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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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的日子总是让人觉得一逝而过的,因为当人处于极度的欢乐中,大脑就不再会去考虑其它的感觉,不再去注意身边其它的事物,比如时间。这就好像烟花给人的感觉,很美丽但是很短暂,短暂到你甚至没法数得清它到底持续了几秒钟。与此相反的,还有一种感觉挺折磨人的,那是因为人处于一种十分不舒服的环境中,自然而然会产生一种抗拒的心理,想尽快跳出这个圈圈。用一个词来形容这种感觉与时间的关系的话,那就是度日如年。
自从大米被肖雪拣到之后,哦,我是说那只狗,到现在已经好几个月了。这小子现在被养得白白胖胖的,有时候我见肖雪服侍它服侍得那么细心,它一副很享受的样子,看得我都眼红。每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这小日子过得一滋润,身体行情马上见长,整整肥了一圈。
对于我的家,我想大米这小子惗熟的程度绝对不在肖雪家之下。每次我们在客厅里看电视的时候,这小子总是满屋子乱跑,脖子上的铃铛声叮叮当当。鞋柜那里是它的最爱,总是围着那些鞋到处的嗅,甚至可以把不知道什么时候塞到哪里去的我的一只拖鞋给叼出来。我一直怀疑狗是不是对臭臭的东西情有独钟啊?要不然怎么会有狗改不了吃屎这种俗语存在呢?
每当玩累了,它又会舒舒服服地吹着空调趴在肖雪脚下睡觉,这小子,真懂得享受。肖雪上夜班的时候,就是我和它的友谊增进的时候,因为这时候不管我愿不愿意,都得我来伺候这小子。虽然我现在不怎么怕它了,而且在它埋头苦吃的时候我还敢摸摸它,但是这个摸仅限于脖子以下。它每次想把头靠近我的手表示亲热的时候,我都会立刻把手拿开,它的头是很可爱,但是头下还有那长着牙齿的嘴呢。
“呐,快吃吧!”我把狗粮倒进大米专用的狗碗里,看着它一阵的狼吞虎咽。不用说,今天又轮到我来伺候这小子。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的。”它一边吃,我一边摸着它的背。这是肖雪吩咐的,说是狗狗在吃东西的时候,你轻轻摸它的背,它会变得更聪明。虽然我不知道这是哪来的理论和它的正确性有多高,但是我只知道我要冒着和它的嘴巴亲密接触的危险。一开始我坚决不干,后来我发现我的所谓坚决在肖雪面前其实就像一块豆腐那么软,所以我只能选择服从。
“吃完了吧,吃完了那就快睡吧!”我照往常一样指了指它在我家的窝。这小子比我们可幸福多了,如果它在肖雪家那个窝算是家的话,那在我这边的就算是别墅了。
“你,你怎么不去睡啊?”我发现它今晚不知道怎么,特别兴奋,不像平时那样,吃饱了在客厅里绕两圈,然后自动自觉地跑去睡觉。而且还想过来蹭我的腿,我当然反射性的退了退。
“汪汪!”这小子在我退了几步后,竟然还往前跟了过来。
“你,你别过来啊,快去睡,不然,不然我……”我实在不知道我不然能把它怎么样,打它?我怕它都来不及呢!骂它?那也要它懂得我在骂什么才好。
谁知道这小子和我耗上了,它可能知道我的腿不愿意和它亲密接触,所以它也不往我这边靠,不过却在我的脚边徘徊,我走到哪它跟哪。
“乖,去睡啦。”我拿着拖鞋推了推它的身体。时间已经到了晚上11点,这个时候,是我做享受的时间,睡觉。因为我觉得睡觉真的是人最大的一种享受。
“汪汪!”大米抬头对我轻吠了两声,不搭理我继续在我脚边转,东嗅嗅,西闻闻。
“那好,你不睡,我可睡了啊。”我走向卧室,谁知道这小子竟然跟着我进了卧室。
“你到你的床去睡啊?跑我房间来干嘛?”大米这小子坐在地上,抬头看着我,不知道有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我拿脚轻轻推了推它,谁知道它“汪”了一声,就想拿头和我的脚亲密接触,吓得我脚一缩差点跌倒。
“你不出去是吧,那好,你不出去我出去,你在这睡,我,我大不了睡沙发。”我气呼呼地拿起枕头和被子,往外走。谁知道大米这小子,竟然跟着我就往外走。
“你什么意思,好,你要出来是吧?那我进去。”我又往卧室走,大米又粘在我脚边往里走。
就这样,两分钟过后,我还和大米僵持在卧室的房门外,我抱着枕头和棉被,看这坐在地上抬头看着我的大米,和这小子大眼瞪小眼。我就不信了,以我的智商会斗不过你这条狗。有了,突然我想到了一个办法。想跟我斗,过几百万年后再说吧,嘿嘿!
