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帝王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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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儿又飘了。
故地的一切,仍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那山,那水,那石,那树,那雪花,那冰草,那云天……
而故人,却都已不在眼前。
万巫四面望了望,轻叹道:“爹娘就是在这里躲师父躲了近三十年么?”
宫十老在这里搭了两间木屋。
小任儿依偎在宫十老的膝间,漠然地望着正向这边走过来的白皑皑。
宫十老轻轻推了推小任儿,慈声道:“乖孩子,你爹来了,快叫爹。”
小任儿有些陌生地、怯怯地脆声叫道:“爹!”
白皑皑轻轻应了一声,抚了抚小任儿的头顶,对宫十老道:“我们没能找着我娘的坟。”
宫十老点头道:“春海当年料理得极为草率,况且已事隔二十多年,找不着便也罢了——你娘九泉之下知你兄弟二人现下仍好好活着,必定欢喜得很。”
后边的万巫、金不换、白天乐、萧玎玲和萧玎珰五人也走了过来。白天乐对宫十老一抱拳道:“宫老前辈,三日后城里的大盛会,你老人家可也会去凑凑热闹么?”
宫十老眼神一亮,脸色红润起来:“天下武林顶尖高手、能人异士的龙虎之会,少了老夫怎成?”低头看了看小任儿,他脸上忽地又一片萧索落寞,重重叹道:“老了!老了!当年老夫也曾有雄心壮志,苦练武功,费尽心机搜集武林各大高手的隐秘,以欲雄霸天下……唉,天下万事万物,又岂是一己之力所能定夺的?老夫这副臭皮囊,又还能支撑得多久?有些事情,终究是只有你们年轻人才能做的……”
金不换道:“前辈正是老当益壮,怎能有如此消沉的想法?”
宫十老笑了笑道:“你还没有到老夫这等年岁,自不能体会老夫的心情。”
白皑皑微叹道:“既如此,相烦前辈这几日照顾小任儿,晚辈办完事就回到这儿来,再也不走了……”
宫十老看了看萧玎珰,笑吟道:“希望萧姑娘也到这儿来安家……”
萧玎珰脸一红,白天乐已抢着答道:“她自然是跟着喜弟了,喜弟不走她当然也不会走了——这一点,萧大寨主夫妇二人都已答应了!”
萧玎玲扯了扯白天乐的衣角,嘟着嘴道:“白大哥,那咱们呢?咱们到哪儿安家?我可不想再呆在绿林寨了……”
白天乐哈哈一笑,并不答她,复冲宫十老一抱拳道:“宫老前辈,晚辈几人就此告辞了!”言毕,他便与白皑皑、万巫、金不换、萧玎珰和萧玎玲几人别了宫十老,一路投西向东京城行去。
东京城内一片繁忙景象,到处走动着各式各样的江湖人。
太湖郑承勋、钱长方等诸多英豪早已赶到,与祁白、祁胜一行和绿林寨众人分散住在南、北两街的十几家客栈,他们还为丐帮弟子预先订好了三家客栈的数间客房。
党项夏国王李德明也领着“僵尸门”的达尼哈拉诸人出现在大街上,却只不见梅寒香与梅竹青二人。而那“僵尸门”老门主萨都剌,众人大多不知是什么模样。
丐帮弟子却是今日方始赶到,在郑承勋他们预先订好的三家客栈住下了。
白皑皑几人见到丐帮少帮主禇宗侗时,不由大吃一惊——敢情这位禇少帮主从头到脚只剩下一副皮包骨,两眼涣散无神,脸上毛毛刺刺突满胡茬儿,全身黑皱邋遢,走起路来似风吹就倒,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几十岁。
白皑皑心下暗叹——这就是往日那个清秀俊美、泼辣狂妄的禇少帮主么?关妙子对他的伤害有如此之大么?不能与心爱的人在一起是这般残酷么?
万巫当时就对禇宗侗道:“你怎地弄成了这副模样?太叫万某失望了!”
白天乐负手悠然叹道:“为了一个女人,特别是一个根本不值得你爱的女人而如此自暴自弃,那该是多么愚蠢!”
白皑皑道:“钱帮主放心你出来么?”
一旁的“风雷掌”洪极刚叹道:“老帮主固然是不放心的,可少帮主非要来不可,说还想再见一见那个万恶的关妙子……哼,那个贱人,洪某非将她碎尸万段不可!”
禇宗侗举起手中的酒葫芦,仰脖灌了一口酒,跟着一阵剧烈地咳嗽,涩声道:“洪舵主,你怎能如此说她……”
金不换鄙夷地笑了笑,冷声道:“江湖传言丐帮少帮主是个了不起的少年英雄,今日一见,不想你竟如此窝囊,倒叫金某掉了眼界!”
白皑皑忙道:“师叔何必还要如此说,禇少帮主已是够难受的了……”
禇宗侗摆了摆手道:“金兄说得对,就像小刀和大剑骂的一样,这都是我活该,嗯,我活该……”
望着禇宗侗蹒跚离去的单薄身影,白皑皑忽地想到自己的发妻徐雪花几年来望穿秋水不见他的那种煎熬般的相思之苦,心下不由一酸,几乎要掉下泪来。
客栈甚是拥挤。住的多是来自大江南北五湖四海的江湖豪客。
万巫、金不换、白天乐、白皑皑、萧玎珰、萧玎玲、梦英、张保生、莲英、钱茂山、秋英、紫英高金石等人及太湖诸多英豪同住在这间东京最大的客栈——鲸头客栈。除他们一行外,其余的尚有数十人,各自背刀佩剑插斧挂锤拎枪拄棍,一看就知是武林人士、江湖朋友。
此刻华灯初上。外面炮竹爆响之声、车轮滚滚马蹄踏地之声、大人慈喝爱叱之声、小儿追打嬉哄之声……不绝于耳。一片喧闹,一片嘈杂,一片吵叫,一片欢笑……里面亦静不到哪儿去——通亮烛光摇曳杯影下,百多号人正在大口大口吃肉、大碗大碗喝酒、大声大声划拳、大力大力拍桌……也有独自寂寞孤身发呆的,也有默默喝着闷酒吃着闷饭的,也有几人一群偷偷摸摸地小声嘀咕嘀咕嘀嘀咕咕的,而更多更多的是一堆一堆眉飞色舞唾沫四溅高谈阔论大声吆喝砸桌踢櫈的……这一切的一切,无不洋溢着欢快的新年喜庆,充斥着粗犷的江湖豪情,激荡着炽热的人间暖语……
小二和掌柜的都忙不过来,四处团团转,给这边的女豪客添酒,给那边的虬髯兄上菜,全没顾着外边进来了一群面色冷然的黄袍人。
这为首的黄袍人是一个四旬上下的高大汉子,三绺清须,面无表情,双目之中隐有一股傲视天下的帝王之气。他身侧左右各是两个清秀娇美、艳丽妩媚的黄裙姑娘,年岁十六、七至二十三、四不等:较大的两位目不斜视,一脸漠然;较小的两人大眼圆睁滴溜四转,甚是古怪好奇、精灵顽皮——然而她们身上却也无不散发出一种令人不能言传却可意会的霸王傲气。她们后侧是四位年轻公子,面孔俱英俊而冷漠。再后边是七位神貌形态兵器各异的黄袍老者。最后面最后面是一字排开的二十一位佩刀黄袍壮汉,人人亦具一股慑人的王者气魄。
小二上完酒菜后,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一抬头便看见了这群黄袍人。
“诸位爷,真对不住,小店的客已满得不能再满了,还请诸位爷到别间去吧……”小二迎到黄袍人面前连连哈腰道。
一位年轻黄袍人淡然道:“你们这家客栈是整个东京城最宽敞、最有名、最高贵的客栈么?”
