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封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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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顼确实有赏赐沈欢一家子的意思。
他也是从报纸上得知沈欢有后的消息,当时也愣住了,最后才为这位早就结实的亦臣亦友的沈欢高兴。接着就是思虑了,有后对于人生来说,是一件大事。相信很多与沈欢有关系的人都会趁这个机会送点礼物来做贺礼。
他该不该也送点什么呢?
赵顼犹豫了,他贵为帝王,每个举动,就算没有深意,别人也会揣摩成很多原因。赏沈欢,在别人眼里,意义就重大了。他有点懊恼,这个皇帝,做得还真累!连送点什么,都要考虑个一
其实更懊恼的是他不知该送什么。钱财的话,说实在的,他也知道,这点沈欢是看不上的。若是官职,也太没道理了,没有借口呀,让对方到海州,本来就有借贬的借口保全的意思,如果这个时候赏赐,这一年的工夫,就白费
烦的厉害的他,竟然找来司马光,询问自己该怎么做。
“官家,你……是在问臣吗?”在福宁殿里头,司马光差点站不住了,一个鞠躬,很是生硬。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刚才官家竟然问他沈子贤快有后了,该如何赏赐?
“不错,正是问司马相公。”赵顼点头说道,“你也知道,子贤什么都不缺,朕该给他什么才好。”
司马光顿时哭笑不得了,都有点无语了。这个天下,竟然有这样的事,臣子家要生孩子,作为帝王竟然还要问另一个大臣该赏什么?若是往年,司马光早就义正词严地反对了,会以财政结局为借口。又谏一番要节约。
好在如今朝堂总算宽裕许多了,特别是今年以来,财政不大拮据了。不论如何,他免役钱越收越多——民间愿意交钱不愿服徭役的百姓越来越多,也接受了这个免役钱的说法。而有了免役钱,就能招收更多的厢军去服役,一结算,还有结余。这样一来,又加上省掉数万厢军的军饷。这些钱财,就可观了。若再算上邮政驿站裁掉的厢军,这些钱,数目可就大了。
这不,今年以来,这些零零总总,财政就多出了几百万贯,而开支又相对往年来说减了。这样一个算法。哈,大宋朝堂地日子总算有点好过了。至少今年的司马光不像去年一样到处相办法抠钱了——当然,这一切,也是王安石变法举措的作用,可是,大多法令,司马光依然不敢苟同!
正是因为这样。官家说要赏赐沈欢,他才没有反对。他心里也认为官家会在财物上作文章。
想了想,司马光只能答表了心意,俗话说千里送鹅毛。礼轻情义重。陛下贵为帝王,就算赏平常事物,臣子也该奉为宝物小心保管。陛下又何必为送什么苦恼
赵顼苦笑道:“话是这般说,可子贤不是平常人,朕自不能让他委屈了。司马相公,你也知道让子贤到海州已经是委屈了他,若不在其他地方补回来,朕于心不安呀!”
司马光默然,沈欢是他的学生,能得官家看重。他自也是高兴。不过他也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若是官家赏赐太厚,必会引起朝臣注目。有注目就会有羡慕有嫉妒,有嫉妒就会生事,到时就又是祸事了!
沉吟片刻,司马光说道:“陛下,不如这样,从皇家内院里拿出一两件奇珍,赏赐一番也就是了,想必可以令很多人满意了。/www.xiaoshuodaquan.com子贤这个人臣了解,不好财物,必不会对官家产生什么怨言。何况他家也只是传出喜讯而已,能赏赐已经是对臣下的看重了,又不是什么大功大劳!陛下以为如何?”
赵顼叹道:“司马相公,朕就是知道子贤不爱财物,这才为难呀。奇珍倒是可以拿得出手,不过,司马相公,你觉得不应该在其他地方做些赏
“奇他地方?”司马光倒是奇怪了。说实在的,他对满意也有不满,满意自不说了,远在千里之外,依然能混得风生水起,这个免役法还是他献上的。又鼓捣出什么报纸来,引得连京城之人都侧目了;最近还听说要办什么大学,把欧阳老大人都吸引了过去。这孩子,到哪里都不安生呀!
司马光对他既是欣慰又是无奈,这不,连有孩子地信息都能登在报上让天下之人都知道,这……简直是太过了!如果沈欢就在眼前,肯定要给他一顿数落。当然,如果沈欢知道,肯定也会大脚冤枉,这全都是欧阳发那兔崽子搞出来的,与他有什么关系?冤啊!
