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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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
又是一个,夏日炎炎的季节。
永嘉中部及北部受战火破坏严重,但在这南部地区,却依旧保存完好。经过一年修整,繁华更甚往昔。
长灵教早已解散,只是当时遍布大半国土的分舵别庄,大部买卖挪用,只有几处,被雷王指名保留。
就比如,这相思谷。
冷落秋以真实身份再回西鸾,即使有张庆颜大力撑腰,仍引起朝廷及民间极大震动。而一个月不到,老西鸾王驾鹤西去,冷落秋在一片置疑声中登上王位,却是铁血手腕肃清敌对,短短两年便使国富民强,隐隐有与中原一较高下之势,成为上至朝臣下至百姓交口称赞的一代明君。
而莫秋阑,钟未空和善若水的行踪,一直未被人寻到。
但这两年最大的事,便是雷王杨飞盖率领钟氏大军一路攻上京师,莫氏亡国。
杨飞盖却并没有取下墨誉津的人头,而是让他带着他的百官与剩余的有限兵力重回漠北,做回北海王。
那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
而这些,都不是为百姓最乐道的。
真正成为了这时代新的神话的人,便是那作为卧底接近莫秋阑,在济远城一招巧妙策反而击退北秦军马,促成钟莫鼎立局面,而后武力与智计并举推翻莫秋阑,再以与雷王并肩的军事天才扫荡大半江山,封印尸军为天下除一大患,至此功成身退隐秘江湖的焰王——钟未空!!
茶馆里,一个衣装甚好,只是不免风尘仆仆的少年人正半趴在桌上,一边喘气一边猛灌凉水。
他叫包盛。
是江北一家不大不小正在开拓门路的绸庄的二少爷。
他抬头看了看斜对面那恢宏院落门前挂着的“相思谷”三个字,不由得眉头一皱。
他会来到这里,自然是因为负了老爹的期望,远道而来开拓货源走访卖家。
只是再一次,与目的地偏了十万八千里。
——从第一次尝试孤身上阵开始,就是这样了。
本来走得好好的,偏偏就会遇到山贼啊房屋倒塌啊有人寻衅啊殃及池鱼啊甚至暴雨啊山崩啊泥石流啊的一串恐怖事件,结果就会走到一个比原目的地更能赚上两倍多钱的好地方。
于是每次都能哄得老爹抚须大笑,期望非常,引来一片嫉妒。
这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但他还不会自恋到认为这些都是他自己的福分。
而认为这都是他唯一跟着的叫做小历的仆从的缘故。
这么想,其实是很有道理的。
就比如现在。
“少爷少爷少爷少爷!!”那个长相粗陋身材瘦弱的人就从外面冲了进来,到了包盛的面前一步才停下,“我又踩到狗屎了!!”
包盛早已一跃而起,大叫一声:“结果如何?!”
“从那狗屎的形状颜色角度高度及新鲜程度判断,我们必须立刻离开此地,往高处进发!!”
“快走!!!”包盛立即扯着小历冲了出去。
刚冲出去不到十五步,就听见刚才的茶馆里一阵嘭通哄乱。
回头一看,桌椅翻倒刀光剑闪,原来是江湖寻仇。
“幸好早出一步,否则就又要殃及无辜了。”包盛拍拍胸脯。
小历拍拍他的肩,笑道:“过去啦。”
包盛不由得再次上下打量这个跟了他一年的人。
虽然这个动作做了不下百遍,他还是得出同一个结论——就是他从那又似奸诈又似傻冒的笑容里,什么也看不出来。
包盛一叹,也抬手拍了拍小历的肩:“附近最高的地方在哪?”
一个半时辰后,包盛就在半山腰的农家睡了个口水直流。
不远处的凉亭里,一人对酒独酌。
“来了,就坐吧。”头也不回地笑了一声,看着山色,抿了一口酒。
已经踩到亭子阶梯的小历停顿也无地继续走,大咧咧坐到他身边,笑道:“你还没死啊,枫。”
那人终于转过脸来,笑:“你也没死啊钟未空,同喜同喜。”
“消失了这么些年又突然出现,来探望你哥么?”
“路过而已,见了他那副样子,又不忍心就这么立刻走了。”枫苦笑一声。
钟未空看向山顶,略微苦涩道:“他……在那里?”
“是。”枫道,“每年此时,他都会在那里。”
“我怎么听说,他的身体……”
“已到极限。”
钟未空凝眉:“不可能……”
“你真以为,解开契约便可保你俩性命无虞,将你的武功全传给他,就能让他的身体恢复如前?你只记得他是右鬼,化鬼状态时消耗功力巨大,对身体的损伤的巨大,那你可还记得,他的诅咒,是下在他自己身上?”枫一哼,带着些许鄙夷些许叹息,“若不是这样,他又何必苦苦钻研医典,而钟碍月又何必亲自为他调药又手把手教他医术?”
