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雷火降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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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玄机别了众人,离了平川县,往那沧州行去。初行之时虽然忐忑,但玄机毕竟是小孩子心性,见了那花红水绿之景,倒渐渐的越行越欢。一路哼着小曲,看着那初秋气象,走乡过镇,却也颇为自在。若不是心中记挂着那凤钗内的秘密,定要在多处风光水甜之乡逗留几日。但他也暗暗上心,把那好玩的去处记在心里,只待沧州回转,引了师兄师姐们一同玩耍。
却说这日玄机贪图沿途风景,又见天气清爽,便也不急着在城镇中投宿,一路继续走下去,又行了十多里路后,却见一江横隔,拦断那南北通路。玄机见这江面宽阔,目力难尽,对岸隐约在那雾气之中显露,不由犯难。请教一位过路旅人后才知道此江名为平羌江,自古以来便是一水隔断南北通途,江中早晚俱都风急浪涌,只有午间才有两个时辰风浪稍定。要想再往北去,不是没有道路可走,只是那山高之处多有陡峭,而且时局不稳,山中多有流亡之徒。兼之入山之后还要多绕行那七十余里地方才得以到对岸去,是以山中久无人过,路径多被荒草掩盖。是以常在南北走动的客商与当地土人都会在午间往那渡口聚焦。
那旅人见玄机年幼,便劝他道天色已晚,渡口的船夫也早已经收橹停舟,趁着天还亮光,回那镇上投宿,明日再随同过江客商一同乘船过江。玄机虽然好动,却不喜欢走那回头路,便向旅人问明渡口所在后,便想在那渡口休息一晚。那旅人慌忙拦住玄机道:“这平羌江沿岸多有些土人,白天做那正经营生,夜间便蒙了面,在些僻静之所谋财害命当做副业。想那太平盛世之时,官府也屡禁不止。如此天下大乱,民心浮动,更不是开玩笑的。连那渡口的本地渔夫也知厉害,收橹停舟之后尽皆回镇,你一个小孩子更加不能夜宿在外。况且近些年流传渡口夜间闹水鬼,已收了十多条人命去,还是听我一言,回那镇上投宿去吧。”
玄机问明渡口之口,本就不奈旅人如此多话。但听旅人又说出这许多理由,不由好奇心起。想他在三宗之时,也常听天师宗一些常年在外行走的弟子说起那江湖之事,也常怀想做出些侠义之举来。听得旅人说有恶人拦路害命之时,便已有了除恶之心。再听到有水鬼传说,不由更是大喜。玄机心想:“常听天师宗的师兄们说除魔之事,如何如何之刺激,那些个妖魔鬼怪生得又是如何怪异。在苍琅镇之时便想要会会这些怪物,当真是赶早不如赶巧,此次定要去会一会那水鬼。如果能顺手除去妖物,回去也好说予师兄师姐们听听,免得他们老拿我当小孩子。”
主意已定,玄机谢过旅人指教,便向着渡口方向走去。那旅人见拦不住玄机,不免叹息连连,又见天色将晚,恐路上生出是非,也不再管他,顾自向着那镇上赶路。
初时玄机还怕那旅人又罗里罗嗦的缠着他说话,见那旅人行色匆匆的顾自走了,倒不像是编些大话骗人,又有些胆怯了。但说出的话泼出的水,此时若回头不免叫人看轻了。玄机从背上取下包袱,将那包中的八卦伏魔镜取出放入怀中,又将匕首别于腰间,再将盛有雷火珠的特制皮袋打开粗粗看了下数量,不下六十余枚,不由又胆气大壮。心中想道:“那些恶人水鬼不现身便是他们的运气。要是敢在本小爷面前现了身,哪怕炸也炸得他稀巴烂为止,哼哼!!”
