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孤独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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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金钩来学校时,坐着自己的小轿车。车子到了学校门前,学校门卫以为是教育局领导来检查工作的,早早地给打开了大门,让汽车开进了学校。吴金钩就下了车子,客气地告诉传达室的老大爷,他不是教育局的,是学生家长,来找牛老师的。仅管是这样说,但吴金钩不凡的风度和豪华的汽车,还是把传达室老大爷镇住了。找的人是牛老师,这是学校一个有学问能写书的人,传达室老大爷一向很尊重这位老师。传达室老大爷客气地把吴金钩引到了初二年级办公室。
办公室门口,南柯梦看到丈夫到来,立即迎了上来。
她正要跟丈夫说学校的事情,吴金钩用手挡住了她。南柯梦只好跟丈夫走进了办公室。牛器老师这时候刚回来坐下,看到又有一个人走了进来,便问,“你是?”吴金钩回答,“我是吴良心的家长,是专门来学校配合老师教育学生的。”
牛器老师便请吴金钩坐下。
吴金钩问:“吴良心在学校干了什么坏事?我坚快支持学校对他的处理,有需要我们配合的地方,我一定配合。当然,我们也要想一些收拾他的办法。”
牛老师便讲了一些吴良心和刘明明打架的事,以及他和老师顶撞的事。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牛老师说起这话,气也不象刚才那样大,说到孩子装一个流氓的样子,他的脸上还露出一些笑容。当然,这是讽刺的笑容。
昊金钩听了,说,“跟同学为了这么大的一点是打架,是完全错误的。顶撞老师,耍流氓,也全完是学校纪律所不容许的。我支持你们学校按校纪对他进行处理。”
牛老师把头靠在了椅子背上,摊开两手,“这事叫我为难,本来这两个学生不是我们学区的,可你也知道,他们是托朋友关系进来的。办了这事,我没想要在谁面前落好,可也不能落不是呀。孩子嘴里的道理一套一套的,家长吧,也是这样。我感到这样的孩子,我怕是教不了啦。所以请你们另请高明的老师和学校去教他们吧。”
吴金钩冷静地看了牛老师一秒钟后,说:“牛老师,孩子惹你生气,我理解。孩子身上的毛病多,是我们以往没有教育好,我们有责任。但是,孩子已进了咱们学校,现在就是咱们学校的正式学生,你个人说了这几句气话,我理解,但我不能把你的气话当真把孩子领走。那样做,就等于帮着孩子又一次地违犯了学校的纪律。当然,真到了学校把吴良心开除了,到那时,我们也不能不走了。现在,咱们还是商量怎么教育孩子的事吧。”
牛老师说:“我感到我真的教育不了这孩子,他的个性太强了,重小给人宠成这样,真让人为难。你说他真要那一天在教室大打出手,伤了别的同学怎么办?”
吴金钩笑着说:“牛老师,我也知道你是咱们学校业务最强的老师。家长也是奔着这一条把孩子送到你班上的。当然,管理孩子用去了你很多的精力,如果实在精力不够,你和你们领导谈嘛。当然这是以后的事。眼前,我是诚心来和你商量解决今天的这个问题的。你说吧,怎么样做,才可以教育吴良心使他以后不再犯同样的错误。”
“我真感到没有资格教育他们,你看这事……”
“牛老师,你是教育专家,是专门塑造人类灵魂的人,怎么也能意气用事呢。在吴良心身上,还没有看到你使用什么措施嘛,你怎么能说你没法子教育他。真的你采取了措施,学校也采取了措施,还是不起作用,那不是还有工读学校和少管所嘛。就是到那时,咱们国家也不会没有办法教育他们的。那些罪大恶极的战犯,不也改造好了吗?你说的教育不了,其实就是你说了句话他们没听,还顶撞了你。这最多也是没听从你的口头教育。你不是还有别的办法吗?”
