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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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安府城下,赵珪和赵瑨两兄弟彼此搀扶着,被城中幸存守军与临时招募起来的义兵簇拥着,慢慢走出延安府城的西门。看到郑国援军到来,一夜苦战无果的夏国的军队,无奈的撤离延安府城下。现在,赵氏兄弟走出城外,是要在这里迎接郑国讨逆都元帅、皇太子韩承宪殿下。
郑国援军的前锋,全部由骑兵组成,兵士的身上沾满厚厚的尘土,几乎将战袍和铠甲的颜色掩住,他们的脸上满是疲倦,却仍然流露出自信的神色,看的出,这些郑国骑兵是经过了长途疾速行军,甚至可能是一晚没有休息,赶来增援延安府。
很快的,延安府内的人们,就看到为数在万余人的郑军骑兵自远方驰来,这些骑兵在延安府西门外打了一个转,当先一名年纪不大的小将勒住缰绳,停住战马,余下的郑国骑兵们也陆续在这员小将的左近停下,距离西门外的迎接人群,大约十丈远。
赵珪是鄜延路都总管、延安府的主官,这个时候必须由他出面,是以他排开众人走上前,对着当先马上的那员小将拱手道,“这位将军有劳了。”看看那个少年将军没有说什么,他的心中微微有些不满,他赵珪现在虽然十分狼狈,但毕竟是郑国堂堂正三品的都总管,眼前的少年将军见了他竟然如此高傲,连马都不曾下。可是,这种心思也就是转眼而过,鄜延路都总管大人随即自己安慰自己,人家怎么也是太子殿下眼前的将军,又在如此年纪便掌握这支万余人的精锐骑兵,说不定此人还是某个开国功臣的子弟,就算是对自己高傲一些,也是平常。
于是,赵珪继续拱手道,“托太子殿下神威、将军弘福,令夏贼闻风丧胆,不战而走,延安府上下十数万百姓,对将军感激不尽……”
“是赵大人吧,说这些太客气了,若不是你们彻夜坚守,即使我等赶来,也将面对夏贼据守的坚城而毫无作为。今夜之事,我一定会禀报朝廷,为赵大人请功。”忽然,那少年将军夹了夹马腹,走近几步,温言对赵珪道。
虽然这名少年将军的语气十分和缓,但是听在赵珪的耳中,却有些刺耳了,此人说话竟然如此倨傲,又轻言为他上奏朝廷,这些东西,岂能是一个军将应该说的?就在他走神的时候,那少年将军忽然跳下马,一手抓住了赵珪的手臂,拉着鄜延路都总管大人向西门走来,此人口中爽朗的笑道,“今次延安府武卫军立下大功,理应得到赏赐,我来得匆忙,未能带来许多金帛,还请赵大人暂借我些许钱财,发下去,赏赐了延安府的立功兵将。”
向地方官府暂借钱财?那就是要动用府库,这可是大忌,况且,未经过朝廷批准,便打开府库,挪用朝廷财物,这是死罪,赵珪如何能答应下来。他再顾不得眼前的少年将军刚刚解救了自己的老命,他费力的甩开少年将军的掌握,面对少年将军,板着脸道,“这位将军,此事赵某不能答应。府库之内,俱是朝廷财物,赵某不敢私用一分。没有朝廷旨意,没有太子殿下的王令,赵某只能对将军说抱歉!”说罢,他甩了甩肮脏不堪的朝服,转身便要离去。
“赵珪无礼!请太子殿下诛杀之,以正朝廷威严。”忽然,一个声音在赵珪的身后响起。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等候在西门处的赵瑨也出现在赵珪眼前,脸色焦急的对赵珪道,“大哥不得无礼,还不快快向太子殿下谢罪!”
“太子……”刚刚身后的吼声,已经令赵珪心中惶然,现在他的弟弟赵瑨的话,更是令鄜延路都总管大人肝胆欲裂,他腿上一软,全身无力的跌倒向地面。
幸好,身后伸来一支手臂,一把扶住了赵珪的身子,令鄜延路都总管大人不必与地面作某种亲密的接触。那少年将军温和的声音在赵珪的耳边响起,“赵大人乃是我天朝功臣,他是在执行朝廷法度,何罪之有?说赵大人无礼,不知者不怪,不知者不怪。”
赵瑨急忙走上来,自郑国太子韩承宪手中扶住他的哥哥赵珪,口中却是大声斥责道,“薛军胜,昨夜不放你入城的人,是本官,你为何要撺掇太子殿下处死我哥哥!”
