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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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寒风带着点点冰霜,呼啸着从茫茫荒原上席卷而过,这里是它的领地,是它肆虐淫威的场所,荒原上的一切都是它的臣民,都是任由它摧残的对象,在无尽的自然之力面前,仿佛一切抵抗都是徒劳的。
金军大营隐在浓浓的黑夜中,仿佛一头休眠的巨兽,纵然沉沉的几乎没有声息,但巨兽的利爪依然犀利,不知何时就会从梦中苏醒,用那锋锐的兵器撕碎挡在面前的一切。
也只有这头巨兽,才能在凛冽的北风中间幸存,无论呼啸而过的凄冷寒风如何吹拂,巨兽巍然不动,只有高高挂在旗杆上的大旗,在寒风中被吹的几乎平平扬起。
原木草草搭建的营门上,几个女真士兵抱着兵器缩手缩脚的来回走动,兽皮做的帽子带在头上,不仅护住耳朵,更将脖子以及大半张脸保护起来,身上的皮裘裹了又裹,可还是抵御不住寒风的侵袭,呼啸的冷风从任何一个缝隙中灌入衣服内,紧接着就好像要钻入骨子里似的,站在营门上不到一刻钟,整个人就僵硬的好像木头人,若不能来回走动,只怕站上一个更次后,他们都会冻死在这里。
嘴里低低骂着,也不知是在抱怨贼老天,还是那些将他们从热乎乎帐篷中驱赶出来的官长,突然,一阵马嘶声从风中飘过来,先是隐隐的听不真切,过了一小会。就已经是非常清晰,没错,是马嘶声,间中还有带着辽东土腔的斥骂声。
守营门的女真士卒彼此对望下,心中狐疑,什么人?此处面朝西北,乃是女真金军大营中不算非常重要的所在,每日只有一些运输物资粮食的车队进出。此时已经是寅时中。还有一个半时辰天才亮,别说是运输物资的车队,就是外出巡弋的斥候也都悄然缩回来,这种天气里还要出去跑马兜***。简直就是要人命。
有事推给上司,这是身为下属的特权。士卒唤来值夜地谋克勃极烈,指着声音来源方向示意。那个谋克勃极烈瞪大眼睛定定看了一阵,直到眼睛被风吹的流出眼泪。才隐约看到一支车队正逶迤而来,幸好车队点着几支火把,不然,他的眼睛就算被吹瞎了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是车队?”谋克勃极烈心中迷糊。二半夜的,还是这样的鬼天气,不在外面支个帐篷烤火。简直就是一群傻子。不过。确实是车队,应不应该向上禀告?一想到顶头上司骂骂咧咧的嘴脸。他心中不禁打鼓。
谋克勃极烈迟疑的功夫,车队又近了很多,接着星星点点的火把光亮,可以看到好似一眼望不到边地大车,每辆车都被一个牲口拉着,向着大营缓缓而来。大车上隐约是高高隆起的粮包,被一层厚实的麻片盖着,车辕一侧插着根三角旗,看到隐隐约约的形状,谋克勃极烈就能够在心中勾勒出完整地图案:灰色的背景上,中间是一个仿佛圆月般白色圆形,在旗帜左下角是一块足有整个旗子四分之一大小的黑色方形,方形中间还是一个相对小些的白色圆形。
没错是金国地旗帜,是从当年金太祖完颜阿骨打起兵时候就擎起的旗帜,这面旗帜曾经踏遍神州,所到之处人们不得不匍匐在地。
看到这面圆月黑天旗,谋克勃极烈缓缓吐出一口气,收起了禀报的心思,双眼死死盯着车队,单手示意下,站在他身侧的女真士兵一起张开弓箭,遥遥指着逐渐靠近地车队。
当车队来到两百步内,谋克勃极烈顶着北风开口呼喊:“什么人,站住,报上名号,不然就放箭了。”
车队缓缓止住,一个带着厚厚的貂蝉冠的猛安勃极烈策马走上几步,指着营门上地人用女真话怒骂起来:“**你们家小娘地,老子们披星戴月地赶路,还不是为了供养你们这些山猪儿子,你***,到了地头还这么啰嗦,快给老子开门,老子们都他娘地冻死了。”
听到他骂人,谋克勃极烈不怒反喜,辽东女真粗俗,没像进了中原的同胞般争着抢着学汉话穿汉服,最后中原汉人起来造反,竟然一个个宁肯改汉姓也不愿回到辽东。现下那人骂的虽然狠,却真真是辽东女真人的剽悍风尚,在心中不由得信了几分。
示意身边战士稍稍放下弓箭,谋克勃极烈继续喊道:“滚你娘的,你这山猪儿子想脑袋搬家,老子还想多吃几年小米饭,少他娘的废话,把通关文牒拿来。”
