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行云流水,高山和鸣。
婉柔多情,如泣如诉。
在湖边小亭,正室正在抚琴。
待一曲演罢,青亭连连拍手,大加赞扬:“姐姐你的琴艺真好,要不是现在终于有了空闲,我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会知道姐姐有此本事呢。”
正室羞涩地说:“妹妹休要耻笑为姐了。”
青亭认真地说:“怎么会是耻笑呢?我可是琴棋书画,一样也不行哟。”
正室凝视着她,轻轻开口:“妹妹,这一个多月来你日日听我弹琴,陪我谈天、品茶,不去陪夫君,真的好吗?”
青亭拿起茶浅呷口:“怎么,姐姐是在怪我冷落了夫君?这可不像是正室夫人所说的话呀。”
放开茶杯,青亭调侃正室。
正室毫不在意,挂在嘴角边的微笑丝毫不变:“夫君从未放心于我,我也早就认清了这点,现在这种日子也不错啊,不用为他牵肠挂肚,不用为他夜夜孤枕难眠,更不用为争得他的注目而装扮自己,化作面目可憎的丑恶面孔与其他女人明争暗斗。每日随自己心意而行,不知多逍遥自在。”
青亭哈哈大笑:“姐姐真是奇女子。”
在这个时代。青亭心中暗暗的加了下半句。
正室起身抱过奶妈手上的孩子,逗弄得他格格笑。
青亭拈起桌上甜点扔进口中,边嚼边说:“真奇怪,这孩子对你可比对我亲多了。”
正室将脸亲昵地蹭了蹭孩子的脸,好没气地说:“当然了,这孩子你什么时候带过,抱过?大多时候都是我在带嘛,孩子也是认人的。你这个当娘的真是不用心。”
青亭失笑:“这是好事嘛。你不和夫君同房,偏偏又喜欢孩子,难不成让你一个人生?这孩子就交给你啦,你好好养吧,就当我是代理孕母吧。”
正室欢喜地笑着,抱紧手中的孩子:“你啊,这么乖的孩子都不喜欢,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青亭瞄到被冷落到一边的琴,一时心痒,跑到桌边坐下,奸笑道:“每天聆听姐姐的妙音,不如今天让青亭献丑。”
正室奇怪地说:“咦,你不是说你不会弹吗?”
青亭挂上一脸大大的阴险像,再故意将眼一瞪:“那是我的谦虚,知道吧?”
正室肚子都快笑破,她掩住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好好,知道了,那么就请妹妹赐现一曲吧,姐姐洗耳恭听。”
青亭两手放在琴上,先是轻轻调弦,试音。
正室笑咪咪地想:“看这架式还不错嘛。”
随即,几个悠扬的音符慢慢流畅出来。
正室完全放了心。
她本以为青亭完全不会弹琴,她过去曾经领教过一回初学者所弹之音,声音之尖锐差点没让她发疯。
所以在青亭要弹奏时,她已经做好了视死如归的思想准备了。
没想到青亭竟然弹出如此美妙的音声。
青亭含笑,目光直直地透过正室,射到了远处的某点上。
死男人,贱男人,没把你身边的女人都扫除干净是吧?看我怎么玩死你。
三谷闻淄忽然觉得从背后传来一阵恶寒。
转头朝背后看去,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片湖水,波光粼粼反射着秋末柔和的阳光。
二十房不甘被冷落,她娇娆地靠上去,柔柔地问:“夫君在想什么?”
她一定要牢牢地抓住他的心才行,否则她在这个家里将再无地位。
自从他出门前,让青亭做了当家主母后,她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
先是被迫交出了权。
原本还算疼爱她的老夫人也完全变心,对她不再宠信。
二房的处境比她略好点:因为她本是在府中长大,又是老夫人的亲戚,下人们再怎么势利,也是不看僧面看佛面,对她还算客气。
而二十房本是二房房中的丫环,在摇身一变成为二十房少夫人,又得到了老夫人和夫君的格外宠爱,对下人格外刻薄。
所以现在她失势了,原先受过她气的下人们都不再理睬她,还会对她冷嘲热讽。
当史苏斯这把烈火出现时,她如干柴般的心灵和**立刻就被点燃了。
可是在史苏斯来她房中找她,要她和他一起走时,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因为她不愿意再过那种苦日子。
她好不容易才攀上了三谷闻淄这棵大树,由麻雀飞上枝头变成凤凰,无论如何都要拼到底。
在隔日听到六房她们逃走的消息后,她暗自庆幸,庆幸自己没有听信史苏斯的甜言蜜语,抛下一切跟他逃走。
那些笨女人们,一定都跟那个男人有一腿吧,所以才会听信他的话,携带私房逃走。
想必当她们发现彼此的存在,脸上所浮现的错愕表情非常精彩吧?