小二连连躬身道:“这位大爷太过奖了……”
这年轻黄袍人仍是淡淡道:“既如此,我们便住下了。”
小二正待开口说话,另一位年轻黄袍人轻叱道:“我们肯住你们这家客栈,是你们的荣幸——”说到这里,他的手指团团一指,以不可抗拒的威严口气道:“还有,这些俗夫草莽,都得滚出去!”
最小的那位黄裙姑娘忙道:“二哥,好歹也得留几个陪我玩耍吧……”
小二不由吓了一大跳,忙赔笑道:“爷,你请多包……”他话未说完,近旁一位腰别板斧的黑壮大汉已“啪”地拍桌站起,冲着黄袍人怒吼道:“娘的,你等是些啥子鸟人,敢骂老子为啥‘草莽俗夫’的,还敢说啥叫老子们‘滚出去’?!……”
掌柜的忙奔了过来,按住这位黑大汉,一边不住地赔好话,一边跑到这边,正待对黄袍人开口说话,先前那位年轻黄袍人已沉声道:“我数到十,倘若还有哪位没有滚的话,这家客栈马上就要变成屠宰场了!”他的声音似不大,然而却盖过了客栈内所有的嘈杂,人人都清楚地听见了。
黑汉一桌的五人都已亮出了家伙,迎向黄袍人,纷纷怒喝道:“好狂妄的小娃儿,不想活了么?!”
白天乐亦是气愤,正待起身,万巫已按住了他道:“稍安勿躁!几位老爷子吩咐过了,大事未办,暂且不要生出小事——何况有‘邛崃五鬼’出头了,咱们先看看好戏吧……”说完,仍与众人一边大碗喝酒大声猜拳,一边暗观场中变势。
那五人已走至黄袍人面前,其中那位握着板斧的黑汉冷笑道:“咱们‘邛崃五鬼’素来行恶,横行江湖无所顾忌,却也还没有似阁下这等嚣张……”此人诸多在座的朋友大半都认识,正是“邛崃五鬼”中的老三“凶鬼”董大拜。
掌柜的拉了小二离开,一边沉着脸回头对黄袍人道:“不错,我这家客栈是做生意的,自也有生意人的规矩——东京第一家大客栈,什么场面、什么人物没有见过?!诸位既如此不讲理,就让你们自行与我的这些客官了断罢……”
“邛崃五鬼”个个武功高强,更有一套唤做“五行绝命大阵”的合搏技击之术,行事毫无顾忌,出手辛辣狠毒,名头在江湖上颇为响亮。他们最大的恶行并非烧杀抢掠,而是专干一些阴恶馊损龌龊的勾当,像使奸计把长白山得道的“白猿老人”与他最心爱的一头大白猿同囚一室,废了“白猿老人”的武功,不给他们粮水,结果“白猿老人”被白猿生生撕碎吃掉了……还有将“金盾镖局”的大局主与他的儿媳脱光了绑在一处,又喂了两个少局主和他们的一姐一妹烈性春药后再同禁一室而发生淫事,致使大局主一家尽数羞愧自尽,而曾为“江湖第一镖局”的“金盾镖局”也因此而土崩瓦解……江湖上的朋友听到“邛崃五鬼”的名头,无不忌惮三分、远而避之,生恐惹上了这帮瘟神恶鬼。
那最前面的中年黄袍人眼神一亮,盯着“邛崃五鬼”沉声道:“你等便是用恶毒手段害了长白山‘白猿老人’的‘邛崃五鬼’么?”
手举两柄八棱铜锤、紫发大嘴的那位傲然昂首道:“咱哥五个正是你家邛崃祖宗爷爷!”这位老兄,正是“邛崃五鬼”中的老二“恶鬼”季风朗。
中年黄袍人微一冷笑道:“很好,你等五人用卑劣手段杀了你们的师父‘邛崃老人’,又施毒计谋害了你们的师叔‘白猿老人’,便自以为你们可以毫无管束、横行江湖了么?!”
“邛崃五鬼”五人的身子俱都不由一阵颤栗,相互瞪大了眼看来看去。那位执着一把三环鬼头锯齿大刀的青面文士问黄袍人道:“你是何人?何以知晓我等师父的名号,又怎知道白猿老头是我等之师叔?!”这位,却正是“邛崃五鬼”中的老大“阴鬼”司空目。
众人一听,不由一阵议论,均未想到“白猿老人”竟会是“邛崃五鬼”的师叔,更从未听说过有“邛崃五鬼”的师父“邛崃老人”这么一号人物。
黄袍人冷厉的目光紧紧逼视着“邛崃五鬼”,冷冷道:“难道‘邛崃老人’从未向你们提起过?难道你们还不明白,咱们也可算是同门中人了……唉,家门不幸,师门又何尝不是如此?!”
“邛崃五鬼”五人面色齐地一阵惨变,异口同声地惊叫道:“你们、你们、你们莫非是‘帝王堡’的人?!”
一听到“帝王堡仨字,除了白皑皑恍若未闻外,在座的众人大多如雷贯耳,不由惊呼出了声,随即议论纷纷。万巫也皱紧了眉头,举杯唇边不饮,宛若呆思。
只因这“帝王堡”在江湖上的传说太过诡异神秘,才使得诸人大为吃惊——传言“帝王堡”地处西北大漠,为百余年前的武林怪杰“紫煞老人”所创建,堡中人无论男女老幼人人武功俱相差不大,均可放眼江湖罕逢敌手。曾有数批武林好手前去“帝王堡”探秘,均是有去无回。只有“乌龙庄”的老庄主裘戈濂和丐帮帮主钱吹豪得以重伤归来,隐隐透出一些有关“帝王堡”的情形。
“帝王堡”的人百余年来从未在江湖上走动,此次竟有这许多人出堡,不知所为何事。
为首的黄袍人微一点头道:“老夫宫鲁战,‘紫煞老人’乃是家师……”看他年岁应不超过四旬,竟自称“老夫”,还说是“紫煞老人”的弟子,众人惊惧之余也不由一阵疑问。
宫鲁战扫了一眼在座众人,又道:“老夫已年过花甲,正是现今的‘帝王堡’堡主!”此言一出,众人又不由一阵躁动,均未想到宫鲁战竟如此驻颜有术,亦更未料到他竟就是“帝王堡”的现任堡主。
“邛崃五鬼”中的老大“阴鬼”司空目强笑道:“原来是师兄亲自出堡了——那师伯他老人家呢,莫非已仙逝了么?”敢情“邛崃五鬼”竟跟“帝王堡”有这等瓜葛,这倒是众人根本未曾料到的。
宫鲁战神色微黯,轻叹道:“自老夫的二哥私离‘帝王堡’后,老夫的表兄表姐竟自乱天伦逃出‘帝王堡’而投身于中原武林——”说到此处,语气蓦地一寒:“我‘帝王堡’本不愿涉身凡尘俗事,更不屑与尔等江湖草莽打交道,但家师叔之仇不可不报,家师积怨而终也因老夫表兄表姐所起——哼,这些年经我堡之人暗地查访,已得知了老夫表兄表姐的下落,更已查明了老夫两位师叔的死因,今日便是老夫替师叔清理门户之时了!”
