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 往暴风雨的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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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忙碌事务繁多,先放出一节人物外传,今次放帝国皇帝古斯塔夫·休·柯曼,等我从加班里面缓过劲来再说……
外传往暴风雨的前奏——PreludetoStorm
夏至已过,但斯蒂尔堡却仍然没有一丝凉意。
高耸的城墙、长满青苔的箭孔、铮亮的火炮、精神萎靡的士兵,一切的一切都裸露在夏日直射的阳光之下,哪怕是最强的魔法师也无法令其消减分毫。
古斯塔夫·休·柯曼藏在庭院的树荫下,躲避着炽热的夏阳,寻找着破土而出的蝉。不远处,园丁们在烈日下忙碌着,他们将那些幼嫩的新枝毫不留情地剪掉,目的是为了让枝干上长出更加繁茂的主干来。只有这些工人,可以让古斯塔夫王子回忆起遥远北方的皇宫,以及皇宫里美丽的花圃。
他讨厌夏天,以及这个戒备森严的堡垒。自这场战争爆发以来,一年中只有冬天两三个月他才会和父亲一起回到首都德兰。
“王子!王子!该练剑了!”
他的剑术教师,斯潘·冯·安伦爵士略显苍老的声音在远处的剑术场中响起。
古斯塔夫左顾右盼,却发觉每个隐蔽处他都至少躲过四次了。这里不是德兰的皇宫,能藏下一个十岁的王子的地方屈指可数。在几间房子和小院之间比较了一番后,未来的皇帝下了个果断的、伟大的决定:藏进推演室的地图柜子里面。
战术推演室最近几周来都空无一人,往日聚集在此的骑士和贵族将军们已经赶去了更远的南方。最大的地图挂在墙上,涂着他看不懂的红色和蓝色箭头,还用炭笔写着各种各样“军团”、“攻击点”、“作战线”之类潦草的说明。王子打开柜门,用随身短剑拨开柜子角落的蜘蛛网,躲在那些地图卷轴的后面。
“王子!王子!”
安伦爵士的喊声越来越近。古斯塔夫屏住气息,缩成一团。只要躲过十分钟,就可以继续去抓蝉……
“冯·安伦爵士,古斯塔夫又不见了吗?”
“亲王阁下!抱歉、是我无能!”
王子心头一紧,知道今天逃不过去了。那个慢条斯理又异常坚决的声音,是他的叔叔迪瑞斯坦亲王--在他近八年的捉迷藏生涯中所遇到过最强的敌人。果然,没用多久,他宿命的对手就打开了地图柜的门,毫不费力地将他从柜子里面揪着领子提了出来。
“古斯塔夫,下次记得先检查一下蜘蛛网是不是掉在柜子外面了。”
“叔叔好。”古斯塔夫忙按照“贵族的礼仪”向亲王回了个半撤步礼。
见到那不怎么标准的半撤步礼,亲王眉毛一拧,狠狠地凿了一下王子的额头:“古斯塔夫,你有多少天没上过课了?礼仪、剑术、魔法、神学、文学,每个老师都在找我诉苦。你这样像要成为下任皇帝的人吗?今天,就让我亲自来检查一下你的学习成果好了。”
王子立刻摆出了一张苦脸:“叔叔……”
“求饶是没用的。”迪瑞斯坦从斯潘爵士的手中猛地夺过木剑,提着古斯塔夫到了剑术场。王子胆怯地从叔叔手中接过木剑,颤抖着摆好起手势。
双剑在空中交错,只是发出一声轻响,王子的木剑便随着右腕上的一处红印落在地上。他本想痛呼出声,但看到叔叔那张充满了无奈的脸,就硬生生将那叫声卡在了喉咙里。
迪瑞斯坦沉着脸缓缓开口了,语调和以往一样平静:“古斯塔夫,你是第一顺位继承人,帝国不知何时就会落在你肩头。它落下来之前,你或许会觉得呼吸困难;但当它落下来之后,你就会感觉到真正的窒息。如果你想活下来,不被皇位吞噬,就必须时刻努力。我当第一继承人的时间,比你还要长很多……”
