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王一动不动。他没有看罗瞎子，他看着远方。远方是漆黑的夜幕。什么也看不见。但他却看见了，看见了十八年前的一段舞蹈。白衣如仙，舞如沐鹤。
是的，就是那一夜他醉了。这一醉，似乎已经醉了十八年了。
没人知道他是怎样来的大漠，他为什么流落在这荒无人烟的大漠。也许，罗瞎子知道，罗瞎子知道十八年前那个名动京城的故事。罗瞎子也肯定还记得，那烟雨中的江南古渡，是怎样的悲壮和柔肠寸断。
远了，十八年了，江南的烟雨依旧，只是没有了那相依的佳人。十八年了，大漠的风依旧，吹打着十八年的离愁和沧桑。
天狼王长叹一口气。收回了思绪和眼光。
眼前是大漠中的天狼寨。
很暗的夜色。老树下抽烟的罗瞎子，依然慢慢地，很规律地抽着烟。萧剑客的笛声已经停了。很静。静得可以听见秃子飞从很远处传来的笑声。
大漠的夜很黑，很静。
“七哥，到屋里喝酒吧。”天狼王招呼着罗瞎子。只有天狼王这样称呼他。别人都喊他罗瞎子或瞎子七。
“萧兄弟，去喊秃子飞准备酒菜，我们喝酒。”
萧剑客没应声，他话很少，似乎很珍贵。他已经收起玉笛转身出了门。
喝酒，太好了。罗瞎子喜欢喝酒。只有喝酒和睡觉的时候他才会忘记抽烟。他慢慢地起身。收起烟杆，别在腰上。跟着天狼王进了屋里。
天狼王知道，罗瞎子别烟杆的地方。以前是别着鞭的，勾魂阎罗煞的响蛇鞭。那一条响蛇鞭，曾经使京城周围，方圆数百里的贼寇盗匪闻风丧胆。只闻蛇哨响，刀落地，贼束手。是他把无数的江洋大盗送进了大牢。如今……哎！
油灯如豆，光很弱。天狼王和罗瞎子盘腿上了老炕。想对而坐。
“七哥难道是那天晚上才知道我就是楚子矜吗？”天狼王缓缓地问。
“只听说，楚子矜没死，可能到了西域，是追着云仙姑娘而来的。”罗瞎子又摸出了烟杆，慢慢地说，“据秃子飞说，你去古阳城劫人，是去劫一个女人，我就断定，大王就是楚子矜。可惜我没了眼睛，从声音中已经很难断定了，再说，楚子矜用的是剑，一柄剑飘菊香的古剑，怎么能握得住刀有狼性的天狼刀？我无法判定。我们交过手，我想，再交一次手，也许我能断定你是不是楚子矜。”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是的话，他必然还记得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同样身处西域的女人！”罗瞎子停住了手上的烟。
“十八年了，物似人非，只有大漠的风依旧。你罗七爷不也由风光无限的第一捕头，流落到大漠成了贼匪？十八年了，云仙早已经为人妻，为人母，就是同处西域，近若咫尺，早已经心随物移。只能叹息罢了。”
“昔日昭君出塞，不也有归汉之日？况且，云仙是被掠去的，天狼王能平得了这口气？”罗瞎子扬着枯瘦的脸，无珠的双眼倔强地对着天狼王。
掠去的！这一句话如刀一样刺入了天狼王的心，他感觉一阵痛！
“来了，肉来了。”秃子飞端着一大盆羊肉，推门而入。
随后是萧剑客抱着一坛酒进来了。跟着进来的还有傻儿，它知道，酒是没它的份，羊肉是少不了它的。
秃子飞放下盘子，用刀削下一坨羊肉，突然一撒手，抛向高空。
一个黑影，如箭一样射去，在空中稳稳地叼住了那块肥肉。是傻儿。
他们哈哈大笑。为傻儿的精彩表演喝彩。
突然，众人呆住了，傻儿口上的那坨肉上，怎么会插着一把明晃晃的刀。是谁，怎样出的手？如此之快，令人称奇，让人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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