有那伏魔之器,又有雷火珠这等威力的法宝,加上内穿的冰火螭,玄机顿时觉得这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当真是少年虎胆,也不再多想,便向那渡口行去。
秋时的红日西坠时,那天边的云朵红得像极了片片枫叶,看得玄机欢喜连连,一路行下来倒也不觉得累了。渡口离得本来不近。但玄机脚快,六里地的路程用了四里地的功夫就到了。此时太阳早已躲到那平羌江底,偏偏今晚的云层又厚,虽有明月高挂,却是月被云侵。那月黑风高,正是歹人害命放火的好时候,玄机到了渡口时,果然正如那旅人所说,渡口黑成一片,渔火全无。十多几条大小不一的渔船俱都泊在那渡口上,玄机查看了下地形,心中思索:“如果真有水鬼,那定是贪图活物的气息。平日里听师兄们说,江水之间常有覆舟溺水之人,死时尸骇沉于水底被水族吞吃,无了那尸体魂魄便入不了轮回投不了胎,是以常常拉扯活人下水,当成自己的替身。那水鬼既然死于水中,想来在水中的妖法也会比平时厉害上几分。有了,我找些活物做饵,不愁引不那鬼怪来!”玄机脑中灵光一闪,转身跑入身后的林中。
平时在苍琅镇中,玄机最拿手也最常做的便要数造机关与捕兽捉鸟。特别是捕兽,那苍琅镇三山一水,山中走兽何其多,玄机也常捕了野兽与镇上的居民交换东西。只是镇民平日里也听道家真言,不愿多杀生灵。最多养些鸡鸭猪羊等家禽家畜待喜庆节日时食用,所以玄机便要挖空了心思保证捕到野兽是活生生的,以便放生。这年复年,日复日下来,山中走兽是越来越聪明,玄机捕兽的手法也是越来越先进。
虽说玄机捕兽法门一流,但在林中转了几圈下来也不禁皱眉。别看这江岸边的林子又高又密,但偏偏就没有半只走兽的踪迹。玄机不死心的又找了几次后才摇着头回到渡口,心中暗暗称奇:“怪了,这林子如此高密,却连只兔子也没有。”想到此间,玄机又屏息侧耳倾听许久,想道:“这种时候应该是百鸟归巢,鸟鸣山悠,怎么会静成这样。都说飞禽走兽有灵性,僻鬼物,不居大凶之地。此间若无水鬼也定有凶恶的精怪。”想到这里,玄机见渡口开阔,若在林中潜伏怕气息引不出那水鬼精怪。于是便将匕首持于胸前,提起不成器的内劲掠上一艘轻舟。
这人刚一跃到舟上,玄机便不由摇头,这轻舟虽然也可载十多人过江,但船头望船尾,那是一目了然,连个藏身的隐蔽地方都没有。而且舟小也不便于雷火珠的发挥,如果那水鬼太凶,雷火珠没把它炸死,倒先把这船给炸沉了。于是玄机便掠到最大的那艘船上。此船比之轻舟大上三倍有余,而且分了上下两层。玄机从头到尾把船巡视了遍,知道船上并无异物后,便拉开舱门,拧亮磷火筒走入下层船舱。
下层船舱与上层一般大小,只是只有半人高。好在玄机年纪尚小,在这等半人高的空间里微微蹲下些也能自如行走。当下又把下层查看了遍,确定安全后便回到甲板上,罩起磷火筒,靠在那舱门边,拿着匕首凝神戒备,另一手也伸入腰间的皮袋内,只等有什么异动就先扔他一把雷火珠再说!
这等待之事最是无聊难熬,玄机身处险境,初时还觉得刺激好玩,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般,从船头看到船左侧,又从船左侧看到船右侧。如此反复一久,心中也好生无聊,再上赶了一天的路,渐渐的眼皮沉重起来,不知不觉间靠在那舱门上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正在那发梦时,玄机只感觉背后像有人在推自己,正睡意正浓的想转身再睡,却听“疑”一声。声音虽轻,但玄机马上被惊得醒转过来。瞪大了眼睛查看四周,此时背后又像有力道推来,玄机还以为水鬼到了身后,也不多想,一挥匕首回身。却听见船舱中有人轻声道:“像是有什么堵住舱门了,上去看看!”声音模糊不清,像是说话之人刻意压低了声音,捏着喉咙说话。
这种时分,这种模糊的说话声,在玄机听来与鬼话无异,马上就退后几步,直等那舱门一开,就先把手中的雷火珠扔进去。管他是人是鬼,这种时候还出来的,不是坏鬼也是坏人,炸他没商量!