左边那位年轻黄袍人淡淡道:“‘邛崃五鬼’,你们还是认命自行了断了罢。”
“邛崃五鬼”横行江湖何等凶悍霸道,他们又岂会自行了断?五人互一使眼色,各自咬紧了牙关,提足了全身功力,便待拼个鱼死网破!
宫鲁战忽地点了点头道:“也好,这数十年来‘帝王堡’一直未曾涉身江湖之中,倒有不少‘江湖好汉’不断骚扰我‘帝王堡’之清静——此刻便叫诸位见识一下我‘帝王堡’中人,也让诸位见识一下我‘帝王堡’的盖世绝学!”言毕,手一指最后边一字排开的佩刀黄袍壮汉中的一位,道:“阿三,你一个。”待那壮汉站到了前面来,他又对七个老者中的一位抱拳道:“显德四尊者,也有劳你一下!”老者应声站到前面后,他又对靠前一排最左的年轻人道:“铁燕,你也出来。”这年轻人略一躬身,站了出来。他又对最小的那位小姑娘微笑道:“颖儿,这些天把你闷坏了吧?今日你就好好开心一下——”说完,他又转身对众人沉声道:“他们四人,乃是本堡‘一品刀客’中的老三黄阿三、‘七尊者’中的四哥显德尊者、老夫的小儿宫铁燕及幺女宫颖。”顿了一顿,又道:“老夫如此安排人手,是要让诸位证实一个关于‘帝王堡’的传闻,就是我堡中人无论男女老幼,武功俱相去不大,且人人之间以礼相待,无贫富贵贱之分……”
白天乐听得此言,不由小声嘀咕道:“无贫富贵贱之分?那你老人家还做什么堡主,别人都得听你的……”他声音虽不大,宫鲁战却尽数入耳,瞥了他一眼,淡然道:“我堡之治有条有理,只因我堡中人俱都意味品性相投,谁也说不上管着谁,我等众人俱是甘心自愿——”言至此处,语气又突地一寒,对那四人道:“上吧!”
黄阿三、显德尊者、宫铁燕和宫颖闻言,齐起展开身形,向“邛崃五鬼”扑了上去。
黄阿三腰刀出鞘,晶莹透亮,似是寒玉所制,缓缓一刀递向“邛崃五鬼”中的老四“馊鬼”麻衣足。
宫颖秀手晃摆,直向“邛崃五鬼”中的老五“损鬼”上官仰脖间切去!
宫铁燕的招式与宫颖一模一样,单掌横切“凶鬼”董大拜的面门!
显德尊者双袖各露一金锃钢环,左打“阴鬼”司空目前胸,右甩“恶鬼”季风朗小腹!
这四人出手,俱都迅疾无比,招式一气呵成,锐风四溢,势如雷霆,各人脸上均泛现一层淡淡的紫气。
万巫凝望着这四人的脸上,微微点头自语道:“这便是‘紫煞罡气’之兆了,果真厉害霸道!”
“邛崃五鬼”端的不弱,各战了数十回合,眼见不敌,齐地一声唿哨,招式突变,脚步同移,五人霎时已凑到一起,背贴背围成了一个圆圈,忽又一下冲开,转眼间竟将“帝王堡”的四人围在了当中!
“邛崃五鬼”脚步疾错,五人不停地绕着圈旋转起来,斧砍刀劈,锤盖杵击,圆圈泼水不进,攻势车水马龙,煞是好看,惹得旁观诸人一阵喝彩。相形之下,“帝王堡”的四人反而显得黯淡无光了。
有一红袍大汉抱了个大酒坛翘腿坐在桌上边大口灌酒边击掌放声大笑道:“江湖传言‘帝王堡’如何了不得,纪某看来,原也不过如此,真个是浪得虚名啊!”这人,在座的也大多认得,正是青城派漂游于江湖上的高手“暗青神子”纪开鸾。
另有一灰衣年轻人亦不甘落后,抱酒跃上了屋梁,横卧其上悠然轻笑道:“汝辈狂徒,自封自大,直如井底之蛙,敢视中原武林无人乎?!”这年轻人清秀俊雅,却衣着不整,众人大多觉着眼生。只有一老者叫出了他的名号,正是江湖上近来渐有名声的年轻一辈高手“神龙浪子”狄心卓。其人来无影去无踪,无人知晓他武功高低深浅,出身来历也没有谁清楚。他在前两年除掉了几个武林魔头、黑道煞星而稍有了一点名声之后便又沉寂不见,不料今日却在此出现,还戏言侮骂“帝王堡”中人。
又有二男一女仰天狂笑,仍自大碗喝酒,浑似不把“帝王堡”放在眼里:“咱家只知有‘崂山三侠’,哪来什么他娘的‘帝王将相’狗屁之流……”这三人年岁俱在四旬左右,自称“崂山三侠”,江湖朋友却称他们为“崂山三魔”——“天魔”艾岸、“地魔”吴务、“修罗阴魔”温媪。此三位大爷姑奶俱都凶名昭著,武功高强,心狠手辣,无恶不作,乃地地道道的三大魔头。
宫鲁战面无表情,右指微弹,只听“波”地一声,“暗青神子”纪开鸾怀中的酒坛竟自一下炸开,酒泻四处。
纪开鸾虽微吃了一惊,却面不改色,脚尖一伸,又将一酒坛挑至怀里,嘴上一边笑道:“如此好酒,糟蹋了岂不可惜?!”说话之际,左掌斜抹桌面,数块酒坛碎片已排成一路电射宫鲁战“人迎”、“膻中”、“上脘”、“中脘”、“建里”数处大**。其手法之快、隐、稳、准、奇,不由令众人咋舌惊叹。
宫鲁战大袖一挥一拨,那数块碎瓷竟霎时变了向头,一块“咄”地深深扎进了“神龙浪子”狄心卓身下的横梁之中,另几块流星般疾驰向“崂山三魔”各自的面门!
那横梁嗡嗡一震,簌簌掉下了些许灰尘来。众人大多又不由吃了一惊,暗自赞服宫鲁战深厚雄浑的功力。
“崂山三魔”武功本自不弱,殊不料却均被这几块碎瓷所伤:“天魔”艾岸躲闪得够快,仍被一小块擦破了脸皮;“地魔”吴务不识时务不识相,举手疾抓,结果被斩断了两根拇指,双手虎口亦俱被划开;“修罗阴魔”温媪以手上酒碗击出,却并未阻得了碎瓷的汹汹来势,仓惶躲闪间大半个左耳已然不见。
宫鲁战显露的这一手,不由把众人俱都震慑住。
呆了一下,恼羞成怒的“天魔”艾岸抓了桌上的狼牙短棒厉声叫道:“并肩子上!”开口之际,人已冲了出去。
“地魔”吴务没了拇指,不便拿兵刃,却自腰后摸出了两只铁手套来戴在手上,也跟着离席冲出!
“修罗阴魔”温媪双手拔了两柄弯刀,飞身扑击而出!
