怎么在最短的时间内筹措一笔钱,同时还得尽量瞒着名义上的老爹,这成了孙秉云刻下最为头疼的事,当然,如果把这件事直接告诉老头子,他肯定能轻而易举的解决掉算是出自心底里那份来自前世的执拗与清高吧,孙秉云暂时还不打算向那个临海市出了名的贪官求助。
“叮咚......”
门铃的清脆响声打断了孙秉云没有半点头绪的胡思乱想,他迅速从沙发上站起身,踮着脚走到门口,从猫眼里朝外面张望一眼。
“秉云,开门,我知道你在家呢。”门外站着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年轻人,孙秉云透过猫眼朝外看的时候,他也正朝里面窥探,“我是陈鹤,孙市长让我过来看看你。”
陈鹤这个名字孙秉云在前世的时候便听说过,他是孙向南的秘书,九八年临海市领导班子垮台的时候,这个人也没能跑得了。
自从转生到这个身体里之后,也许是从内心里还对现在这个身份有些抵触,亦或是对已知的未来命运感觉由衷的彷徨,总而言之,孙秉云还从来都没有出过门,他对自己应该面对的一切还没有做好思想准备。
不过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躲不过的事说到底都躲不过去。站在门后犹豫片刻,他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开了门。
“陈哥,”开门的第一时间,孙秉云的脸上换上了一副自认为最正常的笑容。
“你总算是舍得给我开门了,”陈鹤站在门口,左侧腋下夹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我还以为今天又得吃上一回闭门羹了呢。”
“哪能啊,”孙秉云揉揉鼻子,干笑道。
“不请我进去坐坐?”陈鹤站在门口,拧着脖子朝客厅的方向张望一眼,表情暧昧的笑道,“不会是不方便吧?我可是听刘主任说了,你这几天都没去学校,老实交代,是不是又把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领回来了?”
“没有,没有,”孙秉云错开身子,给对方让了条路,“前两天感冒来着,有点低烧爸昨天不是打电话问过了嘛。”
“那么紧张干什么,逗你玩的,”陈鹤根本没有进门的意思,他将腋下的公文包拿在手里,扯开拉链,从里面取出一沓钞票递过来,说道,“放心好了,我不是过来替你爸查岗的。喏,拿着,你爸给你下个月的生活费,他和廖书记明天要去南平开会......”
“去多长时间?”孙秉云接过钱,嘴里下意识的问道。
“两周吧,如果快一点的话,也得十天左右,”陈鹤瞟了他一样,笑道,“怎么,是不是觉得又能自由一段时间了?告诉你,别想得那么美,你爸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别看他不怎么过问你的事,可你小子背着他干了什么坏事,他心里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那他怎么不好好管一管?”孙秉云心里颇为不屑的哼了一声,嘴上却是什么都没说。
“行啦,我也不进去了,”又朝房间里张望一眼,陈鹤摇摇头,将手一摆,随口说了一句,转身就朝楼道出口的方向走,“今天晚上你爸还有个酒场,夜里十一点多出发去南平,估计没有时间跟你联系呢。”
“噢,对啦,”前脚已经迈出楼门呢,他又停下来,转身说道,“你爸还让我告诉你,你这个月的生活费就这些了,再过一分也不会给你,所以啊,有些不该去的地方还是少去两次为好,有些不该结交的人,也趁早离他们远一点。”
目送陈鹤的身影消失在楼门外,直到听见汽车发动的声音响起,孙秉云才回过神来。
他听的出来,陈鹤刚才那番话明显是确有所指,难不成孙向南已经知道他儿子在外面欠下一**赌债的事情了?他在这个时候去南平开会,而且一去就是十天半个月的,其用意是不是也包含着表态的意思?
站在门口胡思乱想了一阵儿,孙秉云突地嗤笑一声,什么“孙向南”、“他儿子”的,现在自己似乎应该称呼他为“爸爸”了,这都转世过来好几天了,这个身份上的转变怎么还是不能适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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