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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薛神医之后,吟霜和晚晴回了一次京城,告慰双亲及家人,然后便执意返回了午阳,依旧居住在山间别院,杜家两老及兄长竭力挽留都无法改变吟霜的决定,只得由她,明白吟霜历经此劫,已经完全成熟起来,今后的路,她会自己选择,即使亲如父母,也无法强行干涉。
吟霜回到午阳,最高兴的当然是周谦,本来他还患得患失,生怕吟霜舍他而去,见她与晚晴一起回来,兴奋得双眼灼灼放光,恨不得像小时候一样连翻几个斤斗来舒缓一下极度的喜悦。
然而吟霜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对他青眼有加,虽然他多次明求暗示,想早日娶吟霜过门,但吟霜就是不肯点头,原因么,她不说,任周谦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来。
但吟霜待周谦毕竟是不同的,不再需要他的关心照顾之后,她反而开始关心照顾他了,亲手给他做衣服、绣钱袋,偶尔也会亲手做了菜肴点心招待他,像端午之夜的“百花宴”和“轻身汤”……
呃,当然,由于最近吟霜心情好,这种关心么,难免有一点小小的捉弄在里头,不过,周谦非但不反感,还很开心——你想想啊,平白无故的,你便想让杜大小姐捉弄你一下,人家还不肯哩,嘿嘿,她肯捉弄我,是因为喜欢我啊!周谦乐陶陶地想。
晚风轻拂,夜色渐浓,晚晴体贴地先回屋去,留下两个小情人单独相对,对他们现在的相持状态,她也有点着急,周谦不用说是一贯积极的,只是吟霜的心思谁也捉摸不透。
月华如水,佳期如梦,如此良辰美景,如花美眷……呃,虽然现在还不完全算,但也差不多啦,看着心上人含情脉脉的双眸,怡然明媚的笑面,周谦怎能不心花怒放?
唉唉唉,只不过离心满意足还差着好远呐……
“吟霜,嫁给我吧?好不好?”周谦再接再厉,又打起精神开始游说:“咱们的新家我都准备好了,布置得跟这里一模一样,你住起来一定很方便、很舒服,还可以天天看到我,就不用我这么辛苦跑来跑去了,好不好?”
吟霜扫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道:“天天看见你?我怕会厌。”
周谦一听急了:“怎么会厌?我天天看你十二个时辰都不会厌!”
“可我说不定会啊。”吟霜似笑非笑地道,眼睛在周谦脸上、身上瞅瞅,其实心里觉得他挺顺眼,虽然长得不算怎么英俊过人,但端正敏利,目光专注,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当然,经过一年多的相处,吟霜现在更喜欢的是他这个人,外貌么,就像她自己说过的,只不过是表象,她并不在意。
周谦被打击到了,垂头丧气了一下,很快就发现了吟霜嘴角似有似无的微笑,明白她又在调侃自己,于是振作起精神,笑道:“不会,好吟霜,你别忘了我最拿手的本事便是乔装改扮,今天你喜欢书生我就扮书生,明天你喜欢公子我便扮公子,后天喜欢什么我就扮什么,包管你一年三百六十日,天天都有新惊喜!”现在他多感谢自己当初学会了精妙的易容术啊,瞧,这不又派上大用场了么?
吟霜故做惊讶地道:“天天换样?那我岂不是连自己到底嫁给了谁都弄不清?若带你回去探望父母,每次带的人都不相同,我爹娘可会怎么说?难道他们的女儿水性扬花,嫁了不知多少个丈夫?”
周谦气沮,小声道:“那你究竟要怎么样才肯嫁我嘛?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好吟霜,你倒是出个主意,怎么才行?”
吟霜偏头想想,俏皮地道:“为什么一定要嫁你呢?从前我少不更事,都没见过几个男人,怎么确定你就是最好的?”
周谦跳过去抱起她,连旋了几个圈子,吟霜大呼小叫,两个人闹成一团,最后一齐倒在花圃里,花瓣飞了满脸满身,周谦半压在吟霜身上,紧紧抱住她的肩臂,直直盯着她的眼睛,吟霜心中一阵发慌,用力推他,佯怒道:“快放开我,这成什么样子!”
