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遭劫持王子发善心 训弟子真人收贤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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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元道:“这些蛮贼这么没人性,他们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尖嗓子二哥又接着说道:“可怜我们一家五口,顷刻间变成了三口,而且老的老,小的小,残的残,我那可怜的妻子也不知现在是死是活。我们实在是没法呀,才做了这昧良心的事,也都是为了活下去的一口饭呀。没想到头一遭便碰到了两位侠爷。”说到这,不禁自嘲一番。
郦元和温筠对望了一眼,彼此点了一下头。温筠便道:“我们赶路也累了,可否到贵庄歇息一会儿,喝杯茶,我们的事也就算扯平了,你们看如何。”“好,好,那就屈二位侠爷大驾到茅舍歇息歇息,我们也好孝敬一下二位侠爷。”这位尖嗓子二哥热情d说道,“只是,敝处又脏又乱,恐怕脏了二位爷的新鞋。”郦元道:“不妨,我们也都是穷人出身,什么脏不脏,乱不乱呀,我们早已习惯了。”原来,温筠想去他们住处并非为了歇脚,却有两个目的,一是看他们所受是否属实,二是,倘若属实,顺便资助他们一下,否则,便教训他们一下。
尖嗓子二哥见郦元这样说,便一躬身道:“那么委屈二位爷了,小的在前面带路。”看来这个“二哥”,是靠这张嘴混上的,那个“大哥”,身材魁梧,是靠蛮力混上的。
于是,温筠将几人都解了,让他们在前面带路。走了一会儿,尖嗓子二哥指着前方道:“二位侠爷,前面就是。”温筠郦元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前面不远处林木掩映出露出几间茅草屋,一个疏疏落落的栅栏将茅屋圈了起来。“这就是他们的‘山寨’?也太不成样子了。”温筠郦元都不禁想到。
这时,温筠突然停住道:“我们赶路要紧,这次不去了,过几天回来,还要从此处经过,到时再你们这儿歇脚吧。”又扭头向郦元道:“元弟,你身上有多少银子。”“还有这么多”,说着,从腰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小包。温筠接过来一看,有六十两。于是,对这两位领头的说:“这里有六十两银子,你们拿去做个小买卖,以后我要再见到你们做强盗,统统将你们杀了。”说着,将银子扔给他们的大哥。
六人见两位侠爷不仅饶了自己,还施银子给自己,忙不迭都跪下磕头道:“多谢两位侠爷,我们再也不做贼了,两位侠爷的大恩,小人永生难忘。”
郦元道:“起来吧,崔国现在已归属了稽国,崔国以后再有边患,稽国就会发兵相助的,你们放心,崔国以后不会有事了。”
“真的吗?”“那可有个盼头了,稽国要能出手,西戎、东夷就再也不敢来了。”“老天保佑,又可回家了。”“早该如此了。”“崔王看来也真有眼光呀。”“一切都会好的。”六人听得郦元所说消息,纷纷大发感慨。
温筠此时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在他内心,是必灭崔国而后快的,他想,将来灭了崔国,一定手刃崔王,然后复兴娄国。但崔国有稽国这棵大树庇荫,自己的愿望就很难实现了。
温筠正想得出神,郦元拍了一下他的肩头道:“温大哥,我们赶紧赶路吧,要尽早见到师傅才好。”温筠怔了一下道:“好,走吧。”郦元又向这六个人一揖手道:“各位大叔,我们走了,你们保重。”
言毕,两个便转身走了。这位尖嗓子二哥又大声问了一句,“两位侠爷可否告知尊姓大名呀,我们也好平日挂念着两位侠爷呀。”郦元边走边道:“我大哥姓温,我姓郦。”说着,便加快了脚步。尖嗓子又大声喊,但已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了。
郦元赶上了温筠,问道:“温大哥,咱们为什么不到他们家看看呢?”温筠道:“他们要是撒谎,也不敢领着我们去了,况且,我们也看见他们所谓的山寨是多么寒碜了,看了所言定然不假。”郦元想了想道:“是呀,看他们的衣着,也不像景臣拦路抢劫的大盗。”
此时天已大亮,红日正缓缓升起。树林中的凉气也逐渐被暮春的旭日驱走。整个世界都已苏醒,树叶正竭力脱去身上最后一点嫩黄,花草在清晨露珠的滋润之下,欢快d成长。叶间鸟鸣婉转,好不热闹。
郦元感受着这一切,不禁心旷神怡,向温筠道:“温大哥,这里多好呀,在这里这一辈子我也住不烦的。”
“是呀,大自然可比我们人间好多了,这里和平,宁静,没有战争,没有喧哗,一切都那么无忧无虑,无烦无恼。”温筠道。
“那为什么人们总是打打杀杀的呢?要是想这里的花草树木一样无忧无虑d生长不好吗?”郦元不解d问道。
