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最后的半小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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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璎珞站在窗前,看着楼下一辆辆宝马,奔驰,看着一辆辆黑得发亮的市政府车辆觉得迷茫,选择嫁给杨一山,嫁给那样一个家庭是对还是错?杨一山是怎样一个男人?第一次见到他时,风度翩翩,温文尔雅活脱脱一个都市雅痞;第二次见到他时,像大海中的一根浮木,托起即将沉入海底的她;第三次见到他时,在晨光中的睡容宛若童话中的守护天使。可之前的十二天,他却并不像一个三十五的成熟男人,反而更像一个赖在母亲身边的五岁孩童。苗璎珞的脸上浮现淡淡的笑容。
“珞珞,还有半小时婚礼就开始了,你真的想清楚了吗?杨先生的家庭,我们高攀不上人家。”苗卫国的声音把她拉入了现实。这是苗璎珞第一次违逆父亲的意思,也是第一次做这么没把握的决定。
“爸,相信我的判断好吗?杨一山是好人,是一个值得我托付终身的男人。”父亲的不赞同是她心中的遗憾,但是无论结果,无论对错,今天的婚礼是她很坚持的决定,没有人能改变,包括她敬爱的父亲。
“但是你们认识才十五天,认识了三年的……”
“爸爸,不要拿他们做比较,我和康诚已经结束了。十二天之前,也许我做结婚的决定确实有些冲动,但是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我想我的决定是没有错的。”苗璎珞半蹲在父亲的轮椅旁,握着父亲粗糙的双手,“爸,我唯一的遗憾是不能挽着你的手走进礼堂,所以三天后请你一定要安然走出手术室,见证女儿今后的幸福生活。
女儿一直是苗卫国的骄傲,虽然自小没有母亲,却一直乖巧懂事,读书,生活,工作从不让他担心,甚至早早扛下了家庭的重担,“珞珞,是爸爸对不起你,要不是因为我的病,这些年你不会这么辛苦。三天后的手术,无论结果怎样,你都……”
“手术一定会很顺利的!”苗璎珞硬生生把眼泪逼回眼眶,父亲是她在世上最爱的人,也是唯一的精神支柱,她决不能失去他,决不能!苗卫国的手抚上女儿的脸,“珞珞,爸爸已经老了,总有一天会离开你的……”
“爸,不要这么说,你不能离开我!”苗璎珞的眼泪最终还是流了下来,每个医生都说手术的成功率只有50%,这也许是她坚持今天结婚的原因之一,因为她知道父亲最大的心愿就是能亲眼看着结婚的进行。
“珞珞,既然你坚持和杨先生结婚,那今天之后他就是你最亲的人。夫妻间难免吵架,拌嘴,你要多让着他,凡事不要太倔强,也不要什么都放在心里。你公公婆婆是名人,以后做事要谨慎一些,不要让他们为难。”擦着女儿的眼泪,苗卫国的眼眶也红了。
敲门声打断了父女的对话,“苗先生,大厅有人在找您。”工作人员进来把苗卫国推了出去。苗璎珞回到窗前,看着楼下被保安挡在门外的记者,杨一山的家庭太出名了,这次是他第一次曝光,婚礼又聚集了所有的城中名人,难怪媒体会这么好奇。二十多分钟后,苗璎珞就不再只是苗璎珞了,而是杨一山的妻子,市长家的媳妇,她会展开一段怎样的未知人生?
窗玻璃上映出她窈窕的轮廓,杨一山见到盛装的自己会是什么表情?虽然知道他并不爱女人,但苗璎珞还是很好奇,会从他的眼中看到赞叹吗?婚礼马上开始了,他不过来看看自己的新娘吗?十二天的朝夕相处的片段回荡在苗璎珞脑海中,她的脸上又一次浮现出暖暖的笑意。
每天清晨五点,他总是扯掉身上的毯子,引她过去为他盖上,“别装了”三个几次几乎脱口而出,最终还是不忍心拆穿他;每天早上,明明已经醒了,却喜欢把巨大的身体蜷缩在狭窄的沙发中假装熟睡,不明白他的意图但依然配合着他演戏;每天傍晚,带他逛着嘈杂的菜场,他好奇的眼神犹如五岁的孩子,偶尔甚至与水缸中的螃蟹对望,虽然明确知道自己想买什么,却依然和他一遍遍与人群擦肩而过;每晚九点半,他像闹钟一样准时开始假寐,有时候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爱上了家中的沙发……开门声打断了她的回忆,是杨一山吗?她急切地回头,看到却是康诚。

他来干什么?苗璎珞有些疑惑。那晚听到那些绝情的话,她确实恨康诚的欺骗,但是现在已经没有感觉了。也许“熟悉的陌生人”才是最完美的结局。两个月前,看到康诚肖敏敏躺在同一张床上的那刻,她已经对他失去了信任,考虑到父亲的因素,婚礼的决定没改变,但是她的心已死。
二十分钟后他们将分别与人结婚,他居然在这个时间提议离开,这算私奔吗?苗璎珞觉得有些可笑。罗密欧与朱丽叶有一千个私奔的理由,可他们却一个都找不到。康诚的急切是为了什么?为了愧疚,为了杨一山的过去吗?
