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章 自由的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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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俘的这段日子,托尼自认已听过不少奇妙的声音了:比如说某个投降派牧师的肋骨,在他脚下折断的“咔嚓”声;比如说利箭在空中飞行,最后射穿人体的“噗噗”声;再比如老鼠拖着尾巴上的食球,一路爬过屋顶的“咕噜
最特别的,还要属他这两天胡子疯长,所发出的那种无法形容的声响——但是,跟刚刚的这声巨响相比,那些又不算什么了。
因为这响声太大。
托尼不知道天上的雷霆,假如在耳边炸开会是个什么情形,但感觉上,似乎气势上比起方才的还有所不如。非要做一个形容的话,恐怕就只有地怒时,大地崩陷的那一刻才堪比拟。
浮冰港的地怒并不频繁;事实上从小到大,托尼也只经历过一次,但就是那一次,末日般的景象便成了他儿时记忆中,再也挥之不去的梦魇。
其他人比起托尼来,显然也好不到哪去,俱都被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所震慑;诺大的屋子,十几个人,别说开口说话了,就连把一口气吐完的都没有。
或许是神职人员,对这些常人难以理解的东西接受比较快吧!最后,居然是年纪最大的“投敌牧师”皮奈尔第一个反应过来:“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他嘴里喃喃地念叨着,也不知道是在问屋里的众人,还是问那个他心目中,高高在上的存在。
此时那一连串的巨响虽然依旧未绝,但比起先前来,却是小了许多,因此众人的魂魄也归了位。他们甚至能分辨出在那奇怪的响动中,还夹杂着某种呼喊,还有四面八方纷乱的脚步声,再配上远方那不断亮起的彩光,倒颇有几分像收获祭时,人们彻夜狂欢的场面了。
只是这一荒谬的念头刚升起来,就被托尼生生给按了下去——开玩笑,人得有一颗多大的心脏,才能在地怒之后,无视倒塌的房子与横死的亲人,锁上仅存的、孤零零耸立在废墟中的门,跑街上欢去?
何况眼前这片诡异的黑雾,绝对是做过手脚的,连火光都透不出多远去;而如今隔着老远,却仍能看到那边的闪光;可想而知在事发的地点,这光芒有多强烈了!
所以这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战斗!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战斗——能打得这般“有声有色”的,估计除了海对面的矮子铁炮队,和骑羊矮子铁炮队,就剩下大量的魔法师了。
“难道是红袍法师会的那帮家伙……打进来了?”托尼暗自猜测着。
毕竟在浮冰港,也只有这个本就是由法师组成的行会,才能一次性地出动这么多魔法师。
说起来,托尼其实并不喜欢这帮人——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全是“唯法师论”的自大狂,整天鼓吹什么法师至上,应该超脱于世俗和法律之外等等谬论,反正按他们自己的说法,魔法师就应该是喝风拉青烟的圣贤,可偏偏他们每次行动的要价,都比百倍于他们数量的“俗人”还俗。
——贪财就贪财嘛,还装什么假清高?这一点,恰恰是托尼最看不上的。
然而和托尼的鄙视截然相反的是,浮冰港的高层,包括他父亲范·克虏伯,都对这帮狂人青眼有加——事实上,那个总部在凯奥凯的魔法师组织虽然激进,但不论走到哪里,似乎都能和当地的政府处好关系。
一来正像他们自己所说的,他们是研究者和艺术家,平时都宅在高高的法师塔里,没有大事不出门;二来他们的组织形式比较松散,只负责调解魔法师之间的纠纷,分配物资,以及召集魔法师们共同攻关一个课题而已。撑死了,不过是集体制裁某个不开眼,惹得天怒人怨的“非主流”同行。
至于凌驾法律之上……这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吧?又不是只有魔法师们,才有类似的特权——或者说你指望那些泥腿子卫兵们,能捉拿一个危险程度绝对在五星级以上的疯子么?
就算你派出高手,可人家魔法师又不是傻子,打不过还不知道跑吗;而且这些家伙师师徒徒的极为复杂,很可能抓了一个,就惹翻了一群,还都是比破坏狂更狂的那种。
所以“非俗”的事情,最好莫过于交给“脱俗”的人去办,而执政者们,只需要管住那些俗人就得。
反正神殿那边也成天念叨,说什么“众神的归于众神,而领主的归于领主”,道理都差不多。而且领主们一旦遇到了什么“世俗”力量所不能解决的麻烦,还可以请他们出马。
就比如现在。
三百多人的正规军,居然连敌方的确切人数都没搞清楚,就稀里糊涂地被灭掉,这总不能用“寻常”来解释了吧?何况挂掉的魔法师小队领队埃历桑德罗,本就是他们的成员之一。因此红袍法师会反应激烈点,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然而当托尼将自己的推断说出来,有人却提出了不同的见解——“眼见为实,”皮奈尔斟酌着语气道,“万一……我是说万一,要不是呢?”

