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厉的眼神是黯淡的，但是“荣厉”这个名字从高小凡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荣厉的眼神却是没来由的一亮。
犹如暗黑夜空之中璀璨的星光，透射出一种智慧的光芒。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轻笑一声，荣厉低下头去，扯了一方餐巾，掖在他破破烂烂的衣服领子里面，人啊后抄起刀叉，轻轻巧巧的分隔着牛排，同时又把一些黑椒汁均匀的洒在了牛排之上。
高小凡饶有兴趣的望着他，看着优雅的喝着餐前酒，再看看他身上那间脏兮兮的衣服，和雪白的餐巾，不觉一笑。
其实荣厉压根不需要再围餐巾的，他身上的衣服绝对不比这块餐巾更干净。
但是，这是礼仪。
因了高小凡的缘故，注意着这一边的人其实不在少数，现如今看着这个浑身散发着臭气的乞丐居然以这样的姿态进餐，都是不由得呆若木鸡。
事实上，如果抛开荣厉身上的衣服以及身上的臭味的前提下，荣厉的动作堪称优雅，颇有贵族风范。
一个落魄的贵族。
“我不是荣厉。”大概是高小凡的沉默同样给荣厉带去了若有若无的压力，在吃掉最后一块儿牛排的时候，荣厉终于是放下刀叉，然后很认真的望着高小凡，说：“荣厉已死。”
“荣厉已死，何必来到平阳市？”高小凡抽了两支烟出来，扔给荣厉一支，又问：“你好歹也是出身传说之中的上海滩的人，何苦要跋山涉水的来到平阳市这个小城？不要跟我说你的家乡在这里，又或者你的梦想在这里之类的话，大概是七年之前，你曾经被邀请率团来到这边考察，但是你已经非常无情的拒绝了这个城市。”
荣厉低垂着眼帘，问道：“你好象很清楚的样子？”
“前年年底，在上海滩，最最豪华的云山雾海，荣厉千金买醉，一百万的现钞，被你像是天女散花一般抛洒下来，惹得全场震惊，同时也让你终于得到了天之娇女郭雁蓉的回眸一笑。”
高小凡轻轻吐着烟圈，说道：“只可惜，也仅仅是一笑，而且是标准的嘲笑。此后，荣厉转战南北，希望能够在商业潜质上赢得美人心，甚至是创造出了个人年销售亿美元的销售神话。只可惜，郭雁蓉却从来不曾再回头看你一眼。而唯一来自郭雁蓉的消息，却是证实，郭雁蓉对你这样的一个商业奇才的评价是，哗众取宠。”
“所以你说，荣厉已死。其实死的不是荣厉，死的是那份对郭雁蓉的爱慕。”
高小凡将手中的那支烟轻轻掐灭，轻笑着说道：“自古英雄美人，儿女情长，寻常事罢了，不稀奇。”
荣厉轻抬双眸，似有一道精光在高小凡的脸上一闪而过，旋即又垂下眼帘，苦笑道：“就为了她展颜一笑，我愿意把天上的日月星辰全部摘下来给她，哪怕她要我去征服整个宇宙，我也心甘情愿。这份心思，你懂吗？”
“我相信你懂，因为你是陛下。”
荣厉慢慢把玩着桌上的餐巾的一角，说：“去年你爸爸身陷万劫不复境地的时候，很多人都知道，那也是千年世家郭家正是吵你敞开大门的时候，但是你轻轻巧巧的拒绝了来自郭家的正面邀请。因为在感情上，你没有办法接受一个间接害死你爸爸的家族。”
“但你不会懂得我的绝望。”
荣厉说：“不是因为‘哗众取宠’四个字的评语，让我感觉绝望，而是因为，我最终发现，在郭雁蓉的光彩之下，我所谓的销售神话，仅仅是一个笑话。去年一年，你知道你这位天才堂姐的销售额是多少，包括个人销售以及关系营销，你这位堂姐，去年一年的销售纯利润就有将近70亿。”
“英雄，美人，这的的确确是非常般配的组合，然而，如果这样的组合是憋屈的英雄和超人一般的美人的话，舞台将永远都是美人一个人的，所谓的英雄，只能是作为一个永远躲在角落之中的陪衬罢了。”
荣厉轻轻摇头轻轻叹息：“所以，荣厉死了。”
“荣厉之死，死在自尊上，这倒是天大的秘辛了。”
高小凡呵呵一笑，说道：“不过，你的自尊着实有些太脆弱了，脆弱到让你自己完完全全没有想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就已经土崩瓦解。”
“我明白。”
荣厉依旧玩着那个餐巾的一角，两根手指轻轻的捏着这个餐巾，在餐巾上孽畜两个清晰的指印。
“其实我很清楚为什么我会和郭雁蓉有着这么强烈的差距，原因跟能力没有太多的关系，最最主要的是，她是郭雁蓉，我是荣厉。”
荣厉说：“郭雁蓉毕竟是千年世家郭家走出来的女孩子，她的身上与生俱来的就有着辉煌光环的照耀，只需要她把自己身上的光环亮出来，自然而然的，她就会成为整个世界的女主角。因为她是郭雁蓉，是郭家二少东家的女儿，是郭家老爷子的亲孙女。”
“很多年前，当我还年轻的时候，我曾经想过，一些所谓的家族外衣不过是一件颜色绚丽的羽毛衣服，看着很美丽，但是根本无法抵御深冬的严寒，但是后来我发现错了。”
荣厉苦笑着：“家族外衣，的确是一件羽毛衣服，但是面对深冬严寒的时候，它就会变成一件羽绒服。而像我这样的人，出身于社会的底层，祖上三代，无论如何追溯，都只是停留在贫农、佃户的层面上，所认识的，所结交的人，全都在老家方圆十里之内。我身上的棉袄，无论如何厚实，终究只是一件粗布棉袄，比不得千年世家的羽毛衣服。”
“你的确是已经死了。”
高小凡的眼神之中带着浅浅的失望，望着荣厉，一双眼眸之中带着一种深深的悲哀：“没有任何一个家族的起步是建立在所谓的高起点之上的，任何一个家族的最初，都是和普通人一样的存在，只不过，每一个家族起步的时候，带头人的心中总有一个信念，是像你这样的人无法理解的，甚至没有想过的。”
荣厉眼神一动，问道：“什么？”
高小凡说：“既然家庭没有给我漂亮的羽毛衣服，那我就要给我的儿子、孙子、子子孙孙编织这样一件衣服！”
备注：生病的人不解释，昨天一个字没写出来，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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