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东学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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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一声脆响在初春的田野间回荡起伏。
“滚,就这么点儿钱还想用水?!”水渠卡子边一个官差操着一口朝鲜语恶狠狠地吼道。
“大人开开恩吧~~~这两年不是涝就是旱,家中早就无粮了。如果今春还是没水,地里还是收不到粮食啊~~~”脸上挨了一巴掌的瘦弱女子固执地求到。
“用水?!可以,钱!没钱啥都别说!”无视女子哀求的眼神官差嘶哑的嗓音继续道。
“大人,放些水吧~~”
“大人,耽误了农时,可就要饿死人的~~~”
“大人,开开恩吧~~”
“价太高了,将降价吧~~”
“就是这个价儿,用水的掏钱,不用的别在这儿啰嗦!”官差语气生硬丝毫不顾四周射来的足以杀死自己百次的目光—贱民!一群贱民,能把老子怎的?!只要郡守大人高兴了,自己的“钱”途可就是大大的,至于这群贱民的死活关老子屁事~~~
“大人!用水掏钱,这是百年的老规矩了,我们都遵守。可是百年以来这价格可从没像今春这样高啊,还望大人可怜我等稍稍削减,我等感激不尽。”一个老人颤巍巍地说道。
“哟~~老头,嫌贵是吧?!嫌贵不用,老子还怕没人用水不成?!快点,谁用水赶紧掏钱,不用的就赶紧滚蛋,别在这儿碍事~~~”丢下满脸通红的老头,官差吼道。
“官差大人,去年冬天郡守大人组织我等修葺水利,许诺来春用水一律降价,为何如今出尔反尔?!况且刚刚那苦求大人的小妇人就是因为丈夫累死在工地上,家里才愈发艰难,难道连她用水官府都不允吗?!”老人一脸怒色。
“妈的,老头你读过几本书是吧?!行啊,老子今儿就抓你个妖言惑众,治你个东学乱党!”官差恼羞成怒、作势要抓。
“老伯不是乱党,是好人!”
“李老伯是好人!”
“谁敢抓人老子就跟他拼了~~”
“不许乱抓人~~~”
“不许~~~拼了!”
“~~~拼了~~~”
一时间人声鼎沸,群情激奋!
人群,乱了!
望着眼前红着双眼的众人,官差也不由心虚:“滚,老头赶紧滚,别让老子再看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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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愤的人群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一群人正在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为首者却是一个身着青色儒袍颇显清朗矍铄的老人。
“老师,学生去帮帮这些村民!”一个健硕的中年男子望着老人梗在自己面前的手臂急切道。
“你帮的了十个百个,还能帮的了千个万个?!天下不平事多了去了,你能一一平复?!”青衣老人淡淡说道,苍老的脸庞竟无一丝波动。
“我~~~不能~~~”中年男子颓废地答道。
“金樽美酒千人泪,云盘佳肴万姓膏。烛泪落时民泪洛,歌声高处悲省高~~~~”注视着不远处的村民,老人幽幽地吟唱道。
“请老师指点迷津,学生愿为天下苍生付出一切!”中年男子沉沉说道。
盯着学生坚定的眼神,老人不由心中一动。
“我朝鲜自古师从中原,学的是‘仁孝谦让’、仿的是‘礼义廉耻’,是为东学之始也。今,闵氏专权、暗通红夷、勾结倭寇、屏弃东学崇尚西学致使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超纲不振、百弊丛生、民不聊生!闵氏凶残,置百姓生死于不顾反而百般欺凌,实属暴戾······”
“老师是说~~~清除闵氏~~~”中年男子连忙问道。
“可是闵氏主持国政,岂能轻易去除?!韩王不允,我等奈她不得啊!”望着微微颔首的老人,中年男子颇感为难。
“兴义军!灭闵氏!!清君侧!!!”老人一字一顿。
“兴义军?!”男子大惊。
“对,兴义军,逐红夷斥倭寇!清君侧!”老人稳稳说道。
“这~~这个~~,老师,全罗道古阜郡守赵秉甲贪婪异常,凶残暴戾,残害百姓,学生定当为民除害,了却此贼!然而,起兵~~~”中年男子的话语逐渐变得底气不足。
望着眼前忐忑不安的学生,青衣老人呵呵一笑:“奉准啊,十年前令尊大人为反抗暴政,替百姓申冤而英勇献身,实乃忠义之人呐~~~崔某佩服!可惜啦~~~十年后的今天依然背负着乱民的罪名,令人心痛啊~~~只怕英魂九泉之下也难以心安吧?!”