这三人的武功果真不可小瞧,声势吓人,招招狠毒致命,颇具杀伤力。
然而宫鲁战更太过高明,双袖不住挥舞,一大股刚柔并济的劲气似铜墙铁壁又如金刚巨手,直将艾岸等三人拨弄得晕头转向。
艾岸脑瓜子还算清楚,心知己方三人与对手相去甚远,遂高声大叫道:“方才挺够气派的纪朋友、狄朋友,此刻便做了缩头乌龟了么?这岂不是丢了中原武林的大脸……”
“暗青神子”纪开鸾哈哈大笑道:“魔崽子倒还挺会说话的!纪某虽不齿你等为人,亦不愿与汝等魔道并肩,但为了给咱们中原武林同道挣点颜面,却也只好出手了!”说着,双足微跺,人已自桌上飞跃而起,手上一柄小钢锥连向宫鲁战的上、中、下三路分刺而去。
“神龙浪子”狄心卓亦翻身向下一纵,空中双袖上摆,袖边已然露出两截短剑,斜向宫鲁战当头罩下,口中边叫道:“你‘帝王堡’堡主若有种的话,便一人接下了!”他这话的意图很明显,“帝王堡”的人却都面色未变一下,更无一人身形稍动要上来援手,似是对自家的堡主充满了必胜的信心,却又似没有堡主之令而不敢妄动。
“地魔”吴务眼见两个高手来助,而“帝王堡”一方却无人上前,不由心下大喜,更恨失去拇指之痛,切齿狠声叫道:“咱家就不信咱这么多人还斗不过他!”话声中双手尽注全身功力,一阵猛攻。
宫鲁战依然面无表情,大袖翻飞,身形晃动,以一对五,稳稳地化解着对手的进招,虽有数险却始终未能挨得着他一片衣角。
再斗得片刻,宫鲁战对正飘飞翻舞打得兴起的宫颖沉声道:“颖儿,玩够了么?该下杀手了!”
那宫颖满面都是甜甜的笑容,出招频频,闻言不由嘟着嘴高声娇嗔道:“我正打得有味道呢!好不容易碰上了几个还不算是脓包草货的,就让颖儿多玩一下嘛!”
在座众人听得此话,大多不由心中有气,不想这小女娃儿竟拿中原武林中标声名显赫、人见人畏的“邛崃五鬼”当作儿戏。但转念一想,人家是“帝王堡”的嘛,便又心下泰然了。
宫铁燕却沉着脸道:“如此再玩下去,岂不有损咱们‘帝王堡’的颜面?下手!”说着,他身子蓦地一震,脸色突变得似熟透了的茄子般紫得吓人,一大阵浓浓的雾气从全身脚下头上俱都冒了出来,腾空飞升。双掌抬起间,掌心一片紫红,掌沿泛现一层淡淡的紫光,横拍竖推直砍斜切五、六招后便已突近了“凶鬼”董大拜的胸前。但见他轻轻一按,董大拜蓦地厉号一声,高壮硕大的身躯横空飞起直砸向右面墙壁,轰然撞墙后落在地上时已没了动弹、气息全无,口鼻不住地喷出乌血,胸前赫然出现了一个巴掌形状的深深黑洞,冒着紫烟,散发出一大股一大股的焦臭味。
黄阿三的情形亦跟宫铁燕相似,刀身泛出紫光,一刀将“馊鬼”麻衣足手上的狼牙棒斩成了两截,再一刀将麻衣足的右腕砍掉,跟着又一刀将麻衣足拦腰劈成了两段!
显德尊者双环连连重击,左环将“阴鬼”司空目的三环鬼头锯齿大刀震落地上,右环几下将“恶鬼”季风朗的两柄把棱大铜锤敲飞空中,接着震身跃起,双足斜踢二人的数处大**,身形落下时双环同出,将司空目和季风朗二人的大好头颅尽数敲碎!
宫颖叹了口气道:“看来,我也只好出手了……”叹声中双手亦泛紫光,似蜂飞蝶舞,将“损鬼”上官仰手上的冲天铁杵“嚓嚓嚓嚓”切断成了数截,同时左右开弓连扇了上官仰数十个耳光。但见上官仰瞬时间面目全非,一颗大好的头颅已成了个黑炭团,尸身摇晃着砰然倒地!
这一番下来,众人已能看出,“帝王堡”中人果真个个厉害无比。那显德尊者固然要稍高明一筹,那最弱的黄阿三却也差不到哪儿去。
白皑皑心下甚为不忍,摇头微叹道:“就算这‘邛崃五鬼’如何为恶,终究也不至于死得这般惨不忍睹么?‘帝王堡’的人却也未免太心狠手辣了一点……”心下又不由暗叹道:“这就是武林么?这就是江湖么?唉,你为何要杀他?他为何要杀我?我又为何要杀你?如此杀来杀去,却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宫颖的耳朵太过灵敏,白皑皑之言被他一字不漏地听清楚了,不由冲白皑皑娇媚地一笑道:“这位小兄弟,你是嫌我们下手太重了么?”她的声音虽也不大,却字字入众人耳中。
白皑皑心道:“看你小小年纪,竟唤我为‘小兄弟’……嗯,那位堡主不也说他已年过花甲了么,看来他们倒真的是驻颜有术……”
宫颖见白皑皑不答,又娇笑道:“你是嫌我叫你‘小兄弟’么?其实本姑娘今年已三十出头了,可比你大得多哩……”
白皑皑微一叹息,抱拳漠然道:“宫姑娘,请恕在下多言。”
宫颖皱了皱眉,苦笑道:“你好像不大高兴,是么?唉,其实你是我出堡以来见到的第一个顺眼的人……我、我、我大概是很喜欢你呢……”说到这里,她似有些害羞地半垂下了头,一双美目却含情脉脉地偷偷向白皑皑瞟去。
在座的众人大多心中不由暗骂:“这**娘们儿,可真他娘的不要脸啊!”亦有人心下对白皑皑甚为嫉妒,不想这么个不起眼的“臭小子”竟能博得“帝王堡”堡主千金的垂青,真是走了狗屎运!更有人心下暗自冷笑,料想这位“老小姑娘”那么甜甜地笑着才辣手杀人,委实心意难测,这位仁兄恐怕也要倒霉了吧?
宫铁燕不由微一冷哼道:“三妹啊,三妹,你又在耍什么把戏?!”
后边那位小姑娘突地走上前道:“二哥,颖妹说到我宫絮的心坎上去了,我也瞧着那人挺舒服的!”众人心道:这宫絮也定是位“老小姑娘”,跟她二哥说话都自称姓名,八成是想惹人家注意吧?
宫颖抬头冲那自称宫絮的姑娘轻骂道:“三姐,你莫不成又想抢我的风头么?!”她见宫絮只是笑而不语,不由急对那年长一些的两位姑娘叫道:“大姐、二姐,你们看,三姐又欺负我了!……”
那两位“老大姑娘”俱是淡笑不答,宫颖更急得像要哭了出来,指着最大的那位向在座的众人道:“好!好!我大姐不理我,我就对诸位说——这位我大姐宫仙儿,芳龄双十八,她的绝代风姿不必说诸位都能看到啦,如今她尚在闺中,诸位哪位如有意的话……”
宫仙儿不由听得脸色冰冷,微皱着眉寒声道:“颖儿,你太放肆了!”
而在座的诸人,却有好几位自认“英俊潇洒”、“武功高强”的年轻公子听得砰然心动、跃跃欲试!
宫颖丝毫不以她大姐的责骂为意,嘻笑个不停,又指着宫仙儿身旁的那位大声道:“这是我二姐宫飘儿,芳龄双十七,也未嫁人——她虽貌似冰冷,其实心地可好啦,温柔体贴、贤惠能干,哪位未来的二姐夫娶了她可真是前世修来的厚福啊……”
这话说出来,引得更多人心动。那宫飘儿却仍是淡笑着,根本不看在座的诸人一眼,只对宫颖轻笑骂道:“小丫头,等回到家里看我不撕烂了你这张臭嘴!”听她的声音,既不是婉转悠扬,也非银铃般脆耳,更不似细腻娇滴温柔甜美,却偏偏让众人听得心中如灌了蜂蜜一般,舒坦得不得了。

宫颖大声叫道:“好啊,好啊,你们两个也欺负我!”一边转身冲正与五大高手斗得不可开交的宫鲁战高声叫道:“爹,你快把那几个打发了好给颖儿评评理,大姐、二姐、三姐和二哥他们都欺负颖儿呢!”
