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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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您也赞成官家变革的主张么?”沈欢紧盯着对面的司马光,犹豫着问道。此时两人对面而坐,窗外明媚的阳光把司马光的书房照耀得异常明亮。五月的天气,终于告别了春季的懒散,迎来了一阵阵的炽热。端午已过,北国的气候也愈发热了起来,像此时此刻,沈欢与司马光穿的都是一件薄衫。
端午刚过,朝廷有关变革的议论却愈发激烈了。昨日沈欢就与苏轼等人一道聚会,中间也就此问题大发议论。后来苏轼问起了司马康他父亲对此的态度,而司马康的回答却令沈欢感到惊讶,因为他说父亲司马光近几日回家也时常唠叨变革之事,其中不无赞叹官家之语!也因为这个原因,沈欢翌日没事就赶了过来,直接就追问起司马光来。
司马光闻言笑了笑:“大宋弊端,任谁都可以看得出来。官家欲奋发图为,这是明君该有之态,好得紧,老夫哪有不赞成的道理。不过因为韩相公等人都不表态,老夫身在政事堂,也不能特殊,因此暂时沉默而已!”
“老师就不怕因为变革致使大宋天下动荡、民生不安么?”沈欢隐晦地问道。
司马光正色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子贤,官家欲成大事,不正是你等年轻人效力的时候么!”
沈欢眼珠都要突出来了,历史上保守派的代名词司马光竟然也有豪言壮语的时候!而且还表现出一派改革力撑者的形象,这太令人吃惊了。
“老师,您真地认为大宋到了该改变地时候了吗?”沈欢再一次问道。
“帝国财力日困,风俗败坏。国力日艰。新皇登基,雄心壮志,正是大有为之时。老夫身为臣子,定当鼎力以助官家成功。岂有怀疑之理!子贤,你今日问话,总是透着古怪,这是为何?”司马光先是慷慨回答。接着表示了疑惑。
沈欢讪笑不已,他之所以一再疑问。不过是好奇而已,想想历史上司马光可是给后人打上了最坚固保守者的标签,没想到他也有激进的一面。而司马光在王安石变法期间最有名的莫过于说出那句“祖宗之法不可变”了。沈欢再仔细一想,熟知史书的他一分析,最后又觉得后人确实委屈了司马光的为政思想。
不得不说。司马光前期确实是像苏轼一样,是一个寒暑论者,他也主张改革。不过不赞成冒进而已。而纵观王安石变法始末,不得不说,在远见上,王安石是逊色于他的。当然,最后那一年他把所有地变法措施都清除干净,确实是有点过分了,不过那时候他已经快七十岁,老朽不堪。做出这个决定。也不是不能理解。总之,前期的司马光。确实是主张变法地。
至于那句“祖宗之法不可变”的断言,沈欢觉得大家也冤枉了司马光。****人是最擅长断章取义的,而想想司马光说出这句话的环境与前后语境,不难分析出他的聪明来。《宋史》里记载王安石要开始新法了,有一次宋神宗在众人面前讨论到汉朝曹参取代萧何之事,他说如果汉朝总是守着萧何地方法不变,可以吗?
在场的司马光开始发挥了他的见解,他说:“宁独汉也,使三代之君常守禹、汤、文、武之法,虽至今存可也。汉武取高帝约束纷更,盗贼半天下;元帝改孝宣之政,汉业遂衰。由此言之,祖宗之法不可变也。”
“由此言之”,可见司马光说这句话时是解释相对事物地,可惜最后却给打上了保守的标签。而沈欢还依稀记得司马光在另一个地方也解释过他这句“祖宗之法不可变”,他说天下就像房子,坏了就修一下,还可以居住,如果要重建,就需要良匠与良材。而大宋天下两者都没有,“由是观之,祖宗之法不可变也”!
一回想,沈欢倒是乐了,司马光有时候也表现得比较辨证。可惜,他的主张,用错了对象,在一个疯狂的宰相与一个疯狂的皇帝面前,所有的东西都是疯狂的,那么冷静就是反叛,都是该屏弃的!于是,后世历史摈弃了司马光,甚至给了他打上了不小地罪名!
沈欢看向目光坚毅地司马光,道:“老师壮志,学生佩服得紧!老师,不知官家是否已经选好变革的人选,是韩相公,还是其他,或者是……老师?”

