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局011.第十一章、店门之内
关好店门以后，朱大康便到楼上那一小间阿力的寝室去了。
他坐在那张小书桌旁，翻阅了一下阿力的读书笔记，他发现，阿力很用功，虽然文化不高，但做的《孙子兵法》笔记很认真。笔记本的封面上还写了几行自勉的话。
合上笔记本，朱大康点燃一支烟，深深地思索起来。他平时不大抽烟，近来因为工作顺利，精神比较兴奋，有时就抽上一支两支。
书店开业有一段时间了。他早就想找个机会和阿力深谈一次。
随着全国胜利形势的逼近，他心里的许多打算，现在应该尽快地着手进行。
有些事情，过去也曾想过，但总嫌太遥远，太空泛，有些渺茫；不像现在这样，可以想得很多，很具体，而且有条件和机会去力争实现。
自从暗室成立以后，他便不能不隐蔽起来。
现在他在各界有了一些发展，并且为党国负担了一些情报工作的责任，利用各种上层关系和各种的生活方式来掩护自己。
校长和他一直保持单线联系，几个月才能和校长见一次面，也就是上次的见面使他产生过苦闷。
楼梯在响，打断了朱大康的思路，清理完书刊的阿力上楼来了。
“阿力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吗？”
“你是我的老板。”阿力憨厚地回答着。
“你知道地下工作的规律是什么吗？”
“没有命令就一直安静地待在原地，不要轻易暴露过身分，也不要给党国引起过任何麻烦，相反地，组织上付托你的事情，你都要尽力地做。”
“最近一些时候，我对长期宁静的生活，渐渐地不能满足了。作为地下工作者，我渴望着参加更多的斗争。当然，这和年轻时那种热情冲动是完全不同了。”朱大康回头注视着这位看似年轻单纯的助手，缓慢而有兴致地问：“阿力，近来工作安心了吗？”
阿力憨直地苦笑。
“一天到晚气力用不完！”
“你还挂念报社？”
“报社？”阿力一点也不掩盖，冲口说道：“党国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这么说你还是很衷心于党国的……”朱大康看了阿力许久，对他他还不是很了解。
“为党国效忠，义不容辞。”
朱大康微眯着眼睛，想听下去。
“阿力，你不安心工作？”朱大康微笑着，猛然问。
“不是！”阿力不知怎样回答才好。
“只是……”他的拳头结结实实地在床边上捶着，补充着他未说完的意思。
“象你这样的年轻同志，刚脱离熟悉的环境，担任这种新的、特殊的任务，多少有点不习惯，是很难怪的；我刚脱离群众运动转入长期隐蔽时，何尝不感到苦闷？”朱大康并不急于说更多的话，只是默默地抽烟，端详着面前的年轻小伙子。
朱大康又燃着一支烟，沉思了一下，一句话没有说就下楼了。
到了楼下，朱大康在书架旁边站了一下，忽然又颇有深意地说：“阿力，那个看书的女青年，怪有意思的！你有没有设法多和他接近。”
“没有。”阿力说：“朱老板你问这……”
“没什么？”朱大康打断了他的话。
朱大康来之前，他就反复考虑过，确信这新开业的书店，没有任何可以引起敌人注意的地方。
今天他又亲眼见到了那莎莎，他相信自己的眼力很准，不会看不透那年轻人。
阿力不再说话，准备去开店门。
但朱大康不忙着走，他兴致勃勃地又说道：“现在是1937年，将是全国抗日战争前夕，只要不是只看着自己鼻子尖过活的人，都应该看见，这和我们过去搞革命的时代大大不同了。可是，我们不止是观察家，看到就够了，我们是革命者，还应当把远大理想和现实工作结合起来。条件不同，秘密工作需要更多的警惕，但也不能把自己束缚在小圈子里。秘密工作不能脱离群众、脱离斗争而孤立地存在；密切联系群众，对秘密工作说来，也是必需的，因为它可以受到群众的保护！阿力，我相信你是会完全同意我的看法的。”
朱大康微笑着和阿力握手，然后，拉开了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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