对于司马光的疑问,赵顼犹豫了片刻,道:“司马相公,别人不清楚也就罢了,可你与朕都是清楚的,现在海州在大搞那个海军。现在郭逵也来报了,说海军进展顺利,过些日子就能有五十条海船左右,可以一次运送上万的海军兵员。没有花朝廷一文钱,就有如此规模,这些都是子贤的功劳呀,而且按他们的计划,这个海船,要达到五百艘以上,能运送十万兵员的规模。到时海上数百海船竞帆而行,是多么壮观地景象!子贤有功如此,若不好好赏赐,朕怎么过意得去?可是海军还保密,不能大张旗鼓去宣传,因此这个赏赐才落下了。不如趁这个机会,一并给子贤赏赐算了!”陛下,万万不可呀!”司马光大惊失色,“功必赏,过必罚,这是执政者行事地准则。海军归海军,喜事归喜事。如果陛下在这里大做文章,大家只知道因子贤要有孩子,陛下就大大赏赐——海军是大功,想必陛下不会以钱财之物做赏赐,必会升官加爵。那样的话就坏了,别人不知道有海军之功,只会认为陛下太过宠幸子贤。连赏赐都过了。这样对子贤对陛下都不是好事,陛下,三思呀!”
“啊?”赵顼有点恼了,“朕要赏什么都要看别人的眼色不成?”
司马光道:“有功要赏,臣当然会赞同陛下的做法。可是却不能同意以喜讯作为赏赐的借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打仗还要师出有名,这个升官加爵的赏赐,陛下就打算以这个有后作为借口?这不是糊弄群臣吗。恕臣万万不能同意!”
赵顼顿时无奈了:“可是这个海军差不多要十年才能功成,难道要十年之后才去赏赐?朕恐怕会让子贤寒心呀,再说了……唉,司马相公,说句不好听的话,十年之后,你与朕都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了,到时谁给子贤来奏功?”
司马光心头大震。颤声说道:“陛下何来这等丧气话。陛下正当年少,是大有为之时。陛下虽然不才,却望能在陛下一朝终老直至西归!”
赵顼连连笑道:“相公忠心,朕自是了解。//www.xiaoshuodaquan.com/朕刚才不过是一时有感,口快而已,相公不必当真。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才是朕现在就要赏赐子贤地初衷呀!”
司马光径自说道:“陛下放心,子贤这个人臣了解,不是贪图功劳赏赐之人。十年时间,他还年轻,自可等得!到时待海军做下更大的功绩。陛下再一并赏了即可!臣也想看着那种场面呢!”
赵顼哈哈大笑,心情好了许多,这个“更大的功绩”是什么,他们两人心知肚明——海军的战略功用,是什么,不就是北望幽云吗?这才是老赵家百年来的愿望所在呀,作为帝王,没有一个不指望有更大地武功!
司马光突然又道:“陛下,若要对子贤好,不如给他更大的自由去做一番事业吧。这个海州。看他经营得很是不错。据说境内交通四通八达。以水泥做路,又坚又快。现在他们又与扬州一道修路。到时在淮南路就会出现两州皆是水泥路相通的景况了!若能给他更多权限,以子贤之才,发挥出来,应当有更大的成就!”
赵顼笑着说道:“朕给他地权限还不大吗?司马相公也许不知道,子贤未去之前,曾与朕有个约定,那就是只要他基础上翻了一倍,其他经济之事,海州都是他说了算!你说,这个权限大不?”
“什么?”司马光惊愕了,他刚才让赵顼给沈欢一些自由,存了一点私心:一是为沈欢考虑,沈欢才华卓著,司马光当然了解,可他也清楚沈欢做事有时候太过骇人了一些,现在远在千里之外的海州,没人管束,估计更会放肆了。人一放肆,难免就要触犯忌讳,那就不是好事了。现在让官家给沈欢一些自由,不过是提前要了个保全的圣旨,一旦出事,还可以补救。
其次就是为了自己一方的利益考虑了。他在朝堂上与王安石一方像剑拔弩张一样,大家都像在做生死搏斗。王安石一方奉行的是征诛之术,对朝臣不合作者都要打压,以至不少耿直地朝臣都给贬了出去,特别是言官,力量越来越小了。现在朝堂里,司马光能倚为臂助地,一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就范纯仁苏辙等人而已!
