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缘续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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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第二天一早,我就睁开了双眼。东方刚刚露出曙光,院子里鸡鸭的鸣叫响成一片,中间还夹杂着虎子的轻吠声。鸟儿也来凑热闹,特别是喜鹊,在高高的枝头上唱着晨歌。我翻身下床,准备告诉娘我昨天晚上听到的一个喜讯。
昨天晚上,当娘告诉我她前去小巧家提亲的经过和小巧已经说好人家之后,我的心情郁闷到了极点,一声不响的回到西屋。这时,郑淑华打来电话,先是埋怨我不该把她的手机号码告诉给宋健,接着就斥责我不该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一方面和她虚情假意的周旋,另一方面又和小巧眉来眼去的**,这是极不道德的事情,是要遭到报应的。我立刻便想到是宋健告诉了她小巧来我家的事情,心中又增加了一层对他的反感和厌恶。我原不打算向她说明解释什么,因为我明白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我的心里的确是喜欢小巧的,是那种想要和她共度一生一世的喜欢,而不是像喜欢她那样只是基于朋友层面上的喜欢。然而,我经受不住她那近乎泼妇一般的咒骂和吵闹,向她做了一番解释,并告诉她我和小巧之间已经不可能再有什么了,她已经说好了婆家,说不定年底就要结婚了。然后,她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声软语细的向我道歉,请求我的谅解,她之所以那样做,完全是因为太爱我的缘故,上帝也会原谅因爱而做错事的人的。接着,她向我诉说起了寂寞难耐的清苦,与日俱增的思念的折磨,把自己说的和一个新婚不久丈夫就远走他乡的少妇差不多。于是,便引出了她的又一轮的劝说,劝我早一天到省城和她团聚,哪怕只在那儿待上一天,也能暂时的缓解她内心对爱的饥渴和想念,等等。总之一句话,要是我能立即飞到她的身边,那是最好不过的了。当然,我找出种种借口予以推脱,原因是我的心还在犹豫观望之中,希望小巧能够回过头来和我再续前缘。最后,她在给我的一个有一个的热吻和急切的期盼中挂断了电话。
郑淑华的电话刚断,欧阳惠的电话紧接着就过来了。她上来就是一连串的询问,在和谁通电话啊,那么缠绵悱恻,足足说了两个小时,都是说了些什么呀,有没有说些**暧昧的话啊,像想你想的睡不着啊之类的,接完电话之后有什么想法啊,是不是心跳加速浑身发热,光想找个什么东西发泄一下啊••••••真不知道她咋那么多问题,一个未婚女子深更半夜的对一个刚认识两天的男人说出这样的话,也真是够大胆够开放的了。
既然她这么有情调,那我也乐意奉陪,反正今晚无论如何是睡不着的了。我说是啊,就是想你想的睡不着,就是心跳加速浑身发热,不过找东西发泄不如找你发泄,你过来吧,正好你也寂寞难耐。她哈哈大笑,说等着啊,这就过去,然后学了两声**的声音,问怎么样,学得像不像。我说什么叫像不像啊,简直就是真的,问她截止到目前,和多少个男人上过床,要不然床上的功夫怎么这么了得。她又是一阵哈哈大笑,说我是什么人啊,在社会上混了这么久,不和几个男人上过床,那岂不是白做了一回女人,白白浪费了大好青春。还说什么以前的女人把第一次留给丈夫,现在的女人把第一胎留给丈夫,她的目标是把第三胎的抚养权交给丈夫,真是越说越离谱了。我不愿意和她瞎扯了,说困了,要睡觉。她忙说,别价啊,正事儿还没说呢。我说有什么正事儿快点说。她说她还是个处女,问我信不信,如果不信的话可以亲自验证一下。我挂断了电话。她马上又打过来,说让我们一家今天在家等着,宋健和他父母要来我家商量事儿,然后又说你以为人人都像郑淑华啊那你当个宝,死乞白赖的缠着不放。我说我把你这话告诉她。她嘿嘿一笑说你尽管去告诉好了。然后,挂了电话。被她这一闹,我的心情好多了,觉也睡得踏实了。其实,我应该感谢她才对!
