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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他们是从另外一路包抄的,路上却被风伦和张大哥搅了一阵,直到现在才赶来,即正好堵住去路。
那白三光怒吼一声,飞向一个教徒,一剑刺个洞穿,劈手抢来一技火把,丢向那主舶所在的木屋,那初夏之时,西北天气又素为干燥,这木屋立时便点燃了起来。
何摩见他意图烧灭证据,不由大急,忙飞身前去,想从屋中抢出那“蛇形令主”的衣服。
白三光脱身要紧,右剑左掌,施出全身能为,当者劈易,陆琪祥也以双掌殿后,这批挡路的教众又那是对手,瞬时已被他们杀到谷口。
查汝安从后面想追,却又被教徒们挡在中间,眼看那白三光已杀出谷口,而陆琪祥也将脱身,急得顿足不已。
不料就在那一刹那,猛听得谷外的白三光惊叫一声,竟像挂彩似地。
陆琪祥正以双掌磕飞了两个想拼命的教徒,背着谷口,边打边走,听到白三光的惨叫,大吃一惊,连反身都不及。
谷口忽然闪进一个使长剑的人,身法端的是了得,只听他口中大喊:“天全贼子吃我韩若谷一剑!”
手起剑落,早已把陆琪祥剁在剑下。这九尾神龟当年也是个成名的洞庭水寇,不料竟葬身于此。
“一剑双夺震神州”查汝安为留活口,忙叫:“剑下留人。”
但韩若谷这阵快剑,比狂飚还快,陆琪祥哪还能幸免?
何摩这时也正从那起火的主舵中蹿了出来,一边惊奇地纳罕着道:“怪了,那套黑衣服怎会不翼而飞的。”
他听到查汝安这声急叫,身形一落,抬头便看到那久违了的韩若谷大哥。只见他右手提三尺青锋,剑锋上还淌着一丝鲜血,气魄万千地伫立在月光下,左手举着那陆琪祥的首级,长啸一声道:“天全邪徒,人人得而可诛,我韩若谷愿为武林前驱!”
说着,俊目忽然抹上一丝凶狠的色彩,往那谷中尚存的天全教徒回扫。
何摩见他这等气派,实在是天下无二,与陆二哥是无分轩轻,但陆介却有一股忠厚之气,而韩若谷是刚强过人,真是春华秋实,各有其美。
此时众人俱已赶到谷中,何摩正待上前,那“陇西大豪”安复言长笑道:“英雄出少年,这位韩英雄诚不愧为快人快语,但今天谷中这些天全门下,既已幡然悔悟,还望为我陕甘武林存些元气,网开一面如何?”
韩若谷纳剑入鞘,长揖到地道:“安老英雄有言,韩某焉敢不从?”
何摩方才上前与他见面,韩若谷一惊道:“三弟怎会与二弟走散的,我在城中留下的暗记可见过没有?”
何摩苦笑道:“二哥刚刚还在,我们要不是随着你的暗记走,怎会到了这会川县的境内?”
韩若谷用力把九尾神龟的首级往地上一丢道:“这几个月的明查暗访,总算有了个眉目,那伤天害理的蛇形令主,一定是天全教主的化身无疑,可惜三弟你们来得太早,否则这蛇形令主今天一定难逃公道!”
何摩惊问道:“大哥竟比小弟捷足先登,早就伏伺在侧了吗?”
韩若谷惋惜地叹了口气道:“我注意这儿,己有五天之久,每晚四更天,便有一个功力极高的夜行人来往此地,我虽不能确定他便是蛇形令主,但**也离不了谱,哪料到今晚贤弟们会有这一搅,否则昨夜便要弄个分晓。”
众人听了,都为之扼腕不已,尤其那虬髯容颜傲更是愤怒地说:“蛇形令主已成天下公敌,逆天者亡,死期必为不远,我颜傲必能见他死无葬身之地!”
这时,乌云忽然四起,月儿暗然无光,霹雳一声响雷,倾盆大雨似乎瞬时即将降下,也不知天公是为何而悲!
斜斜的山坡下,藉着那一座斜坡,隔离了那边唇枪舌剑的战场,陆介带着迷糊地躺在地上,对面躺的是那白衣的姑娘,他暗暗奇怪地问自己:“她是谁?为什么要舍命救我?”
