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瑶宫深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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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剑也无法在这清凉如水的深夜入睡,但他毕竟不如主人那么会吟诗作赋,遍地如水的月光根本勾不起他的诗兴。小小的阳台上,他俯视着白色的路灯光下朦胧的道路和花坛,任凭清凉的晚风吹起自己淡金色的长发。
平常的人类只能看见风儿眼中的清澈,但在灵力深厚的阿剑看来,那片夜一样的黑色里,弥漫着一片空茫的迷雾——他知道她再也无法看清身边的一切,再也看不穿这个五光十色的禁锢灵魂的牢笼。那个曾经驾着血色的剑光驰骋于四界之中的女子,再也不会有雪亮如电的眼睛,翱翔九天的血色凤鸟的翅膀,被世俗的锁链紧紧锁住。
他无法忘记风儿泪光闪烁的眼中的那片空茫,更无法忘记班主任办公室门口那个白衣少女。
人类的世界,为什么总是这么让他费解?他的智慧是不容任何生灵否认的,但他仍无法想明白身边所发生的一切。在清冷的月光下玄思冥想的阿剑,此时并没有注意到,与他的院子一墙之隔的地方,有一个白衣的少女,和自己的幻身傀儡一起,仰望着象征命运的漫天星辰,默默无语。

谜漩的桌上,白色的蜡烛静静地燃着,映出桌旁少女清秀纤细的侧影。谜漩苍白的脸被烛火映红,漆黑的双眼里,闪过一抹雪亮的光。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双手纤细而苍白,连指甲都只有一层淡淡的红色。
可是,这双本该操纵毁灭一切的力量的手,却在做一些毫无意义的题目。
眼里闪过一道闪电般的光,谜漩叹息了一声,伸出手去,握住了跳跃的火焰,让那抹烛光生生地熄灭在自己苍白的掌心,她的眉间没有痛苦,只有止水般的平静。
黑暗,也无法阻挡她的视线,她低头,看着掌心焦黑模糊的血肉一寸寸平复如初。
这双无用的人类之手,她真想把它烧成灰烬。

离早读课不过还有十几分钟,所有人都在忙着赶自己的作业,只有两个人是例外的。
“阿剑,你还记得我告诉过你,什么样的人该杀吗?”风儿斜靠在椅子上,眼里的光芒变换不定,似笑非笑地看着阿剑。
阿剑略一沉吟,道:“出卖挚友者,杀;用心不专者,杀;胆小怕事、优柔寡断者,杀;竞争之中擅用龌龊手段者,杀;散布流言蜚语歪曲事实者,奉天之命杀杀杀!”
“很好,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风儿眼里突然电光一闪,铮然一声,阿剑腰间的剑已然执在了她手中,堪堪点在了阿剑眉心!
所有赶写作业的人都停了下来,惊惧交加地看着这对主仆。
那个胖圆脸的男生更是看得呆了,他实在想不到这个柔弱温和的女子竟然有拔剑的勇气——如果她真的有勇气杀了阿剑,那么就一定有勇气取走自己的性命。以她整个初二学期出现的变化,万一动了杀心,只怕是不把他一刀刀凌迟了便不会罢休了。
他放弃了起来说风凉话的打算,可坐在他身边的一个头发短得不能再短的男生却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你们小俩口又干什么了?别整天喊打喊杀的好不好?”
话音未落,一道剑光掠过。
血光飞溅,原本剑锋指在阿剑眉心的风儿只是一个回身,一剑便生生卷下了那人的舌头!
滴血的利剑,在所有人恐惧的目光中又指向了阿剑的咽喉。风儿什么也没有说,双目一片冰霜,仿佛要将眼前的人冻成千年不化的寒冰。
“你、你想杀我么?”阿剑仿佛被她突然爆发的杀气震住了,“我没有背叛你啊!”
“你想背叛我,我就杀你——”
风儿并没有说完,凌厉的风已然逼向了她鼻下的“闻香”**,眼前一黑,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风儿醒来的时候已过去了一个上午,她揉了揉太阳**,才赶走了脑中强烈的眩晕和疼痛。
“你醒了么?”阿剑淡淡道,“晚上是学校校庆的宴会,我有两张请贴,你去么?”
金红色的请贴,递到了风儿手上。
未来得及仔细看内容,风儿旁边那个皮肤黝黑,发型酷似茄子的女生不紧不慢地走出了教室,说了一句:“唉,这俩人,真是。”
风儿还没有站起来反驳,耳畔便听得“轰隆“一声,瓷砖的墙壁瞬间被洞穿——那个女生的太阳**上,也多出了一个血洞,显然是什么利器贯穿了颅脑。
血,已流满走廊。
阿剑却对这血腥的一幕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抬了抬手,漫流的鲜血便如蛟龙般腾起,跃入手心,消失不见。

