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女乐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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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安福寺回来后便没有下过雨,然而也不放晴。云低低压在头顶,好象随时都会响雷的样子。
女乐会将至,宫中处处管弦。一想到要与众女官同场献技,便惶恐不已。手边筝名松风,是母亲生前心爱之物。母亲擅长此道,平日总有人上门讨教。自己在旁且看且闻,略得一二。筝这乐器,一由一按皆有定势,母亲却弹得自如流畅,现在想来深可怀恋。
西天薄暮时,与琥珀妹妹早早来到了仁寿殿。拣个角落坐下,随手拨弦试音,谈笑风声,渐觉簾外喧哗起来。练得专注,忽闻龙笛一声,正与指间节拍相和,似乎近在身旁。迟疑中收了手,听见有殿上人笑骂:
“泰清这痴子!今晚乃御前女乐会,他却来放肆!”
这才明白是小侍从的兄长。果不负狂人之名呢。小侍从满面羞红,转向御簾娇声道:
“兄长与典侍素未谋面,岂可如此轻慢?”
“‘杜鹃云里唤,不见只能闻’。姬君难道忘了?”
这个声音……这么说土御门那夜的人正是安倍公子了!?强装镇静,怎奈心乱如麻,完全想不出应答的话来。御匣殿恰在此时驾临,连忙膝行过去致意,总算逃离了尴尬地。
主上驾临后,女乐会正式开始。众女官均盛装出席,乍看去竟似蓬莱仙山百花齐放。散华尚侍丧后初次回宫,唐棣色打衣,青朽叶色下裳,华丽之相比起辉夜姬亦难分轩轾。弹起“紫衣”时自在不拘,无可指摘。御匣殿手法娴熟,蕴藏不可言说的情致,颇可窥见心情之优美。在淡木贼褂衣、葛之色单袭的重重掩映下,那半遮面的姿态同屏风上别无二致;薰典药着苗色褂衣,葵的单袭,爪音清越脱俗,闻之仿佛嗅到白菊的清香,正应了那张琴高贵的名字。琥珀妹妹早几日便挑好了衣裳,是破菖蒲褂衣、菖蒲重单袭加菖蒲纹薄罗裳,虽然一派天真烂漫,弹起那“浔阳”却也可湿人青衫呢。

休息的间隙,阴阳头泰清朝臣被召到御前。从谈话时的态度可见与主上关系相当亲密,许是因为御匣殿的关系。第一次看清安倍公子,见他一袭藤色直衣,虽不希奇,却自有一种风流态度,相比之下周围的人便象珍珠旁的鱼目一般不足道了。对侧席上,龙信中将正同弹正尹宫对饮,二人举杯的姿势甚为优雅。忽然感到主上的目光向这边投来,同时瞥见安倍公子正微笑着对主上耳语,面上顿时一热。很讨厌自己这种态度,打开桧扇掩住脸。
“啊啊,竟然被称作硕鼠么?你也有甘拜下风的时候呀。”
主上刻意似的,说得很大声,这边也听得一清二楚。分明指自己了。虽然羞惭得几乎抬不起头,却还是为主上的妙语忍俊不禁。忽觉衣袂牵动,低头去看,又是那只虎纹小猫。诧异着伸出手,哪里有猫的影子,分明是一支龙笛,竹子的纹路同猫身上的一模一样。
“咦,这不是宵彻么?刚才还听兄长在吹,怎么会在这里?”
猛然转过身,正遇上那双含笑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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