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政的脚步停了下来，侧目看去，一个满头灰发的老者正缩顿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他的双目泛着白翳，看起来像是瞎子，在一个两米见方的小摊子上摆着十来张脸谱面具，魑魅魍魉，种种不一。
脸谱看上去惟妙惟肖，非常逼真。但在黑夜里，这些脸谱就显得狰狞无比。路过的人群显然不会对这些代表恶魔的事物感兴趣，都是匆匆而过，偶尔瞥到摊子上，俱露出厌恶的神情。
当杨政望过去时，老者无神的眼睛也转向了他。
他抬步走过去，缓缓蹲在那个摊子前，盯着那老者。
突然猛的一拳挥出，强大的力量带起风声，眼看就要一拳砸在老头的眼眶上，只剩毫米距离的时候，杨政生生停住了手，拳风带着老头灰白的头发舞动了两下。
老头的眼眨都没眨，杨政确信他是一个瞎子。
但他怎么知道自己是年轻人。
杨政放下手，冷声道：“刚才你是叫我？”
“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大，随便看看。”老者轻飘飘的说着，随意的翻动着地上的脸谱，捡出一张递给杨政：“随便看看。”
杨政放下包袱，虽然这老头有些古怪，但杨政还是接过了那张脸谱。
这是一张半骷髅半人脸的古怪面具，杨政触手便可察觉面具的柔软，简直与人的皮肤无异，即便他再笨，也知这种面具的难得，要知即便是在地球上，想做出类人皮的物质也是相当困难的。君不见那些日本的充气娃娃，质量好的最起码得五，六万，虽说居家旅行有这么个娃娃真不错，但还真不是一般人买得起的。
“这是什么做的？”杨政随口问了一句。
“猪皮！”
“扑通！”杨政差点摔倒。
“猪……猪皮？”
老头很肯定的点点头：“你带上试试。”
杨政将面具套到头上，面具做得极薄，贴在肌肤上几乎没有什么感觉，而且透气性也异常良好。
老头摸索着将一面铜镜递给他，杨政接过，往自己脸上一照，即便以他坚韧的神经，还是吓了一跳。半骷髅半人脸的他简直就像地狱来的拘魂者，特别是那双黑色眸子处，因为面具上一层薄薄的不知什么材质的膜，使他的眼睛完全是黑洞洞的一片，像被掏空了一样，连杨政都认不出镜中那人便是自己。更不可思议的是，杨政却能轻易的透过那层膜看清外面的世界，视线丝毫不受阻。
他咧开嘴笑了笑，面具完全贴在脸上，仿佛一个恶魔在午夜微笑。
杨政已无法形容内心的震撼，他的手在脸上轻轻摩挲。
如此工艺，即便是天机族的大师已不过如此吧，而眼前这个不起眼的老头却蹲在阴暗的角落里，一双没有任何焦点的眼神漠然望着来来往往众生百态。
杨政再不敢有任何轻视，对于真正有才能的人，他都是怀着尊敬之心的，像左青子，杨政虽然杀死了他，但心底对他却不敢有丝毫亵渎，而左青子那副画亦被他好好保存，若有缘，他自会找到画中女人，完成左青子死前心愿。
“这面具多少钱，我买了。”
老头伸出一只手指。
“一金币？”杨政觉得太便宜了。
“铜币！”
“什么？”杨政讶然。
老头淡笑了笑：“我看得顺眼了，一铜币就卖，我看不顺眼，你就是拿出千金又如何？”
杨政不说话了，这老头明显是个高人。他摸出一个铜子递给他，摘下面具包好小心翼翼的放入怀中。
正要离开，老头却道：“你等等。”
他摸出一个小盒子：“这是附赠的。”
杨政也不多话，接过打开一看，是两张普通的人脸面具，很普通，普通到带上这张面具，放到人堆里绝对不会有人注意你，可这两张面具对杨政，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这等若他可以随时换脸，再加上本身的匿踪本领，杨政还惧谁。
“谢谢，”杨政将盒子放进包裹，朝老头道：“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帮助，也替我谢谢让你送面具给我的人，杨政欠他一个人情。”
他说完话就离开了。
老头望着杨政离开的方向许久，用手一抹，眼眶上的一层白翳膜摘下来，露出一双棕黄色炯炯有神的眼睛，他绝不是一个瞎子，也许比大多数人的眼睛都好。
杨政背着包裹穿行在小巷子中。
夜色浓黑下来，广场上的灯已经照不到此处，四周幽暗寂静，但杨政却仿佛鱼进入了水里，连呼吸也顺畅起来。
黑暗，果然是适合他这种人生存的。
他低着头穿进一条仅纳两人并行的小巷子。
突然一道劲风从背后袭来，杨政一个侧身，用背上包裹一甩，噗的一声，一支利箭半截没入包裹中。
“是你！”杨政借着月光看清背后的人影。
夜色下，少年的脸色异常狰狞，他的手中还举着一把长弓，正在上面装着另一支箭，而在他身侧，是一名高大的青年，手中拿着一把白晃晃的砍刀。
背后传来脚步声，杨政一侧头，又有两个壮实的少年压上来。
一个手上拿着铁棍，另一手里拿着块板砖。
一个个面色狰狞，在夜色下嘿嘿直笑。
杨政就有些莫名，他看着拿弓的少年，却是他放走的小偷。
偷财不成换劫财了，这个世界啊。
杨政略一闭眼，缓缓舒出一口气，哑声道：“你们走吧，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几个少年哈哈大笑起来，脸色愈显狰狞。
拿弓少年狞笑道：“小子，你说什么呢，脑子罐水了吧。放心，小爷送你上路。”
他举弓就射，利箭飞向杨政脸面，端的是狠辣无比。
短短的嘶拉声，箭在杨政面前不足一尺处停下，杨政的右手握着了那支箭。
这一手把几个少年都震撼了。
面上也不复刚才的凶霸之相。还是拿弓少年突然扔下那把弓，往背后一抽，拉出把砍柴刀，鼓足勇气大喝一声：“上，砍死他，抢了他包里那么大袋金币我们就发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四个少年嗷傲叫着挥舞着手中大刀，铁棍，板砖，冲向杨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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