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人生百年 浑然大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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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山口离流云城有二百六十余里
流云城外,最近的驿站就是燕山口。
先前云五离开流云城后,就是打算在燕山口的驿站住一夜,然后租乘燕山口驿站的云控兽,直接飞到盛京城。
可是现在发现了追兵,燕山口就不是那么安全了。虽然不知道这些追兵的身份,但不用细想,也应该是司徒剑南派来的可能性居多。即便云老太爷也有可能派来追兵,但却不至于蒙面。这些人蒙面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怕云家抓住把柄。
想来是司徒剑南离开云家之后,难以平息心中的怒气,方才临时派出了身边的那些随从,在城外堵截吧。
只是没有想到,这些追兵很是倒霉,由于司徒剑南命令下得比较晚,他们来得很是仓促,几乎是和云五他们一同时间进入的树林。就在他们刚刚找到埋伏地点的时候,却被何二发现了,提醒着云五钻入了密林。
他们追了一段路,却发现很快失去了两人的踪影。
就在他们为难如何交差的时候,却又发现了陈落向这边跑来,不禁大喜想:“抓不住那两个人,把这个傻子带回去也算完成一半任务了。”可哪知道,最终一群聪明人却被一个傻子骗倒。带头的那个实力已经达到聚能高阶的侍卫首领,居然被一根木棍扎伤了大腿,最后落了一个鸡飞蛋打,连个人毛也没有捞到。
既然燕山口驿站已经不安全,何二提议道:“不如我们去倔头的小屋吧,那里离燕山口不远。等我们探听明白是否还有追兵,再决定如何行动。”
于是他们就在陈落的带领下,来到了陈落和二叔二婶儿一起生活的地方。三个人没敢顺着大路走,按照陈落的指引,拐弯抹角的走了很长时间的山林小路。太阳落山的时候,他们到了燕山口附近。
那是密林深处的一个小山坡。
陈落指着山坡上盖着的五六间显得很陈旧的木屋,对云五说道:“云五,这……就是……是我家。”
木屋向阳坐落,屋前还有一小块平地,只是由于没人打理,已经长满了荒草。在木屋的后面,还有两座坟。坟上的土块还没有被雨浇碎,显然刚刚掩埋没几个月。但土块上也长满了青草,青草的下边,依稀露出黄褐的土色。这里面,葬着的应该就是陈落的二叔二婶儿了。
小屋中显然没有人来过,屋里的摆设还是陈落离开时的样子。屋里除了有些尘土,倒还整洁。
何二找到了一把扫帚,开始打扫屋内的尘土。
云五似乎很满意眼前的境况,脸上居然有了淡淡的笑意,她想和陈落说说话,却看见陈落呆呆地望着屋后那两座新坟。
云五轻轻地皱了皱眉头,问道:“倔头,那里埋的是二叔和二婶儿吗?”
落有些心不在焉。他想起了二叔和二婶儿活着时候的情景。
“他们是怎么过世的?”云五接着问。
“中…落眼睛里有了一丝雾气,“二叔……二叔被黑蛇咬了一口,二婶用嘴给他吸毒,却同样中了毒,我们没有解药。所以,都……”陷入回忆的陈落,嘴巴利索起来,眼泪也终于从眼眶中滑落。
云五看着陈落的眼泪落在地上,心里面也涌出了一股淡淡的哀愁。就是倔头这样的傻子,对亲人也有这样真挚的感情。可是自己的挚亲的爷爷却为了家族的利益,把自己逼出了流云城……天大地大,哪里还有自己的家?
天边的月亮渐渐升了起来。月光很亮,照在云五白皙的脸上。那脸上的青紫痕迹依旧明显。
云五抬头望着月亮,轻轻地说道:“我父亲的坟前有一个石碑,那是我母亲立的,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在父亲的坟前坐一会儿。咱们也给二叔他们立一个碑吧!”
她觉得那两座被青草掩埋的坟实在是荒凉。立一块碑吧,好让人知道这里还有人挂念。
“碑?”陈落有些不明白,“什么……碑?”
“写上二叔、二婶儿名字的石块,立在他们的坟前。”何二给陈落解释道。
“你知道二叔叫什么名字么?”云五说。
“二叔……好像叫……陈……陈……林泉。”陈落有些拿不准。二叔就是二叔,如果不是二婶儿有时这样称呼二叔,他还真的不知道二叔的名字。
“你姓陈么?”云五诧异的问,“你叫陈倔头?”