未等那舱门开启,玄机却先听见船体左右两侧“哗啦”两声水响,有物破水而出,紧接着玄机便感觉到有东西正攀着船身往上爬,顿时头皮发麻,心中叫苦:“原来不只一只水鬼,这次是托大了。”玄机边想边向四下里扫视,见有什么地方可以躲藏一下。见那船侧有几口木箱,连忙踮着脚尖跑到箱子边上,伸手去拉箱盖,却是纹丝不动。仔细一看,原来被铁钉盯得严实了。一连换了两口都被钉死,又听见甲板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不由吓得有些脚软,连忙去摸第四口箱子,万幸这口箱子还未没有钉上,玄机连忙缩身其中,反手把箱盖带上。这时隔着箱子听甲板上有人低声说了几句话,似有意似无意的向箱子这边走来。

在箱中听到脚步声接近,玄机是又惊又怕,手中捏着一把雷火珠,心中暗暗道:“你不开箱就相安无事,要开箱就先炸你个半死!”
那人像听到了玄机的想法似的,快到箱子时脚步明显一顿,接着转身又退了回去。玄机暗道:“怪事,难道这水鬼听到我想什么了吗?”当下觉得箱中有些气闷,便用手中的匕首轻轻的在箱子上剜了个洞。那匕首出自奇门宗大师之手,本就是削铁如泥的利器,此刻用在木箱上剜个小洞当真是容易之极。玄机剜出个小洞后,气闷稍减,玄机又附耳于箱壁上听外面的情况。
甲板之上静悄悄的,除了江水流动声外,再无其他声音。玄机觉得奇怪,又趴在箱壁上透过那个小洞向外边看,不看不打紧,一看倒差点吓出声来。那甲板之上跪着不下二十多人,俱都一动不动的向着一个方向叩首。此时云层稍薄,月光透过云隙洒落了一甲板。借着月色可见,甲板湿成一片,那二十多人全身穿着黑色的水靠,身子还在不住的往下滴水,面目狰狞便像阴间的厉鬼跑了出来。玄机所见之人俱双眼失神,像被什么东西勾住了这群厉鬼的精神,使得这群凶鬼不断叩首,企求解脱。
月光也仅洒落片刻便又被乌云遮蔽,玄机见这些人虽然还在拜个不停,却不发出一点声音。阴沉的夜色里,若不是他们一起一伏的动作着,玄机还真要以为甲板上空无一物了,心中不由暗暗想道:“这么多的水鬼找替身,难怪林中鸟兽绝迹了。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会回到水底去,若是在这箱中呆上一个晚上,可真要闷死人了。”
玄机就这样打着精神盯着外面,却见那批水鬼一直叩首,不由奇怪,可惜看不见那个方向有什么东西,不然也可以想些法子赶散了他们。
也不知过了多久,甲板上的水鬼全都站起,领头的水鬼点起一只火把举在半空晃了几晃后,又将火把熄灭掉。然后再点起,再晃,再灭。玄机见那水鬼举动古怪,正奇怪间,却见火把第三次亮起,火光把一众水鬼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玄机心头一跳,想道:“怪了,鬼怎么也有影子?难道他们不是鬼么?”还未等玄机想明白,大船突然一震,像是有什么东西靠在了船邦上,然后一个清脆的女童音说道:“何方弟子在此接引娘娘圣驾?”
甲板上的水鬼又跪都跪下,点火把的那个水鬼道:“渝影洞鬼门弟子敬扣鬼门关,恭请鬼母娘娘圣驾!”
那女童又道:“既扣鬼门关,祭礼何在?”
那领头水鬼一挥手,三个水鬼托着鬼头大刀,押着三个全身捆缚,双眼被蒙黑布的男子走到领头水鬼面前,此时月光再次洒落,玄机不由“疑”了声,只见三名被缚男子中居左的那位不正是好心提醒玄机的旅人么?怎么他反被抓到这渡口来了?
玄机这声“疑”虽轻,却惊动了甲板上的一众水鬼。只是这声发音极轻,水鬼们也不敢确定发声之处,只是四下里寻找。玄机见有三四人个水鬼的目光都落到了自己这边,不由心跳加快。
这时,那女童说道:“祭礼验明,请开祭!”