“胡说!”司马光吓了一跳,“老夫在朝资历尚浅,又无贤德,岂敢说主持什么变革!”
沈欢又岂能让司马光一句话给忽悠过去,忙道:“老师,圣人也教训我等当仁不让于师,帝国当今状况,老师应当以救天下百姓为己任,做出当今天下,舍我其谁地气概!而韩相公等人却已然老朽,老师身为参知政事,位高权重,正当壮年,也是奋发之时!若老师带头主持,学生定当尾翼鼎助!”
“子贤,你这是什么话!”司马光皱紧了眉头,沈欢之言,句句不离要他掌握大权的意思,这令他感到很不舒服。
沈欢道:“老师,您才华无双,学生只是觉得您该在这次变革中出更大一份力而已!”都这个时候了,沈欢也不再隐晦,如今朝廷有关变革之事已经闹得轰轰烈烈,看这架势,官家是铁了心要做出一番作为来!这个时候,就是后宫里的曹太后出面,也阻止不了官家的决心了。现在闹了半个多月,曹太后等人也没有出面干扰,看来她也不愿意在这事上拂了官家的面子。那么,历史改革大势眼看就要来临,沈欢多年准备,当然要占据一点主动---鼓动司马光成为变革主持者,怎么说也比让王安石窜上来要符合他的利益得多!
“唉!”司马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子贤,你是怎么打算,老夫很清楚。正如你所言,韩相公等人历经庆历之事,到如今已经老朽,不复当年之志,他们在这次变革之议中的犹豫,也令官家大感失望。不过,以他们的资历,你以为官家真会弃之不用?”
“老师,一朝天子一朝臣呀!”宋神宗会怎么做,沈欢再清楚不过了,已经给财政问题逼得快疯的他,岂会在意什么老臣不老臣。历史已经证明了,只要敢阻挠他变革的人,管你是何方神圣,都得为他让路!
“可是……”司马光沉吟片刻才道,“子贤,你认为老夫就是合适的人选?你错了,你要老夫对帝国问题揪出一点小问题尚可,若要策划出一整套稳妥的方案,则不大可能!人贵有自知之明,这一点,老夫对自己还是很清楚的!”
沈欢知道司马光从来对权势不大注重,要撺掇他去追求权力,是件难事,不过还是不死心地道:“老师,您也说了,帝国弊端横多,你难道忍心让百姓一直受苦吗?你难道忍心看着官家一直为难吗?”
司马光笑了,道:“老夫当然忍受不了!哈哈,子贤,你放心,对于这个变革主持者,老夫已经有了心目中最合适的人选。只要官家召见老夫,老夫就会向他推荐这个大才!”
“大才?”沈欢顿感不妙,追问起来,“老夫,何人得您如此看重?”
司马光捋了捋,道:“此人负天下大名三十余年,才华横逸,博识广记,于朝政内有锦绣,若能让他来主持变革,天下幸甚!”
“轰!”沈欢感觉身体晃了起来,“负天下大名三十余年”,这话是何等的熟悉!不就是司马光向宋神宗推荐王安石时所说的话么!没想到,今天倒提前在他面前出现了!那么……司马光所说的人选是谁已经昭然若揭了!
“老师,您……”沈欢感觉有点痛苦,心口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感觉很沉重。
司马光没有注意到沈欢的变化,依然笑道:“子贤,你总说老夫是这个变革人选,其实这个人才是最合适的呀!他有着老夫不能比拟的魄力,更有他的方案,有了他,官家也就不必为难了!而你,也可能更有为天下效力的地方了!”
“为什么?”沈欢笑得自己都不知所谓了。
司马光笑道:“因为这个人即将是你的岳父呀!哈哈,子贤,你说,以王介甫的能力,是不是能胜任这个变革之事呀?”
负天下大名的王安石呀!沈欢终于知道,这个名声,在这个时代,是多么地重要。看看王安石吧,都已经离开京城那么久了,一旦官家要做大事,连司马光首先想起的人都是他这个远在江宁的退隐之人!沈欢不禁苦笑了,难道这就是不可改变的宿命么?
“老师,您真的认为这……王介甫是最合适的变革人选么?”沈欢幽幽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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