我把手上抱的东西先放下来,走出门外,假装往客厅走。大米这小子当然跟了过来,于是我马上一个后撤,快速地闪进房间关上房门。没想到大米这小子的速度更是迅雷不及掩耳,它前腿一个刹车,转身就冲了进来。虽然时间上来不及让它整个身子进入房间,但是它的头却在我关门的一瞬间挤了进来。我不得不承认我输了,因为我总不可能这样夹着它的头。
“你,你要在这睡也行啊,不过不准吵,也不准跳上我的床来。”十分钟后,我坐在床边,叉着手无可奈何地看着大米叼着我的一只拖鞋,并且放在它身下,再躺下睡觉。在这场人狗大战中,出现这样的画面,以我的失败宣布正式结束。
整个晚上,我都提防着大米随时跳上来,直到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算睡着。不过几乎是糊糊地,而且不断地做着梦,甚至梦到小时候那只大狗的那满嘴的大黄牙在我面前晃。那种感觉真是度日如年,不对,度秒如年。
“阿昊,你小子昨晚做贼去了,怎么无精打采的?”麻头把一份资料放在我桌面上问。
“别提了。”我趴下继续补充我的睡眠,昨晚的睡眠质量已经让我的精神状态指标偏向于较差的那一栏,如果不利用午休的时间好好补一补,我下午还有个会议要参加呢。
下班轻松上班累这个很自然的规律,没想到会有倒过来,变成上班轻松下班累的时候。
在我拿出钥匙准备开门的时候,我已经听到大米在门后面对我回家的欢迎声了。
“来了,来了。马上带你出去溜溜。”这个时间,是大米释放身体内多余物质的时间。我小心翼翼地给它拴上个狗链子,那是因为怕像上次一样它一溜烟害我得在后面狂追。
看着大米在它的地盘上又跑又叫,我才有空舒舒服服地坐在长椅上。
“绵绵!”就在我正神游的时候,我听到一个小女孩高兴的声音,然后看到她跑向大米,并且把大米抱了起来。
“哎,小妹妹,小心它咬人。”看到这种情况,我当然不可能不出声。要是大米一不小心把人给咬了,算是它半个主人的我,也不好跟人家交代。
“不,我们家绵绵不会咬人的。”小女孩摸了摸大米的头。这,大米好像应该是我们家的啊,或者说是肖雪家的。
“这位先生,不好意思,请问这狗是你的吗?”一个女人走到小女孩身边,看来应该是小女孩的妈妈。

我点了点头。
“那,这个,是不是你贴在小区宣传栏里的?”妇女拿出一张有点泛黄,而且已经缺了三分之一的纸。纸的上面写着小区某某楼某某单元拣到一只狗,请狗的失主尽快到领。上面还有当时拍的大米的照片,当然没有现在那么肥。我看了看日期,是几个月前了。
“这是我一个朋友贴的,这狗也是她拣到的。”我知道可能是大米的原主人找上门来了。
“那就好,我刚想联系她呢。这狗是我们丢的,我们几个月前到这小区来拜访朋友,带着狗来,但是我女儿一个不注意,就不见它了,附近找了好久都没见到,当时还以为狗跑到外边去了。今天我们又到这朋友家来,刚好看到宣传栏上贴着的这张招领启示。”这张招领启示已经贴了好几个月了,没想到还能发挥它的功效。
“呃,这狗的确是我朋友拣到的,你们有什么证明能证明这狗是你们丢的吗?”