宫鲁战一声长笑,沉声道:“好,爹马上就打发他们上路!”话声中双臂暴振,那俩大袖竟似铁板般硬直起来,刹那间又变得通紫透明,四周围绕着一道浓亮的紫光,挥洒间似狂飚般飞旋起一阵阵锐利无匹的凶猛劲风,连连硬碰硬打,将“修罗阴魔”温媪的两柄修罗弯刀、“地魔”吴务的双臂及“天魔”艾岸的狼牙棒尽数震落地上。“暗青神子”纪开鸾手上的小钢锥一阵巨震,却并未脱手,大惊之下自腰间摸出一个小钢筒来,用钢锥对着钢筒一阵猛敲,霎时有十多枚凶猛霸道的青城派独门暗器“青蜂钉”一枚接一枚地冲宫鲁战电射而去,虽发出时有先有后,却都几乎完全在同一时刻即将射到宫鲁战的身上。“神龙浪子”狄心卓的袖中双剑虽只稍稍一歪斜,却也再难近得了宫鲁战之身。
宫鲁战蓦地一声暴吼,左袖突地变柔,大展之下竟突地似巨蟒盘腰般将温媪卷起迎向了那十多枚“青蜂钉”!同时右袖平斩,竟哧溜溜地将吴务与艾岸二人的头颅俱都齐颈直生生地削了下来!接着他的左足将艾岸的无头尸身踢向了纪开鸾,右足则将地上吴务的头颅挑起冲狄心卓疾撞而去!
只听一声惨叫、两声闷哼,温媪已然被凶狠歹毒的十多枚“青蜂钉”钉成了一个马蜂窝,即刻丧命!而纪开鸾则被艾岸的尸身撞得连连后退了五、六步,闷哼一声,面色苍白,捂住胸口,硬将一口淤血吞进了肚里,尔后缓缓坐在椅上。狄心卓身形错闪间仍被吴务之头撞在了左肩之上,微一闷哼,皱着眉顿足似飞箭般投窗而去,身形不见半点踪迹后仍自有话声传来:“帝王堡主,狄某不报此仇誓不罢休!……”
宫鲁战望着狄心卓逝去的窗口,微一颔首道:“这个年轻人,武功端的不弱……”又转首对纪开鸾道:“这位纪大侠,心下可服气么?”
纪开鸾咬了咬牙道:“纪某认栽!”话一出口,胸间又是一阵剧痛,一大腔鲜血不可抑制地狂喷出嘴!
眼见“帝王堡”中人的武功及杀人手法,众人大多已心惊胆战。倒也有几位被美色利欲冲昏了头的不怕死的朋友仍在打宫鲁战那四个千金小姐的主意。
万巫见纪开鸾的内伤极为严重,如不立加医治恐会丧命,遂起身大步走至纪开鸾面前,自腰囊中摸出一个小玉瓶来道:“这瓶‘琼玉精浆’专疗内伤,望纪大侠服用。”
纪开鸾眼中微有疑惑,细看了万巫几眼,吃力地道:“看阁下相貌打扮,极似江湖上传言的‘万毒公子’万巫……”
万巫淡然道:“不错,在下正是万巫——若纪大侠不屑于理睬万某这等邪魔歪道之人,万某亦不强求。”
纪开鸾深深地看了万巫几眼,艰难地笑道:“若你万巫都是‘邪魔歪道’了,我纪某人又算得上是什么狗屁鸟玩艺!”话声中接过了玉瓶,拧开盖儿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后便自闭目行功运气以疗内伤,片刻后便复面色红润,睁开眼对万巫抱拳道:“万兄神药果真奇效,纪深谢救命之恩!若万兄不嫌弃,纪某交定你这个朋友了!”
万巫哈哈大笑道:“和万某交朋友,纪大侠不怕有份、有损清誉么?”说话之际,目中尽是一片温暖关怀的友意。
纪开鸾不住地点头道:“无论如何,纪某这条命算卖给你‘万毒公子’了!”
宫铁燕朝万巫的背影冷叱道:“哪里来的臭小子,‘帝王堡’伤的人你也敢救?!”
万巫缓缓转过身,冷冷地望着宫铁燕,凛然道:“难道他不该救么?!每个人都是娘生的,难道你‘帝王堡’的人就天生是帝王、视别人为草芥么?!你‘帝王堡’固可横行天下,却知天下人会任你横行么?!谁又生来就是任人宰割、任人凌辱的?!”
宫铁燕脸色铁青,森然道:“不知死活的东西,宫某不与你费口舌,就送你到西方极乐世界去绕舌吧!”话声中欺身而上,双掌发紫,连劈连砍,一套凌厉劲锐的“紫煞天罡”掌法绝不客气地向万巫疾攻而去!
万巫暴喝一声,抽出铜笛,蹿起数朵莲花,连点宫铁燕的“晴明”、“幽门”、“商曲”、“过谷”、“盲愈”、“袖封”、“步郎”、“通谷”、“阴都”、“阳刚”、“至宝”等数处大**!
二人流星飞矢般激斗在一处,片刻后万巫便稍处下风,但宫铁燕要想伤他亦非易事。
再斗得数十回合,宫铁燕功力渐渐加重,掌法幻妙莫测,万巫身形渐显狼狈,只有招架之份。
万巫眼见对手武功强过自己不少,遂一咬牙,手指在铜笛尾端一推,一大篷烟雾从笛中疾喷而出,直向宫铁燕扑面射去!同时他左手连连虚点,数道无形的劲风悄然袭向了宫铁燕的口、鼻之间。
孰料宫铁燕身形四周似有一道无形的强劲气网,竟将万巫发出的毒雾及指风尽数反震回来!
万巫大惊之下暴身掠起,避开了反震回来的毒雾和指风,那近处几人却被其所触,霎时全身泛黑肿胀,连一点反应都没有便已倒在地上气绝而亡!旁边数人不由齐地一阵惊呼,慌忙跑远开去。
宫铁燕脸色微变,冷哼道:“不想你竟还有如此歹毒的手段!宫某若非有罡气护身,岂非死不瞑目?!”说话之际,手底下更不停留,全力一阵猛攻。
万巫再勉力挡得几招,心知就是其它的毒功亦伤不了对手,不由暗道:“士可杀,不可辱——万某身死是小,却断不能毁了自个的名声!”心念动间,全身一阵暴抖,脚尖点地,身子不住地旋转起来,衣袍暴涨,竟要施出那与敌同归于尽、凶恶霸道险毒的“炸尸神功”来!
白皑皑一行人见状,不由各自发出一声惊呼。秋英更是心胆欲裂,却不知所措!白天乐、金不换几人熟知万巫的性情,一时也不知该否上前,只呆在了当地。白皑皑却管不了这么多,心中大急之下早已疾步冲了上去,插身在了宫铁燕与万巫二人中间,对万巫急急叫道:“万大哥,万万不可!”开口之际,宫铁燕的双掌已然拍到,接连十数掌俱都结结实实地按按在了白皑皑的后背之上!