听到宋健和他的父母要来的消息,一家人忙乱之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娘把洗了一半的衣服揇在红色塑料洗衣盆里,弓着腰往西屋里端。正在打扫院子的父亲很是不解。娘解释说,院子里搭了一绳的衣裳不好看。父亲又好气又好笑,说不就是来相亲嘛,至于吗,再不然就搭到胡嫂家的院子里去。娘一想,也对,就又半弯着腰端着一盆衣裳走向压水井。忽然,娘放下盆,说:“不对呀!”父亲停住扫帚,望着娘说:“又咋啦?”“咱还没有上他家去看哩,他家咋先来了!”娘说。她的脑子里存留着一套约定俗成的规矩。
按照当地的规矩,说媒一般按一下程序走。媒人觉得男女双方很般配,先和两家打声招呼,等他们相互暗中调查之后,感觉合适,才开始正式的拉线说和。这个暗中查访很重要,也是必不可少的,因为女方怕女儿遇到不好的家庭遭一辈子的罪,这是哪一个做父母的都不愿意看到的。男方——当然是指有实力这么做的人家,那些只要能娶个媳妇就是积了八辈子阴德的人家,是没有胆量这么做的——也怕娶了一个不正经或刁蛮任性不讲道理的女孩当儿媳妇。
或者是媒人受男方的委托,直接到女方家提亲,等得到许可,便开始进行下一步。
媒人和女方家说好,某某天带着小伙子过来。到了约定的日子,小伙子穿着崭新漂亮的衣裳,被媒人领着,到女方家,让她的家人和邻居品头论足,觉得满意,就让他和女儿见面,说说话,聊聊天,增进了解。这叫做相亲。相亲的成败,主要取决于两个方面,一是女方的父母,二是女方本人。要是女方的父母同意,而女方本人不同意,那这门亲就彻底的没有希望了。反过来,要是女方本人同意,而她父母不同意,那么这门亲事还有一线希望,只不过要经历一些曲折磨难,看到最后谁别过谁了。当然,最好是都同意。
相亲成功之后,女方的父母要到男方家里做一次走访,这叫做相家。相家是没有时间上的约定的,这是为了看到男方家的真实面目,看看是不是像媒人说的那样好,这里面暗示了女方家对媒人的不信任,同时也表明了他们对女儿的婚事的重视。由于相家是随即的,所以往往给男方家造成一时的慌乱和紧张。常常是这样的,女方的父母来到了男方家所居住的村子,由于不知到他家在何处,避免不了的要向人打听。这时,才有人慌慌张张的跑去告知男方家,让他们赶快准备。这还是遇见了好心人,要是遇见了居心叵测者,那就惨啦,他(她)一通胡说八道,把没影的事儿说的跟真的似的,把芝麻大的小事说的比天还大,于是前来相家者便就此打道回府,这门亲事也就十有**的就此玩完儿了。由此可见,相家这个环节也是非常重要的。
相家完毕,就进入到了实质性的商谈阶段,当然花钱的时候也来到了。首先,男方的父亲——要是父亲不在了,可由叔伯或长兄代替——带着丰厚的礼品,到女方家里商量办手续的日子。到了办手续这天,男方要带上足够的钱,因为照合影像、买衣物布料、吃饭、给女方的陪同者——一般是她的嫂子、婶子和伯母,有时还有她的姨姑等——买小礼物,如瓜子、花生、糖果、方便面等,这些东西要用一个盛放的袋子,袋子也得用钱买,等等吧,一套下来,着实不少花钱。

接下来,两家就成儿女亲家了,逢年过节,相互走动。等到一定时候,男方的父亲再到女方家里商量选取好日子。这次,可以不带礼物,不过,不让你带,你也不落忍是不是。等到好日子来到,下过聘礼,吹吹打打的把女方娶进男方的家门,整个程序才算走完。
“咳,你也不看看都什么时候了!”父亲说,接着扫他的地。
娘笑着摇摇头,端起盆,走到压水井跟前,继续洗衣裳。
吃过早饭,父亲去赶集买酒菜。二姐缩在自己的房间里又是抹口红又是描眉的用心打扮自己,再怎么说,第一次会见未来的公婆,总得给他们留下一个好印象吧!我和娘收拾屋子,抹去条几上的尘土,弄掉房顶屋角上的蛛网••••••一间接一间的收拾,费了我们好长时间,直到父亲赶集回来。还别说,房子经过收拾,顿时焕然一新,亮堂了许多。
接下来,我和娘动手择菜,有芹菜、青椒、茄子、葫芦、西葫芦、葱、姜等等。父亲杀鸡,二姐择鱼,反正没有一个人闲着。过了一会儿,大姐带着儿子豆豆也来了。她抱下豆豆,放好车子,就去帮二姐的忙。二姐大概还在记恨她,因为她没有和她说话。
豆豆今年三岁了,生得虎头虎脑的,甚是可爱。他一下自行车,就跑到我身边,也不吭声,从手机套里往外拉手机。因为怕欧阳惠临时有什么事打电话过来,所以我一直将手机带在身边。
我逗他玩说:“叫大舅,不叫不让你玩。”他叫了一声。我说不中,声音太小,没听见。于是,他就憋足了劲,身子微碗弯,头稍微前伸,大叫一声,弄得脖子上的两根青筋很是凸出。二姐扭过脸来说“叫啥叫,告诉我,你爷的头长在哪个地方了。”豆豆憨憨的笑着说:“俺爷不叫说。”“不说是不是?那中,治国,不让他玩了啊!”二姐说。这下豆豆慌了,说道:“我说——”说着,两腿一叉,用手拉着小**说,“长在这儿了。”惹得大家都笑了。我把手机给他,接续择菜。
豆豆拿着手机正玩的高兴,被突然响起的铃声吓了一跳,扔掉手机跑到我身边,回过头去盯着在地上震动不已的手机,既惊慌又新奇。我跑过去从地上拾起它,是欧阳惠打来的,她告诉我他们马上就到了。接着,郑淑华也打来了电话,先是让我向二姐转达她对她的祝福,对不能亲自前来表示遗憾,然后就问我和她什么时候能等到这一天,又说了一些缠绵的话,在我的嗯嗯啊啊中极不满意的挂了电话。
