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剑会杭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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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到大,玄机哪有像今天这样被驳得抬不起头。他天性聪明灵动,在三宗宠爱之下已经养成了唯我的脾气。进入江湖之后,更是一路奇遇,每次都能逢凶化吉,路走得太顺利不由得性情也变得骄傲自大起来,潜意识中总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聪明人。今天被紫苏说得什么兴致也没有,一路沉默的到了府台衙门。那门人早已识得玄机,也不拦他,他径直入内,直到中堂,却见府尹张志声正在堂中坐着看公文。
张志声见到他回来,顿时大喜,但见他一脸黑气,也不敢多问。玄机向要他找间空房安置鬼月后,又问明了玄因的房间,便向玄因房间走去。张志声只道他出城伏魔心力交瘁,见状也就不跟上去。
紫苏跟着玄机走了段路后,见四下里没人,便拉住了玄机,轻笑道:“好弟弟,还在生姐姐的气么?”
玄机本就气恼,见紫苏问起,顿时无名火起,甩开紫苏的手道:“不要你管。”
紫苏也不恼,还是伸手拉住他,笑道:“呦,为了一个漂亮的小妹妹,就不要姐姐啦。好弟弟,只要你不生气,姐姐就亲你一下做为赔罪怎样?”说着也不等玄机回答,如蜻蜓点水般在他右脸上亲了下,玄机深深叹了口气,道:“好姐姐,我自己生气,不关你的事情。”
紫苏轻声道:“弟弟想什么姐姐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姐姐也想问下弟弟,你是真心喜欢你那媳妇么?”
玄机一愣,想了想,脑海一片茫然道:“我不知道。”
紫苏幽幽的叹道:“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好弟弟,在这种江湖乱世中,女子本就比不得男子。男人可以三妻四妾,逢场作戏,但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能选择一个真心爱自己男子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
“不能说天下的男子都是负心薄幸之徒,但男子见猎心喜、朝三暮四却是不争的天性。弟弟天资聪慧,为人机灵,而且处事不惊、临危不惧,日后定能名满江湖。少年风流,也不知有多少女子将来会因弟弟而情根深种。”说到这里,紫苏竟然无声而泣,玄机慌了,却听紫苏又接着道:“好弟弟,乱世之中人命贱如草,女子更甚。若是你真心喜欢一个女子,姐姐自然也欢喜。但是,弟弟若无摘花之意,还是莫要做那惜花、怜花之人。”
玄机沉默,却见紫苏背对了玄机擦去眼泪,又平复了心情方才转过身来。但见她笑靥如花,明艳不可方物,玄机一时看得呆了,紫苏笑道:“姐姐尚有事情要办,就不陪弟弟了。”银铃般的笑声自半空中洒落,那条红影却早已不知所踪。
玄机凝望夜空,心中却充满了紫苏的一颦一笑,还有方才那梨花带雨般的表情,不觉想得痴了。
玄因只是被雷火珠的冲击所伤,本无什么大碍。但因玄机毅然选择断后,又见群尸势大,顿时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玄机,所以才伤了心气。回到府中静坐良久已经好了很多,正要出门请战,却见玄机正与一红衣女子在院中说话,当下又退回了门后,凝神细听。
一直到紫苏走后,玄因才重又出门,却见玄机失魂落魄的立于院中,不由轻咳了声提醒玄机。玄机回过头见是玄因,喜道:“师兄。”
玄因笑道:“小师弟,下次可不许你这样做了。要不然被师姐他们知道,又要说我的不是了。”于是将玄机交给他的东西奉还,又问了些分别之后的情况,听说黑白无常折于魔人之手,玄因说道:“青魔眼本就是魔门之物,留在身边始终要担心出事。折了就折了吧,这下子我睡觉也踏实点。”听得玄机不住摇头。
两兄弟正说着话,却见张志声一路小跑过来,见玄机高声道:“小道长,城外出事啦,快,快到城上去看看吧!”
玄因连忙回房取了“洗月”,二人朝城楼跑去。
马面神的尸体已经高高挂起,但那尸群不退反进了五十步,张天师虽然有心降魔,但城外尸山尸海,自己这二十多人出去,恐怕连回转的可能都没有,一时间众人无策。谁知不多时,林中响起一片喊杀声,紧接着火光冲天,众人不知出了什么事,所以仅是观望。
玄机二人到得城楼上时,却听见林中响起一声龙吟声,玄机闻声一愣,转头问玄因道:“今天几号?”
玄因算了下:“十月初一。”
玄机闻言连忙快跑上了城楼,喊杀声已经没先前那么响亮,玄机沉吟,却见林中冲出一队人马来。马上骑士穿着各异,但身手却是异常的矫健,虽然只有二十多人,但在群尸之中劈杀前进如割草般。眼见这队骑士离城不过五百多步,哪知那围城的尸群突然转向,将这二十多名骑士包围在了其中。
玄机瞪大了眼睛在二十多名骑士中寻找,却见一人手持利刃正指挥众人突围,那剑寒光四溢,劈杀时剑作龙吟声,顿时大喜道:“是我大哥到了!郭将军,快派人接他们进来!”