沈欢算是他最大地助手了,沈欢如果能有更大地权限,发挥出更大的功用,也是他这一方的利益所在,若能以此抗衡王安石一方,那估计更完美了。因此,不管是为了沈欢还是自己一方考虑,都要给他这个学生做保做便利——当然,有些事,不能太过了,比如这个升官加爵的赏赐,乍的印象,于己方就不利了。
赵顼看着司马光惊愕的模样,好像很开心,笑道:“司马相公是否担忧子贤做不出赋税翻一番的成绩出来?若是这样,大可放心了,据朕了解,这个海州与扬州在建地水泥大道,花费就超过十万贯钱!子贤是谨慎人,不可能拿海州本来的赋税投入进去吧?呵呵,想必是有更多的门道了!”
“可是……”司马光担心的就是这个,生怕沈欢脑子发热,在海州乱搞。连与官家约定都搞得出来,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赵顼又道:“若是司马相公还担心。朕还可以告诉你一个消息。郭逵来奏说在造海军军船了,三四十艘地规模呢,这个相公是知道地。可有一点你也许不知道,郭逵说了,这些造船的钱,都是子贤那里得来的,有五十万贯之多呢!五十万贯呀,卖了整个海州都没有那般多!也就是说,子贤肯定找到了一个生财的法门。www.xiaoshuodaquan.com一年比这个五十万贯还要多的法门!”
司马光也给震撼了一把,五十万贯不是个小数目,然而沈欢就拿去建海军了,心疼呀,他忙死累活,为朝廷各处打算,也不过是为了财政宽裕而已,现在好了。他这个学生。径自拿出这般多的钱花了,若是能上交朝廷……那是多么好的事呀,败家,真是败家!什么法门,如此赚钱?”司马光像是在喃喃自语。
赵顼听清楚了,笑道:“什么法门,子贤没说。郭逵也没说清楚,看来是他们在做些隐瞒呀!也许是处于别种考虑吧,司马相公放心,朕与子贤是有约定的,只要他交上海州此钱两倍的赋税。其他钱,他怎么用,朕都不会有话说!”
司马光一下子明白了,这个沈欢一定是去海州前就有了考虑,否则怎么会做出与官家做约定地事来,现在好了,眼看几十万上百万贯地钱都给他如流水一般花了出去,他们在这里反而又没有法子!
叹了口气,司马光说道:“是否有那么多赋税,到年底又转运使解到朝廷就知道也好奇沈欢是如何做出这些功绩来了。也在期盼年底的总结。当然,在此之前。他还要为如何赏赐烦恼。司马光这里是没有确切地回答了,也否认了他升官加爵的主意,这下子他又更苦恼了。
好在除了司马光他还别的选择,那就是处于深宫的曹老太后。作为仁宗朝从皇后到太后再到太皇太后的她,用一句话可以形容——吃过地盐比别人吃过地饭还要多!若是让沈欢来形容,肯定会说她是“老妖”级的人物了。特别是这个时代,出里不好有名的个曹太后也算榜上有名之人,自也不可小觑。
曹老太后最近迷上了摆弄花草,在她的慈寿宫的院落,用花盆移植了不少御花园的奇花异草。就是在这个深秋的季节里头,也有着不少花草还茂盛着。赵顼来地时候,她就坐在一张椅子上,拿着小剪刀给一盆菊花削减枝条,很认真,很仔细,就像在摆弄一件艺术品一样。
她让下人给官家抬来一张椅子,摆在她的旁边,好让两人坐着说话。看到赵顼犹豫的模样,曹老太后微微笑着遣退了下人,院子里一下只剩他们奶孙二人了。
“官家,是否又遇上什么为难之事了?”曹老太后停下手中的活儿,回头问道。赵顼对这位来太后很尊重,若有闲暇都会来请安,不过若是无事,都会聊些家常之事罢了,现在郑重的模样,肯定又是其他难事了。曹老太后算是人精了,岂有看不出来地道理。她也不废话,直接就问了。
赵顼皱了皱每天,他刚从召见司马光那里过来,为的当然是赏赐沈欢一事,他总觉得不给些重大的赏赐就会于心不安,只好把自己的为难都向这位深宫老人说了出来。
听完官家的诉说,曹老太后也皱了下眉头,不自禁说了一句:“这个沈欢,也有孩子了吗?哦,是了,他今年也二头了……我们的宝安,也快二十了吧?”

