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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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暻看着聂熙,说不出话。
其实也不是太苦涩,聂熙渐渐长大**,早晚会娶妻的。不管是娶这个朱若华还是别人,有甚么不一样呢?心里明白是一回事,真的听到聂熙把这个残忍的答案说出来,不禁还是难过。
聂熙见兄长只是笑,不说话,还以为聂暻在故意取笑他,不禁挠了挠脑门,有点窘迫地说:“知道你一定笑我,不过婚姻是终身大事,小弟着紧一些也没甚么好笑吧?”
聂暻张了张嘴,本想真的说个笑话化解一下尴尬的气氛,只是心里刺痛,怎么都说不出。耳边嗡嗡地刺响着,只看到聂熙的嘴一张一合,实在听不清他在说甚么,也不知道自己回答了甚么。
大概看上去还是应对从容吧,毕竟从小生长深宫,言不由衷、面不改色,似乎已经成了他生存的本能……
其实,一切都是恍恍惚惚的,心里空旷着刺痛着,好像有一把无形的锯子在慢慢地切割着甚么,迟滞闷钝地痛。
不知道怎么和聂熙告辞的,聂暻要了一壶酒,跌跌撞撞靠到花树下。记得聂熙在差不多的花树下,对他说过,梅花不如聂大郎。
聂暻忍不住笑了笑,双眼朦胧,看出去一切都是软的醉的,呵多么甜蜜多么动人。
弟弟的话,总是那么有意无意地撩动着他的心。聂熙大约不知道这样的言语多么动人吧,每次让他欢喜一阵,然后便陷入更长久的痛苦和挣扎。这么无心的赞美,这么毫无保留的亲近,真比甚么都折磨人。

冷酒入愁肠,一滴一滴,似乎都要化成烈焰,心里烧灼着,像无望的沸腾的烈火海洋。
“哥哥,哥哥。”他斜在树下,好像听到童年的聂熙在和他笑语盈盈,心里一阵柔软,沸腾的心事平静了不少,忍不住低声回答:“熙,我在这里……”吃力地伸出手。
可一定神,并没有声音。刚才急切地挥手,手指在梅树上狠狠撞了一下,倒是破皮了,指尖一阵痛,倒让他清醒了一些。
他就这么看着自己的手指出神,良久,忽然笑了笑:“是喝醉了罢。”
其实喝醉了也没什么不好,醉梦里面,聂熙都是含情含笑的样子——
这一笑忽然觉得有些闷,聂暻忍不住倒在树下一阵呕吐。嘴角有种奇怪的铁锈味道,聂暻随手抹了抹嘴唇,举起手一看,居然是一片猩红色。
他不禁又自嘲地笑了。这可是疯了吗?弟弟要成亲了,该为他欢喜才是……不该这样,喝醉了,别人看着未免笑话,聂熙看到,只怕更加担心。
风过处,一朵梅花落在他额角,冰凉的花瓣让他昏沉的神智清醒了一些,隐约地想到:如果没有最初那句话,大约不会陷入这样的痛苦难堪罢?可是想起当年,却并不觉得后悔。
只是,这无边无际的挣扎,该如何才是了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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