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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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自打那以后起,村中人对少年的态度不再象以往那样恶劣,只是少年的相貌怪异,虽然不会出言辱骂,却也只是冷眼冷语,避之大吉。
却是崇阁、月盈兄妹再也不介意少年奇怪的相貌,和他渐渐熟络了起来,最后倒是成了无间的好朋友。
因为少年的外貌如此异于常人,以至于村中的孩子仍都不肯接纳这个原来被盛传为“怪物”的少年,每日的闲暇,只有崇阁兄妹俩还是时不时的找他到一起到野外打猎或是做些采药之类的事。
————“我这条命是你救的,以后谁欺负你就是欺负我崇阁!”
有一次,村中的有其他孩子出言侮辱皓景,崇阁气不过,便和那几个孩子大打出手起来。打架之后,那个被打的鼻青眼肿的男孩子站起来,拍着自己的胸脯这样对皓景说道。
有了玩伴,那样无忧无虑的岁月对皓景来说宛如白驹过隙一般,恍惚之间三年的时光悄悄然的便流淌而过。
***
冬去春来,天空碧蓝如洗,正是万物复苏,百兽出洞的日子。
在村后的那片密林内的深处,那三个孩子匍匐在低坡下,全神贯注得注视着不远处的被绿草掩住的陷阱。
陷阱的旁边,是一只灰色的野兔,而在啃着嫩草之间,还不忘机灵得环顾四探。
两双期待的眼睛隔着葱茏的长草紧盯着灰兔。
然而,在那两双充满期待的眼神的中间,却有一个异数————在那双淡蓝色的眼中,反而满是紧张担忧的神色。
饶是极为机灵谨慎,但终究是畜生,那野兔在食物的诱惑下,仍一点点往着陷阱靠去。
那些期待的眼神中渐渐有兴奋的光透露出来,只是皓景的眼中却是更加紧张了。
眼看着野兔快要掉入陷阱内,匍匐在坡下的皓景陡然间紧张的呼出声来:“啊!不要!”
忽然间听得有动静,那只兔子机灵的窜逃而去。
而看到了那野兔安然脱险,皓景的脸上浮出如释重负的笑意,但此时两旁目光却登时转为气恼,齐唰唰的看向中间的皓景。
皓景顿时感觉身上泛起一股寒意。
然而片刻后两人的目光却都委顿下来,仿佛已经习惯般,旁边的兄妹俩各自都站了起来,沮丧得长长叹气:“哎————”
那样善良到近乎软弱的家伙,还真是拿他没有办法。
两个孩子纷纷扫兴得转身,但是当他们转过身的时候,两孩子的脸上却刹时变得惨白————
在密林内一丈开外的长草中,正有一双眼睛眈眈虎视着这边!
是一头出洞觅食的吊睛白虎!
螳螂捕蝉,竟然还有黄雀在后!
所有的人丝毫不敢有半分动弹,在场的两个农家孩子都深知,此时若谁只要有微末的动作,这只林间的凶兽便会向那人奔扑过来。
林内的气息似乎在此刻凝聚成冰,沉寂。
无声的对峙。
偏偏就在这时候,尚未转过身的皓景却不明所以的站了起来。
那只白虎的口中发出阵阵的低咆,隐隐躁动起来。
千均之际,崇阁不动声色得拉了拉旁边的皓景,示意他不要动。
“怎么?”皓景却没有领会意思,不知所谓的转过身来,问。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却让崇阁和月盈顿时瞠目结舌————
那只吊睛白虎仿佛突然看到了极为害怕的东西般,虽仍在呲牙裂嘴,但身子却渐渐后退,猛得,那林间猛兽转过头,又返身逃入了密林中!
那样的有惊无险,让崇阁和月盈两人都暗自擦了一把冷汗,长出一口气。
“皓景哥,那老虎好象怕你哎?”惊险过后,月盈好奇的拉起皓景的手,问。
崇阁也看向皓景。
“刚才那只是老虎?”皓景挠头,方才醒悟过来,刚才转身时少年只看到了不远处有一团白影潜没在林中,本以为只是只平常的林间野物,谁想却是只白虎。
“......”两人哑然。
“我也不知道。”然而想了片刻,皓景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憨笑道:“大概是看我相貌奇怪,以为是遇上了什么怪物吧,嘿......”
见问不出个大概,两个孩子却也不追问,崇阁看了看林外照进来的阳光方向,已是日暮西山,道,“晚上这林子里野兽甚多,我们还是趁早回去罢。”
“恩。”
与兄妹两作别之后,皓景往着破庙的方向走去。
“皓景哥,明天我们再来找你玩儿。”走了段路后,明眉皓齿的月盈却又转过身来,朝着尚未走远的皓景挥手笑喊道。
***
平天的帝都百谷中,一座八万七千尺摘星台,矗没云霄,擎立天地。
台顶之上雕栏玉砌,藐瞰浮云。
八万七千尺的高度,为天人所居之所,据说可以占破所有天意。
夜色将起,在那样凌驾与浮云之上的天台中心,身着通天袍的占星师天机将夜明珠托在手中,虔诚得念诵咒词。
占星师身上印有着日月图案的通天袍渐渐无风自起,转眼间,空中隐隐若现的星光仿佛受到强烈的吸引一样,从暮色中的四面八方朝着占星师手中的夜明珠聚集,而随之,夜明珠也浮空而起,珠内有隐约的银色光芒萦绕流转,慢慢的越来越强烈,最终在夜明珠内形成了纵横浩瀚的星象。
屹立云际的摘星台之后,是云尊帝的深居之所。
浮生殿。
皇宫的深处,熄灭了所有的灯光,云尊帝独自靠在雕有金翅鸟图案的金座之上,闭眼锁眉。

在如此空寂幽静的地方,虽然没有任何的光源,他的右手无名指间却有一枚戒指仍在闪烁着金色的光晕,仿佛充满了生命力般在戒指上盈盈流动。
九天————这枚戒指的名字。
“倾天......倾天......”金座之上的云尊帝仿佛梦呓般吟念,眉宇之间有着不可言语的疲惫。
那究竟是一股什么样的力量,能改变这世间的枯荣?