“有妇女从包里掏出一张照片,是她女儿抱着狗一起拍的。她指着照片上的狗说:“你看,这狗的头上有两个黑点,和现在这狗是一样的。而且你看后腿这,缺了块毛,那是我女儿那时候淘气给拔的,拔了之后这里就不再长毛了。还有这……”我照着她照片上的指点,和长大肥了一圈的大米一一比对,应该不会错了,她们应该就是狗的原主人,因为就算是两条在人类眼中一模一样的狗,也不可能会有那么多的相似之处可以伪认。
“嗯,您应该是这狗的主人。不好意思,因为这狗是我朋友给拣的,您看能不能等我朋友回来了,您再和她交涉?她一定会把狗还您的。”我想等肖雪回来再决定。
“好的,不知道您朋友什么时候回来?”那妇女还算通情达理。
“晚上吧。”
“好,那,我们先去阿姨家,晚上再过来。”那妇女说着就想去牵那小女孩的手。
“不嘛,不嘛,我要绵绵和我们一起走。”小女孩死也不放手,紧紧地抱着绵绵,哦,就是大米。眼泪已经流出来了,要是把大米从她手里夺过来的话,我估计就要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了。
“先生,你看这……”那妇女有点无奈地看着我。
“那好吧,你们先把大米,哦,绵绵带走,给我留个电话,我晚上再把这个事告诉我朋友。”心软是我的优点也是我的缺点,我实在不忍心看到这么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哇哇大哭。
“谢谢,谢谢!”妇女带这小女孩,千恩万谢地走了。
我回到家,心里衡量着怎么跟肖雪开口。大米可是她的命根子,我这么不明不白的交代都没有一声就让人给抱走了,这回来也实在不好跟她交代。
“大米,姐姐回来了,有没有想姐姐啊!”肖雪已经开门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还像往常的样子呼喊着大米,不过她并没有得到她往常大米狂呼着向她跑来的反应。
“哎,大米呢?我给它买了它最爱吃的火腿,你把它藏哪了?”肖雪得不到反应,走到客厅问我。
“走了。”对狗都比对人好,怎么就不见给我买好吃的,我有点赌气,或者再升级一点,吃醋。
“走了?走去哪了?”肖雪有点奇怪的看着我。
“刚才我带它去散步,它的原主人找上门了,就给带走了。”
我的话说完,肖雪就一动不动地盯着我,似乎在判断我是不是在和她开玩笑。不过看到我的表情很认真,实在不像在和她玩之后,才确认似的问:“真的?”
“真的!”
“你,你怎么也不等我回来啊?”肖雪有点着急。
“当时那小女孩哭着不肯放手,我也没办法啊。”
“那,那,你也可以打个电话给我啊。”
“我带大米去溜,身上没带手机啊。”
“可是,可是……”肖雪话一急,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那人拿出了照片,我看大米和她们很熟络,应该就是它的原主人了。你不也贴了招领启示找大米的主人吗?”
肖雪气呼呼地坐在沙发上,扭过头一言不发。
“好了,别气了。我知道大米是你的宝贝,我还心疼它呢。不过人家主人都找上门来了,总不好赖着不还吧。”我走过去摇了摇肖雪的手臂。
肖雪还是没理我。
“我没和你说就私自决定,我承认是我错了还不行吗?”我又摇了摇肖雪的手臂。
“你都不知道,这阵子偷捉狗去卖的狗贩子很多,你这笨蛋居然不搞清楚就把大米给了人家,要是人家是狗贩子,把大米拿去卖了怎么办?”肖雪转过头,我看到她眼圈竟然有点红了。
“我……”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虽然那对母女怎么也不像会是狗贩子的样子。不过现在这种情况,越解释只会越糟。
“叮咚~~~”听到叮咚的一声,家里的门铃响了。
“谁啊?”我打开门的时候,见到了刚才的那对母女,那小女孩的手中还抱着一只狗,不是大米是谁。
那小女孩一松手,大米就轻车熟路的往屋里跑去,叮铃声之后,接着我听到客厅里肖雪一声惊讶的声音:“大米!”
“刚才我们问了门卫,总算找到先生你的家了。”妇女笑了笑说道。
我把她们让进屋里,小女孩和肖雪围着大米玩得正欢。
“下午我把绵绵抱到我朋友家之后,它一直吵个不停,我朋友说可能它想现在的主人了,所以我们才找了来。你们一定把它照顾得很好。”妇女一进屋就解释。
虽然大米是肖雪的宝贝,不过小女孩似乎更离不开绵绵,也就是大米,妇女一直跟我们说自从大米跑丢之后,小女孩一直都在哭,做梦都还叫着大米,因为这样还大病了一场,直到最近才完全康复,没想到还可以找回大米。最后还一直感谢我们替他们照顾了大米那么久。肖雪一直微笑着说不用谢。
大米终于走了,我和肖雪站在阳台上,看着被小女孩抱在怀中的大米。而逐渐远去的大米似乎也知道这一走恐怕以后没什么见面的机会了,脸朝这边一直看,还一路的叫。此情此景,不要说一直把大米当宝贝的肖雪,连我都鼻子有点酸酸的,心里憋得很。相处了几个月,虽然我还是有点怕它,但怎么说还是有感情的。
“我们以后再养条狗吧?叫大米。”肖雪眼圈红红的,声音有点梗咽。
“不,不要。”我很用力的摇了摇头。
“为什么啊?哦,你哭了?”肖雪转过头来,她似乎比我早一步从情绪中跳出来。
“哪有啊,反正不要就不要。”我略偏了偏头。
“那你说为什么?”
“不,不养公的,养一母的,叫小雪。”
“黄大米!”
“噼啪!”
“哎呀~~~”如果现在的情形转为漫画情节,你会看到在肖雪的粉拳下,我鼻子狂喷两道血柱,脸上肿一个大包,往天上飞去,然后“哐啷”一声,掉在某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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