牛老师坐直了。他看了吴金钩一眼,开始点着一根烟抽了。
吴金钩摇出烟,请牛老师,牛老师笑着示意,自己有。便点着了烟抽着。
“采取什么办法,你大胆地用吧。我支持你。感谢你。”
牛老师说:“吴良心,在早读时间为一个本子的小事,找同学打架,报复性地扔别人本子,这是错误的。自我膨涨严重,影响极坏。为挽回影响,他必须在全班做出检讨。同时还得向刘明明倒歉,人家毕竟是为同学服务的。最后,他这样突出个人,无非是虚荣心在作怪,想在同学面前显示自己,我建议给他在最后一排另安排一个座位。”
牛老师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吴金钩的脸色。预备着他会反对。
不想吴金钩笑着说,“很对,很对。牛老师不愧是经验丰富的教师,处理得合情合理。我支持。”
南柯梦一直在旁边一直听着,她原本指望丈夫来了,给她撑腰,不想丈夫比她还窝囊,人家说什么,他就答应什么。要知道丈夫来是这样的处理问题,她南柯梦也会。根本不用叫丈夫来了。想到这里,南柯梦插话进来,“牛老师,那刘明明这没有错了,全是我们心心的错!”
吴金钩向妻子喝道,“我们在商量吴良心的处理,你不要插嘴。处理刘明明,那不是我们应该管的。你要再插嘴,你来处理,我就回家了。”
南柯梦立即小声说:“我就问一下老师,难道这也不行吗?”
牛老师说:“可以。可以。一会你可以看我处理他。”
吴金钩又问牛老师:“要不要我也去班里检讨一下我们地教子方面无能的不足,让同学们引以为戒。”
牛老师:“这……”
吴金钩说:“这是正常的。吴良心的问题,有一部分是出在我们大人身上的。我们应该反省了。”
牛老师说:“那也好。你除了讲这以外,最好也给同学们讲一下知识经济时代的含义。让他们知道,学习的意义。”
吴金钩点着头。他掏出好猫,敬给牛老师一根。牛老师接住了。
刘明明的爸爸刘巴看见这个神态不凡的人物坐着一辆汽车进来,以为自己的儿子跟一个大人物的儿子打了架,是惹下了滔天大祸,心里有点担心。后来看到老师把吴良心也朝外撵,他开始担心自己儿子了。等后来,看见了人家很快地和老师说到一起了。这才大胆地上前来说自己儿子的事。

“老师,他儿子把明明的本子扔在地上了,应该赔。”
牛老师说,“对。应赔。“
吴金钩问,“几个本子,多少钱?”
刘巴便叫过刘明明来,问了半天,才弄明白,是四个本子,四块八毛钱。
吴金钩从衣袋里掏出一张一百元的票子,递给刘巴,“对不起,我向你们倒歉。不用找零了。本来是我去给你们买本子的,现在麻烦你了。”
刘巴把钱放在了衣袋中。
刘巴问牛老师,“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牛老师说:“可以,不过还有几句话,说了你、可以走了。”
刘巴傻呵呵地等着。牛老师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纸,递给刘巴,“这是刘明明进校时咱们的协议,当时把刘明明做试读生看的,能跟上课,转成正式学生。不行,你们另找适合他的学校。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试读。孩子确实跟不上课。你看,他外语才十四分。数学四十五。语文算最好了,刚六十,物理五十二。这咱情况下,孩子的心理压力非常大。学习也失去了兴趣。他只能在劳动上,在为大家服务上表现一下自己。我也很同情孩子。但我们学校是培养考名牌大学的。不是学雷锋小组。所以现在我正式通知你,孩子试读现在结束。你们也没交学费,杂费。所以你们现在可以领刘明明走了。
刘巴傻眼了。这个老实的农民模样的汉子,瞪着眼睛半天说不上话来。但有一点他是明白的,这个学校不要他的宝贝儿子了。他红着脸,走近牛老师,“老师,你可不能这么把我们明明给撵出校门呀。国家可不许把孩子拒绝于校外呀。”