“吞事?至西?”逃过了若干节文学课的王子无辜地眨着眼睛,显然完全没听懂。
见到古斯塔夫王子这个样子,本还想说下去的亲王摇了摇头,转向了一旁的爵士:“关他一下午,不给午饭。”
斯潘还没来得及向亲王求情,迪瑞斯坦就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剑术场。剑术教练兼临时总管只得向王子苦笑了一下,摊了摊手。
“王子殿下,抱歉了。这是亲王的命令。”
就如往常一样,讨厌练习的王子不得不在禁闭室里面对着魔法书发呆和打盹。
--到目前为止,这都是斯蒂尔堡平常的一天。每个人都对王子的淘气和顽劣无可奈何。
直到仅仅半个小时以后,斯潘·冯·安伦匆忙地将他从禁闭室里面放了出来--或者说,请了出来。
“陛下,请您到主堡正厅去,亲王在找您。”
当古斯塔夫听到那个称呼的时候,就隐约感到事情不对了。
*********
外城传来闷雷般的声响,那是臼炮弹砸在临时防御魔法屏障上的声音。闷雷间夹杂着两三声爆裂,那是说明某处防御被打穿了。自从两周前叛乱军的前锋部队到达斯蒂尔堡城下以来,每天都会有这些声音;但今天的爆裂声似乎特别多。
古斯塔夫走在通向正厅的碎石小路上。每个骑士和贵族的脸上都挂满了阴沉,在见到他经过时都慌张的退到一边,并躬身行礼。他注意到一些数月未见的熟悉面孔,这些人的铠甲上往往带着鲜血。王子的心越来越沉--这一切都只说明一件事情。
那件事情他能猜到,但问不出口。
迪瑞斯坦亲王早已等在正厅门口,瞳孔通红,似有泪痕。
“叔叔……我不想去。”古斯塔夫感到那种沉重的气氛,试着问道。
“你必须去。你不能永远躲在别人的影子里。”
迪瑞斯坦不由分说地将他拉进了大厅,暴露在了大厅里面摩肩接踵的人们面前,暴露在了帝国所有封臣、辅臣、将军和骑士的面前。几乎每个人都唰地站起身,向他致注目礼。
但那一刻,古斯塔夫没有看到任何人,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在他的眼中、他的耳中、他的心中都只有一件东西,那件沉重的、无法绕开的东西。
那是一具摆在大厅中央的灵枢。
神圣柯曼帝国第二王朝的第三十二位皇帝,他的父亲欧雷斯坦·休·柯曼的灵枢。
一面铁灰色的十字旗帜,覆盖在灵枢的上方,永远地将那名精力充沛、不苟言笑、一心投入在他伟大征服事业上的皇帝封印在里面。在旗帜下面,依稀露出那简陋棺材的木板,上面蒙着厚厚的尘土。两年前的豪言壮语似乎仍在耳畔,但皇帝却再也无法醒来;无论是牧师还是医生,都无法将这具支离破碎的尸体起死回生。
“愿诸神收纳他的灵魂,愿他的尸体能永远安息。”
听着大主教念出的亡者祷文,王子膝盖一软,静静跪倒在棺材之前。在恍惚中,古斯塔夫隐约听到自己的叔叔正在向全体贵族和将军们发言。
“我们都知道,叛军已经攻到了要塞外面,现在不是计较繁文缛节的时候。我提议,就在这里,我们向神圣帝国第三十三任皇帝,古斯塔夫·休·柯曼陛下宣誓效忠。从我开始。”
刚才还在击剑场上教训王子的迪瑞斯坦亲王右脚后撤一步,手按胸前,单腿跪地。
“我,迪瑞斯坦·休·柯曼亲王,向古斯塔夫陛下宣誓效忠。我定当尽力辅佐陛下与神圣帝国,直到生命的尽头。”
刹那间,整个大厅的每个角落、每个罅隙都被金属碰撞的刺耳声音充满,几乎所有人都单膝下跪,手按胸前,向他们未来的皇帝致敬并宣誓效忠。只有十一岁的皇帝被这场面吓到,一时间竟愣住不知该如何是好;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想起了往日受到的贵族教育,用稚嫩的童声开始了他作为帝国皇帝的第一次演讲。
“我,古斯塔夫·休·柯曼,作为神圣柯曼帝国的皇帝,在此接受你们对我的效忠。”
“为了帝国!古斯塔夫皇帝万岁!”
