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白影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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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姬丝的双眼一湿,马上扑入我怀里,双手搂住我的脖子,“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把你推荐给中情局——”
我一下吻住她的唇,不让她说下去。因为说也是多余。不但多余,反而破坏了我们两人的二人世界。我搂着她的腰,深深吻了她一会儿,望着她星子般的眼睛,说,“没事,不就一个猎人,虚惊一场嘛。”
想不到波姬丝摇了摇头,目光忧虑地淌到我脸上,“不,不仅仅是猎人。你肯定看到了什么,要不,你不会那么紧张。”
“没有,真的没有。”我坚决地答。这个时候,是不能说真话的。我是一个大男人,就应当有所承担,不能让自己所爱的人为自己担惊受怕。我即使撒谎,也是美丽的谎言,是谁都会原谅的。
“真的没有?”波姬丝穷追不舍。
“真的。有的话,天打——”
她忙捂住我的嘴,不许我发誓下去。我趁势一把抱起她,边吻着她,边将她抱入卫生间。放下她,不由她说,便帮她脱去裙子、胸罩。帮她盘好头发,戴上防淋头罩。才打开热水器,让暖暖的水淋到她身上。水汽弥漫,我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自然气息。枫树的,秋草的,湖风的,淡淡幽幽地令我醉。
“亲爱的,你不是又想要我吧?”波姬丝吃吃笑说。
“坏家伙,你当我是钢铁战士啊?”
“我看你想呀。”波姬丝开心道。
见她开心,忘了为我忧虑,我的心才舒服下来。
冲好凉,把她抱上床,我很快就哄她入睡了。她确实也累了。
我却睡不着了,脑子拼命转动着那条白影。
白影是谁?
我问灵魂,灵魂诡秘地冲我笑了一笑,倏地跳入了波姬丝的梦里,不理我了。这坏家伙。
难道是她?我那位吞魂的前女友?
因为她直言不讳地说过,她是我前世的红颜,却是我今生的冤鬼。
不由想到写给她的情书——
“新娘子:
一夜无眠的我,天刚亮,小鸟就已经站在我的耳边鸣唱。好像我天生属于朝阳,非要我每天一早打开窗户,看旭日东升。朝阳很好,哪怕是在寒冷的冬日,太阳爬上山岗,便会给人一种逢勃的朝气。我不知道我是否在娘胎的时候,就跟太阳定下了协议,非她一生不变不可。只知道母亲怀我十月,我在临天亮的时候,便双脚乱蹬,让母亲生出一阵阵的阵痛,赶忙往医院急奔。或许是我太急切看到外面的世界,或许是我太过急于跟太阳握手,我老爸还没把车开到医院,我已经逼不急待地穿越母亲子宫的隧道,一下子降临到广州的大街上。当然是在车里。我妹妹却坚持到了医院,才跑出来。据我母亲说,那时天刚朦朦亮,北风呼呼,落叶飘飘,太阳仍在山后没有睡醒。但白云山的上空,却抹上了一片晴光。我虽紧闭着眼睛,也已经感受到了亮,感受到了光。直到很多年以后,我仍然觉得,那冬日的太阳虽然还没睡醒,可她在梦中,依然发出梦幻的光芒。
拉开窗门,望着天边蛋黄一样的太阳,我的心不由变得晴朗。想你还在睡梦中,枕着一头秀发,发出甜甜的鼾声。脸蛋潮红,双唇红润,仿佛被红玫瑰的汁液染过一样。看看才六点多钟,我不忍心打搅你。尽管我是多么希望你能睁开眼睛,看一看我所爱的太阳,嗅嗅阳光的甜味,触触阳光的暖意。手也禁不住一次次打开手机,最终又一次次合上,没按你的号码。
那晚,你将我留在你的闺房。那是租来的房子,只有一房一厅,二十来平米的空间。但因了你百花一样的肤息,我虽然屈腿坐在床边,也没感到那空间窄小,反而感觉如坐在铃兰花开的草原,天上飘着朵朵白云,原上奔着牛羊群马。你坐在梳妆台前,与我近在咫尺。你的眼睫毛一眨一眨的,便宛若美丽的蝶翅扑入我的眼帘。你嫩白的脸蛋,红苹果一样的脸蛋,使你显得文静,很有素养,并透出一股典雅的灵气。你浑圆的胳臂,肌肤细腻,如你的散文诗,散发着一种田园气息和野山的诡异。面对着你,我就感到有一生也说不完的话。然而,我爱听你如歌一样的声音。大多时候,情愿听你说,而我不发一言。
那晚,你又说起了小时候养的那只猫咪。我和你都属鼠,你不忌讳猫,我也不忌讳狗,在我们的心目中,跟人类相亲的动物,都是十分可爱的。你还挺乐意称自己是小白鼠,而把我称作大田鼠。我们还曾为对方的出生时辰取笑过。你笑我生在十一月的寒冬,正是田无颗粮,吃无可吃的寒呛之季,固而一生要为吃而奔忙。我笑你嘴馋,什么时候不生,偏赶在大年二十九跑出来,眼盯着家里备好的丰盛年货。你咯咯笑得欢,说能赶上人间的盛宴,总比我这个“饿鼠”幸福得多。我笑说,你吃饱了、养胖了,正合猫咪的胃口。