赵顼一愣,怎么扯到宝安公主那里去了?难道说宝安对沈欢感情一事,连老太后都看出来了?不由有点慌了,生怕给这位老太后发现什么。www.xiaoshuodaquan.com
“娘娘,朕在沈子贤这个年纪,都是几个孩子的父亲了,只是可惜……有些未养成而已。”他有点哀伤了,这个时代,婴儿出生根本没有保障,特别容易夭折,他有几个孩子都是这样出世没几天就去了,作为父亲,总是哀伤。而且现在看来。他皇室一脉,更有这种忧虑,像仁宗皇帝,做了四十多年的皇帝,最后竟然连一个皇子都养不下来;还有英宗皇帝,也就养活了他三兄弟而已,想来就心酸!
曹老太后开解道:“官家务须太过悲伤,这个子孙多与不多,是天命。天要你多子多孙还是什么,自有其道,顺其自然就是了!给你这样一说,哀家也总算明白你为何会要大大赏赐那个沈欢了,官家赏赐,是大喜,希望能保佑那个未出生的孩子安全落地,是
赵顼给转移了注意力。强笑道:“娘娘要这样说。朕还真觉得是为了沈家那个未出生的孩子考虑了,哈哈!”
曹老太后也微微一笑,她年纪大了,总有点信天命,当然也不希望看到别人不好,特子,更是关怀。她作为仁宗地皇后。未能留下子嗣,早就遗憾不已,但是作为女人总有一股母性要发挥。这时刻,她也深深同意给沈欢一些赏赐了。
当然,赵顼随便会说出海军一事来。曹老太后好像一直都不喜欢他用兵,这等兵事就不拿出来让她忧心了。现在就纯粹谈怎么就沈家有后来说事吧。
考虑了一下,曹老太后说道:“大臣有后,官家要赏赐也不是没有前例,这是为了告诉那个大臣官家对他很看重。当然了,这个告诉的范围也大了,给赏赐,其他大臣也看在眼里,因此,这个赏赐。如何赏赐。赏赐什么,对于皇家来说。也是有考究地!”
“请娘娘赐教。”赵顼很有兴趣地洗耳恭听。
曹老太后很有深意地反问:“官家很看重这个沈欢?”
“当然!”赵顼肯定地说道,“不瞒娘娘,过些年等这个沈子贤在外头锻炼够了,朕要调他回朝堂好好重用!他的能力比常人要高许多,不留在身边使用,诚然可惜!”
曹老太后点点头,淡淡地道:“难怪官家动不动就要赏赐他了,不过嘛,只是有后这种喜事就要升官加爵,也太过骇人了一点,其他朝臣看中眼里会有别的想发,这对沈欢大没有?”
赵顼苦笑道:“这一点司马相公已经与朕说过了,正是如此,朕才要来请教娘娘。”
“哦?怎么回事?”曹老太后追问。
赵顼只能把刚才与司马光的谈话详细说了一遍,当然,那个海军之务还是隐瞒。
曹老太后闻言叹道:“司马君实一生谨慎耿直,就算是他的学生,也不会因私而忘公,这点很令人钦佩。官家,司马君实说的没错,名不正则言不顺,只是有后喜事,就要如此大做文章,确实站不住脚呀!”
赵顼默然,他现在也清楚给沈欢升官封爵不现实了,只能另想其他花样。
曹老太后又笑道:“当然,有时候为君就要使些手段让臣下感恩,恩威并施,才是上位者该有的手段。//www.xiaoshuodaquan.com/沈欢也是一方大臣,不说海州那里有头有脸的人会给他送贺礼,想必京城听到消息的人也会有给他送去礼单。那么,作为官家,当然也要有表示了。别地不说,官家赏赐是一件荣幸之事,能让臣子感恩感激,这等事,怎么能不去做?”
赵顼心里一震,像是有了感触,若有所思,末了才问道:“娘娘,朕该如何去做得更好呢?”
曹老太后又道:“官家走入了一个死思路,要赏赐,对象并不一定就是他本人呀!这“娘娘的意思是说,赏赐一些别的东西给他的妻子?”赵顼眼睛有亮,终于有所悟子,好像就是王介甫的女儿吧?呵呵,哀家老了,总想打听人家的家庭琐事了。据说此女有才又贤淑,是个好女人……好吧,哀家就直说了吧,赏赐此女,给她一个荣耀的身份,既是赏了沈家,也是赏了王家呀!一举两得,拉拢了两方臣子,这个为君之道方显手段呢!”
