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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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绍德二十年,宋正隆六年,西历1241年,九月十七日,
北方的霸主,金国的皇帝,完颜从彝的心情很好,或者说是非常舒畅,以至于他想去运动一下有些疲劳的身子。“作些什么运动?”站在寝殿门外,金国的皇帝突然有些犹豫起来,若仅仅在御花园内走走、看看景色,有些达不到想要运动的目的;若是临幸哪个妃子的宫中,继续昨日晚间的床上运动,又似乎很无趣;若是在皇城之内骑骑马,即位三十几年来都是这样发泄多余的精力,一早的就腻了。“作些什么运动呢?”从彝迟疑的在殿门外来回的踱步,低声叹息着,“唉,这个皇帝当的,竟然比之早先只是个王爷的时候还要无趣,那个时候的自己,想要出门找乐子发泄一下简直太容易了,中都之内大小勾栏青楼,闻名的酒楼吃食之处,还不是想去就去。实在感觉无趣的时候,就去城外的猎场打猎……”
突然,正在回忆年少轻狂时代的金国皇帝身子一顿,脸上慢慢露出了笑意,“对啊,去打猎,现在秋高气爽的时分,正是打猎的好时候么,”想到便作到,完颜从彝大声的对不远处站值的立仗护卫大声命令道,“来人,备马,朕要出城狩猎。”说话,他已经迈开大步向宫门处行去。
皇帝出猎乃是一件大事,平日是早早定下日期以便内侍、护卫们提前准备,谁知今日皇帝竟然突然要出城狩猎,内侍、护卫们大感措手不及。不得已,一个得宠的内侍硬着头皮快步跟在从彝身后,低声劝谏道,“陛下,这个……出猎……应该提早准备……而今日……陛下出行的诸仪仗以及亲军……并没有准备……为防止不测……是不是请陛下……”越说声音越小,那内侍悄悄抬头看看大步走在前面的金帝,见到皇帝脸上没有什么不快的神色,才咬咬牙,最后说道,“……是不是请陛下……暂罢出猎……等明日诸仪仗以及亲军们作好了准备,再召集各位朝中的大人们……一齐出猎才能显出陛下的威严……”
“哎……”金帝从彝一摆手,“朕一个人出猎乃是为了散心,叫上大臣们,岂不是耽误朝政。再者,现在正是巳时中,此时出猎,到了晚间天色擦黑就能回来,要什么仪仗,嗯……”他猛的站住身子,想想后才继续说道,“就带上站值的亲军千人,再佐以当值的护卫、弩手、控鹤、伞子、长行好了,这些加在一起也有千人上下,足够护卫朕的安全,反正城郊猎场常年有武卫军三千守卫,立刻出发!”
那内侍一个不防,几乎撞到突然止步的从彝身上,擦擦额头的冷汗,见皇帝心意坚定,已经不可更改,他不得已下,只好朝几步外的一个小内侍努努嘴,示意此人快去传旨,自己则继续跟在皇帝身后侍侯着。
当护卫将皇帝的御马牵来时,金帝从彝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情,转目带着找寻的意思询问道,“怎么是这匹玉花葱?朕的乌云踏雪呢?”