一个小姑娘的尖声惊叫中,白皑皑被震得横飞而起,撞在万巫身上,二人踉跄着连连跑了十数步,撞碎了数张桌椅板櫈又带倒了好几位江湖朋友后方始稳住了身形。
万巫早已收住了功力,微一苦笑,拍了拍白皑皑的肩头道:“喜弟,你若晚出来得一点点,大哥便只有跟你来生再见了!”
秋英泪眼婆娑地奔了过来,瞪着万巫,幽怨地嗔道:“你怎地如此冲动?!你若死了,我可怎么办?!……”
万巫不由一呆,怔怔地瞪着她,一时茫然无主。
而旁处的高金石,则不由一阵脸色苍白。
宫铁燕见白皑皑受了自己“紫煞天罡掌”全力十数击竟恍若无事,一时不由呆在当地。
宫颖则抚掌大笑道:“哈,你这人竟不怕二哥的掌力,就让我也来试试你吧!”说着,也不知她用了什么身法,一转眼间人已到了白皑皑身前,用足了全身功力左右开弓连甩了白皑皑十几个耳光,又一阵猛抓乱捏,甚至用牙来咬。但见白皑皑身子一阵暴抖后却只是漠然地看着她,她心下不由一懔,强自笑道:“你这人,真不像个人!”
白皑皑仍是漠然地看着她,淡淡道:“宫姑娘,你觉得这样拿别人的性命当儿戏很好玩么?”
宫颖一时不由气结,吃吃道:“我、我、我……”
那边的宫絮见状,不由大声娇笑道:“颖妹,你今儿个是怎么啦?不害臊地乱抓乱捏人家,还用嘴来咬哩,嗬嗬……你看你,连说话都说不清了,莫非你真的喜欢上了这个不像人的傻小子了么?呵哈哈,可真是老姑娘思春啊!……”
宫颖涨红了脸,似快要羞急出了眼泪水,跺着脚对宫絮恨声道:“三姐,你还要取笑我!”
宫鲁战嗬嗬笑道:“小丫头,你也有今天啊?这件事,爹可帮不上你喽……”忽又语气一寒,四顾对坐着的众人沉声道:“你们现下都可以走了,若仍呆在此处的话,这里便是你等的葬身之地!”
听得此言,立有十数位武林同道、江湖朋友纷纷起身,不顾背后诸人的轻蔑谩骂戳脊梁骨,快步走出了客栈的大门。
除金不换、白天乐、萧玎珰和萧玎玲等一行人之外,仍有十数位不怕死的或死要脸面的或仍在打宫家四位千金歪主意的朋友不肯离去。倒也有几人觉出白皑皑乃是“帝王堡”的“最大劲敌”,纷纷上前跟白皑皑攀附交情,并以言语激他。
剩下的十数人内中有一老太婆和一小姑娘最为显眼。萧玎珰却知这小姑娘便是先前白皑皑中掌时发出惊叫的那位。老太婆手拄一根乌木龙头拐杖,鹤发童颜,精神矍铄,走上前对白皑皑道:“我老太婆年纪大了,活着也没啥滋味了,却只有怜苘这个小孙女无亲无故无依无靠的,老太婆实在放心不下——我见小兄弟你是个靠得住的人,便把孙女托付给你了……”
白皑皑正待开口,老太婆已将这叫怜苘的小姑娘推到了他身旁。怜苘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依偎着,一双泪眼则呆呆地望着老太婆。
白皑皑拿眼去看萧玎珰和万巫他们,但见几人均点了点头,他便轻轻拍了拍怜苘的后背,没有说话。
老太婆见状,慰然点头一笑,忽地转身抡起龙头拐杖就朝她近旁的宫颖当头砸去!
宫颖微吃了一惊,单掌虚架,身子一晃,避开了这一重击。而老太婆攻势如潮,龙头拐杖呜呜呼啸着横推、竖砸、直戳、斜敲宫颖数处致命之地!
宫颖闪避间不由气骂道:“好你个老太婆,为何单单如此凶狠地要致我死命?!”
那边的宫絮咯咯笑道:“颖妹,你还不明白么,人家老奶奶是怕你抢了她的孙女婿呢!”
宫颖气极而笑,对老太婆轻嘲道:“嘿嘿,原来如此!但你老人家也犯不着如此狠啊,往后我跟你孙女共事一夫,让她做大我做小还不成么?!”
宫絮一阵前仰后合,哈哈大笑道:“颖妹啊,颖妹,你可真算把‘帝王堡’的脸给丢尽了……”
老太婆眉发俱张,厉声骂道:“好一个不知廉耻的小贱人!”骂声中手底下更狠,拐杖一阵紧一阵的骤雨般暴击。
宫颖似恼羞成怒,左掌斜抖几下,霎时变得薄窄锋利如匕首,泛着紫光,迎着拐杖硬碰上去,“铿铿铿铿”几声竟将拐杖生生斩断成了四、五截!
老太婆微微一呆,随即将手中的一截残杖飞掷宫颖的面门,同时欺身迈前,左手拇指、尾指和中指连点宫颖的“愈府”、“粗藏”、“盛中”、“沉香”、“扶突”、“天突”“秉风”、“肩贞”、“天门”、“百骨”、“扁擒”、“臂髅”数处要**,右手五指虚抓宫颖“大横”、“气海”、“巨阙”、“关元”、“中极”几处大**!
宫颖轻叫声:“好厉害!”说话之际,她却不避不闪,那截断杖击至她面前约摸五寸近时竟一下滞住不动,忽又一下反弹回去,势如飞矢,比来时更疾,一下穿过了老太婆的眉心,直贯后脑而出!
老太婆双目圆睁,两只手似按在了一堵气墙之上,距宫颖五寸左右便再探不进去,整个人被反震回来的断杖一下带得向后仰倒在地上,顿时气绝,连一声吭都未能发出!
怜苘一声悲嘶,抢上前扑在老太婆的尸身上一阵痛哭,抬起婆娑泪眼冲宫颖咿咿呀呀似一阵怒骂,一边做着手势,众人方始明白她原来是个只能发声却不会说话的哑巴。
宫颖怒笑骂道:“好你个臭哑巴,你是在骂我么?!”说着,右掌下翻,直朝怜苘当头压下!
白皑皑一惊,欺身而上护住怜苘,转身的同时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
宫颖的一掌拍落下来,正中白皑皑的右肩,将白皑皑与怜苘一起震得向前踉跄了几大步,白皑皑肩头的衣布赫然焦烂了一个大洞。
白皑皑将怜苘交给了万巫看护,蓦地转过身,冲宫颖冷冷道:“看你貌似天仙、娇美可爱,却不想竟如此心狠手辣,连老人家和小姑娘都不肯放过!”又想到在桃花谷中所见的“桃花仙子”,只觉眼前这人比“桃花仙子”犹更恶毒。
万巫大声道:“不错,就算你‘帝王堡’个个神功盖世,但如此滥杀无辜,又岂能得人心?!万某虽号称‘万毒公子’,平生杀人无数,杀的却都是该杀之人!”
纪开鸾点头冷笑道:“万兄所言极是——依纪某看来,‘帝王堡’真该改名叫‘恶人堡’才对了!”