钟未空一个低头。
枫一笑:“你还记得啊,那你也该是早猜到才对。堕鬼式上所下的诅咒,本就是最最负面的力量,致残夺命也是寻常。两重损伤加在一起,你以为,传他功力便可恢复如前了?难道没想过,过强的功力有可能达到反效果,让他本就难以支撑的身体更加摇摇欲坠?”
钟未空咬唇,一圈血轮。
“他早知自己没多少日子,何必还要那样费尽心力掌握长灵教大权,继任雷王打天下?若说一开始是为了实现他自己,那之后,就是为了你了。你是什么身份,长灵教是决不会放过你的。而这天下,也是他错以为,你想得到。而当夜我放你离开,便是看准哥要闭关,谁知他想都没想,直接追了出去。你可知,那次闭关,其实是他保命的最后机会?”枫说着,提了酒壶站起来,看向一边山色。
身后一片沉默。
“你若不是看出哥身体的异状放心不下,又怎会一直逗留,需要我推一把?两个傻子,分明放不下,又何必装大度装清高。这两年,他想明白了,你也该想明白了,到底,舍不舍得下彼此。今夜,哥会在山顶‘凌云亭’办一场便宴,许多百姓都会参加吧。”
说完,枫转身离开。
入夜。
包盛挤在人堆里,对着手里小历塞给他的一只大梨,张开嘴。
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想吃水果哪里不能吃,还要爬这么高……只看见一堆人头了,雷王在哪啊……”睡意朦胧地说着,包盛转头看向小历,只见他目光炯炯地透过人群空隙,看向凉亭中众人。
钟未空眼里,那个一袭白色薄衫与周围众人侃侃笑谈的俊美容颜,消瘦了那样多。只衬得那双眼愈加精髓闪亮,却染上一层渺远的孤清。
也衬得那几声间或传来的咳嗽,更紧地揪起心脏。
“小历?喂!看雷王看呆啦?!那也是,听说从京城到民间的所有妙龄少女都将他作为心中如意郎君,多少人投怀送抱……”
包盛突然住了口。
因为他看见小历不耐烦地转过头来又阴恻测似乎带着怒意地瞪了他一眼却是忽地粲然一笑,直叫那张不好看的脸也一瞬光彩动人,结果就这么笑着暴了一句:“狗屎!”
包盛立即吓醒大半,左右巡视地面,几乎惊叫道:“狗屎在哪什么形状我们是该立马下山还是再往上爬不对这里已经是山顶啊啊~~~~”
这一叫,周围的人,齐刷刷转头过来。
钟未空偏头皱眉手扶额头:“白痴……”
然后他的身形就僵住了。
身边的包盛还在猴跳。
那边投来的一道视线,却如针般锐利,从包盛身上一划而过,落到了他的身上。
钟未空立即紧张起来。
放在额上的手,一时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心头的那种矛盾的心情,便汹涌了起来。
喜悦的,也是担忧的。
下意识地想要逃离,却是再也无法欺骗自己的思念熊熊燃起,还未来得及阻止,便是抬眼一望。
四目对视。
周身一切喧闹,尽化无声。
杨飞盖,终于笑起来。
长浓的睫毛抖着,难掩其下翻覆的春水眸色。
那种自心底激越而上的狂喜,便自那眼里流淌出来,越过人群越过视线越过一片轮回兜转沧海桑田,落进钟未空心里,生根发芽,钻入最深的空隙里,拔脱不得挣扎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越陷越深。
杨飞盖,站起来。
走过来。
一步一步,走过来。
周围人群带着疑惑地为他让出一条路来。
钟未空眼神闪烁地呆呆站在那里,无力挪开视线。
山顶的人,很多。
这样一让,便让许多后面的人推搡拥挤,有的甚至只能站到离山顶悬崖很近的地方。
“哇哇哇,雷王怎么向我走过来啦!真的好英俊哦!!”
包盛一语,惊醒了钟未空。
迅速低下头,钟未空懊恼又自嘲地笑了一下,大脑迅速运转,思考逃脱之法。
杨飞盖一愣,料到钟未空的想法,立即加快脚步,可说是直接挤入人群,逼近过来。
“哎呀不要挤了!”
“要掉下去啦!”
这么一来,站在边上的人们抱怨开来。
“雷王到底要干吗啊?”包盛说着,回头一看。
身边已经没人了。

钟未空已经迅速挤进周边人群里,随着推搡的方向越站越远。
“退开!!”杨飞盖指着钟未空逃遁的方向终于一声大吼。
旁人大惊,唰啦啦让出一条道来。
此道一出,只剩了包盛空落落一人站在中央,正看着杨飞盖奔来的身形不知所措,却是一个晃眼。
杨飞盖错过他的身边,直往前扑去!