那白衣女子拉着他一同从坡上滚到这里,现在那少女微微动了动头颈,把额前的头发摔到颈后,于是陆介看到了她的面容——
天呀,竟是那在华山麓跌落陆介怀中的绝色少女!
那少女脸上带着一种似羞似喜的神色,和风般的红晕替她那美极的脸颊上更增加了几分艳丽,陆介痴然叫道:“姑娘,是你……”
姑娘眨了眨乌黑的大眼晴,那像是说:“是我。”
陆介看了看她的眼晴,又看了看她的嘴唇,询询地道:“承蒙姑娘义加援救……”
那姑娘红着脸道:“不,我,我……”
陆介的眼帘上似乎挂上了一层轻淡的纱幕,周遭的一切都生像变成了曼妙的迷蒙,轻柔而活泼地随着他心的弦律而震动,这女子是太美了。
忽然,他似乎发现这样相对躺着大为不妥,于是,他一骨碌爬起身来,倒把姑娘吓了一跳。于是,那姑娘也似想起,连忙翻身待要爬起,却皱眉轻唉了一声,陆介忙问道:“呀,怎么?受了伤吗?”
姑娘伸手微微指了指脚踝,想是方才翻滚下来时扭伤的。
陆介急切地伸手,待要扶她起来,她不假思索地伸手去接,但是就在两只手相接的一刹那,她停住了。
于是她缓缓抬起了头,向上看去,正碰着他一双深邃的眼光,她含羞地想:“如果……”
他们的手已经紧握在一起。
只是这一个小小的接触,小姑娘的芳心却猛烈无比地震颤了一下,像是惊震了一般,她的双目大大地睁着。
陆介轻轻地把她扶着,他瞧着她微微呻吟了一声,心中不禁充满了怜惜之情,忍不住柔声道:“姑娘为了援救在下,竟自身受伤,这真……”
那少女只微微摇了摇头,她微乱的头发随着飞扬,陆介下面原有一大篇感激的话,这下再也说不出来。
这时,山坡的那边或者正在剑拔警张,而坡这边的两人却是一丝也没有听见。
姑娘悄悄地把手缩了回来,她红着双颊道:“你——你到这里来干吗?”
陆介道:“我追踪一个人……”
姑娘接着道:“蛇形令主?”
陆介道:“咦,姑娘也知道蛇形令主?呵,对了,你可也是为此人而来?”
那姑娘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陆介不解地道:“近日江湖中风险酝酿,姑娘孤身行走江湖,只怕不妥……”
他在不知不觉之间,对这姑娘已起了由衷的关切。
姑娘低头道:“我在寻找一个人……”
他们站得很近,彼此的呼吸都能感觉得到,陆介带着询问的眼光望着她,她踌躇了一会儿,终于勇敢地望着陆介道:“我是在寻找我的丈夫。”
两朵红云飞上她的双额,她悄悄地低下了头。
陆介道:“呵……他,他是谁?”
这话听来十分不妥,其实他倒是一片好心,因为他判断这姑娘的丈夫必是武林中人,或许他能助她一臂之力。
那姑娘羞涩地扬了扬眉梢,神秘而略带喜悦地低声道:“他名叫陆介。”
陆介几乎惊得跳起来,他以手扶额强自镇静了一会儿,颤声道:“姑娘……姑娘的芳名可否见告?”
姑娘道:“我叫查汝明。”
查汝明!那半截玉环儿上刻的不正是“查故明”三字?难道……
大道上静极了,除了风声和偶起的犬吠。
“呼”一声,一条人影比飞箭还快地掠过长空,不一会儿,呼一声、又是一条人影掠过。
前面的人哈哈笑道:“风老儿,你也追不上我,我也摆不脱你,我看还是算了吧。”
后面那人骂道:“姓张的天生一副没出息的胚子,我问你,你除了两条贼腿以外,有哪一样是我老人家的对手?”
前面笑道:“哈,我便承认打不赢你老儿,可是你就是追不上我。”
后面的猛纵腾空而起,喃喃怒骂:“张乌龟,张王八……”
前面姓张的道:“风老儿,你在念什么经?我听不清楚。”
白龙手风伦自从赌斗输给全真派三十一代祖师后,被迫做了三十年和尚,吃了三十年的素菜,当真是嘴里谈得出鸟,这时听姓张的说他念经,不禁勃然怒道:“伏波堡就没有出一个好人。”
姓张一面飞奔,一面道:“此话怎说?”