周谦温柔地道:“吟霜,你看着我,看我的眼睛,你眼中有我,心中也有我,只有我一个,就像我心中有你,只有你一个,明明咱们两情相悦,为什么你还要折磨我呢?你知不知道我为你常常夜不能眠,心里嘴里都念着你的名字?”
吟霜垂下眼睛,不敢去看他眼中的深情,是啊,他心里有她,正象她心里有他。
“席舒他们总笑话我傻,我是傻,吟霜,只要一看到你,我就变成得笨笨的,你笑我也想笑,你哭我也想哭,只要你快活,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吟霜,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应该是情之所衷,无怨无悔吧,吟霜羞涩地望着眼前周谦泛着青茬的下巴,听他直抒胸臆,心中柔情无限。
“我想要你,吟霜,不止现在朋友一样的亲近,还想要得更多,吟霜,我很想你,想你……”周谦把头俯在吟霜肩头,嗅着她身上淡雅的香气,浑身热血沸腾,是的,他爱吟霜,渴望得到她,做自己的妻子,他渴望更进一步的接触和交融,因为,他是如此爱她,恨不得把她揉到自己身体里去,两个人合成一个,两颗心合而为一,一起跳动,一起陶醉,一起幸福直到永远……
吟霜心慌意乱地感受着他的**,他身上散发出的强烈男人气势使她情不自禁地折服,几乎化为一汪春水,是的,周谦爱她,而她也爱周谦,他的热情点燃了她,使她无法再装作冷漠。悄悄的,她温柔的手回抱住周谦,无声地与他耳鬓厮磨。
周谦的深情使她感动,而他的自持更赢得她的敬重,两人的力量相差如此悬殊,周谦若是用强,她如何抗拒得了?但他尊重她,爱惜她,顽强不息地用自己的真情来感动她,希望得到她的真情回应,他的用心,她怎会不明白?
这样的男人,怎会不值得爱?
“可是……”吟霜欲言又止,眼光转了几转,黯然神伤。
“可是什么?”周谦一下又一下轻吻她的眉眼,实在见不得她难过,一点都不行,他要用自己的勇敢与力量,为她遮风挡雨,为她解决一切难题。
“晚晴姐……”吟霜睫毛微颤着,感受周谦的怜爱,神情益发温柔起来,她本就生得清秀,此时配上十二分的温柔,当真是美人如玉,令周谦几乎把持不定,猛地转过头去,急促喘吸着,身体僵硬,吟霜吓了一跳,忙问:“怎么?”
“吟霜,我说……你,你真得快点嫁给我了。”周谦抱着吟霜一个翻滚,把她翻到自己身上来,呻吟道:“总是这么憋着,很伤身体的!”
吟霜感觉到他擂鼓般的心跳和……和身体的某些变化,又羞又窘,粉拳雨点般落在周谦头上,周谦幸福地承受着,咧嘴直笑,嘿,他的吟霜,还真是宜喜宜嗔,不论什么表情,都是那么可爱啊……
好不容易吟霜打得累了,趴在周谦胸口喘气,周谦忽然想起,道:“据说春天生的孩子聪明,咱们赶紧成亲,一定能赶得及在春天生个宝宝,你说,先生男孩好还是先生女孩好?”
吟霜正想答话,猛然省起,怒道:“什么赶紧成亲!”
“我把今年的黄历都快翻烂了,良辰吉日一个一个都标了出来,吟霜,你就当可怜可怜我,答应了好不好?”周谦低声下气,曲意央求,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么,只要达成目的,说几句好话有什么打紧?
“可是……”吟霜还是这半句,周谦急了,扶她坐起,两人认真地面面相对。
“究竟可是什么呢?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晚晴姐怎么办?”吟霜终于吐露了心里的担忧:“她是我姐姐,虽非骨肉,却恩重如山,可以说没有她便没有我的今天,她陪我这么多年,耗尽了心血,虚度了青春,如今年纪这么大了,你说,我怎能扔下她自己成亲?”
周谦一听反而放下心来,笑道:“谁说你扔下她?咱俩成了亲,她不是少了个妹妹,而是多了个妹夫啊!她还是可以跟咱们住在一起,像一家人一样,跟现在完全没区别。”
吟霜白他一眼,继续道:“那毕竟不一样的,姐姐还没出嫁,妹妹怎能超越?而且……晚晴姐其实一直对她的容貌很自卑,她没有个好归宿,我怎放心得下?”
