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一、火中圆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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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不在的时候,倪艾感到了一点点寂寞。因为平时,什么时候做什么,都是由怪物决定的多,倪艾都是被动地接受。心里仅管不愿意,可是也没有办法。现在,怪物出去了,自己一个人在洞中,竟然在夜晚感到无事可做。她只好在火膛中生一堆火,取暖。明亮的火光,照在洞中,照到了的地方,是一片桔红色的光明,没有照到的地方,还是一片奇形怪状的黑暗。在这些明与暗的对比中,倪艾觉得害怕。这里会不会钻出一条蛇为,或是跑出来一只老鼠。
夜静极了,静得可以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滋,滋,一声一声,均匀,平稳,很有节奏,也有节律。听着自己的呼吸,也是一种很美好的感觉。以前,在晚上做作业的时候,倪艾就经常用手托着下巴,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听着自己的呼吸。有时也有听到自己耳音,就是那种呼呼声,那种持续不断的呼呼声。听到了最后,声音越来越大,大得跟雷声一样。当她到了学校跟一个相好的女同学讲了这个以后,那上同学竟然说她可能是神经出了问题了。其实不单同学说话不负责任,有的老师也不负责。有同学学习上差一点,或者是注意力集中不起来,老师就叫来家长,一遍又一遍地问,这孩子是不是出了问题了,睡得好吗,吃得好吗,在家里有没有异常的情况,要不要到医院去看一下。这话的意思很明白,就是在说,这个孩子脑子有问题了。有没有问题,不是由一般人看出来的。这样做,更加重了同学的负担,以后别的老师也不管他们了。因为大家都觉得他是一个有病的人,一个跟一般人不太一样的人。听见自己的耳音或心音,没有什么不好。当人把投向外部的注意力,投向内部时,自然而然地就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听到了耳朵的呼呼声,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火膛中的火苗,一下一下地舔着,在倪艾的面前,形成了无数锥形的橙黄色。倪艾看着它们,脸映成了红色,全身也暖洋洋的。一种舒服的感觉,让倪艾更加地放松上来。她眯起了眼睛,出神地望着那一丛丛火苗。在火苗子中间,她看到了怪物,那个红色的怪物,在地数的火苗中间不断地跳着蹦着,做着各种欢乐的舞蹈。他咧着大嘴,对着倪艾傻呵呵地笑着。样子非常快乐。
倪艾吃了一惊,她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形。在这样的静夜里,怎么会想念这个倪艾原来讨厌的家伙。是他由暴力将倪艾抢到了洞中,又将她扣在这里,一次又一次地让倪艾做那些她一点也不想做的事情。应该厌恶他,仇恨他,怎么会在他不在的时候,想起了他。倪艾感到不好意思了。说实话,怪物不是倪艾心目中想要的对象,他太丑,太粗,太蛮,太无知了。在他那里,一切美好的事情,全都变成了简简单单的事情,变成了平淡无奇的事情。人了象又回到了动物的世界,生命是平常的,生死是平常的,一个人生了,无声无息,一个人死了,象一个蚂蚁死了一样。这种方式,严重地挑战着倪区的观念,一下子让倪艾觉得人生好象没有了什么意思。