牛老师笑笑地说:“他从来就没有进我们学校,本来就在学校外面。”
“那个姓吴的孩子你为什么不让他也走?你这是欺负我们老实,你这是向着有钱有势的人,你这是歧视差生。”
“他是我们学校的正式学生,户口在本学区。当然,你发几句火是可以的。但我要告诉你,这是学校,要保持正常的教学秩序。你再大喊,我不会理你,但别的人会来找你的。”
牛老师还是那么笑笑的小声地说着。
刘巴大声地骂:“这是狗屁学校,这是狗屁老师。我要到你们学校告你,我要到教育局告你,我要到《西安晚报》投诉你,我要到《华商报》投诉你……你等着吧,记者们会来采访你的……”
牛老师指着校长办公室的牌子说:“那是我们校长,教育局地政府大楼。报社我不熟,帮不上你了,你要去快去,再过一会,他们该下班了。”
刘巴拉着儿子刘明明走下教学楼,一边走一边骂,“啥学校,就会要钱,咱们不在这里上了,西安的好学校多的是,只要交钱,那里上不成,离了张屠户,照样吃毛猪。”他一边骂着,一边走出了校门,并没有到校长办公室里去。
看着刘巴走远了,牛老师苦笑着向吴金钩说,“你看见了吧。这就是我过的日子。学生淘气,有时家长也不理解。好的,费一番口舌,还能说得清楚,差一点的,就这样骂着走了。”
吴金钩拍着牛老师的肩膀说,“教师的伟大也就在这里。你们是从很小的一点一滴一的事件中显示自己的伟大的。谁知道这个,只有那些成了才的人,多年以后才明白这个道理。可那时,他的老师在那里呢?”两个男人的声音有点低沉,显然谈论这个话题,让他们心情沉重。
南柯梦莫明其妙。
第三节课,是牛老师的语文课。在这节课上,先用吴良心做检讨。这小子面无表情,只说了自己要打人不对,有流氓习气。并保证以后不再打架了。然后吴金钩走上讲台,说:“我也是来做检讨的,我作为吴良心的家长,有错。那就是吴良心身上的错误,跟我有很大关系,在他小的时候,没有给他更多的关心,仅管我非常爱我的儿子。但我没有抽出更多的时间来教育他。以后我一定不管多忙,都要每天抽出一个小时,和儿子在一起。让他感到父爱的温暖。”吴金钩的声音,是那咱浑厚的男中音,很有感染力,下边的同学们听得如痴如醉。吴金钩话题一转,谈到当今的知识经济时代,中国人没有名牌在国际上的竞争力不强,自己和研究所的同志这几年如何想尽午方百计地想创出自己的名牌而费尽心血。又讲到这是一个系统的工程,需要几代人的努力,未来的担子只能落在同学们的身上,他诚心地希望同学们将来能比他们这一代人强。吴金钩讲了他这几年获得的专利,也讲了他荣获政府特殊津贴的事。同学们惊呆了:原来吴良心的爸爸,是个科学家呀。许多人用眼睛看着这外离他们那么近的科学家。
下边的牛老师也感动了。这个人来他们学校,除了那辆车显示着他不是个一般人外,开始你还看不出他的过人之处。现在,通过他自己的介绍,这才发现了他的魅力,原来他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了不起的精英。
吴金钩离校的时候,是牛老师送出校门的。许多同学都看见了。吴良心没有出去,他不知道。这是牛老师给家长礼遇最高的一次。只有他知道,这是文科生对一个理科生的敬意。
吴良心的桌子是三天以后才从学校要回来的。不过,那张桌子没有摆在原来的位置,而是摆到了教室的最后,孤零零地吴良心和他的桌子成了教室里的特殊角色。这是一种对学生的惩罚。当一个学生嚣张过分时,老师会采用这种国法。让他一个人冷静地反省一段时间。对于年龄小的人和性格不成熟的人来说,他可能不怕骂,不怕打,可就是忍受不了寂寞。当寂寞在吞食他的心灵时,他会第一次地感受到和同学们在一起是多么美好呀。这是一种不停课的禁闭。
吴良心刚进城不久,就有了这样的待遇,他的感受是什么样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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