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矜那一夜是真醉了。醉他的，当然不是那淡淡的女儿红。醉他的是云仙。
楚子矜感觉羞愧。愧对家父多年来的教诲：男儿身当为国，儿女之情如云烟。
但他却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心如野马由缰，情如山泉喷涌。排山倒海，无法抗拒。他饮，在淡淡的酒香中去品味一种苦涩。他舞，在剑舞的飞花中去感受一种遂意。
小仆人阿泉不敢言语。他不知道该怎样劝解。只有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少爷。
楚子矜一剑成名，名动京师，加上深受梁王宠信。两江会馆热闹起来了。不时有各路名师、官宦以及江南父老前来拜访。楚少爷生性不羁，好交结各路好友。每日在笑谈间也轻快了许多。
忽一日。阳光明媚。灿烂的阳光象是照在心上。
楚子矜喊阿泉备马。他要去出城纵马。也许宽阔的原野和无际的碧天，才能释放他的思绪和情感，排解一下多日来的压抑情怀。
青幒马，枣色氅。菊花古剑腰中响。
出西门，信由缰，策马杨鞭。马踢声疾，氅如蝶翅。
微冷。楚子矜打马狂奔。感觉寒风如刀，割在脸颊。耳边的风声，让他感觉到快意。大氅在风中飘展如抖动的翼，猎猎地响。
田野一片静寂萧瑟，没有绿色。只有灿烂的阳光照着衰草枯杨。黄褐色的大地上点缀着尚未融化的积雪。偶尔从枯草中惊飞的野雉，嘎嘎地惊叫着，振动着沉重的翅……
楚子矜听不到阿泉在后面的叫喊声。他感觉很快意。心如飞鸟，情如灿阳。
他的青幒马是辽东杨大人所送，高大骏朗，毛色油黑，蹄大腿长，抖擞激昂。这一路狂奔，四踢奋飞。似乎跟楚子矜一样的心情，在大院中呆久了，只有这奋蹄狂飞才痛快。
阿泉骑着马赶上来时，楚子矜已经下马。握鞭站在一土丘上，青幒马正低头啃食草根。楚子矜眯着眼，在享受这冬日的阳光。阿泉下马，气喘嘘嘘，口中喷着阵阵白汽。
楚子矜在土丘上看见，往南三公里处，有一湖，波光粼粼，再阳光下泛着光。旁边有一树林，再过去是一村庄，隐隐地冒着炊烟……
他翻身上马，打马而去。留下阿泉在后面追喊和生气。
湖不大，水很清，很静。只有微微吹来的一点风，象抖动了绸面一样。远处，有一钓翁和三两孩童，依岸甩杆，垂钓。对岸，枯柳静静地垂着纤细的柔枝，倒影在静静的湖面上。
楚子矜歇马湖边，心如碧空无尘，感似暖阳抚面。这静寂悠闲的原野，让他感觉舒畅和享受。他坐在湖岸边，任阳光抚慰，由柔风佛面。他闭上眼，静静地享受着这自由轻松又清新的感觉。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只有蓝天白云和偶尔的鸟叫，还有远处童孩钓上鱼后的欢呼声……太美了。
琴声，哪里来的琴声。一声声一丝丝地传来。很美妙的，难道是听到了仙乐？是从天上传来吗？
楚子矜不敢睁眼，他怕一睁眼就再也听不到这样美妙的琴声了……
“百啭千声随意移，山花红紫树高低。
始知锁向金笼听，不及林间自在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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