如果说在这个黑暗的洞中,倪艾害怕的事,除了怪物的凶恶丑陋以外,那么就是对人生的价值的挑战了。在这里,没有了亲情,也没有了友情。生,生存成了天字第一号的事情。吃就是为了生,所以,能吃和有吃就是人生的最重大的事件。有没有吃的,取决于有没有力量,有没有征服对方的能力。当强大的一方,战胜了对方时,对方失败留下来的尸体,便成了战利品。前者就利用这些,构筑自己的生存空间。一个生命结束了,另一个生命因之获得了更长的生存时间,这就是大自然的法则吗?一想起这些,倪艾感到害怕。原来人生的另一幅图画,竟然是这样,用这样的色彩描绘出来的。因为这一幅生存的图画,画得简单,所以看的人也就更加明白,看了以后也就更加惊天动地,久久难以忘记,甚至于心惊肉跳,不能自已。倪艾想着想着,就坐在那里,眯着眼睛,无知不觉中睡着了。竟然连她自己也没有发觉。
第二天早晨,倪艾起来得很早。她吃了一点东西,又出去做她的那件事了。近一点的地方,许多的柴禾都被她拾了回来。现在,她要到稍远一点的地方去。她的拾柴,可真不容易。粗的,大的她拿不动,长的折不断,太小的她又不肯要,只能把她认为合适的拾了起来。这都是什么样的柴禾呢,是二尺多长的,指头粗以上的,胳膊粗以下的短树枝。这些树枝,都是在冬天冻死的,或是在夏天荫死的。在这个原始森林里,树木之间也遵照着优胜劣败的法则生存着。那些粗的,大的长得快的,树叶宽大的,就全都把阳光雨水吸收了,那些小的瘦的,最后得不到阳光,只好退出了竟争的舞台。一棵树倒下去了,它的枝叶,又成了其他树木生活下去的最好养料。也给其他的树木腾出了空间。倒下的树木,没有怨言,没有仇恨,更没有其他树木的怜悯和眼泪。一切本来就很自然,也很平常。平常的树木们,在森林中上演着只能看见不能言说的生命活剧。倪艾看着这些死去的树木的残骸,心里充满悲伤,当它们无声无息地离开时,竟然看不出有一点儿怨言和不满。
到太阳升到天空时,倪艾已经拾了五大捆。现在她象一个山里人一样,满头汗水地背着这些东西,往山洞里去。每一步,都是艰难的,每一捆,都显得那么地重,那么沉。可倪艾舍不得扔掉它们,那都是自己费尽千辛万苦拾到一起的,怎么也不可能要把它们再放到树林中去。长短不一扭曲不直的树枝,压在肩上,很痛,它们毫无顾忌地咬着倪艾的细皮嫩肉。可倪艾心里很快乐。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很有一种自豪感的愉悦。
一个中午,倪艾拾回了十大捆。到了饿了的时候,倪艾回洞吃了一些冷肉。饿急了,来不及把它们弄热,就急着咬了啃了。饥不择食,贫不择妻。这话一点不假,倪艾现在觉得不论是什么东西,都好吃,吃起来都很香。劳动,让人的身体变成健康,让人的精神变得愉快。想起来,以前的学习,怎么会觉得那么闷呢。如果当进明白了这个道理,出去活动一会,帮家里大人做一些事情,不知会有多大的快乐。可自己怎么当时就没有动呢。唉,还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嘛。

可是现在明白了,又没有学习的环境和机会。人生真的是这么的悲惨吗?有牙的时候,没有花生仁,有花生仁的时候,牙又掉光了。人和环境的矛盾,真的是这样的突出而不可调和吗?
整个下午,倪艾还是没有停止劳作。不过,她没有再去比较远的地方拾柴禾,而是要近处把一些树叶,拢在了一起,然后打成捆子,抱回到了洞前。洞中堆了许多的柴,空间越来越小,现在看起来,洞中少了许多的可怕的地方。晚上,感觉里面很安全了。在很小的空间中,也暖和多了。倪艾一个人躺着,心里沉得奇怪。原来,怪物出去,是一天就可以回来的,可这次出去了,一了今天也没有回来。有一天的多时间,是可以才虑逃跑的。可自己就是怕他突然回来了,就是不敢动身。不敢动的原因,是怕逃不了,给抓了回来,那种可怕的后果呀。
人就是这样,当机会来到时,自己没有一点的感觉。机会过去了,然后才想到没有利用这个机会。一场后悔,就在了自己的眼前。人生的多一半时光,就这样的白白地过去了,一事无成,老了才后悔。
第二天,倪刚醒来,发现怪物已经回来了,他大模大样地躺在倪艾的身边,摆成了一个大字。鼾声如雷,一条腿压在倪艾的身上。半个身子给压痛了。倪艾揉着自己的身子,起为了,去生了火,要烧点开水。大红是倪艾的活动惊醒了怪物,他一下子扑了起来,惊慌地叫着。火膛里的火让他大吃一惊,他扑过来,几下把倪艾刚生着的火,给浇灭了。倪艾急极了,她正要和怪物争辨,可一个怪物的样子,只是静静地用眼睛盯着怪物。怪物受不了这样的对视,他一下子把倪艾推倒地地。倪艾怕他把那盒火柴也给毁了,就急忙偷偷地把火柴拿在手里。怪物发泄完了,自个又去躺在树叶中间睡去了。好象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把一个眼泪汪汪的倪艾扔在一边,理也不理。