猫咪爱我。你说。你们家那只猫咪是爱抓老鼠,可以一蹦三尺高,一下把高处的老鼠抓住。但每到冬天,猫咪便往你的被窝钻,紧紧贴着你的肚皮睡。你还说,猫咪很搞笑。有一回你姥姥不知从哪抓来几只刚出生的小老鼠,那些小老鼠晶莹剔透,连眼睛都还没睁开,可爱极了。猫咪兴冲冲地跑过来,可一看到是小老鼠,立马“喵”地惊叫一声,触电似的三蹦两蹦跳开,逃得无影无踪。

真没用,猫咪居然怕小老鼠。
猫咪真怕小老鼠么?我心里打了个问号。时常从电视的动物世界里看到,即使是人们认为很凶残的狼,在追杀猎物的时候,也总是挑那些老残病弱的猎物来吃,对那些“少男少女、儿童女孩”的动物,它们仿佛视而不见,掂都不掂一下。狼倘如此,何况是猫?可见,那不是怕,那是对小生命的一种珍爱。
夜已深,你轻轻打了个呵欠,说我们睡吧。
睡前,你跟我定了个君子协议,今晚不**。我说行。
你说你怕黑,灯便没熄。想问你为啥怕黑,看你已背向我,面向墙壁,声音也透出了睡意,我便没问。平躺着身子,我却没有睡意。我的笔名虽然叫半仙,棋城的一个诗人每回见到我,也直呼我外星人,还向同伴笑说我是个不吃人间烟火的家伙。可我却怀疑,对着躺在身边的心爱的女孩,我是否能像柳下惠那样坐怀不乱?毕竟,我是人,非神非仙。
同床共眠,合衾而睡,你百花一样浓郁的肤息,一阵阵地扑入我的鼻子,钻入我的心坎。这如同叫蝴蝶面对花丛,而不为花起舞;叫鸟儿面对春天,而不为春天歌唱。我的生命并不因生活的众多挫折而麻木,我的灵魂并没有被凡尘俗世所困顿。它对美的感受,就像植物的触须那样灵敏,丁点的美丽,也能点燃熊熊的火焰。忍不住,我侧过身子,深深嗅着你大自然一样的发香。你的秀发柔软,如蚕丝般闪着亮光。我相信只要有一根发丝缠着我,我的一生都不愿离开一瞬。但你没有动静,已经发出轻轻的鼾息。好像我只是你的女伴,能让你睡得安然的女伴,全然不当我是一个大男人。如此的信任,如此的不设防,让我无法生出非份之想。偶尔升起的欲火,就像见了含苞欲放、带露含珠的花蕾,一见倾心之下,珍爱的感觉已经取代了本能的欲火。
转回身子,有如陶渊明悠然见南山一样,我的心情仿若一朵*相伴的月亮,在夜空中洒下柔柔的月色……
你一声略带惊恐的呓语,把我从远空带了回来。侧身看你,你的睡姿仍跟原来一样,背向着我。你定是在梦中,是什么样的梦令你惊恐?我不知道。当我的目光落在你丰腴的胳膊、后脖、背部,我的心不由动了一下。你胳膊、后脖、背部的肤色虽然不像你的脸蛋嫩白,倒也不是黑白两个世界,截然不同。它们饱满,它们细腻,它们就像一片丰厚的沃土。按说,它们就是秋田,本该收获沉甸甸的金黄;它们就是花地,为你的青春年华竞放梦幻的花朵。然而,当我细看,却品到一种风霜的忧郁,一种寒冬的孤寂。心为之一颤,怜爱油然而生,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抚摸你的胳膊,希望将我的爱传递进去。但出乎我的意料,我刚抚摸了几下,你便像受惊的小鹿,身子一扭,手肘往后一撞,撞在我的胸膛。嘴里还发出一种厌恶人的声音,说别碰我,我要睡觉。
我忙缩回手,茫然,不知所措。
你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进入梦乡。我怎么也睡不着了。一回回地看你,一回回地读你,越看越读,我的心越沉,越生出浓浓的怜爱。你近在咫尺,却像远在天涯,独自承受着忧郁、孤寂。这怎么行?我怎么能让你在我身边,仍然忧郁、孤寂?顶着被骂的危险,我硬将你翻转身,把你搂进怀里。你也紧紧搂着我的脖子,让丰满的**紧紧贴着我的胸膛。但只一会,你便轻轻地挣脱我,复归原来的睡姿。这一晚,我们就是这样搂了分开,隔一阵再搂再分开度过的。
第二天醒来,你的第一句话就说我,你真讨厌人耶,整晚骚扰我睡觉。
似是嗔怪的话,却是带了一种爱意,让我心里感到了甜。不过,你又说,你真的讨厌男人碰你。
我无言,只感到心中一阵悲凉。是谁让你这么小小的年纪,就去讨厌人?拒绝接受爱的抚摸?
知道你睡觉的时候,讨厌别人骚扰你,我一直等到八点多钟,再受不了想你的煎熬,终于狠心按下了你手机的号码。但愿棋城能让你一夜好睡。果然,手机通了,听到你充满朝气的声音,我虚空的心马上如沐春风,感到无比的快慰。
你说下午回来,我说到时我一定要去车站接你。
接你的心,也接我的心。”
这是很纯的感觉嘛。如果是冤鬼,我怎么可能对她产生这么纯的感觉,还当她的心,是我的心?何况,她的心已有所属,关我屁事。
不过也难说,我到美国之前,她就专门打电话给我,叫我三思而行,千万不要让美国佬骗了。
“你才骗你。”我几乎是冲着她吼,并挂了电话。
现在想想,做不了夫妻,未必没有一点人情吧?毕竟,我给了她那么多东西,她无以为报,关心一下也是正常的。
在这个世上,能找到我的,一个是我的无形对手,一个就只有她了。因为当初,我的灵魂确实是刻到了她的骨头上。
可不管是凭直觉,还是进一步深入分析,都不可是她。那条白影给我的感觉,并非善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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