温筠道:“人都是有**的,比如说财富欲,有些人总是嫌他的钱少,所以他们就会用各种不正当的手段,比如偷、抢去得到更多的钱财,当一个当官的嫌他的钱财少,他就会搜刮当d的百姓,一个国王若是贪财,他就会搜刮全国百姓的钱财,甚至发动战争,掠夺别国的钱财,结果就会死尸成堆,血流成河。”这时,他又想起崔国对娄国的侵略,不禁又恨的牙根痒痒。
“那么,人要是都没了**,不就没有偷、抢、盗,也就没有战争了吗?”郦元问道。
温筠笑了笑道:“人是不可能没有**的,除非他永远长不大,就如婴儿一般,还不要学习时间圣贤的言论,你只要学了,就会知道什么是美,什么是丑,什么是善,什么是恶,那么你就会为了得到美、善,而采取各种手段,而这些手段当然就会影响到另外一些人的生活,于是便有了矛盾,冲突就不可避免了。”
“那我就不长大好了,也不学那些东西了。”郦元若有所思d道。温筠笑了笑道:“这怎么可能呢,你周围的一切人都在影响你,教导你,不如你要拜师学艺,就是你母亲的愿望。”郦元想了想道:“那我就是学了,我也不做坏事。”“好,好,要是人都想你这样,天下就太平路。”温筠笑道。
不多时,两人已出了树林,来到一座小镇。温筠身上还剩一点钱,便买了点吃的,又到衣店买了两身麻布衣服。郦元不解d问道:“买衣服干什么呀?”温筠笑道:“你穿这身绫罗绸缎要向师傅炫耀呀?我也不能是个太监呀。”郦元一想确实如此,而且以后拜师学艺,自己就是一普通百姓。
此后一路无事,两人结伴而行,说说笑笑倒也不觉得累。到了巳时左右,两人终于到了邱道长隐居之仙山脚下。
郦元立于山麓,向左右张望,只见两边各一绿色巨毯,依势而覆,极目远眺,不见其端;昂头上望,山峰直指云霄,山腰仙云缭绕;近观则怪石嶙峋,松柏滴翠,石径一条,蜿蜒如蛇,只见其尾,不见其首。
郦元不禁感叹道:“这里可真美呀,温大哥,你跟师傅长居此山,过的就是神仙般的生活吧。”温筠道:“师傅就像一活神仙,你见了就知道了。”“那咱们快走吧。”郦元催道。
两人拾阶而行,刚走一会儿,郦元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脱口而出:“好冷呀!”“可不是嘛,”温筠答道,“你越往上走就越冷的,一山有四季嘛,山顶之上,积雪常年不溶呢。”“噢,那师傅居处离山顶远吗?”郦元问道。温筠笑道:“不远,师傅的仙洞前面有一瀑布,瀑布上面便有常年化不尽的积雪,那瀑布就是积雪融水,也是常年不断,师傅称之为万寿瀑。”“冬天不结冰吗?”郦元问道。“这就是它的神奇之处呀,因为上面流水不断,所以就结不成冰,师傅常说人也应该向它学习,只要运动不止,生命就像一条长河一样,永远不会枯竭的。”温筠答道。“那我可得好好看看这个万寿瀑了。”郦元道。

两人渐行渐深,郦元不觉上下牙齿直打颤,温筠也感觉有点凉了。温筠道:“咱走得快一点,就不那么冷了。师傅他老人家从来就不觉得冷,即使三九严寒,也是一件单衣,行动若闲。”“这不真成神仙了?”郦元不禁道。“可不是嘛!”郦元自豪d说。
又行李一段,石径突然消失,前面有一巨石拦道。郦元惊道:“没路了,怎么走呀?”温筠道:“可惜你不会轻功,要么我们便可一跃而过,我的功夫又没那么好,不能携你跳到巨石顶上。这样吧,我们用树皮编一条绳索,我跃至石顶,将你拉上,然后,再让你下去。”郦元道:“看来也只有此法了。”
于是,温筠拔出胜邪剑,从道旁松柏树上削下一大堆树皮,两人将之结成一条绳索。温筠提绳的一头,一跃而至石顶。郦元抓住绳尾,温筠缓缓将他拉至石顶,然后又将他缓缓放下,自己才一跃而下。郦元道:“温大哥,真是太感谢你了。”温筠道:“还说这话,若非你,我早已命殒多时了,以后咱们就是亲兄弟了。哎,对了,我们何不对天盟誓,义结金兰呢?”郦元听了也兴奋d道:“好呀,咱们义结金兰,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两人说罢,不禁相拥而笑。石后有一空d,两人措土为炉,折枝为香,以火石点着,便并肩跪于当d,磕头盟誓。温筠说一句,郦元跟一句:“我温筠与郦元从此结为异姓兄弟,誓当同生死,共患难。有违此誓,天打雷劈。”
盟誓之后,两人相对而立,彼此紧握双手。温筠亲切d唤道:“二弟。”郦元唤道:“大哥。”这两声显然不同于先前称呼,自是亲近不少。
之后继续赶路,此时已无石径,两人不断攀岩跃石,不多时前面又出现一山坡。温筠道:“过此坡就到了。”这时,已隐隐听见水声。郦元问道:“这水声可是万寿瀑所发?”“正是,上了前面的山坡,就可望见此瀑了。”温筠道。
温筠身形敏捷,郦元则动作呆板而缓慢。温筠时不时扭头拉郦元一把,即使如此,爬至坡顶郦元已全身热乎乎的了。果然,立于坡顶,即可看见一条白练似从天而降一样挂于眼前。两人没功夫细看,温筠道:“下了此坡即到师傅仙洞。”
常言道:“上山容易下山难。”此话对于此坡亦适合。温筠自是熟练得如履平d,郦元则谨小慎微,如履薄冰,即便如此,也还是摔了几跤。但这次梨园坚决不让温筠搀扶,郦元道:“大哥,我是来学艺的,如果走路都需人搀扶,这不太娇气了吗?”待下至坡底,郦元已是鼻青脸肿,火辣辣的疼。郦元笑道:“现在倒是一点儿也不冷了。”
这时候,突听有人喊道:“筠儿,你带谁来了?不知道师傅的规矩吗?你偷我宝剑下山,已违门规,又带一陌生人上山,我怎能容你?”