傻子挠了挠头,“我……我想起来了,我二叔叫我……陈落,倔头是二哥……才这样叫我的。”
云五想起这傻子报名时的情景,不禁忍俊不住“扑哧”地笑了一声。又突然脸上一红,随即想起了这傻子光着扑到自己身上的情形,她暗自啐了自己一口,埋怨自己居然忘不掉那尴尬的一幕。

她直觉中,总觉得这傻子不是真的太傻。应该是小时候没有接触太多人的缘故吧!只是记忆力差些。
不过这也不错,最起码没有司徒剑南那样让人恶心。只是,真的要和这样的人过上一辈子吗?云五的眉头又轻微的皱了起来。
陈落不知道云五在想什么。他一听立碑,倒是来了劲头。
他站起身来,说:“我知道什么地方有石头!我去找来。”大概是觉得能为二叔二婶儿做点什么,心情激动,说话又利索起来。
他几步窜出木屋,拐过屋后的山坡,转眼消失在云五的视线之外。云五看着他的背影,脸上露出了一丝琢磨不定的表情,轻轻地叹了口气。
何二在旁边默默地注视着云五,眼中闪烁出一道欲言又止的光,却终究没有说出什么。
云五站起身来,打量着身处的这间小屋。
屋内的摆设很简单,只有一张床、一个木桌、几把木凳和一个衣橱。倒是墙上挂了一幅的水墨画,画的是一个老人。大破灭之后,所有关于科技的东西都已销毁,但艺术还是保留了下来。数万年来,虽然中国已经不复存在,可是炎黄子孙依然把古老中国的水墨艺术继承并发扬开来。
画面上的老人赤足坐在树下的石凳上,须发随风飞舞,意态悠闲,上面提了几个字“人生百年,浑然大忘”。画上还有落款:陈林泉画大忘经经意于甲子年四月。
“人生百年,浑然大忘。”
云五轻轻地读着这几个字。
“能忘吗,有些事根本忘不了啊!”
云五知道大忘经。
这是传承了两千余年的修炼功法。功法几乎每个人都知道,只是很少有人修成。因为修炼这门功法的人,如果达不到第四层忘情的阶段,几乎都会变成傻子。而能达到忘情的阶段,却又变成了无情冷血的变态。只有达到第五层忘我,才能真正的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可是到了第五层,就已经是尊圣境界的大宗师了,试问世间又有几人能达此高度?没有一二百年的时间根本就不可能。难道有人想当一二百年的傻子和变态吗?这世间真的很少有人有大毅力去修炼这门功法,除了创始人大忘老人和一千年前的忘情杀手凌天晓。
这功法太难了。
第一层为忘物,忘却身外之物,很难记住任何东西,只保留了生存的本能,根本就是一个傻子。并且谁也不知道突破的契机是什么,有可能就这样傻一辈子;第二层忘忧,还是要当一个傻子,只不过是一个快乐的傻子,七情六欲只剩下一个欢喜,不知忧不知愁,人倒是快乐了,可还是傻了吧唧;第三层忘念,千百,一个不剩,连快乐都没了,只能保留三个执念,而且其中的一个还必须是修炼大忘经,有可能连亲人都不认得;第四层忘情,到了这一层,人倒是明白了,可人却变得无情起来,冷血而残酷。千年前的凌天晓就是修炼到了这一层,变成了一个无情杀手,直至生命结束,也没有突破到第五层;第五层为忘我,到了这一层,大忘经才算真正有成,才能变为有血有肉的正常人;到了第六层忘世,据说就能超脱世事的牵绊,逍遥自在;第七层为浑然大忘,这是大忘老人推测出来了境界,连他自己也没有达到。这可能已经超出傲神的境界了,达到了不灭之境吧!
大破灭之后,人类修炼自身潜能,几千年来,把修炼总结出了九大境界,聚能、超能、惊世、传奇、问道、破空、尊圣、傲神和不灭。前七个境界每个境界又分为初、中、高三个阶段,云五本人就是聚能中阶。而那个追杀他们的蒙面首领,则达到了聚能高阶。司徒剑南能够破碎虚空飞走,就是达到了超能中阶的境界。
这个时代,普通人的寿命还是百年左右。而修炼者的寿命却延长了很多,达到聚能境界大概能活一百五十年,以后每进阶一个境界就能增加百年的寿命。达到傲神的境界,还会额外增加千年寿命。据传现今仅存的几个傲神境界的高手,最大年龄的青岚星的铸石老人已经将近一千五百岁了。那些傲神境界的高手们推测,如果能够达到不灭之境,最少也能获得万年的寿命,甚至真的有可能不死不灭。只是几万年来,还没有人能达到此境。
云五看着画上的那个老人,却又想起了陈落傻傻的模样。心中蓦然一动:“难道他修炼了大忘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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