风伦不答,自道:“其中又以你姓张的最没出息。”
姓张的调侃道:“愿闻其详。”
风伦道:“我瞧你比那姓姚的女娃儿都不如。”
姓张的一听“姓姚的女娃儿”,心中一惊,忙道:“怎么?”
风伦道:“人家小小年纪可毫不含糊地在黄山跟俺们几个老儿赌斗,那像你……”
张某一闻此语,喜道:“黄山?”他暗自忖道:“我到处寻畹儿不着,这下当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只见他猛然往左一挫,大叫道:“风老儿,失陪!”
这张某人轻功上确有惊世骇俗的造诣,他这猛然变向,风伦虽有出神入化的功力,也一时停脚不往,他怒骂道:“狗厮鸟,吃我一掌。”
“白龙手”掌上何等功夫,这时他身形向前直冲,掌力却往后挥出,威力竟是丝毫不减!
姓张的大步飞奔,并不接架,陡使上乘轻功,竟比风伦掌力还快一步地脱出威胁圈,风伦骂道:“该死,没种!”
刷的一声停下身来,同时飞快地转了一个身,他望着奔出数十丈的张某背影,气得自语道:“给这厮一闹,灵芝草也没到手,真是丢人。”
这时他的身后忽然一阵风响,那声音发觉时已在数步之内,风伦大吃一惊,他心中飞快地忖道:“这人是谁?普天下之具此功力的只怕不出几人!”
他的思想虽快,出掌比这更快,只见他双掌向后挥出,化成一片模糊的掌影,挟着雷霆万钧的威势飞出。
轰然一响,背后那人竟然发掌硬崩,风伦只觉肩头一震,骇然反身瞪视,只见那人也是稳立当地,双脚丝毫未动。
那人沉声道:“小弟任厉参见老大。”
风伦睁大了老眼,凝视着这多年不见的兄弟,他忽然呵呵狂笑起来,大踏步地上前抓住任厉的双肩,激动地大笑着。
他的笑声丝毫没有笑意,那只是一种感情的发抒罢了。每个人都有七情六欲,在风伦,那只有一种——就是狂笑,他的笑声不也包含着这一切的情感吗?
他的内力深厚举世无双,笑声拖得悠长不已,当他的笑声低歇时,人屠任厉忽然跟着笑了起来。

任厉的笑声,就成了狂烈的悲歌,他的声量洪亮无比,霎时之间,似乎风云为之变色,草木为之含哀。
风伦低声道:“老三,你瘦了。”
任厉紧接着道:“也老了。”
风伦道:“这几年你在哪里?”
任厉道:“这几年我住在地狱中。”
风伦呆了一呆,他凝视着任厉,从那目光中,他发觉了比以前更深痛苦的神色,于是笑口常开的他,也不禁在心底里幽叹一声。是的,时间的易逝,对于真正的痛苦,只有相对地增加。
风伦用左手抚援了一下右腕,低声道:“老三,你同不同意这句话——遣情情更多?”
人屠任厉扬了扬眉,点头喟然道:“我们一生狂歌当哭,哪知到头来更为情困……”
风更紧了,呜呜地哭泣着,这位处西北的会川,从去年九月起就一直笼罩在冰雪之中,积叠的酷寒像白刃一般凌割着大地,虽然这两位当代奇人一身功力盖世,丝毫不会畏惧这严寒,但是他们的心却是在阵阵酷寒之中;这是没有办法的,因为——他们都是老人了。
风伦道:“老三,全真派青木牛鼻子的徒弟出道了,你可知道?”
人屠任厉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我们见过了面。”
风伦奇道:“你们朝过相?在哪里?”
任厉的脸上又罩上一层哀伤,他颤声道:“在我住的地方……”
他又接着说:“若不是碰着他,你想我这一生还会再出来吗?”
风伦一怔叫道:“老三,你是说——明春和青木的弟子交手赌斗之后,你仍要离开我们?”
任厉沙哑地道:“不只离开你们,要离开整个天下的人类。”
风伦几乎要骂将出来,但是他倒底忍住了,因为他瞥见了任厉脸上那悲伤的线条。
两个老人沉默地在寒风中踽踽而行,有谁能料到这是两个举世无敌的高手?
