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大仇终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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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的,这群王八蛋,咬老子咬得这么紧!”一个嘶哑暴戾的声音在山洞内回荡。
“大扛把子,挨过了这一阵你老就带兄弟们到辽西吧,在那草原上,凭老大你的名头用不了多久咱们就有能拉起杆子了,咱们还可以杀回来,让狗官兵知道厉害!您说是不,老大?!”一边的喽啰拍起了马屁。
“啪”一个清脆的耳光声,在洞内悠悠荡漾。
“滚,用得着你小子教训老子该怎么做吗?!老子在关外混当的时候,你他妈还没出生呢,再他妈啰嗦老子就先宰了你,滚~~~”杨得彪的一通无名业火吓地小喽啰差点尿裤子。
还觉得不解气的杨得彪怒气冲冲地喊道:“此仇不报,老子誓不为人!!!到时候非得让巡防营的王八蛋们尝尝杨爷的厉害~~~”
深感憋屈的杨得彪在火堆边翻腾着身体怎么也睡不着,越想也憋屈。
想我杨某人十六岁开始出道,纵横关外几十年,杀人无数、劫财万贯,哪里曾被官兵撵得到处跑?!当年,老子向南劫过山海关,向北绑过“老毛子”,绥远以东白头山(长白山)以西就是老子的狩猎场,关外众人闻名色变,绿营官兵见面绕道走,那是何等的威风!谁知这几股官兵是吃错药了还是老子绑了他老妈竟然苦苦尾随,害得俺杨某人几十年的家底折腾光了不算,还落得今天这种凄惨境地,竟然要寄居阴冷潮湿的山洞、忍饥挨饿,这他妈是人过的日子吗?!赶明儿,一定要好好的放松放松······
当杨地彪孩子为寄居山洞而怨天尤人之时,千里之外的奉天将军府内却是一阵压抑,众下人一个个都是小心翼翼,生怕惹了那位火气正旺的将军的怒气而享受“皮鞭松皮”,就连平时深受宠爱的几个小妾也是能避就避,坚决不去触这霉头。
奉天将军很生气,非常生气!
数月前,自己最宠爱的六姨太回锦州老家省亲竟然在自己的地盘被绑匪给劫了!!!看着最后侥幸逃脱的爱妾原本如花似玉的粉嫩小脸竟然划破了数道伤口,丝丝鲜血隐隐流出,一双清亮妩媚的眼睛却含满了泪水,垂垂欲滴,这位平日里“雄武勇猛”的满清权贵心痛得差点当场晕倒。
根据三姨太所画匪首画像,属下有人认出—劫人者,关东巨匪杨得彪。
这位因爱妾受伤而心间滴血的奉天将军,亲自召见得力手下布置剿匪任务。一时间,奉天城内,鸡飞狗跳,人仰马翻、一片混乱,绿营、八旗、巡防、盛军,练军会同府属衙役统统出动,径直向杨匪老巢扑去······
谁知数月下来,杨得彪的人头没见着却接连受到辖区内多处村庄被杨得彪血洗的噩耗。据说,已经有督察御史上报当朝诸公了,军机处的训斥拟票都在路上了,你说,这一切能不让咱们的奉天将军心烦吗?!!
更令人难以忍受的是—前不久,淮军骁将聂士诚竟然来拜访,谈的也是杨匪一事,话语中竟然透露出抽调精锐部属协助剿匪。顾及圣眷正隆的朝臣巨公李鸿章而强忍住没有当面向聂士诚发作的奉天将军,待聂士诚走后,一口气摔了几十件精贵瓷器也没能把气消下来。
虽说八旗经制兵马的确堕落腐化几乎成了一堆经不起摔打的花瓶,比不得深经百战、屡屡剿匪的聂部兵马,但如果连一支劫持自己爱妾的土匪都需汉人帮助,先不说作为男人自己的老脸无处放,仅仅军机、朝廷中那些早就盯着自己肥差的大小亲贵们能不能饶了自己还不一定,就算侥幸放了自己一马,单单私借汉军进入满清“龙兴之地”帮忙剿匪报仇,就能让自己在诸位旗籍同僚面前抬不起头来,纵然自己脸皮再厚也不能不感到惭愧,愧对祖宗啊~~~
银白苍茫的大山显得威严、雄壮,令人不自主的产生顶礼膜拜的冲动。银装素裹的松柏在累累积雪下依然直立挺拔,似像老天展示着自己的不屈;及膝的沉雪固然昭示着来年的丰收,但也给山里的生命带来了无尽灾难。往年冬天活跃的各种动物在今冬却都神奇的躲了起来,竟然找不到一点活动的痕迹,使这片群山显得更加死寂。就在这片死寂的音色世界中,一个黑点伴随着“咯吱”“咯吱”声缓慢地移动着······
赵天宝在这片群山中已经折腾了三个月了,几次都险些丧命—深深的积雪下边可能就是一个猎人布置的捕兽夹,表面厚实的冰层下可能就是一个致人死命的冰缝,足以令人卡在里边活活冻死。在这充满致命危险的银色世界里,赵天宝苦苦追寻了三个月,可是一无所获,费尽千辛万苦找到的“线索”反而数次将自己误导入陷阱之中,险些丧命······
身心疲惫的赵天宝也曾多次想要放弃,然而总能不由自主地掏出携带的红布,鲜艳的红色刺痛了双眼,隐隐从布上传来一阵阵的能量,令赵天宝那本已平静的心情再起波澜,平缓的体血再度沸腾······似乎手中的红布就是一块魔布,有了它世间任何困难都不在可怕,这世间再无难事!
力量,更多来源于意志!