郭子离见那二十多人身手不凡,俱是江湖中一等的好手,心中也爱惜人才,连忙点将聚兵。只听城上一声炮响,城门大开,三百名骑兵冲击而出,就像一柄钢刀硬生生的插进了群尸的包围圈中。
“大哥!”玄机在玄因的护卫下,一马当先冲到李元亨身边,李元亨见到玄机也是大喜过望,笑道:“好兄弟!”
玄机笑道:“大哥,咱们回城再聊,范将军,咱们杀回去!”
戴罪立功的范伍员应了一声,下令道:“回城!”三百名骑兵手中马刀一举,齐喝道:“得令!杀!!”
三百名骑兵狠杀狠砍,三百柄马刀硬生生的在尸群中杀开一条血路,一路奔回城中。骑兵入城之后,城下步兵一边用长矛将群尸体逼后,一边将装满火油的油桶推出,火把一点,侵入城门过道的群尸顿时被烧成黑炭,群尸又冲击了一阵城门后,留下了无数焦黑的尸体退离城墙一百五十步站定,继续围城。
玄机与李元亨等一众豪杰上了城楼,却听朱猛笑道:“我还道是哪路英雄如此虎胆,原来是李老弟,哈哈,够种!”
李元亨一见到朱猛,也大喜道:“原来是朱大哥!”当下李元亨向楼上诸将报了随行的名字,都是江湖上响彻一方的人物。玄机耐着性子等李元亨介绍完,便问他道:“大哥,你们杀过来时,可见到鬼门中人?”
李元亨笑道:“被这帮兄弟斩杀了四人,可惜外面的尸魔太多,要不然也不会跑了另两个。”玄机听后沉默,李元亨见玄机难得这么安静,不由问道:“二弟,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玄机把鬼门控尸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遍,李元亨听后道:“这样看来,如果不把剩余的两个魔人除掉,他们还是会继续围城。不过,令人想不明白的是,他们没有攻城利器,这样围着城又有何用?时间一久,不仅杭州府会出兵,连那周围军队也会闻风而来,这样不是把鬼门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吗?”
玄机听后思索良久,突然说道:“难道是因为我的妖精媳妇?”

李元亨闻言一惊,反问道:“鬼月也在城中?”
玄机点点头道:“她中了好姐姐一掌,现在正躺在府台衙门里呢。”
李元亨沉吟道:“渝影洞追杀鬼母未果,正是鬼母报复的时候,抓了鬼月确实对他们有一定的用处。”
玄机问道:“大哥有什么计策?”
李元亨笑道:“有上、中、下三计,兄弟要听哪个?”
玄机笑道:“都说说吧。”
李元亨道:“上计就是交出鬼月,这是他们鬼门内斗,与朝廷无关,与我们也无关。这样我们可以不用任何损失就能退去尸兵。中计是坚城待守,杭州是朝廷最在意的城镇之一,只要再过半个月,朝廷见杭州无消息传回,定会派出大批军队来,那时,官军与魔人大战一场,我们仍是能胜出。下计就是我等乘着尸兵新败,我军新胜之机再次出兵,不仅杀这些魔人一个措手不及,还要让他们以为我们是派人出去搬救兵。”
玄机道:“上计看似可行,其实不可行。这些魔人是否因鬼月而来还未可知,若是无端端赔了一条人命而魔人不退兵,那我们便会被笑做胆小怕死,连女人都不如。”这时李元亨神秘一笑,玄机知道心中的小九九瞒不了李元亨,当下脸一红也不再说话。
李元亨转问郭子离道:“郭将军觉得哪一计可行?”
郭子离道:“不战而退兵那自然是最好,但是此次折在杭州府的有三名六扇门高手和近两千名南营士兵。如果我们不能战而退敌,恐怕龙颜一怒,杭州府上上下下就要有一批人头落地。”郭子离说得是实话,当今的皇帝好大喜功,但偏偏在金人手中屡战屡败。如果杭州府没有一点战功报上去,那可就是天子一怒,伏尸千里。
李元亨点头道:“这就是说郭将军赞成战胜。我们刚刚入城时,见这些尸兵战力也不是很强,只是胜在无感觉上,若不是将他们的脑袋砍下来,他们还是会再暴起伤人。所以这次出城,我建议将军将士兵列成方阵,四面用大盾牌抵挡,远用大砍刀,近用火烧,要胜尸兵就不难了。另外,乘着那两个魔人指挥尸兵攻击方阵,无法分心的同时,我们再派十几名高手潜入林中,将两个魔人刺杀掉!”