周谦颇为感动,现在的吟霜,已经不是从前的大小姐了,不但不再注重人的外貌,甚至懂得体贴人了呢。
“那怎么办?”周谦问。
“我也没什么好办法。”吟霜愀然不乐。
周谦立即开动脑筋,想了一会后忽然笑了,跳起来道:“有办法了!”伸手把吟霜拉起,给她拂了拂身上的花瓣草叶,道:“你先回去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
吟霜好奇地问:“你想到什么办法了?”
周谦道:“天机不可泄露,明天再跟你说。”
吟霜见他不肯说,撅起嘴巴,甩手回房,周谦哈哈一笑,腾身而起,远远去了。
次日上午,阳光明媚,晚晴和吟霜正在葡萄架下刺绣,突然陶先生来访。
两人急忙迎他进来,安顿在葡萄架下坐着,晚晴笑问:“今天什么好风,吹得先生来了?”
陶显依旧安然,微笑道:“有一件事,拖了太久没办,今天便来办一办。”
吟霜笑道:“有什么事叫我们过去不就行了。”自从她眼睛复明,便从来不肯让陶显劳顿,总是她和晚晴上陶家去。
陶显道:“此事说来话长,吟霜,上次你说有了新下来的绿茶,不如煮些大家尝尝。”
吟霜答应一声,兴致勃勃地去拿茶及茶具,这次回来她没带莲儿,一方面是让她跟家人团聚,另一方面也觉得自己和晚晴完全可以照顾两人的日常起居,再不必像从前那样使唤别人了。
阳光从葡萄架上透过来,明亮的光芒斑斑点点洒在陶显身上,晚晴认真看他,暗暗赞叹。陶显眉目清俊,气度闲雅,学养深厚,若非双目失明,不知会有怎样一番作为!
“晚晴?”陶显微笑着伸出手来,晚晴不知他要做什么,伸手去扶,应道:“我在这里。”
陶显轻轻握住她的手,晚晴有些吃惊,却听他道:“今天我来办的事,却跟你有关。”
晚晴奇道:“跟我有关?”心下便有些尴尬,想把手抽回来,却抽不动,脸上便红了。
陶显温声道:“晚晴,吟霜快要成亲了,今后你想怎么样?”
晚晴低下头,轻声道:“杜家不会亏待我,今后我寻一处小院子,做些女红,总可以度日。”

陶显微微一笑,道:“十年前我说过的话,你还记得么?”
晚晴顿时结巴起来,半天说不出一个字,陶显诚恳地道:“十年前我的心意,如今并没有改变,你呢?你还是不肯同意么?”
晚晴眼中涌上泪水,目不转睛地望着陶显,伸手按住了嘴,喉头哽咽。
“那一年,家里首次有人前来提亲,我父亲欣慰地对我说:‘原来显儿已经长大了。’又说:‘看来世上明理的女子还是有的。’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说难为人家不嫌弃我是个瞎子。”
晚晴道:“可别这么说,你虽然看不见,人品学问都是极好的,哪家姑娘嫁得了你,那是她的福气。”
“是啊,当日我去找你,告诉你这个消息,你也是这般安慰我,我很开心。”陶显顿了一顿,又道:“可接下来你却伤了我的心。”
晚晴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一滴滴滑落下来,抽泣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就是故意的!”陶显加重了语气,听晚晴抽噎得厉害,叹了口气,伸手摸索着去为她擦泪,两个人的手碰在一起,便再也分不开。
“我当时向你求亲,你却拒绝了,你可知道那对于一个十八岁的男子来说是什么样的感觉?”陶显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明显的失意。
晚晴哽咽道:“对不起,我……”
陶显叹道:“我知道你看不上我,虽然平时你对我关照最多……”
“不,不是的,我怎会看不上你?”晚晴急切地打断他的话,却突然发现自己似乎说走了嘴,忙又停住。
“那是为什么?我哪里不好了?”
