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难不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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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个星期,滚烫的高烧依旧在我身上肆虐著。身後那彷佛穿透了脊椎骨的伤害,在背上留下了一道深刻的伤痕,在寒冷的深夜里仍旧会隐隐作痛。伤口不愈合,烧也难退。
这个星期里意识都是模模糊糊的,而帮助我渡过痛苦日子的是温柔貌美的侍女嘉莉露。跟活泼娇憨的莉娅妮比起来,她显得而高雅而理性,似乎是个受过社交礼仪训练的淑女。
不过,说话语气及谈吐方式都那麽温柔的她,却也隐藏这我所意想不到的另一面。
「真的很苦啊……我不要喝……嘉莉露姐姐,今天就放过我好吗?」
「伤口还没痊愈的话,就要乖乖喝药噢!」
盛满红色液体的汤匙递到了我的面前,药草味浓烈得差点令我作呕。我就是讨厌药味,宁愿喝屎我也不要喝药……
「我不要啦……姐姐………」
「乖喔!好好喝下去吧!来,乖乖,喝下去………快,喝下去………」
我勉强吞下了一口药水,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激烈翻涌。
喂我喝药的时候,她说话的语气依旧是那麽的温柔,但那双藏在晶莹眸子里的凌厉眼神,却会让我战战兢兢的完成她所盼望的要求。我按照她的吩咐,每天都乖乖的躺在床上望天花板发呆,有时甚至有闷得撞墙自杀的冲动。
平日除了睡觉便是活蹦乱跳的野孩子,居然在皇宫的豪华大床上躺了超过半个月的时间;等我有机会起身走动的时候,身上的骨头大概已生锈了至少三成吧!
傍晚的时候,嘉莉露会离开我的房间,到时会换另一个人来照顾我。
很意外,真的很意外,跟嘉莉露换班的居然是那个叫路撒特的家夥。不对,我好像说错了,应该是路西亚才对。不过路西亚这名字有些女孩儿味,或许叫路撒特会更适合他这样的魁梧男人。
他会带些蛋糕或是点心来探我,甚至还会喂我吃饭。搁在床边桌子上的食物已塞满了桌角,这个家夥大概认为在乡野中长大的孩子和在农村里耕田的牛一样长了四个大胃。
今天他带了夹心饼,夹心内层涂了草莓味果酱。凑巧的,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草莓的酸味;若是要我在草莓酱和苦药间做出一个决定,我宁愿选择後者。所以夹心饼也成了桌角上的装饰品之一。
「还有烧吗?让我摸摸看……」
「……」他不是第一次为我探温,而我也不是第一次无视於他的存在。
「好像还有些余温,明天应该就会退烧了。来,好好躺著,我切苹果给你吃。」
总觉得这叫路西亚的家夥好像把我当成了一个小孩子,甚至是他的弟弟什麽的来看待………也对,他好像说过自己有个和我年纪相若的弟弟,不过他们兄弟间不常见面。难道他把我当成他弟弟的替身,对我那麽温柔是为了弥补自己身为兄长的失职?
啊……我在想什麽啊!说不定他是内疚感作祟才会善待我的。每日带礼物来探我照顾我,更有可能是为了降低我对他的戒心!他递给我的苹果里也可能下了毒药!
我不能上当,绝对要逮到机会拆穿他伪善的假面目!
「霍雷,你听过魔人族的传奇吗?」
「啊?啥?没有啊……」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却忽然听到了他的声音,我下意识的做出回应。
「知道马提斯吧!」
「……威勒尔大陆东北方的龙骑之国。」答了他的疑问,不代表我愿意对他展现友好的态度,我只是不想被他当成一个毫无常识的粗野乡下人般任意藐视。
根据路西亚的叙述,强大而稀有的魔人族在二十几年前从北方迁居到了马提斯的边界,打算在人类国度里开拓属於自己的新势力。没料到才踏进马提斯不到一个月,魔人们就忽然身中不明奇毒,一夜间全族人一同命赴黄泉。
「什麽?什麽魔人?中的是什麽样的毒?」其实,我没有跟这家夥聊天说话的必要,但偏偏这该死的魔人族话题引起了我的兴趣,所以破例与他谈了起来。
「传说中,魔人族是力大无穷、却又满腹智惠的稀有种族。背上的一对翅膀能带领他们!翔天际,指上的锐利的爪能撕裂所有坚硬的物质。而使用魔法或武器对他们来说也并非难事。」
「什麽嘛……那麽利害的种族也会被毒死?」听这家夥的说法,魔人族是一群完美的强者。但,这会不会只是他唬出来的大话?难道我碰上了另一个爱瞎掰的吉夫卡大哥?
「这是一个极大的谜团,二十几年来没有人能够解答。而魔人族是否真的曾经存在於大陆上,很多人类也都保持著将信将疑的态度。」路西亚一本正经的回答我。
「是假的吧!那麽完美的种族被毁灭太可惜了,而且我也不相信世上会有那麽悲惨的事情。」我是不相信这种族的存在,若是真正的强者,不可能会轻易死在毒药之下。
「小霍,你刚才说什麽?」路西亚难得的放响了嗓子。
「我说我不相信魔人族的存在,因为这样的事情太悲惨了,我接受不来。还有……」我也忍不住提高了声量,并将手上吃了一半的苹果片用力扔在地上,「……不要叫我小霍!你这装模作样的混帐!」伤了大哥的那笔帐还没算清楚,他居然就跟我称兄弟、装好友了?