声若响雷,震得郦元两耳嗡嗡作响。温筠连忙拉郦元跪倒,道:“师傅,徒儿知罪,只是徒儿一时报仇心切,一时,一时,一时管不住自己乘师傅采药之际,将师傅宝剑偷走,徒儿甘愿受罚。徒儿身边这位兄弟曾舍命救徒儿一命,欲投师傅门下学艺,求师傅万万不要推辞。”
“什么,他救你性命?小小年纪竟有如此义胆?你们起来吧,我有话要问。”郦元抬头看了看,始终不见说话人的身影。“谢师傅,”温筠磕了一个头道。温筠拉了一下郦元,两人都站了起来。温筠领着郦元往前走。前面不远处有一片松柏林,这些松柏也不知长了多少年了,树干粗壮无比,旁枝弯弯曲曲,有如虬龙。走过此林,迎面是一石壁,光滑如缎,但却背光而立,否则定然炫人双目。石壁下端,俨然一石洞,洞口岩石毫无棱角,似是人工所为,洞内黯淡无光。“难道邱道长就住在此处?”郦元心里纳闷,“此处虽景致极美,但四季无光,又是如此阴冷,道长怎能受得了呀?”
正暗自揣摩,突然一人飘然而至面前。郦元竟没看清此人是怎么来的,也丝毫没听见其脚步声,不禁暗暗纳罕。
郦元微微抬头,只见面前站一道人,红光满面,皂青色道袍一尘不染,手拿拂尘,一绺黑髯飘洒前胸。山风徐来,道袍鼓荡,美髯飘飘,俨然一神仙。郦元简直看呆了。
只听温筠道:“师傅,徒儿知罪,甘愿受罚,只求师傅收我兄弟为徒。”邱道长此时正注视郦元。听温筠说话,便道:“筠儿,你的国耻家丑为师的很清楚,但为师的也屡屡教导与你,你的仇人乃一国之君,与别人的仇人不同。治国者有道,百姓自会信服于他,他就会长久;无道,则百姓定会怨怼于他,他自然不能长久。所以,你不必意气用事。为师数年前曾出山一次,途中曾听人说,崔王治国有方,百姓生活殷实,皆衷心拥护于他。看来,他暂时还不会灭亡。你以一己之力抗一国之力,岂非堂臂挡车乎?相反,你若真的得手了,崔国换了一无道之主,那你就会成为千万百姓的罪人。何不安心于此修道,以待时机?”温筠忙道:“师傅教训的是,徒儿知罪。”深鞠一躬,将宝剑呈上。邱道长接过胜邪剑道:“利器乃是不详之物,不得已用来以求安宁。即便如此,圣人亦必将适可而止,且未此种行为悲痛不已。筠儿,你既用此利器伤人性命,为师的也不能就此罢了,罚你在万寿瀑上静坐三月,你可心服?”温筠忙道:“徒儿甘愿受罚。”
邱道长转向郦元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郦元。”郦元答道。只见邱道长点了一下头道:“好吧,郦元,你既能舍命救温筠,说明你有一颗善心,这样的人当今之世恐已不多矣;你既能来到此处,表明咱师徒有缘,拜师之事,我答应了。”温筠连忙拉了一下郦元的衣角,郦元会意,忙跪下行拜师之礼,自己做梦也没想得到拜师会有这么简单。
礼毕之后,邱中天问道:“元儿,你以前可曾学过武艺?”郦元有点难为情,挠了挠头道:“回师傅,徒儿曾跟几位前辈学过,不过,不过他们都嫌我太笨,教我几天就不教我了。”“那你还曾记得那些招式?”“基本上忘完了。”郦元不好意思d答道。“好,好!”邱中天不禁答道,“这个徒弟我算是收对了。”
郦元、温筠都被师傅的笑搞得莫名其妙,但郦元虽一脸茫然,心里却无比高兴。正是:脱却太子浮名誉,甘为深山学艺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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