有些杂乱的回应声,但是音量却很大,穿透了屋顶,响彻整个城堡。
待这欢呼平息后,迪瑞斯坦亲王站起身来:“那么,我以皇室第三继承人的身份,根据‘大宪章’,在此紧急且皇帝未成年的情况之下,担任摄政王一职,处理目前的战争事务。”
众人都点了点头。在皇帝未成年的情况下,由最适当的皇室成员担任摄政王,确实是大宪章的规定,没人有异议。然而,接下来摄政王的发言,却令所有人大吃一惊。
“在目前的情况下,我认为,我们必须和外面围城的叛军议和,不惜一切代价。”
听到这句话,至少有两、三个人猛地站起身,他们的铠甲上都装饰着醒目的家纹,笼罩着各种各样的魔法光晕。
“迪瑞斯坦!你打算放弃为先皇报仇吗?我绝不和叛军和谈!”
最先提出异议的,是身材略显发福的诺尔公爵,他铠甲上装饰着森林的纹章。诺尔公国在帝国西北方的富庶海岸上,是距离精灵的森林最近的。
迪瑞斯坦摇了摇头:“公爵阁下,我可以理解你想为两个儿子报仇的心情。只可惜,你的封臣有一半埋在了拉玛郊外,还有三分之一永眠在吉斯托夫。不知道阁下是准备用哪个家族的兵力去填叛乱军的炮口?”
“摄政王殿下,我会用我的人去让他们的炮口永远沉默!坎尼人决不能容忍战败的耻辱,我们尚有余力一战!”紧接着站起身来的是原本担任殿后任务的费戈塔老公爵,王子知道他是东南方大平原的领主。
“你的人有经验吗,公爵?你的精兵不是都放在东方战线上了吗?这里只是三流佣兵而已。”摄政王毫不留情地冷笑着反驳,“请问在两周来的作战中,你的人对敌军前锋部队的战绩如何?”
听到这个质疑,费戈塔公爵脸色瞬间变得发白。另外一名公爵,拥有西南方富庶土地的索玛公爵趁机站起身来:“我赞同摄政王殿下的意见。为了这次战争,我们已经付出了太多的代价,我们不能再冒险赔上更多。”
“索玛公爵阁下,你什么时候变成懦夫了?你明明负责后卫和西线战事,如今一败涂地,就想投降了吗?”诺尔公爵反驳道。
“并非我想投降,而是我们这些要塞的建筑方式已经过时!高墙、厚砖、箭孔,在对手的新式火炮前完全没有任何作用。我们现在只是用魔法防御勉强拖着时间而已,炮战我们毫无胜算!”一直负责防御斯蒂尔堡的索玛公爵脸色发青。
整个葬礼的会场一时间都沉寂下来,只有三名公爵和一名亲王对峙着。古斯塔夫从悲伤中回过神来,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有些不知所措。这时,一个年轻的声音插了进来,打破了寂静。那是个听起来冷静可信,却充满了煽动味道的声音。
“根据大宪章,我们现在应该征求皇帝的意见。是否要为欧雷斯坦陛下复仇,自然是古斯塔夫陛下最有发言权。”
迪瑞斯坦的眉头皱了起来,但习惯于稳重考虑的他并没有开口,而是容忍这年轻人继续说下去。
那名年轻人猛地一挥手,“在这里的、每一位刚才向陛下宣誓效忠的骑士,都会誓死跟随陛下的决定!无论是要成为敌军的俘虏,还是为了荣誉而决死一战,我们都誓死跟随您的旗帜!”
听到这些话,摄政王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他凑过来,似乎想对年轻的皇帝说着些什么,但古斯塔夫没能听清。
年轻的皇帝只听到--那如潮水般的欢呼声。
年轻的皇帝只看到--求战封臣们眼中炽热的眼神。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热血涌上王子的脑中,他快步走到棺材边,拿起上面压着的那柄权杖。在那柄金色的权杖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以及H。K。E三个古体字母。神圣柯曼帝国皇权的象征,名为“强权”(GreatPower)的金色权杖。那权杖的尖端,在空中划过一个圆周,金色光芒耀过全场。
“以古斯塔夫·休·柯曼一世之名,我选择……复仇!”