郭子离当场决定就按李元亨说得去办,众人分头准备。李元亨这边点了几个江湖好手,玄机也吵着要去,李元亨道:“二弟,这次是速战速决,所以轻功一定要好。”
玄机道:“有什么关系,我吃过避尸丹,在尸丛中走他们是不会伤我的,所以说我比你们更有优势。如果不让我去,才是真正的暴殄天物!”
玄因担心玄机,便道:“我也去,有我保护小师弟,活命不是问题。”
李元亨见玄机执意要去,又不知那玄因功力深浅,当下颇为犹豫。玄机哪里不知道李元亨的心思,当下笑道:“大哥可不要小看我师兄,在三宗里,他的剑术排名绝对是前五。”
李元亨知玄机说得出就定然有把握,于是也就不反对。此次出城,众人在尸群中各自为战,凶多吉少,是以出发前郭子离为出城豪杰倒了壮行酒,众人举碗,脖子一仰,紧接着将碗底一亮,抬手间,“嚓嚓嚓”将酒碗摔了个粉碎,碎瓷四溅。李元亨领着这一批江湖人埋伏在城门边,只等着大军一动,他们就乘乱而出。
不一会儿,大军调集完毕,众将齐声呐喊,城门开时一声炮响,众军涌出在空地之上排成一个个方阵。这次杭州府八万士兵有五万被调了出来,所以声势浩大,全都依李元亨所言,身披铁甲,四方立盾,长刀火把。群尸为这些方阵所吸引,纷纷扑了上去,但见李元亨一挥手,众人随着一队士兵混出城来,在那尸群中穿行片刻后。两人一组,分头行事。
这时几个尸兵闻到玄因身上的活人气息,扑了过来,玄因立即拔剑,白光中,尸兵人头落地,应风而倒。这边李元亨担心玄机,所以比较贴近,但见玄因这一手拔剑、斩尸、收剑做得是干净漂亮,不由暗赞一声:“好剑法!”于是放下心来带着自己的伙伴向树林逼近。
玄因见李元亨带人进了树林,又见玄机半跪于地不动,开口问道:“小师弟,我们不进树林吗?”
玄机一笑,反问道:“这么大的林子,师兄你知道那两个魔人呆在哪里吗?”
玄因苦笑,玄机道:“控尸术分为上下两种,上层控尸术拘人魂魄困于尸体内,尸体没有**上的一切感觉,却有着自己的灵识,所以控尸人只要念动尸魂咒就可以控制尸体。但茫茫天下,何处是冥途?又有多少人见过鬼魂之物呢?所以大部分的控尸术不过是在尸体内种蛊。一个尸体不可能只有一只蛊,而蛊这种东西智力低下,除非有人控制,否则便会各自为政。所以,我们才急着找出控尸人。而控蛊不外乎声音与气味,这里秋风呼呼,气味难以飘到这里,而这些尸体却进退有法,要以气味控制这近万的尸体几乎不可能,所以只能靠声音来控制,我正在这里听声音呢。”
玄因问:“听到了吗?”
玄机苦笑道:“就是因为没听到才跪这么久。”
“现在怎么办?”
玄机一指树林道:“进树林,现在这种时候,秋虫叫得正欢,哪里如果静得像见了鬼,那哪里就九成是真得有鬼了!”玄因点头,伸手一带玄机,两个人以极快的速度钻入树林。
玄机一边跑,一边轻声道:“这两个人一定会在树林边缘附近,如果看不到战场,他们又如何指挥。”玄因一拉玄机提气纵上一株大树,一队尸兵刚好自他们下面经过。玄机道:“师兄,你轻功比我好,你去找找看,我在树上观看下地形。”玄因点头,施展开轻功在树枝上跳跃远去,灵活得就像只大猴子。
此时,天空上突然飘来一片浓云,乌云闭月,整个大地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之中,唯有那十多个方阵被火把照亮,成为了最明显的目标。玄机心中一沉,目光飞快的在四周扫过,见暂时没有尸兵从树下经过,便小心的自树上爬下。哪知树身上有一处极为滑溜,玄机一个不小心自树上掉下。
玄机背部刚一接地就立即觉得不对劲,连忙就打一个打滚,眼睛向着那处扫视过去,却见一个穿鬼门服饰的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玄机自怀中取出匕首小心接近,却见这人双眼圆瞪凸出,此时闭月的乌云飘走,月光一下子倾泻下来,把那人的表情照得格外清楚,反倒把玄机吓了一跳!
玄机小心的伸手去探那人鼻吸,触手冰冷,想来死去已久。“难道是被大哥杀死的四个魔人之一?”但当他仔细看了下后顿时否定了这个想法。死者嘴唇与指尖都隐呈现出紫色,显然是窒息而死,但玄机将死者衣服脱掉仔细检查之后,顿时奇怪,死者身上全无伤痕,那又是被人用什么手法窒息而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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