下面那个猛安勃极烈一下没了脾气,骂骂咧咧的退后几步,吩咐一名属下上去递文牒。

从吊篮内将一应文书检视过,说实话,那个谋克勃极烈斗大的字识不得一箩筐,所谓检视文牒,不过是将折子最后的血红大印颠来倒去看了半晌,感觉没多大问题,才挥挥手:“打开营门,放行。”
看到营门打开,车队中的民夫和士兵欢呼一声,赶着大车浩浩荡荡的进入金军大营。
没有走下去迎接押运的猛安勃
说实话,值夜的谋克勃极烈打心眼里瞧不起那个临时猛安勃极烈,他是从死人堆里厮杀出来的老兵,犯不着去拍一个或许连死人都没见过的家伙的马屁。
站在营门上冷冷看着车队从脚下走过,谋克勃极烈心中渐渐升起狐疑,随着车队越进越多,这点狐疑逐渐放大,变成了盘桓在心头的疑云,不过,一时间他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令他生疑,只是觉得这些车队似乎有什么不对头。
又是一辆大车慢慢走来,坐在车辕上的民夫矫健的**鞭子,让有些懈怠的牲口打个响鸣,加快了脚步。车辕旁边拴着一匹战马。空无一人,可以看清战马上弯刀弓矢俱全。
谋克勃极烈脑中一闪,不对,是战马不对。回想起刚刚走过的车队和押运军卒,且不说每一辆大车上都拴着一匹战马,光是走过去的押运军卒,通通都是骑兵,那可是四五百骑兵。用来押运的军卒都是临时签发的精壮,什么时候也奢侈到全体换装成马队了?
“不好,有问题,快敲警钟——啊——”
不等谋克勃极烈的话说完。早已注意他地撒八飞快的将手上箭矢放出,从后面脖颈射入,从张大的嘴巴中间穿出。
见到上司被自家人射杀,营门上被冻木的女真军卒。脑子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呆呆的看着慢慢到底的谋克勃极烈。就在这时,又是嗖嗖的撕开空气声响起,百多支箭矢飞入他们体内。
就在解决营门上面女真士卒的同时。早就守在营门左近地“押运女真士卒”,对着身侧的正牌女真官兵挥起了手中弯刀。
与此同时,那个押运猛安勃极烈扔下头顶的貂蝉冠。现出了张弘范年轻的面孔。冲着车上地民夫一挥手。大声喝道:“动手。”
那些个民夫跳下车子,从座位下飞快抽出松油火把。几人凑在一起点燃起来,朝着车子上高高堆起的粮食包一扔,早被换成了枯草和硫磺的草包,腾地一下变成了冲天的火堆。再对着拉车地牲口**上狠狠戳一刀,别看那些个牲口都是用来拉车耕地的笨牲口,这时吃痛之下,立时长嘶起来,四蹄狠命踏地,没头没脑的冲着前面飞驰而去。
前面,就是女真大营深处,遍布着皮帐篷,有的“火车”一头撞入了帐篷中,霎时将硝制过地帐篷点燃,帐篷内的女真士卒没有睡醒,就慌慌张张的冲出火堆。有地“火车”顺着营中便道飞驰,草包中燃烧地枯草四下飘散开去,所过之处地帐篷无不被点燃。
这可是近千辆“火车”,只要在女真联营内有一半被人点燃,就是一场浩劫,现在尽数被张弘范驱赶进女真军营中,只一瞬间,就是两个猛安的女真军营被点燃,北风呼啸吹过,火苗霎时向上一窜,足有两三层楼高,刚刚还只是便道两侧地帐篷燃烧,下一刻就扩大成一片,再过一会,这座军营都将成为火场。
仅仅是半刻钟光景,张弘范也就是刚刚将近千辆火车驱赶出去,火头就已经窜出两三里地,沿途的军营一片惨叫声,无数女真兵将在睡梦中被惊醒,连兵器都没有时间捡起,就没命的逃出来,一阵寒风又是一阵热浪,两三个弹指间额头就现出冷汗。
看到火头越来越远,整个女真军营都有陷入祝融淫威的趋势,张弘范脸上露出得意的表情,跨上了战马,弯刀虚砍几下,转头对身后的撒八道:“你来保护我。”
说完,年轻的郡王一夹马腹,坐骑吃痛下,长长一声嘶鸣,跨出前提冲向前方有如没头苍蝇一样乱跑的女真士兵。
看到张弘范当先冲出,撒八不敢怠慢,也急忙催动猎鹰,手上握紧了倭刀,小心的盯着张弘范身侧,任何试图突袭他的敌人,都会被撒八解决掉。
千五百名糺军精锐战兵,一起跟在后面,就如热刀切奶油般狠狠杀入女真兵丛中,而锋刃,就是他们的统帅张弘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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