刹那间,摄政王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无奈地闭上了眼睛;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判断力。
“那么,各位是打算突围逃走呢,还是与南方的敌人决一死战?”
“当然是决一死战!”立刻有人大声回答着。所有的年轻骑士,尤其是那些一直留在斯蒂尔堡的,也大声附和起来:“决一死战!”
“那么,在我们面前就只剩下一条通往胜利的道路了。我们必须冲击对方的炮兵阵列,但……”迪瑞斯坦沉思了一下,用为难的眼光环顾全场。
那名年轻贵族示威似地走近他身边,右手按在胸前:“摄政王殿下,我们费戈塔军愿承担这个任务!我们有全国最好的魔法部队!”
“那就交给你了。”摄政王点了点头,注意到了他铠甲上的纹章。“你是费戈塔公爵的继承人吧?”
年轻的贵族点了点头:“我是洛伦·冯·费戈塔勋爵。”
“你的鼓动能力确实不错。或许你该到南方去,那里比这里更适合你。”迪瑞斯坦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着反感,“你该清楚你所做出的选择。”
“或许吧,但我只是想做我认为对的事情。让我投降,我做不到!”未来的费戈塔公爵自信满满地回答。
“那么,希望你能记住你所说过的话。”摄政王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留下略显错愕的年轻勋爵。
*********
战前准备总共用去了两天。双方的侦察部队和情报部队紧张地忙碌着,准备着必然到来的大战。无数的飞行骑兽、侦察魔法和斥候小分队在要塞内外穿梭飞舞,两天中造成了上百的伤亡和俘虏。原本限量的面包供应变成了无限供应,酒窖里面的葡萄酒被瓜分一空,所有的金币都发到了士兵们手中。
终于,黑色的挑战旗重新升上了帝国第一要塞高墙的顶端,像示威一样傲视着城下的敌军。城外自由军的先头部队毫不犹豫地向那里发出了准确的一炮,将那道外墙和上面的旗帜一起轰成了残垣。
十岁的新皇帝跨上自己的爱马“幻风”,这匹仅两岁的灰马是他七岁时的生日礼物。它前蹄黑色,后蹄红色,显然具有某种魔法兽的血统,因此才得到了这个响亮的名字:幻风是人类所知的最大自然灾难,是带有魔法力量的飓风。
有朝一日,他会骑着长大了的“幻风”,奔驰在帝国的土地上,成为一代名王--至少,每个人都是这么告诉他的。帝国皇帝是人类世界最终的裁决者,一切公正和平等的维护者,他臣民权利的捍卫者,一个英俊、高大、英勇而睿智的人。然而,当古斯塔夫一世真正置身于这即将出征的队伍中时,却觉得自己实在十分渺小。周围每个人的坐骑都是那么高大,铠甲都是那么铮亮,他这个“人类世界的统治者”夹杂在其中是如此不显眼。
三百四十名近卫骑士分作六个连队,分散拱卫着中间的少年皇帝。再往外,是解放骑士团的四百五十名骑士,他们一水的冰铁铠甲在这炎炎暑日中散发出些许寒气。七百名审判骑士和两百名医护骑士跟在阵势的最后,拱卫着突击队伍的两翼。近四万名隶属于各个公国的步兵已经集合好了,随时准备出击。虽然城外震耳的炮声不绝,但这些骑士的坐骑却都丝毫不为所动,就好像被驯兽魔法控制过一样。迪瑞斯坦本人则穿上了闪烁着淡青色的黑精金全身铠,骑着一匹纯血战马,挺立在整个队伍的最前端。他用低沉的语调发表了一大通悲怆的演说。
“……如果我们失败,南方的新教徒和叛军就会进入我们的首都和腹地,各地的小领主也会蠢蠢欲动,黑暗时代将再度重演。等待我们的是衣锦还乡,或是另外一个大战乱时代,全部取决于我们今日的一战。倘若局势不利,希望各位可以护卫陛下突围出去;倘若不幸演变到最糟糕的态势,希望各位能以相同的忠诚和热忱维护皇室最后的血脉,奥莉维亚公主殿下。至于我本人,将与诸位共存亡!”