洞中的柴禾,已经给怪物弄得乱七八糟,人要走过去,已经很难了,倪艾一边收拾着一边落泪。她弄这些东西,可不只是为了她自己,还不是为了洞中能温暖一些,更把这个冬天更快更好地过得去。可是这个怪物怎么不明白呢,他怎么能这样,把倪艾的劳动成果糟蹋成这个样子。跟这样的人说什么也没有用。他听不懂人话,更不会用心地听别人说什么。做什么,全凭他的情绪有爱好。一点不合于他的心思,就拿出一股要毁灭这个世界的样子,一副不再想过日子的样子。好象真的是世界的末日快要来了。真是可惜,真是可怜,跟这样的人,怎么能过得下去呢。
走出洞外,倪艾到,昨天她背回来的那些树叶,那些放在洞中的树叶,已经给怪物把一大部分踢到了山下。有的挂在半山腰,有的滚到了沟底,样子惨极了。他怎么不懂得尊重一个人的劳动成果呢。怎么不知道,冬日里,战胜寒冷的方法,只有生火呀,只在躲在洞中?没有热量,任何人都会冻死的。
剩的的几捆树叶和那样用来挡洞口的柴禾,乱七八糟地躺在那里。一开始,倪艾还在冷风中收拾着。风很大,吹得倪艾脸生痛。丝丝的头发,在风中飘飞着。她的单薄的衣服,也在风中摇摆着,象是风中的破旗子。
洞中传来怪物的梦中叫声,好象是给吓坏了,他发出惊叫。是巨大的“呷呷”声。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发出这样的怪声。倪艾停下整理着柴禾,坐下来,生气地发着呆。收拾什么呀,收拾好了,还不是给那个怪物一会儿给踢到了山下。然后他再给石板把洞口挡了起来。这样,倪艾就得给这个怪物再去性奴,再给他生那种红毛的小怪物,再受他的欺负。一想起这些,倪艾的眼睛也瞪起来了,胸脯也起伏起来。一咱恨,一种对以前怪物的种种所作所为的恨,让倪艾脸儿通红,眼睛发亮。在紧张中,倪艾的手摸索到了火柴,那个装在自己衣袋中的火柴,好象是鬼神使一样,倪艾连想都没想,就划着了一根火柴,火焰一下子舔到了树叶捆子上。冬天的树叶,早已经给冻干了,**,一下子就着了起来。一阵风吹了边来,这捆树叶,一下子滚着翻进了洞中。
倪艾一下子呆了。半天没有反应过来。一会洞中冒出了烟。看样子是它把洞中的柴禾点着了。里面传出怪物的叫声。这一阵叫声,让倪艾一下子惊醒了。她突然明白了,是她把洞中的柴禾点着了。如果怪物逃了出来,等待她倪艾的将绝对是死路一条。那个怪物本来就非常怕火,平时看到火,他怕得象鬼一样。现在,火是倪艾点起来的,如果他出来了,那么一定会把倪艾给掐死吧。
一瞬间,倪艾突然明白了,火,燃起的大火,提醒了倪艾,她一下子想到了多少天来怎么也找不到的办法。倪艾抓起另一捆树叶,点着,掀进了洞中。捆树叶的藤条一下子断了,树叶散开,火燃烧得更厉害了。
干完了这一捆,倪艾又接着干第二捆。把树叶全点完了,倪艾就又把那些树枝扔进了洞中。洞中的烟更大了。一股又粗又浓的烟从洞中冒出来。洞口的温度很高了,高到人都不敢往它那边去。
火一直烧了几个小时,才没有烟雾了。倪艾知道,那个怪物不是给烧死了,就是给烟呛死了。肯定是活不了啦。真的怪物死了,没有了,倪艾心里又有了一点不安。这样做是不是很过份?
发了关天的呆,倪艾从洞外的石壁上取出了那些珠宝首饰,用一件衣服包好,背在自己的身上。然后想,应该往那个方向走,才能走出这座大山。突然袭击然间,倪艾又是火提醒了倪艾,为什么不在山上点一堆火,点一座孤立山,看到大火,外面的人一定会来救火的,那时自己不是又能再回到他们中间了吗。
那样会不会犯罪。不会,因为倪艾是一个女人,纵火的事不会有人怀疑她的,只要扔了那火柴,没有事的。
想好了这一切,倪艾开始实施自己的自救计划了。在她面前,将是怎样的一条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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