哈哈哈,这定是老天爷送给自己的福音。
现在竞争对手只剩下正室、二房和十八房。
正室不足为患。
二房年纪最大,岂是我的对手?
倒是十八房,既年轻又貌美,现在风头正健,是最大的劲敌。
但没想到十八房竟然会做出如此蠢事。
夫君提前二日的深夜到家。
因为天色已晚,他到十八房中时,居然被十八房当成了贼,还抽了他一鞭子。
恼羞成怒的夫君再也没有到过她房中。
既然老天爷都站在自己这边,如果不好好把握,岂不是太对不起老天爷?
每天都拿出自己最得意、最亮丽、最柔顺的一面来迎合夫君。
不出所愿,夫君回来一个多月了,大半晚上都在她的房中,不在的少许时间定是在二房中吧。
二十房笑得志踌道满,多亏了十八房,现在她所用的物品全是无毒无害的上等品,怀孕还不是迟早的事么?
只要自己怀了孕,十八房还何足为惧?
三谷闻淄厌恶地看着娇柔做作的二十房。
青亭在打什么主意?
先是把他当成贼,在众下人面前让他丢了脸。
接着把他踢出了房门。
让奶妈借抱孩子之机给他传纸条,让他一定要好好“疼爱”二房和二十房。
她则整天和正室混在一起。
他在东,她一定在西;他往南,她偏向北走。
如果不是纸条上嘱咐,此事和太子、晋王有关,他早就将二十房踢到五丈外了。
从湖边传来了优美的琴声。
三谷闻淄心一动,他凝目望去,发现琴声是从湖心的小亭传出的。
而且正室和青亭、奶妈都在。
他起身,揽过二十房调笑:“如此好景致,我们去游湖吧。“
二十房眉开眼笑,喜上眉梢:“好啊好啊,夫君好久未和妾身游湖了呢。”
他们走到湖边,跳上小舫时,美妙的琴声忽然消失了。
二十房远远地看到湖心的亭上人头晃动,她得意地想:“原来是正室和十八啊。好,就让你们看看我是怎样受夫君宠爱的。”

小舫徐徐地划近小亭时,二十房坐在三谷闻淄的腿上,手中拈着片蜜桔撒娇道:“夫君,这个蜜桔好好吃的,尝一口吧。”
三谷闻淄乖乖地张口,吃下她喂的蜜桔后,自己也拈片蜜桔甜蜜地哄着二十房:“真的很好吃。来,你也吃一口吧。”
青亭早就看到他们了。
再看到他们在互相喂食时,不由得心中一痛。
双手放在琴弦上,试了几个音节后,手一扬,开始认真地弹奏。
三谷闻淄仔细地观察着青亭的脸色。
他知道青亭一直盯着他。
所以他故意吃下二十房的蜜桔后,又喂了二十房一片。
在接到关于史苏斯的报告时,他就嫉妒得几乎发狂。
史苏斯与他的其他妻妾是否有染,他根本就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青亭有没有受到史苏斯的引诱。
可是报告上写得不清不楚,却又暖味非常。
青亭与史苏斯在花园散步。
在湖心,二人独处一船,貌似亲密。
史苏斯在青亭房中,一呆就是大半个时辰。
“青亭,青亭。”三谷闻淄在心中呼喊着这个让他心痛的名字。
“难道你对我一点情意也没有吗?如果有情,为何你能和陌生男子来往密切?为何你不但不像其他妻妾那样,为我宠而喜,为我冷而忧呢?甚至还毫不在乎地让我与别的女子共度**?如果无情,你在我离家前表现的一切都是假的吗?你可知道,你说‘我保护你’这句话的情景我一直珍藏于心,时时回味铭怀?”
他急切地注视着青亭的脸。
可是他失望了。
青亭的表情纹丝不变,就好像没有看到他和二十房一样。
甚至还可弹出如此平和、悠扬的琴声。
三谷闻淄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思考青亭那张纸条的寓意。
多多宠信、亲近二房和二十房,这和太子、晋王间的大统之争有什么关系?