包盛不由得一转头。
就听见熟悉的一声:“别挤我呜哇哇~~~~~~~~”
“小历~~~”包盛看见钟未空竟是被人群挤得脚一滑跌下山谷顿时大惊,一吼之后就看见那个擦身而过的白色人影也追着跌了下去,不禁立即改口,“雷王~~~~~~~~”
砰砰通通稀里哗啦。
两人就在头顶一片惊叫声里卷着抱着滚到谷底,跌了个结实。
四目相对,贴在只隔一张薄纸的距离。
俱是心如擂鼓。
“滚!!”钟未空恍然回神,一把推开押在他身上不亦乐乎的杨飞盖,蹭地站起来。
杨飞盖被推得跌坐一边,也不气恼,只是,低头笑了一声,再抬头:“第一次见面,便是你故意掉下来,我也跟着你摔吧。”
眼里,便是钟未空惊呆当场的侧脸。
暗想,浮动。
萤火,飞绕。
灯盏,摇曳。
两人身边,便是悬挂于枝的,那些瑰丽灯火。
那中间的,两个人。
昨日,重现。
“惊喜么?”杨飞盖站起来,搂过钟未空,一把撕下钟未空脸上的人皮面具扔到一边,重现那张朝思暮想的脸,“这些便是你走的时候留下的。我都好好保存了。”
“你本就算计好我会跳下来?”钟未空语气闷闷的,带着喜悦的无可奈何。
“两年时间,足够我将所有都算计好了。”杨飞盖凑近钟未空,绽一个蛊惑的笑容,“怎么也不能放你跑了。”
钟未空吸一口气,眼波流转,黯然微笑道:“我们中间的那个人……”
“钟碍月送的这灯火,真的很美丽。”杨飞盖打断他,道,“但站在这中间的人,自始至终就只有我们两个。要是你不在,再美丽的场景,也没有意义。”
钟未空一震:“你……”
“感情这种东西,本就没有过去与未来,只有当下。我想要的即使得不到也不会再放手的东西,此生此世普天之下,也只得一个你。”说完,杨飞盖将钟未空的反驳堵在喉间,启唇探入。
不容分说地抢占掠夺,忽又转为如水温柔。
辗转厮摩,心防顿破,便是爱欲纠缠间,绝堤而出的思念,几欲窒息。
滚落在地,长发散乱,衣衫半敞。
湿润眼中熊熊燃起,对融入彼此一同熔化的渴望。
灯火飘忽,流光飞舞。
泛红轻颤的躯体,纠缠裸呈。
肢体触碰,一片轻车熟路的风急火燎。
在杨飞盖近乎泄愤的**里,钟未空往后一仰头,喘息与呻吟不再抑制地宣泄而出。
眼波迷离,双双在一片汗水欲液快感里刺痛沉迷。
终于腾入云端再重重摔下,一同脱力地紧贴彼此,大口喘气。
“只是偿还利息,本金还在后头。”杨飞盖吻了吻钟未空裸露的小腹,一片粉红痕迹,促狭笑道。
“啊那我就得尽早多赚一点,然后卷铺盖走人。”钟未空伸手抚了抚额上过烫的皮肤,微侧脸,吻了吻杨飞盖抚在他颊边的手指。
杨飞盖看着他,很久很深很动情,带着复杂的沉浮,然后轻叹一般,道:“不要再走了。你走不了的。不要再留下,我一个人了。眼睁睁看着你离开,再一个人对着这样美丽的灯火,是件,好悲伤的事情。悲伤得我在想,是不是立刻死了,你才会回头看我一眼,回到我身边。”
钟未空看着杨飞盖迷蒙伤痛的微笑,心底大片大片的疼,猛然勾过杨飞盖的脖颈,吻了上去。
犹如不离不弃的誓言,唇齿交缠里,心念相连。
钟未空放开杨飞盖,对视,不由双双一笑。
带着意犹未尽的遗憾。
还有全身猛然绷起的神经。
“来了。”钟未空道,眼神凌厉,“这样快。”
“十六骑。”杨飞盖道。
“真会选时间。”钟未空说着,拉过一旁衣衫,迅速套上,却被杨飞盖一把抓住手臂,不由皱眉道,“怎么了?”
“我想继续。”杨飞盖扬眉一笑。
钟未空讶然失笑:“别闹了……”
还未说完,便被一把拉了过去,衣衫一扯,又露出大半个胸膛来。
“什么时候了……”钟未空这下真的着慌了。
他没了武功,耳力还是照样好。那十六骑快马的蹄声虽未近,但也不过两柱香时间便会到附近,现在,杨飞盖还有闲情再赴**?!