风伦搔了搔脑门,忽然道:“那年青木老道的师父和东海珍珠岛的‘破竹剑客’来寻咱们的晦气,老三你可还记得?”
任厉默然点点头,风伦道:“想起来着实气人,咱们不过是跑上武当山去把武当掌教师弟蓝石老道的胡子每人拔了一根而已,又干全真老道士的事了?也要他来管闲事。”
任厉仍然默然,不过嘴角现出一丝微笑。
风伦斜瞟了他一眼道:“老道来管闲事还情有可谅,因为他也是牛鼻子,可是最气人的是‘破竹剑客’姓徐的,咱们拔武当老道的胡子玩玩,碍他姓徐的什么事?”
任厉脱口道:“正是。”
风伦道:“姓徐的人讨厌,偏他剑法又厉害,那时他老对着你下杀着,老三,你道为什么?”
任厉追:“还不是我人屠平日杀人最多,恶迹最著。”
风伦哈哈笑道:“这徐熙彭端的是个大笨虫,他妈的,你老三哪一次杀人我姓风的不在场赞助?他却老找你的碴儿。”
他停了一停又道:“那徐熙彭藉着老道士玉玄归真功夫的厉害,用他那把破剑横冲直撞,终于惹得老三你发了性,舍了老命往他剑上抓去……”
任厉的白胡子下闪出一个自得的微笑。
风伦续道:“那姓徐的心肠还好,他以为你真要拼命,连忙把破剑一斜,哈哈,我老风乘机摸他一把,哈哈……”
他笑不可抑,下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任厉等了半天,见他还在笑,忍不住替他道:
“你乘机摸他一把,可把他裤子扯掉一大半。”
风伦连连点头,更是笑得直不起腰来,任厉望着他那可掬笑态,那些死去了的影子又在他枯寂的心田中复活起来,忍不住也爽朗地大笑起来。
这笑声,不带着丝毫愁苦,像是无比的欢乐骤然降临人间,周围的冰雪都似乎要为之解冻了。
是雾笼罩着黄山,黄山却傲视着大地。
在水气弥漫的山峰上,花叶都滚着一粒粒的水珠儿。
忽然,在一块巨石的后面,传出了一声清亮的长啸,尖声滴溜地抛入空际,是何等的清脆悦耳。
然后,一个苍劲的声音道:“畹儿,武功不是一日可蹴的,你那五个义兄的招式虽妙,但不是正道,所授你的又是一招半式,绝不足以制服和你功力相当的名门高弟。”
姚畹一纵上了巨石,微唤道:“张大哥偏扫兴,我哥哥和你又是那八大宗派的什么人咧!”
张大哥也上了巨石,微笑道:“你这娃儿口舌太伶俐,我伏波堡武功向不传女,你又哪知道天高地厚,乱诉说起祖宗来了。”
姚畹半跑在石上,抹抹微湿的长发道:“爹爹死得早,你们就说什么传男不传女,把我往外面送,倒惹出黄方伦师兄那遭事来,要是爹在……”
说着,低下头去,眼圈儿带上些红。
张大哥盘腿而坐,敛容道:“师父老人家再疼你,也不能坏了规矩,譬如说你小师兄……”
他慢慢举目,眼神注视着白茫茫的天空。
畹儿诧异地抬起头来,片刻,张大哥似乎自觉夫态,忙强笑道:“不提也罢,还是让我说些武林中的掌故吧。”
畹儿最爱听些神奇莫测的故事,她鼓掌道:“今天不许说别人,我要你讲自己的事给我听!”
张大哥苦笑道:“我不过是个行将就木的人,又有什么好说的,我还是讲堡中第三代祖师力挫八大宗派掌门的事给你听。”
姚畹嘟起小嘴道:“张大哥别骗我,哥哥恁大的本领,都要你出来对付五雄,我才不信你没和人家动过手呢?”
说着,忽想糟了,怎把在花园中偷听到的,全不打自招给说了出来。
幸好张大哥心中有事,倒没细嚼她的语句,只漫声道:“小妮子又胡闹,练武的哪会没和别人过过招?”
畹儿得理不饶人,忙道:“那你不能赖皮,讲些给我听吗!”
张大哥动心了。到底,又有那一个英雄肯甘心把平生事迹埋没掉;何况,眼前是一个他所深深喜爱的小娃儿呢?