他所用的文法过于艰深,让平日就没好好学过文学课的古斯塔夫听得头昏脑胀。还没等皇帝理解这些话的含义,战役就已经开始了。这不是一次突围,而是一次豪赌。一次以整个帝国作为赌注的豪赌。
对方显然早就利用低空的飞行部队和侦查魔法测知了他们的行动,至少八个以上的团在正面严阵以待,他们那象征“自由”的四色十字旗在阵形上空飘扬。在远处看来,这些叛乱军只是些穿着杂色军服的农民和市民,他们的装备在两个历经了两年来战事的各公**面前显得是那么可笑。攻城的臼炮,不再轰鸣了,因为这种难以定位的武器无法在战阵中使用。斯蒂尔堡的外围,两周来第一次如此宁静。叛乱军的炮兵们将一门门三磅和六磅的轻型火炮被推上阵前,在南门外的旷野平原上等待着敌军的到来。
“诺尔军出击!索玛军出击!”
公爵们纷纷下令,要塞驻军中两支最精锐的队伍作为阵势的左翼和右翼,涌出了要塞的南门,冲向对方主力所在,并在火炮的极限射程外停下脚步。最前几排的士兵拿着从要塞深处翻出来的,有上百年历史的老塔盾,组成了坚固的防御正面。见到那惊人的、闪烁着浅红色魔法光芒的塔盾墙,敌军谁也没有开火。
“费戈塔军出击!近卫军出击!”
摄政王和费戈塔公爵同时下达了命令。中坚的费戈塔军排成了十列宽度、二十排纵深的近百个突击步兵阵列,从要塞正门出发。近卫骑兵军则作为最终的骑兵力量,跟在他们后面,作为整个阵列的预备队。见到这样的阵势,敌军中又产生了一阵骚动。最靠前的几排士兵们,紧张地交头接耳,从背后拿下长矛,放在脚边,准备随时以此替换手中的火枪。巨鹰和隼最先出动,烟火信号也点燃起来,几骑快马来往于叛乱军的阵列之间,还有些奔向要塞的北、东、西三门。双方对峙在这巨大城塞南方的平原上,比试着对方的耐心。在火枪阵和机动火炮面前,发动冲锋需要有极大的勇气。最终,是柯曼帝**发动了第一击。
“两翼步兵前进!”
一万余名步兵们列成方阵,以人数、装备和信心作为面向死亡的武器,勇敢地踏上了征程。贵族列队在最后面,监督着这些士兵们的勇气。在他们的对面,是同样列成宽正面阵形的自由军士兵,他们也同样以人数、装备和信心作为己方之盾。很快,士兵们高喊着口号,进入了火炮的射程,进入了火绳枪的射程……
士兵们整排整排地越过射程线,开火,装弹,再开火,直到倒下。当一整个连的士兵无法维持战线时,他们就和另外几个连的士兵一起抓起长矛、剑和手斧,发动白刃冲锋,之后同样倒下--直到总数量也不能维持战线,或者阵列被敌人突破为止。
第一个被突破的,是左翼索玛军的塔盾阵,他们被对面两个团的白刃冲锋撕成了三段。索玛军并非不善战,但他们的兵力已经不能在混乱中保持秩序。见左翼乱成一团,军服混乱的农民和市民深入阵地,摄政王面带忧色地向费戈塔军中派出了传令兵,并命令所有幸存的火炮开火。

“全军整阵,队形右旋转为横队,各连间间隔十米!”
这道命令在阵势中扩散开来,帝**最厚实的中央开始行动了。以神圣骑士和魔法骑士为主的精锐部队被调拨出来,组成了突破队,目的是用魔法突破对方摆设的障碍物和拦马索。费戈塔公**庞大数量的雇佣兵作为中坚,以波状队形跟随在先锋骑兵之后,为最后的总突击阵容排开道路。
紧急组成的侧翼战线加强到了被突破地点上,为中央军团的突击争取时间,并制造接下来的作战目标是左翼缺口的假象。当然,帝**真正的作战目标只有一个:坐落在敌军阵列中央小丘上的攻城臼炮阵地。
“中央军团,准备前进!”