“不,你很好,非常好,真的,非常非常好。”晚晴诚恳地道,温柔地注视着陶显,是啊,他真的很好,一表人材,学识过人,性情端庄,哪里不好了呢?可,就是因为他太好了……
“我配不上你。”晚晴终于吐露了心声,低声道:“你虽天生目盲,却依然出类拔萃,三乡五里,谁不夸你?你的妻子,应该是与你相配的,我……我不行。”
“为什么不行?”陶显追问。
晚晴再看他一眼,泪水再度滚了下来:“我……很丑,非常丑陋,有时我真庆幸你看不到,否则我不知道怎么在你面前出现,我这样的人……”她的声音哽住了,说不下去。
陶显叹了口气,缓缓松开她的手,失落地道:“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样不堪的人。”
晚晴吃了一惊,忙拭了泪,温柔道:“什么不堪?我怎会那样想!”
“你以为我还不如吟霜,会注重外在的容貌。”
“不,我知道你不会的。”
“那你为什么还在乎自己的容貌?你明知道我看不见,而且是天生目盲,对我来说,天空的颜色,花朵的颜色,人的美丑,都根本没有意义。”
“可别人会看到啊。”晚晴低着头,轻轻地道:“你是这样出众,无论相貌还是才华,如果娶一个奇丑的妻子,那……别人会……”这才是她真正担心的,陶显声名远扬,本身的气质又如此卓越,如果他娶了自己,那……可不是一枝鲜花插在牛粪上了么?只不过这牛粪,晚晴是用来比喻自己的。
陶显一时无语,两人默默相对半晌,他才又道:“咱们从小住在一个镇上,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是清楚。”
晚晴顺着他应了一声,他又道:“人家都说陶家集出了两个了不起的人,一个是我,瞎了眼睛还能读书教书,一个就是你,孝顺世人皆知。”
晚晴不好意思地道:“你才是真的了不起,我不算什么。”
陶显正色道:“百善孝为先,你一个弱女子,尽心竭力地服待了四个老人,怎能说不算什么?”
晚晴自知说不过他,也便不言,心事重重。
陶显又道:“你是个好姑娘,天性善良是不必说的,更难得的是有个好脾气,我还记得咱们刚见面那会儿,我才五岁,因为眼睛看不见而委屈,大哭大闹,是你一直陪着我,安慰我,直到我平静下来。那一年,你也才六岁。”
晚晴遥想当年,亦不盛感慨。
“这么多年来你对我的关心照顾,并不比自家人少,可以说我能有今天的成就,除了要感谢我的父母,第二就要感谢你了。”
晚晴忙道:“可别这么说,都是你自己努力所至,我……我一直非常敬佩你的。”
陶显又伸手摸到她的手,道:“可我一直喜欢你。”
晚晴一怔,随即满面通红,情不自禁就想用力把手抽出来,陶显却是不放,道:“你明知我喜欢你,却一直不肯嫁我,让我一个人孤孤单单、形影相吊,这么多年来,你真的一点都不怜惜?”
“不。”晚晴泪如雨下,泣道:“我早劝过你,早日娶个贤惠的妻子,可你……”
陶显黯然道:“我心里,只有过你一个人,我想娶的,就只有你,你不肯,却让我娶谁去?”
晚晴无话可说,只是垂泪。陶显伸手轻轻触到她脸颊,为她拭去泪水,柔声道:“这么多年我都没听你哭过,今天是怎么了,竟有这许多泪水?”晚晴哪里说得出话来,哽咽不已,陶显又道:“这泪,竟是为我而流么?晚晴,你也喜欢我,想嫁给我,对不对?”
晚晴心中激动,是啊,她喜欢陶显已经很久,早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似乎有生以来就在爱他,并且一直会延续到自己生命的尽头,可是……
陶显的手指顺着晚晴的脸轻轻抚摸,细细体会她的相貌,晚晴不知他用意,却舍不得推却,由着他摸索,知道他这是在“看”自己,有生以来,两人第一次这般亲近。
“嗯,原来晚晴长得这般模样。”终于陶显摸够了,心满意足地收回手,微笑道:“很好看啊。”
晚晴险些跌倒,无话可说。
“怎么,我这样说你不赞同么?”
晚晴心想:是个人就不可能赞同吧?
“你是我摸过的第一个女人哪。”陶显愉快地道:“我母亲去世得早,家里又没有姐妹,父亲说男女授受不亲,不许随便摸女孩子,所以我长到这么大,从没有接触过过任何女子的身体,现在我跟你有了肌肤之亲,便当负起男子的责任,娶你为妻。”
晚晴目瞪口呆,半晌才省悟:“你……你故意的!”
