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二天,彭惠坐在蓝迪的自行车后座,跟着他上了路.蓝迪车踩得好快,风咝咝地从两旁穿过来.
“扶好了.”他会时不时叮嘱她一句.
是,有些路段是挺颠的,她挨着他的背坐着,却不敢靠过去或是拿手去扶他的身体.
“太颠了你就扶着我.”他说.
“嗯,知道了.”
终于有那么一刻,自行车几乎蹦了起来.她一把抱住了他的腰,头也靠了上去.她下意识地闻了闻他的身体.他身上除了肥皂的香味,没有别的味道.
“听人说你爸爸是地区里的干部,你本来不用下乡的.”彭惠问.
“那样的事我不做.”蓝迪说.
“那你可以直接推荐上大学呀.”
“那有什么意思呢?上大学要靠真知识真本事.”
“蓝迪,你…”
“我怎么啦?”
“你真好!”
“规矩做人就谈得上好啦?”蓝迪在前面笑了起来,“你这好人的标准也太低了吧.”
“不低.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
“那你是还没见过多少人.”
“那就够了,我相信我的判断力.”
蓝迪知道,后头坐着的是一个很单纯很单纯的少女.少女,不一定都这么单纯.
天蓝得,显得云特别洁白.自行车轮子转得欢.
农场里的知青好奇今天团支书怎么带来了一个小姑娘.
“她呀是来体验生活交作业的.”蓝迪先打预防针.
“这么个体验生活法呀!”达宣,就是那天和彭惠说话的女知青说了这么一句,眼神狡黠地盯着蓝迪和彭惠看.蓝迪过去和她谈着什么，他们看上去很融洽，很熟。
农场在建新的河堤.彭惠跟着知青门排开长龙,传递着一块块土夯.
“你还小,悠着点.”蓝迪交代她.
“知道.其实我也不小.”她挺倔地说,还瞟了达宣一眼.
前面突然有人起争吵,蓝迪说他去看看.他一边走一边专注地往争吵的方向看,冷不防一辆满载着土的手推车突然横着冲了过来.推车的两个小伙子也在望远处看热闹,眼看着就要撞到蓝迪了.
“蓝迪快闪呀!”彭惠一边尖声喊起来,一边奋不顾身跑了过去,使劲将蓝迪推开.
推车的两个小伙子闻声紧急刹车,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车撞到了彭惠一侧的大腿上.她当场就躺倒在地.
“彭惠!彭惠你没事吧?”蓝迪意识到发生的事情,一个箭步往回赶,一把扶住意识模糊的彭惠.
很多人围了过来.
“快,推辆车过来,把她送医务所去!”蓝迪和周围的几个知青说.
“不用.”彭惠用微弱的声音说,眼睛吃力地往上抬,看着蓝迪.“我没事,真的,没事.”
蓝迪蹲了下来,伸手压了压她的大腿侧面.“哟!”彭惠忍不住叫了起来,觉得自己要昏过去.
“很疼吗?”
“一点点….”彭惠说着,脸色苍白,额头冒汗.
真是个坚强的少女,蓝迪心想.他站了起来,走到达宣跟前,说:“看样子今天她回不去了,在你那里呆一夜行吗?”
“成啊.”达宣说.
“不,”彭惠一听要呆达宣那里,手扶着蓝迪,撑着从地上立了起来,“我能动,我要回去.”
“你受了这伤,怎么能坐自行车?”
“只要你带我,我就行.”彭惠说.
达宣看了看蓝迪,做出一付无可奈何的样子.
“那好吧,来,我带你先回宿舍去歇会儿,今天我就带你回去.”
蓝迪领着彭惠到了自己宿舍里.扶着她往床上靠.给她端了一杯水过来.
“都怪我.”他说,心里很自责.
“那怎么能怪你,事情不凑巧.”
“你也傻,就算那车撞到了我,也不会有什么事,我比你强壮多了.”
“我不也没事吗.”
“多险啊!来,把水喝了,我让达宣给你用黄酒擦擦.”
“真的不用.”彭惠不知怎么的一听达宣的名字就浑身不自在,“要擦,我回家再擦,奶奶会给我泡热水.每次腿酸脚疼的,一泡热水准好.”
蓝迪默默地看着她说话,看着她的眼睛.
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突然冒了一句:“蓝迪,我勇敢吗?”
“勇敢,很勇敢.我很佩服你.”
“还记得我昨天说的话吗?”彭惠指的是打仗的时候要保护他的话.
“忘不了,这会儿正想着…”
腿上还痛得厉害,彭惠心里却无比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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