“这~~老师所言极是,清君侧!请大院君辅助我王!”男子下定决心。
“奉准放心,全罗道起事后,老夫定当奔波于忠清、庆尚两道,助君一臂之力!”老者许诺道。
“若我朝南三道同时起事,京中诸军则不足虑!闵氏一党距亡不远了~~~”男子兴奋地说道。
“如此,学生就先拜谢老师了,不久学生定当首举义旗,清君侧!”中年男子一脸浩然。
本来晴朗的天空开始变得阴霾起来。
要变天了~~~~
“光绪二十年春(1894年,2月15号),大庆藩属朝鲜之全罗道古阜郡百姓变乱,冲击郡衙、击退官兵、斩杀郡守赵禀甲后,乘胜直取全罗道首府:全州!”—大清驻朝鲜道员,袁。

“······此次变乱实为东学党人起事。今东学党人声势日大,大有燎原之势,朝鲜平叛大军业已发出,卑职窃以为恐难获胜,朝廷应早做准备······”—大清驻朝鲜道员,袁。
“······评判大军战败,大将洪启熏险遭不测。叛军已占全州,兵锋直指汉城。忠清、庆尚两道之东学党人亦纷纷起事响应,日人趁此机会更是蠢蠢欲动。卑职以为:为大清长治久安计,应速遣军入朝!”—大清驻朝鲜道员,袁。
······
“入朝,入朝!大军入朝是好入的吗?!”一个夹杂着愤激、无奈的苍老声音从屋中传出。
“大人,时间不早了,您先歇息吧,身子骨儿要紧呐~~~”听到书房的声响,一个精瘦男子站在门口向屋里轻轻说道。
“三俊啊~~~你先去歇着吧,我这儿不用人伺候了。”听到门外传来熟悉的话语声,老人心里一阵热乎—还是多年的老人贴心呐~~~三俊跟随老夫多年了,办事踏实认真,从无差错,并且忠心耿耿。不容易啊~~~有机会得给他保荐个肥缺。
“大人,你早点歇息吧,军机要务虽重,可是自个儿的身体更重要。”叫三俊的下人问道。
屋里没有动静。折射在窗纸上的黑影显示屋中之人再次拿起了奏折。
“外人都说老爷军权最盛,是国朝二百余年人臣之极,可是他们谁知道老爷为这个衰落多事的朝廷付出的心血有多少?!哎~~~老爷今夜又要熬夜了,看来又有大事发生了。老爷的身子骨~~~~算了,给老爷准备一听洋牛奶吧。”一念至此,三俊匆匆向厨房走去。
伴随着逐渐远去的脚步声,老人再次陷入深思—这袁世凯倒也有几分见地!然而出兵是那样容易的吗?朝鲜王室尚未请援,天朝大军私自进入不是给洋人找借口干预吗?!就算韩王请求出兵,这兵可定是要用我北洋的,可是这饷······朝廷没钱呐~~~为了举办“万寿庆典”重修“清漪园”老佛爷是连北洋水师的军费都给挪用了,我李鸿章哪来的钱出兵朝鲜呢?!难呐······
不错,这位灯下阅卷的老人就是晚清柱石——直隶总督、北洋大臣李鸿章!
紫禁城储秀宫。
大清光绪皇帝“认真”地听着朝臣们奏报,不时地偷偷打量身旁“亲爸爸”几眼。
“······老臣认为还是应当遣军入朝,平定叛乱以免给洋人口实干预国朝藩属。请皇上、太后圣裁。”李鸿章字斟句酌。
“赐坐~~~”慈禧太后未置可否。
“谢皇上、太后!”李鸿章虚坐在凳子上显得颇为焦虑。
“陛下,太后。老臣以为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为老佛爷操办“万寿庆典”至于其他都是肌肤之癣,不足为患。一切都可以等到庆典之后在做处理。”一个长着大把长白胡子地老朝官徐徐奏道。
看到慈禧微微颔首,光绪缓缓扫视众臣以后,道:“我大清以孝治天下。今,圣母皇太后六十大寿即将来临,列位臣工当以次为重,且不可让刀兵煞气冲了喜庆气儿。一切待‘万寿庆典’后再行处理。”
“陛下,韩王已经派人加急求援了。我天朝如果坐视不理,恐怕二百年地宗藩关系不保啊~~~”李鸿章不由急道。
“李大人,大清以孝立国,今圣母皇太后大寿在即,身为臣子一再危言耸听,其意何如?!!!”先前的白胡老头瞥了一眼李鸿章义正词严地喝问道。
“太后恕罪~~~”李鸿章慌忙下跪请罪,同时不忘狠狠瞪一眼白胡老头——翁同和误国!
“好啦,好啦~~李中堂也是担忧国事嘛~~~”慈禧说道。
“皇上,太后,朝鲜事务隶属北洋不如就从北洋抽调一军,彰显一下我天朝威仪吧。”一直默不作声的清瘦老人缓缓说道。
“六王爷都这么说了,准了呗!皇帝,我倦了,到园子里走走。你们继续~~~”慈禧扭头盯了一会儿老头,幽幽说道。
“准奏!今儿个就这样了,列位臣工都跪安吧。”望了一眼走出带殿门地慈禧,光绪显得颇为慌乱。
“多谢恭亲王了。如非王爷仗义执言恐怕······”李鸿章显得很是真诚。
“李中堂说笑了,都是为朝廷效力嘛~~~但不知中堂准备如何选将?”恭亲王奕䜣问道。
“直隶提督叶志超,太原镇总兵聂士诚。王爷以为如何?”
“哈哈~~~这就是李大人你的事儿啊,我奕䜣可不通戎事儿。得了,李大人咱还是快走吧,今儿个我那位皇嫂可是不大高兴啊,奕䜣可得在京郊养养疾喽~~~~”奕䜣笑着说道。
“王爷说笑了~~~”李鸿章陪着笑脸,心里却一阵紧张——你恭亲王是铁帽子王,即使太后不得见也不怕惹来杀身之祸,可我李鸿章不一样啊~~~~
这大清是满人的大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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