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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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清寒看着小小的忘忘脸色苍白地被人挟住颈喉,一股冷怒自心头漫起。
正指挥着一干家丁围敌的老管家见自家公子现身,当下吃了一颗定心丸,疾上前禀道:“公子,这三个歹人估计是前段日子衙门追得紧的‘江东三枭’,今个竟蹿到咱们地界了!”
明清寒越过还想再说三言五语的老管家,喝开众家丁,长身向前。
“公子,小心呐,您别距歹人太近!”老管家唯恐少主子有个闪失,张手想拦,却被他一袖挥开。
“阁下何人?如果意在图财,开口便好,何必拿无辜妇孺作胁?”他忍住全部气力不向那张惶白小脸看过去。
“你就是清寒公子?”三歹人中一瘦长得象竹节的人开口,“我们兄弟三个无意伤人,不过是听闻明园家大业大,进来借点路费而已。谁知兄弟们不熟路,撞上了这小丫头。只要清寒公子够大方,兄弟几个自然不会动这丫头分毫。”若非走投无路,他们也不敢铤而走险。想这明园富庶一方,原打算潜等至深夜,运气不好,一两样物件够他们维生一阵;时机得宜,洗劫一空更一生安逸。只是,全盘算计教一个误打误撞的小丫头给搅了局,焉能不恼?
明清寒招手唤来老管家:“为几位兄弟取些盘缠来。”
老管家应“是”,叫了一名壮丁随自己同去。
——————————————————暮色渐起,对峙的区域,亮起点簇火把。明清寒抱臂而立,稳立如松。
不多时,老管家携壮丁捧箧返回。
一直警伺如犬的三枭互递眼色,负责挟制人质的一枭掌下用力,忘忘一声痛呼——提醒众人且莫轻举妄动。
明清寒脸色在火的阴影处灰暗不明,只挥袖:“打开箧盒,让几位兄弟过过目。”
老管家开锁掀盖,顿时,压过火光的各色华丽射出,金、银、珠、宝,一应俱全,耀花了场中三枭的眼。
“清寒公子够大方。”瘦长枭满意颔首,“再请为我兄弟准备一辆马车,停在后门,还劳烦公子头前带路。”
明清寒无不照做。
三枭押着忘忘随后挪移。出到后门,打量着那辆足够普通人家吃喝个三年五载的高马华车,三枭更形嫉妒起这明家的阔绰。如果不是被这丫头发现,待到深夜,一把火起,杀人越货,他们还不知会有怎样丰硕的收成?
“把东西给三位兄弟放上去。”明清寒吩咐道。
看那箧可主一世富庶的宝盒放进车厢,三枭面现喜色,点头道:“谢明公子大方了。”
“慢着。”明清寒闪身挡在欲跃上马车的三枭面前。
“清寒公子这是何意?”
“在下既然照三位的吩咐做到了,也请三位言出有行,放了这丫头。”
瘦长枭桀桀长笑,“公子大方做到底,把这小丫头赠予我兄弟又如何?”
一丝杀机漫过明清寒眼际。
“玩笑玩笑,我兄弟也算见多识广,怎么会对一个全身没几两肉的小丫头有兴趣。待我们走出十里,自会放了她。请公子让路了。”才怪。瞧这丫头细皮嫩肉,卖到青楼想必值些价钱,总能少少弥补些兄弟几个未能把这明园洗劫一空的损失。且明园位踞城外,若要进城报官,快马加鞭来回也需一个时辰的路程,所以,只要他们上了这车,趁着茫茫夜色,便是天高任鸟飞了。
“也好。”水清寒缓缓侧身。
眼见可以**这位所谓的人中之龙于股掌中,三枭甚是得意。
一精瘦枭在擦过明清寒身边时,不忘以行动鼓励其合作行姿态,以掌拍其肩道:“不错,我兄弟今后会和明公子常来……啊……常往……”忽地腕骨被折,惨叫声中,却仍坚持将原有意图表达完整。
“啊——”与此同时,一脸惶恐的君家忘忘张开小嘴,咬住了横在她颌下因为突发意外而稍有松驰的那只肥掌,两只小手更从裙袋里各取出一把灰沫向这厮胖脸扬出。
“忘儿!”明清寒甩开精瘦枭破败的身体,将小人儿揽过来,“你受伤了么?”
“颈儿痛痛。”忘忘噘起小嘴。
粉嫩玉颈上,五个瘀血指印赫然在目。明清寒痛怒交加,“兴业伯,给我拿下他们!”