瓷砖地上,一点血迹都没有留下

灯光夺目,觥筹交错。
风儿苦笑着看着自己身上黑色的衣裙——这种神秘的颜色让她看起来更加苍白,但这纯净的黑色却无法掩盖她内心寄生着的那个与自身相抵触的灵魂。她不是为了学校的校庆而来到这个宴会的,她只是不想呆在家里,不想看见自己厌恶的那个人。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己的人界没有家。
“姐姐,你不喜欢这个学校,为什么又要来这里呢?“谜漩在不知不觉间已走到了风儿身后,和风儿一起看着二十四层楼下的城市,“也是和我一样,不想呆在家里吧?”
“是的,我无处可去。”
老师和学生们都在走向各自的座位,舒缓的乐曲从钢琴师指下流出,欢声笑语不绝于耳,水晶的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华,映出满目华丽的衣饰,这个世界呈现着盲目的幸福。
然而,再多的人在身边又如何?这些人,都是自己永远的死敌。
那样的宴会,只是为了庆祝几十年前这所学校的诞生,那是个黄金的牢笼,锁住了风儿的智慧、年华、甚至生命。
夕阳已沉入地平线之下,远处的大海的颜色渐渐由浅蓝变为深蓝,由深蓝变为墨蓝,最后变成了最深沉的梦魇般的黑色,高楼之下的城市,被苍茫的暮色笼罩着,一时间竟有些不真实。
那些禁锢过风儿与谜漩的人,就端着晶莹的高脚酒杯,在琴声中谈论着各自的话题,一扫往日的严谨,风儿的左臂微微颤抖着,眼神剧烈地变幻。
那些人……那些被称为灵魂工程师的人……
前世的记忆铺天盖地席卷而来,风儿在人群中毫不费力地找到了自己的班主任,还有一个瘦削的老妇人,在班主任面前伸出枯瘦的手指在比画着什么——那是她的英语老师。这两个人带给她的,是轮回也无法磨灭的怨恨,即使她们已经得了极其可怕的疾病,她也不会因此宽恕她们。
风儿的手悄悄垂了下去,不知从何出夹出了两枚绿荧荧的毒针。猝不及防地,手已被谜漩扣住。
“别对她们动手。“谜漩低低地说。
“你……”
风儿仿佛瞬间被电了一下,猛地转过头去——
这种语气,不是她妹妹的!
“你是谁?你不是我妹妹!”风儿惊呼。
“姐姐,你怎么可以不相信我呢?”谜漩夜一样的眼睛里满是委屈,“今天我还特地为你挑了份礼物呢,喏——”
谜漩摊开手,一枚镶满水钻的玫瑰发夹在她苍白的手心里闪闪发亮。她抬起手,将发夹别在风儿漆黑的发间,心满意足地看着发间折射出的璀璨光华——
刹那间,风儿只觉得天旋地转,***辉煌的大厅、谈笑风生的人群、以及谜漩的笑脸……一切都在她眼里开始扭曲。仿佛有刀刃劈开顶心,剧烈的疼痛几乎让她喊出来,但她死死地咬着嘴唇,什么也没说。豆大的汗珠沿着发丝滑落,风儿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此时更是苍白如死。仿佛再也忍受不了这种剧烈的痛苦,风儿扑通一声,跪倒在织满了繁复花纹的地毯上。
傀儡虫……这霉发夹上,藏着控制神志的傀儡虫……
终于,那枚发夹连着一缕青丝,被扯了下来。
“你这是干什么?”谜漩怜惜地拾起那枚发夹,道,“这是我特地为你选的,你怎么不要?”
整理好妆容,风儿看着眼前的妹妹,缓缓地说,“呵,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你在这个上面下了傀儡虫,想控制我,是不是?”
“姐姐,你、你说什么?”
谜漩眼里突然亮光一闪,数种情感如汹涌的波涛,在眼里相继浮现,她沉默了许久,终于说出了下一句话:“姐姐,我、我给你下了傀儡虫?”
“不,那不是你下的。”风儿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绽开了笑容,“那个时候,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话音未落,破空之声从背后传来。
那是破空而来的利箭,贯注着极强的力量!
“妹妹小心!”风儿毫不犹豫地回身,黑裙飞扬宛如玄色的蝶,瞬间遮蔽了谜漩的形影。
利箭已近在咫尺,而谜漩已被风儿死死地护在怀中。
“噗”地一声,血肉破碎之声响起,风儿的身形刹那便委顿了下去。
殷红的血,沿着风儿苍白的肩头流下。
“姐姐!”谜漩惊呼,温热的鲜血已经流到了她手上,殷红一片,宛如盛开的曼珠沙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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