他想说些,但他又有何可说呢?生平只有两战,前者他不想说,而后者他自己也弄不清楚其中的前因后果。
姚畹凝视着他,眼中充满了期待。
终于,他开口了,但仿佛又不是向她说,闭上了双眼,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抽搐着。
这象征着内心感情的升华啊!畹儿迷惘了,但也兴奋了,她想:他要说的,一定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果然,他说:“那年,我和陆师弟在长辛店分了手,便急忙赶回堡来……”
畹儿惊讶地望了他一眼,因为,她一直以为她爹爹只有张大哥一个徒弟,那里又来了一个“陆师弟”?
但他仍闭着眼道:“我为了赶路,专拣荒僻路走,尽管如此,日程还十分紧凑,不料竟因而遇上了生平唯一的大战。
是一个严冬的清晨,我正要翻过鲁豫交界上的一座险峰,忽然,在那深不见底的山谷中,响起了我终生难忘的啸声。
我那时四十刚出头,正是‘戒之在斗’的年纪。
先是有一个浓重的啸声,充满了肃杀之气,令人倍添寒意,而和他相搏的是一个庄严的梵唱,却富有祥和的情氛,冰雪遇之可溶。
这两个人的功力竟与师父不相上下,使我这头一遭离开堡寨的人,大吃一惊。
练武人的本能,使我极想一现这两个高手的真面目,但想到堡中将有大事,又放心不下。
我终于咬住牙关,绝不分心,加快脚步,奔上行程,但走了不到十多丈,那梵唱已占了上风,这时,忽有另一人也发声助那人反攻,这人声调较尖,有如游龙在天,在平稳徐缓的梵唱中钻来钻去,斗得甚是更形惨烈。
我的决心又动摇了,一方面是,如此三大高手在此相斗,失之交臂,未免可惜。二者,那发梵唱者闻其声而知其人,必是个极正直的佛门高徒,岂能容他受损。
幸好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那佛门的又占了上风,我平常听师父说,武以和为贵,过激者必败,一向终不能了解,这时才恍然大悟,忙向山谷中遥拜三下,以谢这不知名的指点人。
胸中既有所得,自是畅快,脚下也快了些,哪料片刻之后,又有一声突起,围攻那梵唱者。
这次可与前迥异,这三人也察觉“和为贵”的道理,便用车轮战法,却又长久保持着二对一的优势,因此那梵唱者真是岌岌可危了。
我暗暗替他着急,连堡中大事也给忘了。
他们这一攻一守,包含了多少武林妙招,我许多平常不易悟得的精妙之处,这时都豁然明朗,迅即了然于胸,不知不觉之中,我竟跌坐在地,闻声细究。
只听那佛音渐低,败势已露,哪知绝招在后。
那三人想是贪胜心切,便乘势三育齐鸣,欲一鼓擒住敌人,哪知这三音都甚暴戾,自不能相互融洽,这佛音乘他高鸣之时,忽改平易之调,而专攻三者不能相接之处,仿佛飞蛇狂舞于群峰之间,山势虽峻,却奈何他不得。
大凡音声尽出,则不易改,所以,这三人立刻由胜而败,首尾不能相救,闹得狼狈不堪。
我心中勃然而动,这三人功力虽高,而我或可力敌其一,但这梵唱者,我却万难望其项背了。
这三人虽力图反攻,但声越响而越乱,哪知忽来救星,而更令人惊讶的,是此人认音之准。
那新出之音,竟专和这佛音相峙,随之高低而上下,针锋相对。
我不禁恍然大悟,原来这四人本是一伙,前三人不过是故意留下漏洞,诱他攻那些缺点,而第四人专伺补救。
前三人之音阶,由高而低,有两处不能衔接,那梵唱便是攻此二处,而待他攻进已深,那第四音便挡住他,而前三者便围而攻之,成了瓮中捉鳖之势。
那佛音也看出了端倪,但形势上,后退已为不能,便拼力与那第四音相搏,想乘那合攻之势未成,努力打破袋底,便可脱出重围,而反击破他们。
我己不由自主地急奔下山谷去赴援!
这第四音虽是高手,却各自并不十分融洽,眼看这绝妙的阵势便要功败垂成。
哪知忽来一阵急如万马奔腾的琵琶声,显然还有一个第五人在作预备,以救不时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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