这时,宋健他们到了大门外。二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屋里,对这镜子补妆。大姐丢下手中的鸡,打开大门。宋健的父母和欧阳惠走下车,和他们一同下来的还有马超,对他的到来,我颇感惊讶。父亲一面和他们热情的握手打招呼,一面让宋健把车开到院子里来。在他们的后面,跟着一群乡亲,大部分是妇女和孩童,还有几个和二姐要好的女孩子。父亲热情的招呼她们,让她们到家里来坐坐。她们也不客气,嘻嘻哈哈的走进我家。娘从屋里拿出水果招待她们。对待乡亲,娘和父亲从来都不敢怠慢,因为他们知道,一个人的好坏,并不是由自个说了算的,而是从这些乡亲的嘴里说出来才算数。
那几个和二姐要好的女孩子,把宋健和马超打量了几遍后,一面低声的交谈说笑着,一面上屋里找二姐去了。她们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两个人,可今天和往日不同,今天的打量,带着挑剔和评判的意味。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出现在这些人的面前,可今天他们失去了往日的洒脱,显得有些拘谨。毕竟,今天的这个场面,是一个神圣而又庄重的场面,因为从今天开始,两个年轻那女将携手走上一条崭新的道路,或许,从今往后,他们将一起经历岁月的洗礼,直到白头。
等那几个女孩子叽叽喳喳的走进屋子,马超附在宋健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宋健摇摇头。马超的脸上立刻浮现出失望的神色,然后笑着和我打招呼,走到我的跟前和我说话。我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那把“还晃悠晃悠的”刀身。“这个人是一个人物。”我再次这样想。“那么宋健也是一个人物了。”由他我想到了宋健,不觉看向他,此刻,他已经恢复了神定气闲的状态,两只手插在裤兜里,悠然的吹着低低的口哨,两只眼睛在院子里游走。他和马超,今天一律的是西装革履,油头粉面,打着枣红色领带,夹在上面的宽大的铜针在阳光下闪着光芒。
欧阳惠陪着他的父母走进堂屋,她今天的身份仍是媒人。她只是向我看了一眼,同时向我做了一个“羞”的动作,大概她的脑子里还想着昨晚的通话。她的头发拉成了直板,显得特别的光滑。她今天换了一身衣服,上身是带蝴蝶结的米黄色软领长袖T恤衫,下身穿着一条淡蓝色牛仔裤,脚蹬一双红色高跟皮鞋,显得是那样的高雅、苗条、白净。宋健的父母看上去都在五十岁以上,穿着相当的朴素,和农村的老头老婆没有什么不同,看不出是很有钱的样子,大概是因为他们不愿过分的张扬吧。他们的年龄和宋健的年龄相差也比较大,这应该说是很正常的事,可能是他们结婚晚,也有可能是他们不想过早的要孩子,或许是其他方面的原因,总之这个差距是大了点。他们看起来很随和,也很和善,不像宋健,满腹的鬼点子。二姐能遇见这样的公婆,也算是她的福气吧。他们和我的父母在融洽的气氛中进行着愉快的交谈,并不时的爆发出爽朗的笑声。在这种交谈中,他们把一切事情都商定好了,办手续的日子定在了阴历八月十六,婚礼选在了腊月二十六。开始,宋健的父母想着把婚礼定在十月一日,他们这样做的理由是想尽快的让二姐当家作主,以便他们退居二线,抱孙子享受晚年的乐趣。我的父母不同意,嫌日子太近,来不及操办嫁妆。经过反复协商,最终把好日子敲定在了腊月二十六。
二姐和她的姐妹从屋里出来,冲我做了一个恶心得想要呕吐的姿势,以此来报复我昨晚对她说的那些话。我苦笑着摇摇头。这个动作立即招来了那些女孩子的嘲讽,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向我发射出尖酸刻薄的话语。我猜测是不是二姐将我昨晚的话学给她们听了,随后又提醒自己这样想是完全没有道理的,这正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做法。那么,她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这我就不得而知了。大概只有她们自己和上天知道。
总之,二姐的终身大事就这样闪电般的定了下来,她和父母都沉浸在幸福之中。二姐为自己有一个好的归宿而感到无比的荣耀,她的脸上又出现了固有的骄傲,她没有给我们李家丢脸,她的夫婿和我有点相像,她的婆家家财万贯,试问,在这方圆数十里,有几个女孩子能和她相比呢?父母为女儿遇到一家好人感到庆幸,他们的这一桩心事总算完结了,在为女儿祝福的同时,他们把心思都转移到了我的身上。从此,我的婚事,我的工作,时刻萦绕在他们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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