“不管怎么说,我既然摸了你,而你并未反对,那就等于默许了,想不嫁我也是不行。”陶显这话有点赖皮,晚晴突然觉得这话跟他平素的为人殊不相衬,似乎由周谦来说才合理……
趁她不知所措,陶显伸手抱住了她,在她脸上亲了一吻,晚晴窘得不知如何是好,想推却推不开,低声道:“快放开我!吟霜回来看到,成什么样子!”
陶显道:“不用怕,她不会来,刚才周谦跟我一起来的。”
晚晴顿时明白,原来他今天是有备而来,还带了周谦来拖住吟霜,就为了……
她心头如小鹿乱撞,额头冒出汗来,实不知如何是好。
“十年前有人给我提亲的时候,我告诉他们,我已心有所属,晚晴,那时我就决定了,此生非你不娶。”
晚晴又是感动,又是难过,双眼浮起泪花,低声道:“你……你这是……何苦……”
“我不苦,你才辛苦,这么些年服侍四位老人,给他们养老送终,别人虽然能帮你一点忙,但最辛苦的还是你啊。”晚晴性子刚强,绝不肯受人怜悯,独自支撑着一个家庭,虽然到最后家徒四壁,却从来没有对任何人低声下气过。
陶显想到晚晴的艰难,叹息一声,又道:“好不容易四位老人一个一个都走了,我都准备好了再次向你求亲,谁知你突然又走了,再回来的时候,就带着吟霜。”那时晚晴在京城的一个亲戚向杜尚书举荐晚晴,服侍因双目失明而脾气暴躁的吟霜小姐,晚晴怜惜吟霜,把她带回午阳来休养,从此她便又扛了一件责任在身上。
“我当初同意过来教导吟霜,其实只是为了再接近你,可我又不敢再提求亲的事,怕你再次离开,走到我找也找不到的地方去。”陶显语气低沉地道:“当时我想,凡事不可能十全十美,既然我命运不济,不能得你垂青,与我相伴晨昏,那就做个亲近的朋友吧,也胜于永远不再得见。”
晚晴忍不住回握他的手,心中怜惜无限,原本只是为了他好啊,却没想到会带给他这许多痛苦。
“现在吟霜要成亲了,周谦天天急得跟火上房似的,可吟霜就是不点头,你知道为什么吗?”
晚晴低低“嗯”了一声,她也是明白的,为此她多次劝过吟霜,可她就是不听。
“吟霜敬你为姐,她不想自己披了嫁衣,却让你孤单寂寞,我知道你肯定不会赞同她这想法,可吟霜也是个执拗的性子,她认准的事,不会轻易改变,受苦的,可就是周谦了。”
晚晴微笑一下,想起周谦和吟霜的种种情状,颇觉好笑。
陶显道:“所以要想解决他们的问题,须得先解决咱们的问题。”
晚晴一怔,诸多顾虑再次涌上心头,便想婉拒,然而看着陶显期待的神色,这话却如何说得出口?即使最温柔的伤害,也依然是伤害啊!
陶显虽然看不见,对她的摇摆仍然知道得一清二楚,恳切地道:“晚晴,人生在世,短短数十年,求一个情投意合的伴侣何等不易,有幸遇到了,又何苦碍着世俗的眼光,毁了自己的幸福!”
晚晴心中一震,豁然开朗,是啊,人生一世,草木一秋,错过了有情人,悔之晚矣,更何况,自己受苦也就罢了,难道让陶显也黯然终生?陶显的脾气她是明白的,外和内刚,尤其于情字上最是执着,他既认准了非她莫娶,那如果她不同意,恐怕两个人真要咫尺天涯,抱恨终生了!
“显弟……”晚晴一激动,叫出了从前对陶显的称呼,陶显大喜,紧紧握住她的手,颤声道:“你……你愿意嫁给我了?”
晚晴见他如此,越发不忍心,泣道:“我从来没有不愿意过。”话音未落,已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陶显哽咽道:“阿晴、阿晴,我等了你好久,你终于答允我了,我好高兴!”
晚晴抱住他,放声大哭,多年的隐忍,无尽的委屈,在心上人的怀里,终于可以尽情发泄,从此之后,她再不是孤单一人,再不必暗夜饮泣,所有的日升月落,都有了新的意义,所有的人生百事,都有了新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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