人体的潜能究竟有多深,谁也说不清—跌跌撞撞的赵天宝漫无目标的在雪林中晃荡着,没有任何线索,只能撞云气了~~~

赵天宝略显呆滞的双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猛地一跨步、蹲下身来慢慢抚去印迹上的积雪—是脚印!
附近还有大量的印迹,不~~是脚印!不同大小的脚印!可以肯定是一群人啦~~~
血,开始沸腾了~~~本已极度虚弱的赵天宝爆发出令人难以置信的力量,向前跑去。
那身姿恐怕连追逐猎物的黑豹也自叹不如~~~
望着隐隐传来吵闹声的洞口,赵天宝不由伸手握住枪柄,冰凉的钢铁质感使沸腾的心情逐渐冷静下来。
万一洞中的不死匪徒呢?还是谨慎些好,一念至此的赵天宝缓缓地爬到山洞左侧十几步处的一片小树林中,静静地等着······
许久不见人出来的赵天宝,微微地活动了下僵硬的四肢忍不住自嘲:“别他妈的,没抓住人先冻死在这儿才经典呢。”
一个黑影从洞中摇晃着走出,径直向小树林走来,嘴里嘟囔着:“妈的,杨得彪这孙子真他妈不是东西,吃着老子在冰天雪地里弄来的兔子,说翻脸就翻脸,老子撒泡尿都不让在洞里解决,让老子跑到着冰旮旯了来,还得离洞口三丈外,我呸~~~”说到这里的黑影偷偷的回头向洞里瞧了一眼,忧虑了一下还是不情愿地向小树林走来。刚刚站定的马匪急急扫视一圈后,开始慌乱地揭开裤带“舒服”起来,丝毫没有注意身后缓缓靠近的黑影······
“别出声,否则就宰了你!”感受到脖子上传来的丝丝冰凉,小喽啰明智得选择了闭嘴。
“问你话,有就点头没有就摇头,听懂没?”望着拼命点头的匪徒,赵天宝狠狠地将之拖到树林深处。
“杨得彪在里边吗?”拿着画像的赵得彪血红着双眼咬牙问道。忧虑片刻后的马匪无奈地点了点头。
“里边有几个人?”
“七个”
“很好!”
紧紧捂着对方的嘴巴,使劲一抹刀,放下瘫软的身躯,赵天宝竟然有种莫名的快感。
再次检查了一遍手中的柯尔特左轮手枪,没有半点忧虑的赵天宝大步走向山洞······
数月的逃亡生活,让即使深谙山林生活的众马匪也感到万分疲惫、难以忍受。在冰天雪地中挨冷受饿的马匪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温暖的山洞,又无才狼虎豹的骚扰袭击吃饱喝足后,自然放松警惕安稳地睡死过去。
刚刚吃过烤兔肉、喝了点雪水的杨得彪躺在暖暖的火堆旁昏昏睡去······
“啪”“啪”几声巨响,让熟睡的杨得彪猛然惊醒,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感觉一股大力撞在自己胸口,伴随着向后倒退的身体映入眼中最后的画面竟然有点熟悉—一个身穿白衣劲装的壮硕男子,在橘红色火焰下向四周倾泻着弹药,那血红的双眼在狰狞的脸庞衬托下更显得阴森恐怖······
热掉手中已经没有子弹的手枪,抽出腰刀的赵天宝一个跨不上去将那名吓呆的马匪一刀砍翻。也许是第一次砍人吧,刀锋略偏,竟将头顶掀去,猩红的热血溅得到处都是,从那土匪残破变形的头顶中流出打量鲜血间杂着丝丝黄白色的脑浆,将这一切渲染的血腥暴力,还有一丝诡异······
挥出一刀后的赵天宝愣愣地看着洞中的一切—满洞狼藉,七八具死尸或坐或躺,姿态各异,扭曲的身体令人难以置信,更诡异的是还有一个死尸竟然靠着洞壁死死地站着,那是被圆头子弹强大的动能给推到岩壁上的,······这个洞里再也能够站着的吗飞喽~~~
在浓烈刺鼻的血腥气中,经过最初的疯狂后的赵天宝,再也忍受不住,无力的跪在地上“哇”“哇”的吐个不停,出了洞口还是抑制不住浑身的颤抖,即使反复地用“为民除害、为母报仇”之类的道理自我开解,也没能控制住身体的抖动······
本想将匪首的头颅带回去祭奠乡亲的赵天宝在刺鼻的岩洞中徘徊许久。
“唉~~~还是下不了手啊~~~”一声低叹道出了天宝的忧郁烦恼。
虽说在后世的影视作品中不乏血腥暴力的场面,可那是假的!当真正身临死境之时,才发现一切都是那样可笑,不说别的仅仅那刺鼻的血腥味儿就不是一般的“杀人新手”所能承受的,至于“砍头如切菜,提头如无物”这种高深境界就绝非自己所能理解的。
“算了,就在这邀祭一下母亲和乡亲们吧~~~心意进到就醒了!万一带着腥臭的人头把狼群给引来就惨了,相信母亲也不愿看吧。”赵天宝自我开解到。
大仇已报的赵天宝却感到一丝迷茫。真的去投军吗?明年可就是家五年了,清军可是一溃千里啊,弄不好小命都会搭上的······
“算了,丢就丢吧!老天作弄,竟将自己弄到这个时代还惨逢巨变,一切都是天意吧~~~算了,死就死吧,该是报效聂帅的时候了,说不得还能在历史上留下名号呢······”忍不住自嘲一番的赵天宝依然向山外走去,那背影充满了决绝的意味。
也许,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头之路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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