宫颖朝白皑皑哀然一笑,委屈地道:“莫非你真的喜欢那个哑丫头、对我如此不屑一顾么?”看她神情似幽怨无比,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众江湖朋友均不由暗骂她可真会演戏。
一老者挺身站出来,高声道:“依老夫看,‘帝王堡’与江湖恶徒、武林败类‘邛崃五鬼’又有何异?!”万巫、白天乐诸人认得这老者,正是华山派掌门人“阎王帖”阎林,以“第一女儿剑”杨竹青女侠所赠授的十八式“越女剑法”称雄武林,手上沾满了无数江湖恶徒的血腥。
阎林身后随即站出华山派的四大弟子,齐地拔出了腰间长剑,纷纷叫道:“师父,今日咱们华山派就与‘帝王堡’拼死一战吧!”
阎林缓缓抽出佩剑,悲壮地慨声道:“阎某一生疾恶如仇,行侠仗义,扶弱济贫,除暴安良,好打抱不平,看不惯处便要伸手,眼里揉不得半颗砂,人称‘阎王帖……故而华山派得罪了黑、白两道诸多朋友,华山派也日渐衰败……这些,全是阎某之过……”
他身后一位弟子大声道:“师父,你没有错,错只错在这个世道!徒儿们愿至死追随师父,一生为侠,无愧于天地!”
阎林回首对这名弟子点头赞道:“仲昆,你是好样的!”复面对宫鲁战慨然道:“华山派有徒如此,纵算灭门亦不冤了!”
那叫仲昆的弟子突地向前跨出一大步,叫道:“灭门却划不来了!”叫声中长剑疾刺而出,直贯穿了阎林的胸口!
饶是阎林乃老江湖中的老江湖了,却万万没防到方才还慷慨陈词、大义凛然的贴身弟子竟会向自己突下毒手!待他反应过来惊怒侧身挥剑时,仲昆却已拔出剑疾退了几大步。
另三名弟子不约而同地惊呼道:“大师兄,你……”
阎林捂着胸口嘶声笑道:“好,好,好徒儿,你真是为师的好徒儿!”
仲昆兀自面不改色,淡声道:“师父,‘帝王堡’如此多的高手,咱们万万斗不过他们——华山派就此与‘帝王堡’结怨而致灭门的话,岂非武林一大损失?今后武林正道谁来主持?徒儿杀你向‘帝王堡’请罪,亦是顾全大局……”
一旁的纪开鸾气极而冷笑道:“阎老头啊,阎老头,你一生以侠义自许,誓要杀尽天下奸恶小人,却做梦也没想到今日你会死在你心爱的得意大弟子剑下吧?!”
阎林已说不出话,瞪圆了双眼,长剑颤指着仲昆,喉头咕咕动了几下,便已连人带剑倒在了地上。那鲜血,淌了满地,直到仲昆的脚下。
万巫凝视着仲昆,微叹道:“看来,‘阎王帖‘的名号,由阁下来承受是最好不过了。”
仲昆不理会万巫,面对宫鲁战,正待开口,宫鲁战已点了点头道:“你这个年轻人,虽行为未免太卑劣恶毒了一些,倒也还算是个识时务的俊杰,宫某就放你一条生路。”
仲昆仍是面不改色,收了佩剑,抱拳道:“多谢了!”又对他的三个师弟道:“三位师弟,你们还是随我一道走罢!”
这三人面面相觑,各自摇头微叹一声,均收了剑,齐地俯身去抬阎林的尸身。
仲昆目中蓦地凶光暴射,长剑又已电出,毒蛇惊蹿般接连刺出三剑,剑剑洞穿了他每个师弟的后背!
这三人齐地一声闷哼,回过头来惊恐万状地瞪着仲昆,临死都无法相信眼前这位就是与自己朝夕相处了十几年、情同手足的大师兄!
仲昆收了剑,还是面色不改,淡声道:“对不住,你们若不死,我这个大师兄今后将如何立足于江湖?”言罢,转身大步向门口走去。
宫鲁战忽道:“等一会!闻说你华山派十八式‘越女剑法’威震中原武林,罕逢敌手,宫某倒想见识一下!”
仲昆停住身形道:“好!”开口之际,已展动身形,将“停云、松曳、紫电袭、龙卷尾、虎扑、洞胸、点睛、斫伐、飘风刺、洄水刺、霆击、刖股、流云刺、缠腰、崩崖、左上撩、右上撩、撩阴”等一套“越女剑法”使了出来,上下贯接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姿态优美曼妙,却招招暗伏杀机。
宫鲁战点头赞道:“好剑法!好剑法!然则此剑法太过完美,此即是它的缺点,你可明白么?”
仲昆微一沉吟道:“多谢阁下指教!”言毕,又转身向外而去。
宫鲁战对着他的背影沉声道:“年轻人,你可知‘帝王堡’最可怕之处在哪里么?”
仲昆停住了脚步,头也不回道:“若论单打独斗,我们‘中原武林第一人’梅大先生就决不在‘帝王堡’任何人之下——但先前陈某就已说过,你们‘帝王堡’最可怕的不是一两个人,而是因为你们个个都是顶尖高手……”
宫鲁战满意地点头道:“好,说得好——你可以走了!”
陈仲昆却并未动脚,仍是不回头地道:“陈某也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这里面非‘帝王堡’的人,但愿不会有一个活着出来。”不待宫鲁战答话,他已大步走到了门边。
万巫心道:“此等大奸大恶之徒不除,日后必为武林一大祸患!”心念间左袖挥动,四个小金轮已呼啸着迅疾地铲向了脚刚跨出门槛的陈仲昆的后脑勺、后背心及两个小腿肚!
万巫金轮刚一出手,陈仲昆便心知有异——怎奈金轮来势委实太快,陈仲昆斜向左腾挪间,已被一个小金轮擦破了右耳!
那四只小金轮竟又回旋过来,陈仲昆暴喝声中长剑疾斩,将金轮尽数斩开跌落地上,却仍被其中一个划烂了左手背!
眼见那左手背伤处一大股黑气迅疾蔓延开来,陈仲昆已知金轮煨有剧毒,咬牙间长剑两挥,将右耳及左手掌齐地切了下来!
万巫心下微感失望,陈仲昆已回头沉声道:“姓万的,陈某记住你了!”话声中,已大步离去。
正此时,外面忽地传来了一大片喧闹之声,敢情有诸多人知道了这间客栈有流血打斗,纷纷围过来看热闹。胆小的凑在门窗上踮脚眯眼远远瞅着,不怕事的数位干脆就挤进了客栈里来。其中有一位小胡子四处望了望,嘀咕道:“哟,这大过年的,咋地弄成了这般境况?”另一位大胡子道:“我看得快去报官才行!”小胡子道:“官老爷们都在家搂着夫人美妾行酒作乐呢,谁有空来管这档子事?!再说了,咱们也还得要看热闹啊……”
宫铁燕冷哼一声,对方挤进来的十数人道:“你等若不立刻滚出去,此处便是你们的丧身之地!”
有几人瞟了瞟场中数具惨不忍睹的尸身,吐了吐舌头,知趣地乖乖退了出去。但也有十余人仍不肯走,心道自个既敢跨进这道门槛就绝非鼠辈,况且只是瞧瞧热闹而已,大爷你不会真个要动手杀我吧?
宫铁燕却真个要动手了。他双掌互一相摩,紫光乍起,便要施展杀手!
正此瞬间,门外忽地响起了一个冷冷的声音:“‘帝王堡’的人就可以到处胡乱撒野了么?!”接着门外陆续进来了一行人,却正是祁白、祁胜、顾仁青、穆小刀、穆大剑、萧王天、郑承勋和钱长方。
宫铁燕蓄势未放,见这一行人进来,数十招狂飙般的“紫煞天罡掌”即刻迎面连连攻向了当头的祁白、祁胜、顾仁青和萧王天四人!
