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西卜，你知道，我并没有小时候的记忆。”
几乎可以用一个字一个字计算的，我斟酌着说。
“全部都不记得，不管是和哥哥还有米凯尔殿下一起生活的记忆，还是在哥哥离开天界后，我一个人生活的那些日子……我全部的不记得！”
“是的，我知道。”
他接过话说。
看他那么平静，我反而感觉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表现地越是平稳，我越是想大吼大叫，一口气打破他的平静。
最好是能把实话说出来，告诉他我不是加布，告诉他他心爱的加百列早就死了。
当然了，这是不可能的。
所以我只能说着仿佛婉转拒绝的借口。
“别西，我想……”
我用了昵称，为了表示我的诚恳。
“过去我和你的关系一定很好，可能……甚至说过一些希望、说要和你一起的许诺。”
“可是，现在的我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当然，我是说……对你来说，那是珍贵的记忆，一定都牢牢地记着。”
我说着，几乎每个字在出口之前，都要吞回喉咙里反转上三次。
“可是，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存在的记忆。”
他侧着头，不发一语。
略长的刘海挡在眼前，让我分辨不了他的表情。
是激动难耐？
伤心欲绝？
可是无论如何，我都不能，也不准备停止。
我深吸一口气，平息情绪，然后继续说下去。
“没有记忆，所以，就算那是真实发生过的，因为……因为我不记得，所以对我来说就和不曾发生过的一样！我知道这么说很过分，可是我不希望你一个人，死死得抓住过去不放。”
“不应该是这样的!你值得更好的爱人，更好的感情！”
“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好吗？”
我对着他的眼睛，真挚地说。
“浪费时间？”
“你认为我在浪费时间吗？”
他说着，声音里却不见激动或者非难。
“别西……”
“我爱你，这是浪费时间吗？”
“还是你想说，你不值得我爱？”
不说则已，一说话，他就堵住了我的口。
我说不出话来。
这么多年，他追我躲，这还是第一次……
第一次听他面对面说清楚。
不、不仅是他第一次说爱我，也是我第一次听有人说爱我。
“听我说好吗？”他要求道。
我沉默片刻，点头示意他说。
“我曾经以为，我对你的感情只是喜欢，那时候你还小，懵懂一片，我也只是当作小孩子的任性。可是来到魔界以后我才发现，自己是爱你的。三千年过去，都没有改变。”
“不要说你不值得我爱，加布，我爱你，这不是你我可以控制的。”
“加布，我知道，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那没有关系，只要我还记得就好。”
“你是加布，只要我知道你是我爱的那个加布，那就够了。”
够了！爱爱爱！
没有爱，你就不能活了吗！！
一边说爱，一边分不清楚对象是谁？这就是你的爱吗！！！
我想向他怒吼咆哮，想用力拍桌子，想把这些话丢给他。
可却不行……
他一双眼睛动也不动的看着我，无声地诉说着他的认真。
可我却想哭。
“好！对你来说，我就是加布！就算失去记忆，在你眼中，也没有关系！”
“可对我来说，没有记忆的事情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对我没有任何意义！”
他只是看着我。
“我知道这些话，你听进去了，可是你并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我不爱你，不爱你。”
把爱这个字说出口，是多么的困难，我几乎感到无法呼吸。
“你很好，真的很好，所以不要以为我没有对你动过心。可是……我不爱你。”
“加布？”听到我说对他动过心，他既感到急切却又疑惑。
这很困难，把自己心里最私密的，属于爱情的那个角落刨析。
“你不爱我。”
我深吸一口气宣布。
“你不爱我，所以我不爱你。”
“加布！你怎么能……”他大喊。
头一次面对我却出现愤怒，愤怒地喊叫。
因为我的否定。
“你不爱我。”我以近乎冷笑的表情，一个字一个字的重复。
你不爱我，所以我不要爱你——因为这笔生意太亏。
你不爱我，所以我不能爱你——因为这一定会让我痛苦伤心。
死贫道不如死道友，所以你就继续伤心吧！
你伤心总好过我自己伤心。
你爱我，可是你爱的不是我。
你爱的是那个，已经死去的加布，那个曾经和你两小无猜，竹马绕青梅的加布。
是那个和你一起在天界生活过的，那个独自留在天界，最后又决绝地抛弃一切从天而降，却没有来得及等到你们救援的，在绝望中死去的加布。
不是我。
我没有和你一起的记忆，没有和你一起的誓言。
我可以代替他生活，可以接受他的生命……却无法继承他的感情。
你不爱我。
这不是我的错。
我很好，比你的好还要好。
就算你不爱我，我依然可以找到更好的爱人。
一定会有一个，比你更好的人，来让我去爱的。
每次见用这般深情的眼睛望我，我都会有灭顶的愧疚和痛苦。
愧疚我代替了你的爱人，愧疚我不能爱你。
痛苦于，你不爱我。
而一直以来，我就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你不爱我。”
连自己所爱的人是谁，都分辨不出来。
这样，你还敢说你爱我？
你还敢说爱？说出这个字？对我说爱我？
“因为你没有看过自己的眼神，你看的从来不是我。”
“你看的是过去的加布。”
“你从来没有……看过真实的我，看过坐在你面前的我——哪怕是一眼。”
“每次你看着我，我就感觉你在透过我看另外一个人。你看的是过去的加布，爱的也是过去的那个。”
“可是那是你！”
他朝我吼。
“就算你没有记忆，你也不可以否认过去的自己！”
“你为什么那么激动？”我嘲弄地说。“既然是我，难道我就不能说了？既然是我，你生气什么？”
明明不想那么刻薄的，可是看着他以爱为名，死抓着不肯承认的嘴硬，我就忍耐不住。
忍耐不住，想要让他痛苦，让他收回他所说的话。
收回他说爱我的那句话。
“你知道吗？你这样的表现，让我感觉自己仿佛有个双胞胎兄弟，你其实爱的不是我，而是那个他。只是他死了，所以你要强硬地把你爱的那个人的影象，硬套在我身上。”
“那就是你……”他冷静地指出，却让我觉得他是在心虚。
——尽管知道这只是我自己的感觉，却无法克制自己脸上流露出嘲讽的表情。
“不！对我来说不是，我没有记忆，就等于是不存在的。”
“我的生命从我在魔界被哥哥救出来才开始。”
“在那之前，不曾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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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这章写得真爽,中午就写完了!好开心啊!
近段时间的工作,是把别西卜给OVER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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