「好,抱歉,我只是顺口而已,希望你别介意。」路西亚轻描淡写的道了歉。
「……」我的脾气好像比平日来得暴躁,是因为发烧的关系吗?看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反而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作……
我们沈默下来,宁静的风在房里飘荡著。我紧紧的阖上眼逼自己睡觉,而路西亚还在垂头沈思,看来就和平常一样,在我睡著後他才会离开房间去进行巡逻工作。
第一次觉得,这个叫路西亚的伦恩奈特骑士团副将军是个难以抓摸的人,我完全搞不懂他的想法。
迎接隔天的清晨时,蔓延在身上的热度已彻底的消逝,我恢复成了活蹦乱跳的霍雷。
「小霍,换好了衣服後姐姐带你去四处看看,皇宫的庭院很漂亮哦!」嘉莉露将衣物放到床沿,跟著就准备退出房间。
「等一下,嘉莉露姐姐,这个给你。」我递给她的是草莓夹心饼。这盒饼所散发出来的浓香,
害我一整晚都在做著吃草莓蛋糕的恶梦,我恨不得快些将它送出这间房间。
「啊……!这是沾了蜂蜜的草莓夹心饼,是伦恩奈特皇宫的特产,珀里斯陛下每日的下午茶点心啊!那麽……一定是路西亚大人送给你的吧!小霍,你真的要把这样珍贵的东西送给我?」嘉莉露一反平日的平静神态,兴奋的乱嚷了一番。
「我不喜欢草莓,就送给姐姐好了。」只是一堆饼干而已,嘉莉露有必要高兴成这样吗?身为皇宫里的宫女,应该是每日都能接触这样的点心才对。还有,为什麽连她也我叫小霍?连妈妈也不曾那麽亲昵的称呼我啊……
「是路西亚大人送给你的?」她又问。
「嗯嗯……当然是的……是他昨天送过来的。」是谁送的又有什麽关系?
「好,那麽我就收下了!谢谢你哦,小霍。」嘉莉露抱著饼干盒向著房门奔跑,却在经过书橱时忽然绊了一跤,磅一声重重的摔在书橱上。
书柜上的书本散落了一地,嘉莉露跌坐在地面上摸著臀部哇哇大叫。我跳下床抢到她的身边,马上就看见了压在她裙角下已被踩烂的发黑苹果片。昨日我发脾气将苹果片扔在地上,似乎是被她不慎踩中了。那麽说来,她会滑倒是我的过错,我羞愧得垂下了头。
「好痛……讨厌,踩到了什麽鬼东西!还好……没有被他看到……」
嘉莉露说了些什麽,我倒没仔细去聆听。我的注意力,彻底落在地面的其中一本厚皮书上,书本封面上用红色的粗字体写了『伦恩奈特帝国历史-古代贤者及魔导兵器』这一行字。
我拿起书本翻了几页,一段以蓝色字体写出来的文章立即吸引了我的目光。
『女神之历230年,炼金术之国加拉成功打造了「大陆最强传说」魔导兵器,为伟大的徽章骑士帝国伦恩奈特带来了一场可怖的浩劫。这场惊天动地的战争,被後世喻为「骑士与炼金术师的战争」。』
「小霍,你对历史有兴趣?」嘉莉露从地面上爬了起来,轻轻扫了扫自己的裙角。
「有一点兴趣……这个贤者和魔导兵器什麽的好像是很有趣的事情……」我拾起了书本。
「这个是威勒尔大陆上最有名的传说噢!你没有听说过吗?」
「古代贤者我听说过,但魔导兵器我不知道。」我会目不转睛的盯著书本上的标题,就是因为贤者这二字令我联想到离开村前杜克先生对我说的那一番话。
『「三十年前,你父母带著吉夫卡来到这个村庄的时候,你母亲曾经对我说过,她身上拥有古代贤者的血统。传说中,拥有贤者血统的女性,能解开古代封印…」』
当时,杜克先生脸上的神情是多麽的严肃,一点也不像在扯谎或吹牛。
如果这番荒谬的话语其实是事实,那麽我们家族的血脉与伦恩奈特的历史有关?说不定,我很快就会获知帝国拐走莉娅妮的原因了!
「五百年前,加拉还是一个独立的国家。当时的加拉国王脱拉陛下是个野心家,为了扩展自己的领土而毅然进攻大国伦恩奈特。为了自国弥补兵力的不足,脱拉陛下结合国内四十四个最强炼金术师的力量,打造了一把拥有生命的最强武器,也就是传说中的伟大空剑『魔导兵器』。」
「空剑…?飞在空中的剑?」我很自然冒出了这样的疑问。
「对啊,不过不像普通的剑,而是比战船还要庞大的巨大武器。这魔导兵器的出现,曾令伦恩奈特帝**一度陷入绝望的深渊。不过,最後却因为贤者的出现,而彻底扭转了战果;贤者以她强大的魔力,将魔导兵器封进了自己的手环内。」嘉莉露道出一大段过去的事迹,说完了也脸不红气不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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