领头水鬼称是,那托刀的三名水鬼顿时双手斜举鬼头大刀过头,玄机想道:“那旅人与我有指路之恩,也曾劝我回转避祸,必须救他一救!”念头一转正要破箱而出,却听江面之上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听声音,来人也十分的年青。
那领头水鬼显然想不到此时会有人来搅局,不由怒喝道:“何人胆敢在此放肆,报上名来!”喝声在内劲相助之下,远远传了出去,半江皆闻。却听那笑声又起,比之上一声已经近了不少。领头水鬼命令道:“不可让娘娘久候,先献祭礼!”
三柄鬼头刀扬起一片雪亮的刀光,刀光中只听“砰”一声,木箱盖飞,玄机怒喝着跳出:“刀下留人!”
“船上有人!”
“杀了他!”水鬼头领冷声中,一众水鬼纷纷拔出兵器扑了上来,那三柄鬼头刀更是无迟疑的落下。玄机怒道:“好胆!看我的霹雳掌!”双手一扬,三十多枚雷火珠密集的掷出。“小心暗器!”众水鬼出声提醒,纷纷抽刀去拨那雷火珠。
也是这群水鬼命当绝此,那雷火珠触之则爆,威力惊人。偏偏这群家伙有眼不识泰山,那一拨下之下,“轰隆”声响,就像平地里炸起个旱天雷来,整个大船一阵乱晃,倒似天也被炸塌了半边。甲板上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的人,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与烧焦的焦味。
水鬼头领见机快,雷火珠刚爆炸时,便和几名得力手下一齐飞身后退,只是那三十多枚的雷火珠同炸,余震也是颇为惊人。当下便被震得“哇”一声吐出血来,受了不小的内伤。但此人极为血勇,尽管受了内伤,仍是持刀而立。
玄机见雷火珠起了作用,又见这一地的死人鲜血,知道这一批人都不是什么鬼怪了。但半夜里在这装神弄鬼,又要杀人祭祀,看来不是什么好人,当下玄机一昂头,照着以前听来的段子背道:“尔等在此装神弄鬼,愚弄百姓,残害乡邻,天理不容。今日本大侠路见不平,替天行道,尔等还不速速弃械投降!”
“哼,好大的口气,接招!”一道香风袭来,玄机刚回转身,却见一点寒光闪,冷剑已到胸前。
“你偷袭,不算英雄好汉!”玄机见那剑光闪动,连忙纵身后退。只是他平日里研得是机关术,道法内劲根本不值一提。刚那才一招得手出是靠雷火珠之厉配上出其不意,此时又失了先机,怎能比得上这满含内劲的一剑。
眼见这一剑就要穿胸而过,却听“当当当”的三声响,每一响中那女童剑势便被带歪一寸半,三声一过,那剑便自玄机身边擦过。那女童知有高手杀到,不再理会玄机,足尖一点,整个人就像纸做的般,乘着江风之势飘到一旁。
玄机见那带歪剑势的东西落地,细看之下竟是三枚圆圆的铜钱。当下也知道来人功力高明,比之自己不知道要胜出多少倍。但他也是个好胜之人,当下向着铜钱洒来之处行抱拳礼道:“阁下救命之恩,在下感激不尽。有空的话,不妨切磋切磋!”
“呸!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在此说大话!”那女童听见玄机之言,不由大感此人脸皮之厚,实在平生第一见,不由出言反驳道。
玄机听到女童出言讥讽,不由哼了声,一手伸入腰间皮袋,不屑道:“本少爷有得是本事,只是刚才被你偷袭才没空用出来,有本事再刺少爷一剑看看,让你也尝尝少爷的独门绝学——霹雳掌!”
“呸呸呸!仗着几颗江南霹雳堂的霹雳弹,也敢说独门绝学,有本事手底下见功夫!”女童同样不屑的反击玄机,玄机见被女童说破手段,也不觉得脸红,大声笑道:“你管我用什么东西,只要能炸得你们这群妖人屁滚尿流,就是少爷的本事!”
“你……”女童还待反驳,却听一人立于船头笑道:“说得好!兄弟这番话可真说到我心里去了!能降妖伏魔就是好本事!”
那女童一见此人,顿时怒道:“姓李的,你一路与我鬼门做对,上次让你侥幸逃脱,你还敢在此大放厥词,这次我定要一剑杀了你!”
那李姓青年笑道:“上次有要事要办,所以没能玩得尽兴。如果小妹妹还要赐教,那我当然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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