随着摄政王的命令,宝贵的神圣骑士和魔法骑士队伍出击了。每名圣职者或魔法师都有至少十名护卫保卫他们的安全,因此这一突击队总计也有近千人。按照计划,他们先急速接近正在攻击索玛军的敌军左翼,只用一刻钟的时间就击溃了对方的三个连,一副要将自由军的突破部队围歼的样子。见到他们的行动,出色的敌军将领立刻调动了左翼预备队填进突破口,并从中间调动了轻型炮兵和预备队填补左翼兵力的空缺。
“就是现在!费戈塔军,全体冲锋!”待对方调动命令已经传到之后,年轻的贵族洛伦·冯·费戈塔勋爵举起了家族的旗帜,发动了真正的攻势。
之后,总冲锋就开始了。
在整个旧大陆的战争史上,以单一战场单日的冲锋兵力而言,这次“费戈塔冲锋”是迄今为止最庞大的,没有哪次冲锋能与此相比。在这个仅有五公里的狭窄战场上,将有总计两万一千名步兵和六千余名骑兵投入此次冲锋,没有留下丝毫预备队--虽说,在这个世纪中,这场会战的兵力纪录只能排到第七。
那是古斯塔夫一世生平第一次确实闻到战火的味道,也是他毕生难忘的回忆。这次冲锋令他刻骨铭心,永难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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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spelMagic(驱散魔法)!”自由军魔法师们设下的阻碍魔法和临时荆棘,都被神圣骑士的圣力激荡开来。
“FlameWave(热浪术)!”火焰魔法的目的并非为了杀伤敌人,而是扰乱敌军长矛手的阵列。
“DemonicFear(恐惧术)!”恶魔的吼叫回响在自由军士兵们的耳边,只是听过牧师讲道的平民士兵们惊慌地逃散。
在这样复合的魔法攻击之下,首当其冲,穿着红色军装的的自由军英特雷师措手不及地被撕裂了。他们在战场的中间地带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缺口,将臼炮阵地暴露给了帝**。费戈塔公爵的部队趁机涌入,干掉了长矛手之后,肆意地杀戮着只有匕首和短剑防身的火枪手。很快,来自遥远南方岛国的士兵们崩溃了,成连成团地向两侧逃去,就连这个师的将军都在乱军中被一名魔法骑士偷袭击毙。
古斯塔夫努力控着马,跟随着扩大缺口的骑兵部队前进。作为一名十岁的少年,他几乎没有战斗能力;但仗着代表神圣帝国最高权威的金色权杖,倒也不愁生命会有危险。这柄“强权”如其名一般,是件神器等级的魔法物品,用法得当可以构成强大的攻击力场,就算拿着不用也可以产生足以阻挡一般枪弹流矢的防护壁。摄政王就在他的身边,拿着望远镜,观察着战局。自从战斗正式开始以后,每个部队的行动就都是由该部队主官掌控,不再有传令兵跑来跑去,他显得清闲了许多。
“叔叔,战况怎样?”
“到目前为止,还算好。不过,看起来他们又调集了新的部队顶上,动作真快。不知道指挥敌军的,是孔提·福克斯还是拉德茨·戈瓦尔?”
与其说迪瑞斯坦是在向年幼的皇帝解释,不如说他是在自言自语。这次战争进行了三年,摄政王对南方敌军的几名领袖早已了若指掌。以火炮和狙击战术控制部队突破,同时重整败兵的新部队补上了战线缺口。他们穿着灰白色和棕褐色的制服,这两种颜色是儒洛克山地军的典型装束,方便在雪地和山地作战。这支部队的番号,对于长期困守斯蒂尔堡的帝**诸将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
“第一师‘斯蒂尔堡’!突破他们,让这个藐视我们的番号永远从敌军中消失!”