他的过去真的那么重要吗?吸毒,打架,黑社会……这些离苗璎珞的生活很远,所以她不懂以前的杨一山为什么会选择那样的生活。但现在的他善良,诚实,偶尔还有一些孩子气,相信再也不会回到过去。至于同性恋,从见到他的那刻,她就已经知道他和James的关系,无性的婚姻又这样,很多人不是一辈子都没结婚吗?
康诚居然会认为是杨一山的逼迫,她不得不同意结婚,是他的想象力太丰富吗?虽然见面才十五天,但他从未强迫她做任何事。就像父亲一样,默默陪伴着她,没有压力,却又时刻让她觉得自己是被需要的,虽然没有爱情,却处处充满温情,这样的感觉很平和,很舒适,也正是她想要的。
苗璎珞不明白,康诚为什么会突然强吻她。在唇与唇相遇的那一刻,她突然想起了杨一山,星巴克中,他为她擦去嘴角的咖啡渍,阳台上他默默抽着烟,厨房中他抓着她的手,一切的片段像电影回放一样,忽然有一种背叛爱人的感觉,即使她是被强迫的。这是杨一山可能随时进入的新娘休息室,苗璎珞一点都不想让突然进入的新郎误会,所以不得不使用激烈的手段推开康诚,用那一巴掌迫使他冷静。
门外工作人员一遍一遍的倒计时让苗璎珞越加焦急。还有五分钟婚礼就要开始了,前未婚夫的坚持不懈,准新郎的悄然无息让她开始焦躁不安。最终康诚还是离开了,她又一次转向窗口,等待着事情的结局。
门又一次被打开,“杨一山,你后悔了吗?”见到他的那一刻,问句脱口而出。
“如果你后悔了,婚礼……”
“我说过,除非你不想结婚,不然婚礼会按期举行!”杨一山的“如果”被打断了,苗璎珞斩钉截铁的回答让他放下了心中的大石。终于他们要结婚了,新娘正站在不远处的窗口。礼服是很简单的款式,合身的窄裙描绘出她完美的体态,裙摆拖逸在地,头饰在秋风中微漾,他的新娘如水中的百合一样美丽。关上门,一步一步走过去,站立在她面前,拿出口袋中的戒指,“我们要结婚了。”执起她的手,轻轻套入中指上。
苗璎珞有些错愕,戒指不是应该在礼堂交换吗?而且结婚戒指不是应该戴在无名指吗?“婚礼的一切都是母亲准备的,除了这个戒指。”仿佛知道她的疑惑,杨一山主动做出了解释。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瞳孔中有自己的倒影,他眼中的自己是美丽的吗?如果你爱的不是男人,我们会相爱吗?苗璎珞没有把心中的疑问说出口,因为她不想破坏一刻的美好。
杨一山同样注视着将与他一起走向婚姻之路的女人,这个偶然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女孩很快就要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了!她的眼睛依然乌黑而清澈,她的鼻子小巧而秀气,她的嘴唇……口红的颜色化开了,康诚吻过她吗?她依然爱着康诚吗?
“杨先生,苗小姐,婚礼开始了。”工作人员的进入打断了两人间的一切。在众多人员的陪同下,他们迈向了礼堂之路,一场四个人的婚礼即将拉开序幕。
“等一下,你们不能结婚!”陌生的声音阻碍了他们的脚步,这场充满政商名流,充满错综复杂感情的婚礼能否顺利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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