而这一股力量却又散落何方?
这次的路仿佛显得格外的漫长。
皓景独自一人步走在林子内回家的路上,迟暮的夕阳越发西斜,微弱昏黄的光线投进林子,将少年的影子拉的冗长。
片刻之后,西山的日头陡然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拉开夜幕。
路上的少年抬头望了望天色,虽然隐隐感到有些异样,然而那样的感觉却在少年的心里一闪而过,浑然没有在意,继而按着往常的走回破庙的路低头慢走。
影影绰绰的影子在林间不断拉长,恍如夜晚的魅魔一般。
行走之间,却有两个人影出现在少年的跟前。
皓景抬起头,但却在顿时之间,三个人同时惊呼————
“崇阁!”
“皓景(哥)!”
————竟然是和自己告别的崇阁兄妹!
明明是往着不同的方向行走,却有回到了一起,三个孩子面面相嘘,蓦然间,有一种不详的念头在三个孩子的脑海中浮现。
迷路了!
竟然在这片平日里无比熟悉的林子内迷路了!
***
虽然经过了两个多时辰的寻路,然而每到最后却总是走到原处,此时的林间已经被满天的星光洒满,三人已疲惫至极,只好垂头丧气得靠坐在地上,而一旁的月盈几乎都隐隐哭了出来,这片林中野兽繁多,在白日还好,若是晚上,那还指不定会有什么凶险。
皓景环顾四周,在夜间星光的投射下,参天的大树影影绰绰得笼罩在周围,显得极不真实。往日里自己曾无数次的在这片林中嬉戏玩耍,对这林中的地形端的是熟悉无比,然而这次迷路的地方竟然让自己完全不知道身处何地。
“快看,那是什么。”在困顿之中,旁边的崇阁眼睛忽得一亮,手指前面叫了起来。
而其余两个孩子的视线顿时顺着崇阁所指的方向看去—————原来在密林内的远处的青藤杂草里,有一团隐隐约约的柔光向外透射。
看到了那样奇异的东西,小丫头月盈却立刻破涕为笑,拉起一旁的崇阁和皓景来:“哥,皓景哥,我们去看看吧。”
虽然两人已经精疲力竭,但却怎么也拗不过她,只好勉自撑起来,一起往那边走去。
然而在满林间的星光中,谁也不曾注意,挂在皓景颈间的奇怪护符上,有一丝微弱的红光沿着正面那蝌蚪一样的文字一闪而过。
许久之后,三人已慢慢靠近了光源的所在,而此时走近了所看到的景色顿时让三人为之目眩,仿佛被投入了梦境一般,月盈则不断的揉擦着双眼,难以置信眼前所见的景物。
那是一泓泉水,溶溶的月色合着高壁处的泉水流泻而下,在一大片绿色的藤蔓在参天古树上肆意的盘绕蔓延之中,蝶舞翩迁,轻雾缭绕,宛如人间仙境一般。
三个孩子顿时怔在原地,迟迟不能回过神来。
“别发呆了,进去看看!”片刻后,回过神来的崇阁拉起皓景和月盈继续向前走去。
尤自发怔的少年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几人拨开了盘绕蜿蜒的青藤,所看到的景色却是更另人瞠目——————在那清辉的流泻之下,那潭泉水的颜色竟七色交杂,赤橙红绿青蓝紫,交相在水面浮动。
那样的景色宛如九天碧霞,煞是美丽。
然而那样的景色却不曾长久,当皓景接近那潭泉水之时,竟有股莫名的力量在四周躁动起来,那一泓泉水急速旋转起来,形成了湍急的旋涡,而此时水面上所有的颜色仿佛都被旋涡所吸引,在旋涡中汇成红色。
继而,地面竟开始猛烈震动,强烈的风将藤蔓以及树上的绿叶撕下,旋到空中,原本翩迁而舞的蝴蝶也被吹得消失殆尽!
而就在狂风盘旋的刹那,那旋涡之中骤如莲花绽放,令人目眩的红色光华从中心喷薄而出,宛如巨龙升腾,直冲云海,将整个天地照得通透光明!
“轰————”
随着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强烈到令人窒息的气流往四周荡漾开来,无边无际的光芒似乎要将一切生灵吞噬!
三个孩子顿时被这股强烈莫名的气流震开,飞撞在树上,昏了过去。
此时的沧垣之上,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注视着这一惊天剧变。
带着无数纷繁复杂的神色,震惊的、惶恐的、欣慰的......
而一贯幽暗的皇宫深处也被这一股突如其来的绝耀光芒照的通明透彻,金座之上的云尊帝在强光中蓦然睁开眼,有些涣散的眼神陡然聚起,嘴角都微微颤抖起来————那股红色的光芒,莫非便是————
倾天!
那力量......终于将要觉醒了么?
***
不知过了多久,皓景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榻之上,跃入眼帘的竟是一片完全陌生的景象,少年猛得惊起,却觉得头痛欲裂,继而眼前的景物开始迷离,便又沉沉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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