正想着,却见杨飞盖伸手疾出,竟已连点他数道大**!
钟未空瞪大眼睛。
“哎呀哈不用这样看着我,即使不过瘾想来点更刺激的,我会直接绑了你再做,这样比较有情趣。”杨飞盖笑道。
笑容之下的凝重,却是和钟未空如出一辙。
“那你想做什么。”钟未空道,心底不甚妙的预感愈强,“来的人,恐怕便是……”
“既然你知道是他,便该知道,我现在要做什么。或者说,只能做什么。”
钟未空眼神一震,几乎惊叫而出:“不可!!”
杨飞盖笑着,轻轻吻了吻他,羽毛一般滑过唇,又苦笑一声,慢慢道:“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还是要,放手。”
说完,点了钟未空哑**,将他盘膝坐好。又绕到他的身后坐下。
氤氲的气,自两人顶门腾起。
钟未空心绪烦乱,感受着杨飞盖的功力源源不断流入自己体内,一时不知是怒是喜。
杨飞盖这样做,是要救他的命,也是将自己的命,交托给他了。
不禁心潮澎湃,按下所有遐思,专心运气。
如何,他都不能辜负了。
“我走了。”钟未空看着依然近在眼前的快马,轻道。
“嗯。”杨飞盖疲惫地这样说了一句,死紧地拥住钟未空,“放心,只是把你的功力还你。”
而钟未空也回抱了他一下,道:“等我。”
说完,挣开杨飞盖只松了一半的怀抱,指尖红芒,再次幻现。
马嘶长鸣,带头的两骑人马被钟未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当场斩毙。
“谁!”
随着相继的呵斥声,其余十数人马向着钟未空急速掠去的身影围追了上去。
除了,一个人。
那人骑在最高大的马上,身着最华贵的衣衫。
摄人的光彩,便自那了然一笑里,浮现在那张俊逸非凡的脸上。
草丛,轻动。
“我就知道,瞒不过你。”杨飞盖出现在他眼前,轻笑,“只是没想到你这样大胆,敢孤身前来敌国腹地,见机就毫不犹豫下手,教本王折服了。也许该说是,初次见面吧,冷落秋。”
冷落秋便自那马上款款下地,打量了一眼杨飞盖,道:“看来是雷王本尊呢,怎地如此疲惫?”
“我会记得叫人把这相思谷填平了。”杨飞盖懒懒活动下筋骨,道,“让本王摔得这样痛。”
眼,却瞟向那个远离的背影。
指节,不由得攥紧。
指甲深划入肉,一阵刺痛。
那个人。
再一次,头也不回。
“等我西鸾占了此地,倒是可以代劳。”
“的确。”杨飞盖回过神来,笑,“埋个几十万西鸾兵,估计也就平了。”
“那就先让雷王,做埋谷的第一人吧。”温润如玉的颊上勾唇一笑,冷落秋眸色骤寒,便是吭的一声龙吟,青色长剑,直指杨飞盖。
“哎呀哈那不就是几十万人压我上面了这可怎么行。”杨飞盖故作苦恼,在冷落秋的一个挑眉里继续笑道,“只有我压人怎可人压我,而这世上唯一压过我并且似乎好像大概也许还想再压压的人正忙着给我搬救兵,怎么也得等他回来,我再征询一下他的意见。”
说着,紫色光辉,萦绕指尖,一瞬窜上,凝成一支透明一般的紫色气剑。
“怕是,等不到了。”冷落秋一哼,步法运起,便是连环幻影纷呈。
兵器交叠声,乍起。
紫电青光重叠缠绕,豪霸之气扫荡,直将半个相思谷毁得面目全非。
“传说中神勇无匹的雷王,原来也只这种程度么?”冷落秋冷笑道,手中剑一翻,两道剑光交叠闪过,转身,竟以一个出乎意料的角度反击而来!
自气剑隔挡的空隙斜斜穿过,割裂杨飞盖的袖口衣襟,直抵咽喉!!
然后便是,嘭吭一声!
两人的身形,顿住。
冷落秋的剑,还架在杨飞盖脖前。
眼神却,一震!
发丝,轻扬。
细,却并不柔软,滑过杨飞盖的脖颈脸颊与鼻尖,带着些挑逗的酥痒。
杨飞盖,笑起来。
颈边,是一只手。
指尖红芒闪动,流下两道血丝,夹住了冷落秋已被他捏断的那截剑尖。
耳边,是那道永远带着冷冽挑衅疏远迷离的声音,和那张璀璨绽放的笑脸与熟悉无比的气息一道拂过耳膜,带着那熟悉的叫人心悸的力量。
“耶噫,果然又没睡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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