费戈塔老公爵振臂高呼,发泄着两年多来同敌军该部周旋的愤怒。自由军所有的师番号都是共和国的地名,却只有第一师的番号是帝国的地名。他的儿子立刻从部队中挑出了十多个连,命令他们继续压制溃散的红衣师,然后带着剩下所有的人冲向这支新敌军的防线。勋爵仍然有近一万三千名组织有素的士兵,以及刚刚击溃自由军第二师的高昂士气。双方每个指挥官都攥紧了拳头,叱喝着本方的炮兵和魔法师,让他们把所有精力都集中在这条线上。
“儒洛克的神射手们,射击他们的军官!”“凡是没负伤的英特雷人,都要重整旗鼓!”
第一师兼斯蒂尔堡军团的指挥官拉德茨·戈瓦尔少将骑着马,快速自他的阵列中掠过,重整着溃兵,激励着战士们。他离前线是如此之近,声音是如此之高,连帝**人都能听到。整个斯蒂尔堡师的士气为之一振,士兵们和随军法师们缩在唯一的掩体--山脚下的一道石墙后面,等待着敌军的到来。不过,这些声音,让费戈塔的贵族们感到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不必惧怕异端们的呼喝,诸神将护佑我们!”“忠于皇帝的勇士们,跟我前进!”
以勋爵为首,贵族和骑士们冲上了阵列的前端,也高声鼓舞着士气。终于,那些着装齐整、身穿厚皮甲和锁甲的帝**步兵高喊着“皇帝万岁”的口号,冲向了自由军盘踞的石墙--这是炮兵阵地前最后一道防线。
但这次,他们没有足够数量的魔法使用者给他们开道了。突击队已经被淹没在了敌军之中,虽说仍有一半以上的幸存者,但想要把他们重新组织起来却需要时间。这一次,魔法优势落到了分散部署支援魔法师的自由军手中。自由军的火炮,伴随着随军法师的定位开火了,炮弹落在了整队整队冲锋的费戈塔步兵正中。他们很快就证明了,比起那些养尊处优的贵族炮手,有知识的市民们是更好的炮兵--帝**的火炮不再响起了。
铅雨落下,润过平野。硝风拂面,呛人心脾。
费戈塔人有兵力优势,有勇气--但是他们现在没有火枪、没有火炮、没有魔法。只有很少一些步兵冲过了石墙,但他们不是被立刻射倒,就是被俘。一个又一个贵族带领着自己的私兵冲上前去,但都无法扭转局势。费戈塔老公爵在战斗中受了重伤,勋爵只得不甘愿地派出传令兵。
“骑兵!我们需要骑兵!给我们骑兵!”
听到如此的声嘶力竭的请求,摄政王僵住了片刻。他看起来就就像想抛出“早先你们做什么去了?!”或者“自己人总是比敌人更棘手!”之类狠话作为回应的样子,但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愤怒。迪瑞斯坦投下了最后的赌注。
“总预备队,前进!皇帝和我都与你们同在!”
帝国最强,也是最后的骑兵队终于出动了。他们大多是从南方战线撤退回来的老兵,包括很大数量的魔法使用者。他们装备精良,习惯对付自由军的长矛-火枪复合方阵。最后三名掌握土石领域魔法的魔法师冲在阵列最前面,以生命为代价破坏了那些石墙。近卫骑士、解放骑士、审判骑士、医护骑士紧跟在他们的后面,冲进了敌军的阵列之中。
“一共三排长矛手,之后就都是只有火绳枪手!冲过去,敌人就会像蛋糕一样被切得粉碎!我们会胜利的!”
摄政王大声喊着,从一旁的侄子手中猛地夺过那柄“强权”,挥舞着冲出一条血路。失去了古斯塔夫猛地感到一阵反胃和担忧,还好一名近卫骑士赶上来给他加了一个防护魔法,缓解了他的不安。他的骑士,继续跟在“强权”开出的血路后面,踏过了敌方的长矛兵!