但听“砰砰”巨响不绝,宫铁燕分与祁白、祁胜、顾仁青和萧王天四人硬碰了数十掌,两条人影亦同时一前一后暴驰而分,却正是顾仁青和宫铁燕各自向后疾退了五、六步。
祁白须眉微扬,沉声道:“你这娃儿,好深厚的功力、好霸道的掌法、好毒辣的手段!”
宫铁燕身形一阵微晃,嘴角沁出了一缕鲜血,惊疑地望着祁白、祁胜和萧王天,涩声道:“你们三个是什么人,功力如此深厚!”
顾仁青张嘴喷出了一大口鲜血,随手自腰囊中摸出一枚药丸丢入口中,即刻闭目调息。祁胜看了她一眼,见无大碍,便轻声道:“青儿,你自好生调息。”
祁白对宫铁燕微一冷笑道:“难道天下除了你们‘帝王堡’之外便再无高手了么?!”
那一直站着未动的另三个和宫铁燕相貌、神态俱很相似的年轻人不由同时变色,齐地走过来对宫铁燕纷声道:“二弟你没事吧?”“二哥你无妨吧?”“二哥你先歇着,且让我们哥几个打发了这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话声中,这三人齐地向前跨出,六只手丈掌幻出万道紫电,挟着锐利的劲风冲祁白、祁胜和萧王天铺盖了过去!
宫絮拍掌笑道:“大哥也肯出手了,絮妹亦不甘落后啦!”笑声中她已欺身鱼跃而出,一路“紫煞天罡掌”万蝶聚舞般狂扑向了祁白、祁胜和萧王天三人!
祁白、祁胜和萧王天三人不避不闪,齐地出掌硬接了对方四人数十招。不断的轰然声中,宫氏四人纷纷被震得连退数步,而祁白一方三人却仅只身形一阵摇晃,脚底下并未挪动分毫。
祁白和祁胜面上却毫无得色,互一对视,祁白沉声道:“‘帝王堡’中人,果真个个俱是高手!”
宫氏四人半晌方稳住身形,俱被震得耳鸣心跳、血气翻腾,不由面面相觑,心知对手武功高出己方不少,未敢再冒然出手。
穆小刀和穆大剑已齐地挺身抢至祁白和祁胜的前边,齐声道:“要想和我师父打,先得过我这一关!”
宫絮瞟了穆大剑一眼,冷笑道:“我就不信邪了!”开口之际已大步跨上,双掌幻飞,朝穆大剑的脸上乱掴过去!
穆大剑已抖身拔出巨剑,斜斜一抡,森然而霸道的剑气顿时**而出,大开大阖向宫絮连连拦腰而斩!
宫絮吃了一惊,一时不知如何应付,只得连连向后翻了好几个跟斗,立在当地,一双美目怔怔地瞪着正拄剑在地上不住地剧烈咳嗽的穆大剑。
祁白斜身又走至穆小刀前面,冲宫鲁战沉声道:“你就是姓宫的堡主罢?祁某是要来与你攀叙旧情的,你手下之人便是这般待客的么?!”
宫鲁战眼神一亮,走过来一抱拳道:“尊驾高姓祁么?”
郑承勋一点头,抢着答道:“不错,这位前辈便是中原武林硕果、绝世武学奇人‘武林学圣’祁白祁老英雄!”
宫鲁战点头欣然一笑,又望着祁胜道:“这位必是‘武林赛手’祁胜前辈了?”
祁胜微微一笑道:“你是天下第一堡的大堡主,这‘前辈’二字老夫可不敢担当!”
宫鲁战笑道:“家师仙逝前曾告知晚辈,他昔年在中原武林中有两位要好的小兄弟,日后必成大器——两位前辈与家师称兄道弟,晚辈可不敢失礼;而家师之言也果真没错,两位前辈在中原武林已是泰山北斗、享有无上之誉啦!”
祁白和祁胜又相视了一眼,神色均一片黯然,各自摇头喃喃道:“紫煞大哥果真已走了么?果真已走了么?唉……”
宫鲁战微一点头道:“家师这几十年来也还念念不忘两位前辈啊!”
祁白微一叹道:“紫煞大哥的‘紫煞天罡掌’天下无双,这些年我一直在勤练,却未能有所深悟,只时想再见到他的绝世风范……”
祁胜对祁白摇头苦笑道:“若紫煞大哥和那浪沧老鬼都没有退隐的话,中原武林可还会有你我兄弟二人之名么?唉,紫煞大哥说起来也有一百好几十岁了,他总不能真个长生不死吧?白哥你亦不必伤怀,咱们兄弟俩过不了多久也会追随他而去的了……”
祁白点了点头,又对宫鲁战道:“对了,还有你那师叔、老夫的邛崃老哥子,他被他那五个鬼徒弟偷袭击落万丈悬崖,却正好碰上老夫兄弟在那儿采药而未失性命,只是一身绝学却已不再……”
宫鲁战惊喜地道:“果真如此么?!真乃天幸——那他老人家现在何处?”
祁胜叹道:“老夫兄弟为他疗好伤势后,便将他送至长白山上,让他与他的师弟、老夫那可怜的白猿老兄的英魂长相依伴……”
祁白看了看地上“邛崃五鬼”几人的尸身,沉声道:“这五个畜牲,早就该死了!老夫当年欲为邛崃老哥报仇,他却舐犊情深、妇人之仁,不让老夫灭了这五个禽兽,竟还盼着这五个猪狗不如的东西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祁胜似思虑了一下,又对宫鲁战道:“还有你那二哥宫鲁迟,老夫几次劝他回家看一看亲人,他都执意不肯……”
宫鲁战大喜道:“哦,前辈还知晓我二哥的踪迹么?!”
祁胜点了点头道:“不错——他现化名为宫十老,中原武林人称他为‘玄机渔翁’,先隐居于鄂州城郊江边,现今定是在这东京城的东郊……”
宫鲁战连连点头道:“好得很,好得很!多年不见二哥,真的很想念他——待办完事,我定去寻他!”
祁胜似微着慌地道:“届时你可千万别说是老夫告知了你他的行踪,不然他可不会放过老夫!”
此刻众人心下大多暗想,敢情那“玄机渔翁”宫十老原来竟是帝王堡主的二哥,难怪他身份来历神秘、武功高深莫测了。而他为何不做了“帝王堡”的堡主却反倒跑到中原武林来浪迹江湖、隐居世外,却又不为众人所知了。
万巫上前对祁白和祁胜一抱拳道:“幸亏前辈们来得及时,不然此处又会多添数具尸身、真个血流成河了!”
祁白微笑道:“老夫等人听到外边有人大声吵闹,说什么‘帝王堡’的人大开杀戒了云云,放心不下,便即刻赶了过来……”
祁胜亦微笑道:“老夫怕那萧大狂儿会惹事、坏事,故没让他来。”
宫鲁战抱拳道:“既有两位前辈在此,咱们便妥善商议一番,看今夜如何安排——”言至此处,扫了一眼“帝王堡”诸人,不由苦笑道:“晚辈这些人,都有了养尊处优的毛病,还望前辈海涵……”
当下众人商议了一番,又唤伙计收拾好了烂摊子,便适当地挤挤安排好了夜宿之事。此举自是对“帝王堡”照顾颇多,太湖众英豪碍着祁白和祁胜二人之面不好说什么,俱都默默而寝。白皑皑独坐在櫈上不睡,万巫、金不换、白天乐和高金石却四条汉子堪堪挤满了一铺大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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