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勇敢说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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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绝早,张玉容提前来到了政研室,一切跟十天前没有什么变化。唯一的区别是自己的桌面上已经多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将灰尘抹掉之后,张玉容开始整理自己思路,政研室有点像是清朝的御史台,虽然品级挺高可是实惠少得可怜,是个清水衙门,不过工作挺清闲,就是发表一些政策的理论研究之类的东西。当然了也不是说政研室就是没有机会,要是一篇文章写的好了,把问题分析明白到位了,可能会面临什么问题,碰到什么样的困难,而且给出如何解决的办法,那就会放到内参里面,要是碰巧被那位高层看到了,那就是一路青云,每年都会有几个这样的幸运儿。
不过几十万个里面才有几个,这个概率甚至还要小于彩票,张玉容也没指望靠这个上位。他现在是马自行的秘书,马自行虽然现在只是一个衙门的头头,可是后面有人,老子担任过某部部长职务,要不是文化大革命耽搁了,现在马自行估计已经是市级领导了。
虽然老马出来的晚点,而且前几年就退了休,可是给中马的路子都铺好了,再过两年任期一满,就是送到省委党校深造,等两年后一出来,直接的分到下属县当县委副书记加代县长,五年镀完金之后就是副市级别的。
要是老马出来的早点,或者退的晚点,马自行捞到一个副省级或者正市级也是不难,可是老马这边差了点进,马自行就只能卡在副市这个级别呆着了,张玉容寻思着,到那时候自己多半就是一个清水衙门的头头,到了不惑之年,有的时候就觉得人生没了意义,因为所有的道路都清清楚楚的摆在面前,一切都是一成不变的,所以就分外乏味。
门外一阵脚步声,然后一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大口罩,穿着长袖衬衣,大热天的看着都冒热气“小张,你回来了,怎么今天来得这么早?”
张玉容有点发愣,看身形和声音都是马局长,可是这个口罩就有点看不清楚了,带着试探的问了一下:”马局长?”
“啥马局长,叫我老马!”马自行把口罩摘了下来,长长的透了一口气,说道:”这几天可把我憋坏了,到哪里都要戴口罩,怕吓着人,还好你回来了要不然我都没地方呆了。”
张玉容一看,虽然之前听妻子说过这件事,可是马自行的惨状还是让他吃惊不小:”马局长,你不是造了阶级敌人的暗算吧。”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对了你儿子围棋下得不错,正好市里举办市直机关围棋赛,我就把他的名字报上了,你没意见吧。”马自行没好气的说了一句,这时正好楼下有喇叭声响起,马自行突然间紧张起来,伸头到窗边看了一眼,面色马上大变,将口罩戴上,翻身将门关上。
“马局长,你这是干什么?”张玉容看着马自行,心里奇怪万分。
“跟你说吧,走之前你不是给我一个稿子吗,我觉得不错就发出去了。”马自行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出来,有点囫囵不清,张玉容心里纳闷,自己没有写过什么稿子的,又怕听错了,只好继续听下去。。
“然后这个稿子就惹了麻烦,我看稿子的时候把嘴烫了……”
看稿子怎么能把嘴烫了,这个张玉容实在有点不明白,难道是去了南京一次,智商下降了?
“最麻烦的是,这个稿子发到内参去了,结果被人看上了,被刊登到省报头条,三个大版面全文刊登,结果一堆记者都来采访……。。”这时候楼道里面想起纷杂的脚步声,还有女子娇声娇气道:”别挤,我的奶都快挤出来了”,马自行缩了一下脖子,跟张玉容面面相觑,都不敢说话了。
“这是好事呀,马局长你跟他讲解一下,到时候在报纸电视上一宣传,不就是大政绩,别说县长,就是市长也有可能的。”等到人潮过去,楼道里面净了下来,张玉容这才知道事情的来历,既然是好事也就不用那么担心了,口气也轻松了不少。
“好啥呀,你那篇稿子我只看过大概,他们的问题我都答不上来,这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吗,要不然我怎么会没事戴口罩呢,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
张玉容笑了:”马局长,你把我那篇稿子拿过来,我看看是怎么回事,马局长你日理万机,小的地方自然顾不到那么多的。”
“小地方?”马自行的脸一下子拉长了,从怀里掏出一叠褶褶巴巴的稿纸,递给张玉容:”拜托了兄弟,你以后要是在写这种小地方的东西,最好先跟我打个招呼,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张玉容接过稿子,只看了一眼眉毛就跳了一下,被水浸湿的稿子有些模糊不清,字迹隐藏在水渍中,看着有点陌生,还有点软,分外的不像自己的字迹。接下来张玉容一张张的看了下去,文风跟自己的很像,可也就只是很像而已,张玉容能分辨出里面的不同,这篇文章的论点激进的令人吃惊,张玉容能感觉到与自己稿子的不同,虽然已经过了十几天,可是这一点是不会弄错的。
等到张玉容看完,额头上都是汗珠。马自行在边上紧张的看着他,。张玉容回头看了他一眼,将稿子塞到怀里,站起身在自己的柜子里匆匆找了起来,这回轮到马自行看不懂了,一把拉住张玉容的手臂问道:”你这是干什么呢,外面的记者你想好了怎么应付没有?”