“不是也没关系。”托尼道,“总之他们是在战斗对吧?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我想你应该听过。”
“是吗?我想说这话的人,本身恐怕没什么真正的朋友吧……”皮奈尔针锋相对,不过很快地,他又软了下来,“……这样,我先过去看看情况,等我回来,咱们再商议下一步行动你看如何?”
托尼一想也对,毕竟此时的他们,是两眼一抹黑,有皮奈尔出去打探一下也好;他既然能偷摸跑进来给他们送水,说明敌人对他,还是颇为信任的。
皮奈尔前脚出门,后脚绰号“胡子”的纳什就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道:“喂,趁那老神棍不在,咱们冲出去吧?”
“不等消息了?”托尼有些愕然。
“还等个屁!”纳什忿忿地说,“你上那老神棍的当了!他肯定只是想稳住咱们,就算看到什么,也不会对咱们说的。这种事他们最擅长了;不信你就看着,他要是能回来,我……”
好在他没来得及赌咒发誓,因为老天仿佛偏偏要跟他作对似得,话音未落,那皮奈尔居然又出现在门口,只是瞧那表情,似乎有点失魂落魄,也不知道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何种怪事。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只要他还没学会法兰恩的顶级神术“时空道标”,就断没有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于两地间走一个来回。
是以托尼皱起了眉头:“怎么回来了?……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与其说发现了什么,倒不如说发现……少了什么!”皮奈尔满脸的迷惑不解,“门外的看守,似乎统统都不见了!”
“不见?你的意思,是有人帮我们暗中将他们都除掉了?”
“不!不!我认为他们是自己撤走的,毕竟地上没有血迹——除非有谁能在不伤人的情况下,同时拔去埋伏在不同地点的几个好手,但是……这怎么可能?”
托尼摇头道:“那也不对。有什么理由,让他们连我们这些犯人都不顾了?要知道我们这十几个人,可都是拒不投降的死硬派,万一逃出去了,岂不是显得你们这些投降派的选择很蠢?”
“或许是发生了什么突发性的事件,比如说到来的敌人,必须要他们全力以赴……又或者,是一个陷阱?”皮奈尔并没有回应托尼的讽刺,只搓着光秃秃地下巴沉吟道。不得不说他的分析,还是老成而稳重的,可惜他忘记了,屋里面还有个不折不扣的“行动派”。
“就算是陷阱又怎样?”胡子冷哼着插言道,“反正我是不会再待在这该死的屋子里等死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个机会,不试一试又怎能甘心!”
“问题是谁去试?你么?”皮奈尔的脸色也冷下来,直指问题的关键。
道理很简单,那就是谁也不敢保证,皮奈尔所知道的,就是对方全部的守卫;一旦还有他不知道的暗桩存在,那么第一个出去的人,毫无疑问就会被射成漏勺。
胡子显然也明白这一点,但是,他仍倔强地顶了句:“我去就我去!”
“还是我去吧。”托尼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鬼使神差地开口道,“论身手,我比这家伙要好得多;而且对于我的身份,我想他们还是会顾及几分的,未必会真的下死手……所以不论从哪个角度上而言,我去,都是最好的选择。”
“你……”皮奈尔下下打量了他好一会儿,才皮笑肉不笑地说,“还知道你的身份?那么,我们干脆把话说破好了——你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出事的。因为如果你死了,其他人就算能活着出去,你那身为五老星的父亲,也绝不会放过他们。他们很一大部分人将会被判处绞刑,另一半,也会被钉在耻辱柱上;他们的子女将归入贱籍,再无出头之日……这,就是那该死的法律!”
托尼无言以对,因为他知道,对方所说的这种情形,很可能会发生,就算能从轻发落,这支本就失了主将的军队,以后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好过。
不会有“大人物”替他们说话,因为他们会担心,今天的托尼,就是明天的他们自己。
好在囚室的老大哥迭戈,适时地用一声口哨,打破了这份尴尬:“哟……这么厉害!原来我们的……小老弟,还是个……大人物呢,亏我还一直……以为,他只是个来混资历的……公子哥。”
虽然他尽量用轻松的口吻说着,但是那一把撕裂的嗓音,仍然让所有听到的人都觉着费劲。
最终那探路的活,还是落到了胡子头上,而纳什本人,对此似乎也没什么不满,只是在临出门的时候,半转身挥手来了句:“照顾好我妈妈的妈妈的第七个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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