跟在从彝的那个内侍急忙跪倒在他的身边,以头触地道,“回禀陛下,乌云踏雪齿龄太长,已经在前日死了,当时禀报过陛下的……”
“哦……”完颜从彝回忆着,神色之间有些落寞,“是啊,在朕即位以前,乌云踏雪就跟着朕了,那个时候它还是一匹三年的小马,一晃三十几年过去,它老了,死了,而朕呢,也不是当初那个二十一岁的年轻王爷了……”摸着颌下的胡须,金国皇帝带着自嘲的笑道,“朕今年已经是五十多岁的老人了,乌云踏雪……它……不能继续陪着朕了……”说话,身形好似突然之间变得有些佝偻的他摆摆手,“传朕的旨意,厚葬乌云踏雪。”说罢,他又转头看向那匹玉花葱,“也罢,今天就骑它了。”
身子麻利的跨上玉花葱,完颜从彝轻轻一抖缰绳,这匹白中带着青色斑纹的骏马立刻放开四蹄,踏在宫城内的青石地砖之上,快步奔向远处的宫门。
「有多少年没出城狩猎了?」完颜从彝的脑中突然想到这样一个问题,「好像自从泰和八年登上帝位后,自己就再没有去过城郊猎场了吧?从彝心中苦笑,登基后就是北方蒙古蛮夷的反复侵袭,自己不单要处理如山的政务,还要日夜为那些火烧火燎的军情发愁。而有老将独吉思忠为自己分忧的时候,蒙古的骑兵已经兵临中都城下,谁还敢出城狩猎了……」
坐在玉花葱上的金帝从彝有些走神,双手已经松开了缰绳,任由着**的坐骑奔跑着,好在从千中选一的骏马中又反复选拔而出的玉花葱,再经过大内御马监的调教,早已经养成了沉稳的性子,虽是撒开蹄子奔跑,却始终身形不变,让马鞍上的金帝从彝坐的稳稳当当。
「总算是那个韩璐羽一炮将蒙酋铁木真给炸死了,被围困在中都城内的金**队把蒙古鞑子撵回了大漠……」金帝从彝继续着他的神思,「……可是,回过心神的自己,看到的却是被鞑子破坏的满目疮痍的河北大地,无数的城池被蒙古人有如旋风般扫过之后人畜无存,财货更是被搜刮的一干二净。可以在这场风暴中生存下来的城池,无不被守卫者修筑的固若金汤。顺带着,那些原本由朝廷任命的官员武将,坐在坚固的城池里,也不是很听话了。这种情绪感染了河北河南、陕西等处大大小小每一个地方官吏,上至招讨使、留守使,下至一个小小的县令,都对朝廷的诏令有些阳奉阴违,这个景象让自己想起了唐末的藩镇之乱。于是乎,除去需要重新回复河北往日的盛景外,自己又多了一个工作——削藩!」
“削藩,还不能引发全国的暴乱,好难啊……”从彝长叹一声,脑中不断思索着,「先下手的,当然是那些处在中都附近的河北地方,一个一个县令、一个一个知府知州的慢慢调开,有的高升,有的因为各种罪名被抓捕进刑部大牢。若是实力比较强的地方官,就悄悄收买这个人的手下,实在无法下手的,干脆将武卫军开到县境之内,用**裸的武力威逼此人,当然这种作法声响太大,也很容易在官员中造成不良影响,使用的并不是很多,其中过程相对顺利。各种原因,还有一条,虽是自己不愿承认的,但也不能不正视,那就是,自己削除的,都是汉官和契丹官员,对于女真官员,自己根本没有动,甚至一些人还被加大了手中的权力,比如说西京的完颜合达,陕西的完颜陈和尚,河南的完颜讹可……」

“哼,就是这些女真人的权力再大,也比将权力留在汉人手中安全的多!”从彝低声坚定的说道,「现在,全国之内,手握兵权的汉臣,除去西北路的高德玉,就是淮南的韩璐羽了。其实,这两个人根本就是一体的,清除了高德玉,也就等于切断了韩璐羽的一个外援,清除了韩璐羽,那就是打掉了高德玉的后盾。可是……」金国的皇帝又犹疑起来,「这两个都是手握重兵,高德玉手中有骑兵十几万,那韩璐羽就更加不得了,虽然五年前中了自己的调虎离山计,被困在破落的两淮,成了阻挡南方宋国的一面盾牌,但是他手中毕竟还有几近二十万的兵马,更有淮水作为屏障,最近淮水与海上出现的那些个海贼、水匪,已经将淮南与朝廷的联系切断,而这些海匪水贼,似乎也姓着韩呢……」从彝恨恨的想着。