赵顼心头狂震,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宫里之人会对这个老太后如此敬畏了。连他地母亲高太后在老太后面前也是一个小媳妇地模样,根本不敢有所逾越——现在都明白了,此等手段,只能庆幸对方是个女儿之身了,而且又生性淡然,对权力并不热衷,否则……
“荣耀的身份”,这是曹老太后给赵顼的提点,他也明白过来。至于赏赐什么,曹老太后就不参合了,由他自己来决定。
八月初五,赵顼通过礼部下了一道圣旨,封沈欢正妻王氏为一品诰命夫人!
这翻举动,在朝堂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与议论。一品诰命夫人呀,有多少人有此荣耀?想必就是连大多数国公的夫人都没有这份荣耀。沈欢不过区区三品大员罢了,他地夫人。却是一品诰命。是乱套了吗?
官家在想什么?很多人,第一时间陷入了沉思。沈夫人未嫁之前,是王安石的闺女,而王安石却是堂堂参知政事,官家这道圣旨,荣耀了沈家之外,更多是让王家脸上有光吧。官家要做什么呢?
不得不说。大家都发挥了极大想象力去猜测这道圣旨地深意,连司马光都不例外要苦着脸了吧!”赏赐的圣旨才出京城,王安石的书房里就传来了一声怪笑,当然。这等幸灾乐祸的语气肯定不是王安石发出。王此刻很是得意,前几天还在为妹妹怀孕一事而高兴,现在,更骄傲的事发生了——官家竟然封他们王家地女儿做一品诰命夫人!
这份荣耀,他们王家还是第一份,没有理由不高兴!
“嘿嘿,这下看他沈欢如何自持,他不过三品,璇儿却是一品夫人,他见了是否要行礼呢?”王刻薄地笑道。
王安石闻言皱眉了。这是一个身为大舅子该说的话吗。何况还有外人在场——这个书房,除了他们两父子外。还有就是吕惠卿。此人今日高府议事,刚好就谈起了官家地这道圣旨。
大家都以为这是对王家的荣耀,甚至还有人说官家要更大重用王安石了——他现在是大重用,也只有相位是个诱惑了。王参政要升宰相的传言,这几日很有市场。不过吕惠卿却表现出不乐观,一脸忧郁。
“吉甫,你在想什么?”王安石叱呵完自己的儿子后,发现吕惠卿并没有在意王的话,更没有一样的得意,倒是奇怪了。
吕惠卿反应过来才叹道:“先生,吕某也在想官家这道圣旨是何意思。”
“还有想?”王呵呵笑道,“璇儿是我王家的女儿,她的荣耀,不也是王家地荣耀?看来官家对父亲真是不薄,也许真要大用父亲了吧?虽然璇儿现在是沈家地媳妇,这份荣耀,也有他们沈家的份。可是只要一想到沈欢只是三品之员,而他地妻子却是一品诰命了,我就要发笑了,哈哈!”
王安石怒道:“元泽,你是否要为父赶你出去!”
王这才停了下口,撇撇嘴不理会了。
吕惠卿摇头说道:“吕某却不敢像元泽兄这般乐
“什么意思?”王安石眉头一跳,吕惠卿之聪明,甚于他的儿子王,而且是大聪明大智慧,可想人不能想,每次料事,必能中的。正是如此,深信他的王安石闻言才吓住了。
吕惠卿说道:“正如元泽兄所想,吕某也在思虑沈欢如何自处,他三品,妻子一品诰尴尬,很为难?”
王安石也皱眉了,道:“吉甫,这是他们的家事,我等何必多口?”
吕惠卿摇头道:“不是多口,而是多心?”
“多心?”王家父子皆是一愣。
吕惠卿满是担忧地道:“大家都知道,这份封赏,会令沈欢好不尴尬?大家都会想得到,难道官家会想不到?可官家还是下这道圣旨了,那么,会不会有什么深意呢?”
