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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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童舒空被府内小厮领着去拜见这府里的侍卫头儿——张暗。
张暗约摸四十来岁,彪悍勇猛,内敛沉着,一张国字脸上虎目精光熠熠,见了童舒空,围着她打量了一圈,又伸出手来捏了捏她的骨骼,开口道:“你今年多大了?”
“回主管,小的十三了。”童舒空也不知道这身子到底多大年纪,不过看起来并不大,且身量未足,估摸着也就是十三四岁的样子,恐怕这也是安秀最终会放过她的主要原因,实在是没什么威慑力。
“叫张头儿即可,这府里的主管只有一个,就是王总管。”
“小的明白了。”童舒空忙躬身施了个礼。
“你虽已错过习武的最佳年龄,不过我看你骨骼清奇,身子灵活,应该还有很大的潜力,你可愿习武?”
“小的愿意!”童舒空有些惊喜地抬头,在这里她无依无靠,如果能习得一些武功防身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既如此,你明日便可跟随外房的护院们先练习一些简单的防身功夫,若果真有天赋,便可进内府上学些高深些的。”接着,张暗又大概讲了一下太守府上侍卫及护院的规矩。
府内共有侍卫一百二十名,由高到低分紫、红、蓝、绿四个等级,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就代表什么等级。紫衣自然是最高的,现在府内也只有张暗一人是这个等级。接下来便是五名红衣侍卫,红衣下面是四十名蓝衣侍卫,蓝衣下面则是七十四名绿衣侍卫。不过因早前安秀出府遇袭,已然损了一名红衣、五名蓝衣及十四名绿衣,故现在府内只有百名侍卫了。
整个太守府分外门与内府,外门上的基本是些干杂活与粗重活的小厮,例如门房、杂役、护院等,而内府的下人地位要高些,都是些贴身侍候主子的侍从与侍卫。
护院一律身着淄衣,平素的职责就是看家护院,有专人教导些拳脚功夫,若有天赋,武功练得好了,就可以晋升为侍卫,侍卫的等级就是按个人武功高低来划分的,故低等护院若是肯努力练武,也是能当上绿衣、蓝衣,甚至红衣的。不过一旦升为侍卫,所担职责便越发重大,再要看护的便不再是宅子,而是这府里大大小小各主子们的人身安全了,主子有难时,就得冲出去拼命,其实是一份刀头舔血、朝不保夕的营生。
张暗大致的讲了一下,又嘱咐了些府上的注意事项,便唤人拿来了一套护院的淄衣给童舒空,自今天开始,她便又要顶着童财这个俗气的名字重新开始一条人生路了。
或许上天对她童舒空还是有几分眷顾的吧,她在习武上的天赋果然惊人,人家要花十日练好的招式,她一日即可,人家要花三年才能练成的功夫,她三月即可。很快地,短短三月内,童舒空便由一名初级护院升为绿衣侍卫,由外门进了内府。人皆道她天赋异禀,是个练武奇才,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这是用了多少血汗才换来的结果。
别人休息时,她在苦练;别人回家与家人朋友欢聚一堂时,她在苦练;别人榻上安睡时,她还在苦练。天赋或许是有的,但更多的是艰辛的付出,只是众人都只看到了她步步高升时头上的光环,却看不见她背后流下的汗水和满身的伤痕!

只有一个人看到了,她便是比童舒空大上两岁的姚鹿。因一众护院里两人年纪相仿,再加上姚鹿一见童舒空,便觉投缘得不得了,自此行动出入便常愿跟童舒空在一块儿,处得格外亲密。
姚鹿虽出身平民,但家里也仅得她这一个女丁,看得也分外的重,有些娇气,不思进取,但性格却是一等一的热情可爱。见童舒空没日没夜地练着功夫,她实在有些不理解,便好奇地问过她,为什么那么急于升进内府。说实话,内府侍卫的地位固然高些,但也是伴随着高风险的,一个不留神便有可能丢了性命。所以姚鹿心下对于升作侍卫一事,其实是有些看不上的。
童舒空只笑着回答她:“为了银子呗,还能为了什么!绿衣一个月有五两银呢,比起护院的一两银可高多了!我可急着攒钱娶夫郎呢,不比你,有青梅竹马等着你回去娶,还有爹娘操办,也不用自己花钱!”
“你这个财迷!难怪叫童财!这般爱惜钱财,到时候攒了银子,没命花看你到哪里去哭!”
“嘿嘿,我童财岂是那等蠢人,平白送死之事可不会凑上去。”
“哼,到了那份上,万事不由人!你以为你还能做得了自己的主!”
“你我姐妹一场,你还不了解我?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嘛,总之我不会轻易就去死的!”童舒空笑嘻嘻拍了拍姚鹿的肩。
“什么政策对策的,听不懂!偏你成日里总有些稀奇古怪的话!罢了,人各有志,挣上够娶夫郎的钱便卸了那职吧,你我二人一同出府,做些小营生,快快活活过下半辈子也就是了。”姚鹿横了她一眼,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
“谨遵主子吩咐!”童舒空装模作样打了个揖,惹得姚鹿跳起脚来追着她满院子跑。
为什么急于进内府?真实的理由,童舒空并没有说出口,她也实在说不出口。难道她能说其实自己是为了看起来能够与太守府最得宠、最受太守大人器重的五公子安秀匹配一点点么?难道她能说她是为了能够再靠近心上人一点点,所以拼了命的苦练武功么?难道她能告诉姚鹿,她其实是为了一个高高在上的主子,一个虚无飘渺的梦,就算明知有可能丢了性命,也要努力让自己进入那人的视线里么?
她不能说,即便她说了,姚鹿也不能理解。她怎能理解安秀在自己心中的地位,那般的尽善尽美、宛如谪仙般伫立在她内心深处,魂牵梦萦。有如漆黑暗夜里的北极星光,让她抛却平庸琐屑的普通生活,一心想要更靠近一点,如飞蛾投火般矢志不渝。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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