「不过,」从彝带着一些欣慰的想到,「韩璐羽虽然现在成了气候,有些尾大不掉,但是他的岳父高德玉,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关节,淮南杯水车薪的支持,以及那十几万糺军骑兵巨大的消耗,还有为控制蒙古鞑子而每年付出的盐铁,应该已经倒空了高德玉的库房,以为凭借手中骑兵就可以威胁朝廷了,」从彝的脸上露出冷酷的笑意,「现在还不是被朕牢牢控制住,若是想要他高德玉死,朕只要维持这样的局面到年底,呵呵,到时没有军饷和粮食供应的糺军与蒙古部落闹起兵变,还不立时将高德玉杀了……嗯……不能这样,如果发生兵变,后果太严重,闹不好会在西北边防上破一个大大的漏洞,朕还是派出官员替换掉高德玉的好,那个时候,他高德玉应该再没有了以前的傲气了吧,倒是派谁去呢?完颜皇族之中,还有谁可以出镇边塞呢?」
“只要将高德玉拿下,那么韩璐羽贸易的一端就被掐死,而且他也失去了良马的来源,而河南与山东两地再派驻上重兵,到时他只有在叛变和老老实实当朝廷对付宋国的屏障之间选择,”从彝难得笑出声,“朕想,他会继续当朝廷的屏障吧,毕竟,宋国对他的援助根本不能指望,而他手中的兵力,又不足以抵抗朝廷倾国之兵,淮南之地,就是经过了五年的发展,也不能和整个朝廷抗衡不是,呵呵,这些汉人,竟然猖狂了十几年……”
猛然间,从彝发现,整支队伍已经到了中都城郊的猎场,而且已经到了好些时候,看到皇帝在思考什么,所有的侍卫们都不敢出声,只能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等候着从彝自己回过神来。
自嘲的笑笑,“老了,喜欢瞎想,”从彝拿下宝雕弓,象征性的射出一支箭去。那些个亲军侍卫们看到皇帝发出信号,立刻大声呼叫着冲入猎场之中,将猎物们惊吓出来,方便从彝射杀。
射了两个时辰,有些疲惫的金国皇帝抬起头望望日头,骄阳已经过了正中,“应该是未申之交了吧,”从彝自言自语道,“可是……”回头看看身边侍卫手中的猎物,他十分不满意,“都是些什么……”看着侍卫手中的野兔、山鸡一类不大的猎物,从彝感到脸上有些发烧,「当初,朕可是能射杀猛虎的,难道三十年没有打猎,竟然只能捕猎一些野兔、山鸡了么,这样的猎物拿回宫中,岂不是让所有人笑话……」想到这,他一抖缰绳,宝雕弓轻磕**的玉花葱,让马儿向远处一片山林冲去。
侍卫们急忙抽打坐骑跟上自己的皇帝。无奈,金帝从彝**的乃是万中挑一的宝马良驹,岂是他们能够跟上的,几个喘息之间,皇帝与侍卫们之间的距离就被拉开了。
突然,树林中一阵枝杈晃动,敏觉的从彝侧脸望去,就在他身侧不远处的树林之中,竟然跑出了一群野鹿,远远可以听到野鹿后面的哄喊叫嚷声音,可以肯定,这些野鹿是受到了惊吓,被赶出了树林。
许是受到了惊吓的缘故,野鹿虽然已经发现了正在奔驰的从彝,却没有躲避的意思,竟然直直的向着从彝以及**的玉花葱冲了过来,速度极快,眼看就要冲撞在一起了。
好在从彝当年也是马上的骑士好手,危急之中,他急扯缰绳,死死拽住绷紧的丝缰,使得奔跑中的玉花葱放慢了速度,在野鹿群经过的路线之前停住马蹄,将野鹿放过了自己的马前。看着壮实的野鹿,刚刚脱离危险的从彝咽下口水,将手伸向了马鞍边的宝雕弓。
可是,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几只雌鹿跑过后,一头壮实的雄鹿虽然身子经过了玉花葱,但是雄鹿头上高高的鹿角却碰在了玉花葱的马眼之上。虽是轻轻一碰,但是带着雄鹿飞快速度的结实鹿角去撞击脆弱的马眼,任玉花葱平时受了多么严格的驯养,此时都经受不住,它被惊吓到了。
受惊的玉花葱突然长嘶一声人立而起,高高的将前蹄蹬向那伤害到它的雄鹿。雄鹿跑了,玉花葱没有蹬到,但是,御马身上正想射杀野鹿的金国皇帝完颜从彝却没有一丝一毫先兆的被玉花葱掀翻落马,手中的宝雕弓掉落在地,头上的金冠不能阻挡从彝宝贵的头颅与地上一块马鞍大小的青石撞在一起,血,瞬间流了出来。
坐在马上的金帝从彝从被**的玉花葱掀翻起,感觉时间好像凝固了一般,就在他的脑袋与青石相碰的刹那,一支飞快的箭矢自他的头上飞过,射向了那企图奋起追向雄鹿的玉花葱。但是,在金国皇帝看来,这支与天空中骄阳重合而过的闪亮箭矢,让他想起一件传说中的事情——白虹贯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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