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痛下杀手(二)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我相信,我不会犹豫,一勾扳机,子弹射出,对方脑袋开花……
天啊!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象?
到达渥太华,已经是下半夜。住入一间不起眼的小旅馆。大家聚在我和波姬丝的房间,我马上对华莱尔道,“找三枝AKB步枪。”
“行。”华莱尔想都没想,便一口应承。我想,对他们特工来说,弄几枝枪应该是小菜一碟。
“四点钟赶回来,我们五点钟到位。”我又道。华莱尔看了看表,“没问题。现在是凌晨两点。”
一刻钟也没多停留,华莱尔便和泰森出去了。
罗伯纳回房休息。
珍娜仍在犹豫,她没忘记要保护我的职责。
“你也回房休息吧。到时我喊你。”我望着她显得疲惫的脸容,说道。她开了一天的车,直到天黑尽了,才由泰森接她的手。波姬丝也对她道,“去吧,还有我看着他哩。”
珍娜这才回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我回转身,波姬丝的一双泪眼,就像两汪深潭一样泡着我。忙轻搂着她坐到沙发上,“亲爱的,你怎么啦?”
“你要杀人?”波姬丝悲戚地反问道。
“没有,是枪杀人。”我故作镇静,强装笑颜地安慰她道。
“你别骗自己了。我知道你的心痛苦得快碎了。”波姬丝说罢,哭泣起来。
嗳呀,我最怕女孩子哭,女孩子一哭,我就会六神无主,不知说什么好。但又不能不说啊。我将她搂入怀里,让她的脸贴着我的胸膛,“哪里会呢?你听听我的心,是不是跳得很正常?”
波姬丝摇了摇了摇头,脸紧紧地贴着我,泣声道,“亲爱的,我觉得我十辈子也还不了你的这个情。”
“亲爱的,看你说那去了?”
“不是我说哪去。而是现实要逼着你承担:一个是纯情的诗人,一个是杀人的诗人。这么矛盾,你的心该有多沉重啊。”
我时无言。因为她说的都是实话。
“亲爱的,你不要参加,让我来。反正我杀人都杀惯了。”波姬丝抬起头,坚定地望着我,企求着我。我避开她的目光。她所说的杀人,不过是解剖尸体,跟解剖一头猪没什么两样。这跟杀人完全沾不上边。可为了我,她情愿自己担上杀人的罪名。
对这么爱自己的女孩,我还有什么不能为她付出?
我不再犹豫。我决不犹豫。
“亲爱的,你是我的小公主,是我的白雪公主。我恨不得将你抱到月亮上去,远离这个污浊的尘世。怎么可能让你替我呢?”
“不——”
我不让她说。这下轮到我一下紧紧吻住她的唇,不让她往下说。
长长的一个吻,吻入我浓浓的爱意。
吻罢,我不由分说,一下抱起她,进卫生间为她冲凉……
抱她回到床上,我以甜言蜜语哄她入睡。
睡着了,她的双臂还紧紧搂着我,好像一松开,我就会离她而去。
看杀人,和自己杀人是截然不同的事。
我近距离看过杀人。
那还是我在老爸自小生活的小城当刑事技术员的时候。
枪毙一个杀人犯。
杀人犯很年轻,因在网吧赢了别人五枚机银,别人不给,他便拿匕首将人家捅了。捅了十几刀。神仙也没法子救了。
五枚机银,也就五块钱,却要了一条命。
而他还不到十九岁。
当时,出事不到半个时候,我们就赶到了现场。望着死者身上十几处血淋淋的创口,残忍,是凶手给我的第一感觉。疯狂,又是凶手给我的第二感觉。死者单单是阳根的地方,就被捅了七八刀……

后来,跟他拍照,才发现他是出乎意料的斯文,白晰的脸,白晰的皮肤,双眼也纯纯的,像三月的青草一样,绿得纯粹。他叫敬良。他父亲为他安这个名字的时候,无疑是希望崇敬善良,向往善良的。
为他拍完相,我随口问了一句,“敬良,你为啥专往他阳根的地方捅?”
他激动了,声音带着一种狂怒,“为啥?他不是男子汉,说好输了要给机银,他却赖。连五枚机银都不给的人,还算男子汉吗?还配有那东西吗……”
看守的警员连忙将他带走。
枪毙他那天,阳光很好。
小县城没有专门的刑场。临时定在距离县城十里外的一个小山坳里。
宣判会上,五花大捆的他是高昂着头的,嘴角还挂着笑,一副英雄好汉的样子。全然不惧死的样子。
但我知道,到了刑场,他就脚软了。
果然,两个武警按他跪下的时候,我看到他的身子颤了。
武警退开。有一个班的武警来到刑场,但只有一个正射手,一个副射手。由中队长带队。
看他的手指焦黄,我知道他抽烟。便点着一根烟,走到他身边,塞到他的嘴上。他连续地、深深地、狠狠地吸了几口。
这是他在人世最后的一点享受了。本想让他吸完,但不可能了,时辰已到,而我想,我也只有让他吸半根烟的权利。
“李、李哥,多、多谢。”他颤抖着说。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因为我知道,一个人,当他感到死的恐惧的时候,那目光是相当、相当绝望而又闪亮着求生的**,他所看到的一切,他都会牵托希望,希望奇迹的发生。
杀人偿命,古法有之。我奈之何?
拍拍他的肩,我柔声说,“好好走吧。”
然后,从他嘴上抽出烟,我退到一边,将半截烟丢到地上。
中队长上来了,摸捏着他的脊梁骨,寻找最佳的直穿心脏的射击点。
一串泪滴到地上。我感到他的心在哭。
摸准位置,中队长朝正射手一挥手,正射手上前,刺刀顶着中队长摸准的位置。正射手有点紧张。
中队长刚退开。
“砰”的一声枪响。
正射手呆着。
按说,一枪的冲力之下,敬良会朝前扑去,脸帖地的。但是,他的身子却斜着朝倒了,倒到地上,四肢像死鸡挣硬脚一样,乱挣着,身子也翻转了过来,大口喘着气,双眼对着正射手辘辘转。正射手吓得浑身发抖。几乎是同时,我和中队长一步上前,出手将他拉开。中队长边喊,“副射手,上。”
副射手呆着,颤。
中队长骂了一声娘,便亲自上前,对敬良的心口狠狠踩了几脚。
大大喘出一口气,敬良不动了。
那半截烟头也刚刚烧完最后一缕烟。
当时我就想,正射手虽然是执行正义,但毕竟他没杀过人。或许,他看过电影上的杀人,一枪过去,人便不动了。却不知道,鸡尝能临死挣脚,何况是万物之灵的人?弄不好,他一生都会为此作恶梦。
但那是近距离。
我想。
我将要做的,是远距离射击。一百米上下距离的射击,和在部队一百米射击应该没有什么大的区别。
我这样安慰自己。
却听到了灵魂在哭……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