三谷闻淄百思不得其解。
二房和二十房都是足不出户的女子,又几乎是在三谷家过了一辈子,与外界也没什么联系。要说被人控制,那也是四房五房给她们的物品下迷幻药类的事,在几月前就被青亭揭穿,现在她们所用物品无任何问题。
而且她们已将所掌握之权尽数交出。
根本无任何可供人利用的地方。
这是他派人调查后得出的结论。
青亭啊青亭,你做事总是让人感觉一团迷雾,什么头绪也没有。
可是当真相大白,众人恍然大悟时,你又只是看着完全被你控制的棋面静静地躲在一边偷笑。
当啷呼咚咚……
刮啧啧吱吱锵……
突如其来的怪声差点没让三谷闻淄摔跤。
正室瞪大眼睛,看着脸上带着甜蜜微笑,下手却有如对付杀父仇人般狠毒的青亭蹂躏着她的琴。
天啊,救命啊!
正室在心中呼喊着。
好……可怕的曲子。
这真是曲子吗?
什么让人恶心得起鸡皮疙瘩的声音都出来了。
有谁来救救我,让我快脱离苦海吧。
青亭恶狠狠地死瞪着小舫上的三谷闻淄,下手可毫不含糊。
像玻璃刮过瓷器表面。
像初学者拉二胡的嘶哑声。
像倒了嗓的女高声。
像喉咙被勒住的垂死公鸡。
像半断不断弦的小提琴被生手演奏着……
总之,世人公认为最难听、听了让人活受罪的声音她统统使了出来。
青亭心中一把火正在熊熊燃烧:“混蛋,要你好好疼爱这二个女人,也用不着疼爱到我面前来表演吧?碍我的眼不说,还让二十房以为压住了我,看她那股鬼德性,看着好不爽啊。”
正室正背坐着湖面,所以根本没有看到三谷闻淄他们。
她全身抖如秋风落叶,牙齿打颤,快要晕过去了。
正在这时,“哇,哇,哇。”
孩子不堪忍受自己亲生母亲的荼毒,放声大哭起来。
正室如释重负,连忙边哄着孩子,边苦笑:“妹妹,改日再弹吧,孩子哭得这样厉害,想必是饿了,我带孩子去吃东西吧。”
青亭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正室奇怪地看着她的反应,疑惑地转身朝身后湖面看去。
待她看到了小舫上的三谷闻淄及全身都黏在他身上的二十房后,立刻明白了青亭的心思。
她连忙叫上早已痛苦不堪的奶妈火速逃离现场。
这趟混水可不能搅啊,毕竟两个人都不是好惹的。
逃到厢房里逗孩子玩时,正室对二十房寄予了深深的同情。
祝你好运啊二十房,虽然你可能蠢得并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好事,但离你被毁灭的日子应该不远了。
孩子张开红扑扑的小嘴,可爱的舞动着手脚。
正室拿着拔浪鼓咚咚地摇响,心中有些遗憾地想:“虽然知道她不聪明,可是没有想到她会蠢到这种地步。当初真是看走了眼啊。看来我得尽快物色新人才行。”
二十房捂住耳朵,娇嗔道:“哇,好难听的声音啊。这小大夫人也真是的,这么差的琴艺就不要拿出来现嘛,丢死人了。”
三谷闻淄欣喜若狂,她是在乎我的。
可是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安抚地拍拍她的背:“叫下人调头吧,我有些乏了。”
二十房可不愿意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好难得能打击青亭气焰,还是在夫君面前,她一定要让她再也抬不起头来。
她巧笑嫣然:“夫君,难得姐姐有此雅兴,不如让妾身也弹奏一曲凑凑兴如何?”
三谷闻淄还未开口,青亭眼中火光一冒:“好啊,也让我领教领教妹妹的琴艺。”
二十房的琴艺其实并非翘楚,但她在听过青亭刚才的演奏后,对自己颇有自信。
舫靠近亭心,二十房温驯地靠在三谷闻淄身上不是不下来。
三谷闻淄只好将她抱下舫。
青亭离开琴,笑微微地说:“妹妹,请。”
二十房得意洋洋地坐下,在试调了几个音后,扬手开始弹奏一首春花雪月的曲子。
刚弹到一个小小的转折音,琴弦忽然纷纷震断。
飞扬的琴弦割伤了二十房的手,一丝血色渗出了皮肤。
青亭冷笑道:“妹妹的手这么重真是令人奇怪了,难道近来有何事不顺心?啊,是因为家中骤变得清静不习惯吗?那也用不着如此心烦意乱,下手狠毒吧。只是可惜了这张琴,真是张好琴呢。”
二十房气得浑身打颤,飞身投入三谷闻淄的怀抱中哭诉:“夫君,妾身的手好疼哟。”
青亭从三谷闻淄身边经过时,轻轻地说了声:“紫雾。”
紫雾?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