赵珪回身看过去,见到在那少年将军身后,站着一名很是狼狈的军将,此人赵珪认识,正是那薛夺失剌军营中的一名军将,听赵瑨的说法,似乎两人之间有仇。

未待赵珪说话,太子韩承宪转身看向薛军胜道,“薛千户,昨夜你兄长薛夺失剌守卫失利,为夏贼所乘,败军之际,赵大人紧闭城门,不允许你等入城,正是那个时候最明智的作法,你不得因此而寻机向赵大人报复。”
被韩承宪所斥责,薛军胜不得不低头拱手应是。叱退了薛军胜,韩承宪又褒奖过延安府的军兵,便带领自己的万余骑兵进驻延安府城。在此之后,各地郑军开始源源不断到来,延安府左近,很快便聚集起近十万军队,根据斥候的汇报,那进犯的夏军,也退出了绥德州城,很快消失了踪影。
又过了半月左右时间,重新部署了延安府以及鄜延路的防务,同时传谕陕西五路加强戒备后,郑国太子韩承宪开始点派兵马。此时,他的麾下已经聚集了十二万军队,在其中,骑兵大约有四万之众,比例极高。
但是,在韩承宪统帅的大军行出百里左右路程的时候,便有斥候送来消息,前些日子失去踪迹的夏**队,突然出现在与鄜延路临近的庆原路境内,并且击溃了郑国驻扎在庆原路境内的第二将营,其余的州城府县,俱不敢出战,纷纷紧闭城门,以至于夏军长驱直入,兵锋直指庆原路的治所之地庆阳府城。
接到战报后,韩承宪微微沉吟下,即下令全军转向庆原路。跟在他马后的赵瑨紧赶几下,抢在韩承宪侧后出声道,“殿下,难道说我军要转击那支夏贼么?”赵瑨本是郑国的司农卿,因为在延安府守城战中表现出色,为韩承宪看中,上报朝廷后,被郑国太子殿下纳入幕府,暂时作了从三品的高级幕僚。虽然失去了具体的职司,但是赵瑨没有丝毫的抱怨,说到底,如今郑国江山,日后一定是这位统军出征的太子殿下的,现在投效韩承宪,日后的仕途,便会更加前途无量吧。
深吸一口气,韩承宪回答道,“我不能留下这支夏贼为患边防,更不能将我军的粮道放在夏贼的眼皮下,否则,那会变成一场灾难,你我,还有跟随我的十几万军兵,都会陷入万劫不复。”
听了韩璐羽的话,赵瑨也变得无语,他不是南朝那种不知兵的书生文官,相反的,作为北地汉儿出身的郑国官员,赵瑨虽然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仍然能跃身上马,开一石半的强弓,对于兵事,他懂得不比眼前的太子殿下少。试探着,他劝说道,“殿下所说全部是事实,这支夏贼着实可恶,肆意骚扰我朝边关。不过,下官有个想法,如果我军全力攻取夏国的都城中兴府,想必夏国的朝廷一定会吃受不住,要求这支夏贼返回中兴府吧……”
“嗯,原本夏国兵马在二十万上下,但是经过与蒙古几次大战后,消耗甚多,一直没有完全补充,现在的兵力在十三四万上下,又分布在夏国各地,估计能够在中兴府集中起来的兵马,也就七八万。”韩承宪望向远处的天空,低低自语着,“那日进攻延安府的夏贼,人数在五万左右,也就是说,在中兴府的夏贼兵马,不超过四万……”
“殿下,这是一战而定夏国的机会啊……”赵瑨出声劝说道,“军中粮草辎重,足以支持三个月,围攻中兴府后,无论是否攻下夏贼的都城,这支夏贼兵马都将回兵驰援,如此,我朝边防的危机自然就解决了。”
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韩承宪陷入了沉思,他在犹豫,作为军中的主帅,他必须透过那耀眼的胜利光芒,看到其背后掩盖的危险。最终,他缓缓的摇头道,“不成,我们不能冒险,要是这支夏贼没有回兵,而是继续骚扰我军的粮道,那个时候,我军就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这样作实在太冒险了。”
看到韩承宪的决断,赵瑨呆立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两日后,当先驰援的郑国骑兵来到庆阳府城下,发现这里并没有出现如延安府一般的惨烈攻城战,相反,仅仅是庆阳府城外的几个集镇被夏国兵马所焚毁,损失了部分粮食。而那些进犯的夏国兵马,一早在郑军出现前三个时辰就离开了庆阳府。
看到如此情形,令一个骑兵将领很是沮丧,此人名叫王守荣,他原先的姓氏,是完颜。同样的,看着庆阳府那几乎没有什么痕迹的城墙,郑军统帅韩承宪也深深的思索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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