王家父子这才惊住了。
吕惠卿又道:“沈欢向来都得官家欢欣,虽然去了海州,对官家地影响依然还在。像这个免役法,吕某在禁中行走,总能听到官家对它很满意,而且又隐隐有消息说官家要沈欢在海州做一件大事,虽然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事。可能让官家郑重其事,想必大到连先生都不能告知的程度——反过来一想,这次封赏王氏,很不正常,就算有了喜事,至多也就赏些财物罢了,就算封诰命,也不至于要一品呀!这是不是代表了官家其实是要赏的是沈欢,可因为某些隐秘的原因。不能直接,而是饶了个圈赏他的夫人呢?”
王愣住了,王安石亦愣住了。不得不说,吕惠卿确实也是一代人杰,在揣摩人心上,有常人不及地能力。若是赵顼在此,肯定会吓了一跳,以为吕惠卿是从自己肚子蛔虫!
吕惠卿叹道:“虽然吕某也很想把这封赏的荣耀拉到先生身上。可是一想到官家与沈欢的关系。就不敢大意了。官家没有让沈欢出丑的道理呀,先生你想想,连元泽兄都在笑话沈欢,其他朝臣会怎么想呢?”
王安石瞪了一眼王,王才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思虑了一阵,王安石问道:“那吉甫认为官家此举何意?”
“还不大清楚。”吕惠卿无奈地说道,“吕某倒是想问问先生。沈欢才能如何?官家待之又如何?”
王安石默然良久,才叹道:“若论才能,大家都有目共睹,沈子贤去了海州,做出什么功绩来。大家还不清楚吗?免役法就不说了,单是那个修路,就很热闹呢!报纸上不都有报道吗,现在的海州,已经不大一样咯!现在王某也总是感叹,为何此子不能一心相助老夫,反而要去帮司马君实呢?若有他相助,老夫如虎添翼!”
吕惠卿也叹道:“是啊,不得不说,此人确实有神鬼莫测的手段!去了海州。没有这么多束缚。更见手段了!现在吕某也在后悔了,若是把他约束在京城。有我等看管,想必不能成事。现在好了,去得远,我等鞭长莫及,现在更是司马君实一方的代表人物了!司马君实等人与我等,有更有方略与底气了!”
王安石又是叹气,只有王一脸的不服气却又不敢说什么。
王安石又道:“至于吉甫问他与官家关系如何?不得不说,官家是个重感情之人。沈子贤与官家少年时代即结识了,比之我等要早了许多,如果说我等是重臣,那么沈子贤就是近臣!重臣重之,近臣近之,这就是官家对待我等与他的区别!”
吕惠卿点头称是,这个“重臣”虽然听上去很好听,是大臣地荣耀;可是,王安石也说了,官家是重感情之人,那么,这个“近臣”就了不得了。重地是能力,近的是感情,有何区别,大家都明了。一想到自己,大家也只能叹气
沉默了片刻,吕惠卿沉吟地说道:“这样地话,吕某隐约能猜到官家下这道封赏的圣旨是何意了?”
“何意?”王急忙追问。
王安石也静听回答。
吕惠卿幽幽地叹道:“也许元泽兄要失望了。吕某看不出官家要先生更进一步的打算,相反,司马君实的位子也越发稳固了。”
“什么,你这是什么道理?”王不信地说。
看到王安石还沉静的脸色,吕惠卿暗自赞叹他地涵养,接着解释说道:“不管别人如何议论,吕某依然认为,多是给沈欢地荣耀。也就是说,沈欢在海州做出了不为我等所知,在官家心目中却是足以让他官升一品的大事!”
“官升一品!”王安石也吓了一跳,喃喃不已,他贵为参政,以翰林学士的尊荣,也不过这个地位而已,沈欢到底做了什么,功以至此?
吕惠卿自顾说道:“现在封的是沈夫人,大概是考虑到沈欢此去海州才一年,太早升迁,有害无利罢了。可是,有功总是要赏的,一年不赏,两年也不赏,那么三年呢?到时海州知州到期,他沈欢该怎么用呢?吕某猜想,到时再调他到朝堂,付以重任,应该也能与一品诰命夫人相配了!哈哈,一品大员,我等奋斗了一辈子,求的不就是这样而已吗?可是,人家不过区区二十多岁就达到了,先生,你说我等心酸否?”
王安石明白过来了,如果吕惠卿猜测得没有错,那么,确实是司马光一方大大长势了,而他们努力多年,就这般白费了吗?难怪吕惠卿说到最后都有点癫狂了,唉,将来会是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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