“莫办法”张玉容声音也变得有点囫囵起来,等到他转过身,马自行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张玉容的脸上也带了一个大口罩。
“你怎么也…。。”马自行大惊,原本以为张玉容回来自己就能摆脱困境,现在看根本不是那回事。可能是声音大了一些,外面楼道里面的脚步声纷纷朝这里用来,不一会就有人敲门:“马局长在这里吗,我是盛京日报的,我想问您几个问题。”一时间呯呯砸门声大响,可怜这扇门年老体弱,承受不了这么粗暴的对待,嘎吱嘎吱直响,很有大厦将倾的模样。
张玉容戴着大口罩,心里开始不断盘算。这个稿子多半不是自己写的,最大的可能就是张岩,可是这个笔迹却不太像,虽然比不上自己二十年的铁笔银划,可是也圆转如意,藏锋于内,没有十年八年的苦功,些不出来来。而且内容这么激进,又哪里像是一个初中生的手笔了,张玉容满脑子问号,找不出问题答案。
轰的一声,大门最终还是没有挡住门外众人的打压,门插一下子蹦飞了,十几个记者模样的人涌了进来,话筒直接伸到马自行嘴下,其中有个戴眼镜的女记者大声喊道:“马局长,请你谈谈对苏联未来局势的判断。”
马自行脸上见汗,摘下口罩咳了几声,指着张玉容沙哑的说道:“我这几天嗓子不好,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一下张玉容同志,他对苏联问题的研究,不在我之下。”
呼啦一下,所有的话筒又指向了张玉容,看着齐刷刷的话筒,张玉容无奈的开始回答女记者的问题:“关于苏联的未来,我认为可以用几个字来形容‘老、大、难’,老就是………”
张岩此刻也觉得自己像是在被人审问,原本早上吃完饭,他就要去刘明洁家,询问一下天气情况,主要还是拉近跟班长的距离。虽然最后班长是怒气冲冲的走掉的,可是张岩能感觉到,班长对自己的态度有了一点暧昧的变化,张岩要做的就是让这个暧昧的种子一点点生根发芽,一直到最后长成参天大树,开花结果………。
不过现在……。
绿草如茵的操场上,麻雀叽叽喳喳的制造着噪音,两个锈迹斑斑的球门像遭劫的歪脖子树,操场上到处都是玻璃石子,偶尔还能看到一个指头粗细的洞左侧的教学楼也像是被土匪洗劫了一样,三楼的教师窗户都被打破了,在风中自暴自弃的晃荡,大伯张玉礼面色轻松的吐出惊心动魄的话:“你过继成我儿子,然后我带你出国好不好?”
“不好!”张岩的贴着跑道线小步的走着,脸色刚烈的跟上刑场的壮士一样,怎么跟以前的演法不对呀,以前大伯到了自己家之后,整天就是喝酒,对自己看都不看一眼的,直到上飞机之前才语重心长的叮嘱自己:“不要老是玩,多学点东西才是最重要的。”又想到鹌鹑卖了5000块,考试考得不错,张岩觉得很多事情都不能靠印象了。
“奥,那你以后想要做什么,高中三年你想做什么?”被侄子一口拒绝,张玉礼并没有生气,而是换了一个话题,眼睛里面的光芒值得寻味,张岩以前看过自己家的大黄猫捉刺猬,刺猬团成一个圆圈,那时候大黄的眼神就跟大伯差不了多少。
于是张岩的汗毛也竖了起来,他觉得自己跟那只刺猬也差不了多少,同时张岩还痛苦的感觉到,无论大伯还是父亲,都是把自己当出一个弱光少年,而不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社会精英,而更加悲哀的是,这种想法没有错,有错的是张岩,没事好好的干嘛要重生呢,想到这里张岩的脑袋就有点抬不起来: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这是你真是的想法吗?”张玉礼笑了笑,让张岩有点不舒服。
“恩是的,不这样还能怎么样。”张岩不耐烦的踢了踢石子,想尽早的结束这次谈话。
“你真的这样想吗?”
“………”我忍!
“你让我失望了!”
“………”我再忍
“你没有说出心里话!”
‘我有自己的想法,干嘛要告诉你,你又不是我老子。就算是我老子,他也无权干涉我的事情’张岩的怒气终于爆发了,转过脸对准教学楼大声吼道:“我想找刘明洁做我女朋友,然后好好的爱护她一辈子!”
声音在空荡的教学楼回荡,发出同样洪亮的回升:
”刘明洁””女朋友””爱护她一辈子。”
后完这一嗓子,张岩觉得忽然开心起来,一直堆积在胸中的的滞涩不见了,人也轻灵了很多。一只大手拍在自己肩膀上,大伯的话从背后传过来,暖暖的带着期盼:”孩子,这样我就放心了,一个男人可以失败,可以流泪,但是不能有顾虑,你要是想成为成功的人,就要按照自己的意志勇敢的去做,碰到什么困难都坚持住,这样你就会发现,成功离你实际上很近。”
张岩到这时才明白大伯的苦心,心里感激,就想转过身向他道谢。突然间他身子一颤,眼睛一下子瞪了老大。在他的视线中,一个穿着黑白碎花连衣裙的女孩子从教学楼门口走出来,脸上的神情颇为激动,慢慢的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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