在自家公子动手之际,老管家早指挥护院将那唯一完好的一枭团团围住。

瘦长枭说什么也没想到转眼之间两兄弟已受重创。二弟血臂模糊,俯地不醒;三弟抓挠脸面,哀嚎不止。他甫知道:他们轻敌了!传闻中只道清寒公子温文尔雅,风度翩翩,谁能想到他有一身好功夫?还有那个不起眼的小丫头,竟也能伤了他一个兄弟!
他怎么敢恋战?打翻了几个围攻上来的护院,一径向那马车方向翻滚扑跃。明清寒将怀中小人儿推给老管家,飞身一足,踢中那枭胸口,再轻轻一掌拍在马股,“走!”马儿嘶鸣一声,扬蹄驰离这方混乱——明家马均是训练有素的识途良驹,后门离开了,自会转到前门归园。
瘦长枭血气翻涌,偏头忽撞见一双无畏的大眼。是她!这个小贱人!他兄弟几个都是为她所害!厉吼一声,一掌成爪,一掌握刀,取向了坏他一切的始作俑者。
“忘儿!”明清寒扑身回救已恐不及。却有另一道黑影替他拦在那狂乱枭前,“吓嚓”清晰可闻的断裂声,他的腕骨也继其兄弟之后光荣赴难了。岂知,困兽犹斗,受创同时,另一掌中的尖刀倾尽全力甩出,直刺忘忘面门。
蓝影从天而降,代她受住了那挟风的一刀。
“公子!”众家丁、护院惊呼。
忘忘则吓得张大了小嘴,抱住明清寒虚软的身体,一起蹲坐在地。
出手相助的阎觐回身,一抹淡淡的讶色浮过麦色脸面。
“堡主,您没事吧?”阎堡随行护卫早已赶了过来,但没有当家人的命令,谁也不会贸然妄动。
“本堡主会有什么事?”阎觐抬眉。只不过,这位清寒公子,还是个痴情种子?
————————————————————忘忘双手抱膝蜷缩在角落,茫然的大眼睛看着出出入入的下人仆从,象座玉雕的小像。
“老太君不必担心,明公子有武艺傍身,身体底子极好,加之那歹人受伤后力道已不足,未中要害,一待伤口痊愈,再休息个三五时日,便可无事了。”大夫包扎完毕,道。“小人再为公子开几帖养身的药方,一天辰、午、酉三时服用,即葆无恙。”
老太君千恩万谢,吩咐下人送大夫出门。
明家有自己的药店,库房即在明园,药过不多时取来,老管家安排了人煎药。老太君执着孙儿的手,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老了:生命需要更迭延续,孙儿,该成家了。
“忘儿!忘儿!”明清寒忽然坐起身,嘶声大喊,一双因低烧而略红的眸子更是急切在床畔诸人中搜寻着。
“清寒,你别乱动,你的伤口才止了血呀。”明太君按住孙儿的肩,“快,躺下,你们几个,扶少爷躺下。”
“忘儿呢?把忘儿找来!她的伤可曾给医治了?忘儿,忘儿!”
“你这孩子怎么糊涂了呢?你替她挨了这刀,受伤的是你呀。”老太君蹙眉含泪。
“叫忘儿来,来人,去找忘儿!”明清寒只管大喊。
老太君无奈,对身边的丫鬟道:“把忘丫头找来吧。”
“忘忘在这里。”君小姑娘一寸寸挪过来。
这孩子也吓坏了。看着她那张平日神采飞扬的小脸如今怯怯生生,老太君不无心疼,“忘丫头……”
“忘儿!”明清寒扑抱住她,扯动了右胸才缝就的伤口,一声闷哼,两人一齐栽倒在床上。
听到身后丫头的抽气声,老太君肃颜道:“少爷的伤口又溢血了,还不快喊大夫来!”
“是!”丫鬟们跑个净光。
“忘儿,你颈上的伤可曾上药了?让我看看,好些了没有?”松开小人儿的软软娇躯,轻抬其颌。
“咝——”忘忘痛得小脸扭成一团。
“怎么回事?”清寒公子大怒,“为何忘儿到现在还未医治,大夫呢?滚出来!”
老太君大吃一惊:只道自家孙儿为了救这丫头挨了一刀,却没想到这丫头也带了伤。疾步到门前:“春喜,去喊大夫快些来;春双,到我房里拿那瓶上好的跌打损伤膏过来!”
门外丫头双双领命而去。她回首,自家孙儿那一脸如珍如宝的宠溺使她却步,移身室外:只愿经过这一回,忘丫头情窍顿开,能回应寒儿的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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