一排!两排!三排!蛋糕终于被切开了。就在此刻……
“上刺刀!”斯蒂尔堡师的统帅,拉德茨·戈瓦尔下达了这样的命令。火枪手们掏出他们的短刀,插在自己的枪口中。
这个小小的变化,缓慢却不可阻挡地改变了战场上的局势。闪亮的刺刀正对着冲过来的骑士们,将他们的坐骑刺倒,将掉下马来的骑手围困,俘虏。冲得最远的一名骑士,在距离炮兵阵地不到一百米的地方被三刺刀戳下马去。换上了霰弹的火炮重新轰鸣起来,几千匹马和更多数量的人倒在血泊中辗转挣扎,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很快就因铅毒和流血过量而死去,等不到牧师们的治疗。
摄政王本人凭借着“强权”的力量消灭了接近一个连,但最终也脱力坠下马来。几百米外的山坡看着那么近,冲锋起来又那么远。
端着刺刀的敌兵涌上前来,将摄政王包围起来。迪瑞斯坦疲倦地将自己的武器丢还给皇帝:“不要伤到皇帝。我们投降,让战争结束吧。”
一件微不足道的技术改进,决定了“费戈塔冲锋”的结果,也结束了整场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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俘虏的队列很长,一眼望不到边。古斯塔夫紧紧攥着自己的权杖,紧跟在摄政王叔叔旁边,走向“叛乱军”--现在是胜利的自由军--的指挥部。一路上,那些南方的平民都惊讶地在远处望着他,指指点点议论着些什么。
“我们俘虏了自古斯塔夫皇帝、迪瑞斯坦摄政王以下六百一十名贵族,击毙了费戈塔公爵以下一百七十二名贵族。加上之前欧雷斯坦损失的兵力,保守估计帝**十年内无法恢复到今天的规模……”
指挥部设立在一个农场主的宅邸内,距离斯蒂尔堡不到两公里。一名参谋官正在向最高指挥官报告着他们的胜利形势,听到这报告的内容,摄政王的嘴角**了一下,但没说什么。一名卫兵为两人打开指挥部的门,里面的报告随即终止。
“可以了,洛佩斯上校,以后再说。”自由军的最高指挥官是名白发很多的中年人,他的肩上有着五颗大星。他让那名上校带着他的报告离开后,转向二人。
“尊敬的古斯塔夫陛下和摄政王殿下,很遗憾我们是在这种情势下见面的。还好,两位最高贵的贵族没有被我们那些野蛮的苦工、肮脏的市民和吝啬的农夫所杀死。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自由军参谋会议主席孔提·福克斯元帅。”外表比真实年龄更老的元帅淡淡地挖苦着,“野蛮的苦工、肮脏的市民和吝啬的农夫”正是帝国方面描述南方自由军时最常用的词。
摄政王苦涩地回答;“既然我们输了,条件就由你们提吧。不过,帝国的实力并非完全在此,皇室的血脉也不仅仅在我们两人身上而已。”
“放心吧,我们不会要求帝国放弃制度,又或者要求德兰作为共和国陪都的。毕竟,我们只是受到你们侵略而已。”元帅笑了起来,走到桌边,拿起一份文件,“我们的议会早就已经拟好了草案,只等你们批准了。”
摄政王接过文件,倒抽一口凉气:“斯蒂尔堡、奥斯河中游平原以及整个上香槟地区?贵国议会也太贪心了吧。”
孔提·福克斯狡诈地一笑:“不瞒您说,现在伦尼有不少激进派议员,要求严惩战犯。欧雷斯坦陛下已经死在肯格勒城外,不过我想他们应该也不介意同奥莉维亚女皇陛下去谈判和平事宜。”
摄政王攥紧了拳头,咬着牙,死死盯着对面有着“肯格勒之狐”外号的名将。如果他的眼睛是梅杜莎之眼或者直死之眼之类的魔法武器,恐怕福克斯元帅已经死了一万次。但现在,迪瑞斯坦的手头已经没有任何筹码了,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用“强权”在文件上按下印鉴。
“斯蒂尔堡以及奥斯河下游平原我可以做主,但是上香槟地区我作不了主。那是费戈塔公国的领土,需要费戈塔公爵首肯……”
另外一个声音从房间外面传来:“哦,那么需要首肯的人就在这里。进去吧,小子。”
拉德茨·戈瓦尔将军押解着身有血污的费戈塔勋爵走进屋来。胜者意气风发,败者垂头丧气。几天前还在斯蒂尔堡里面高呼口号的年轻贵族,现在就像一滩没有意识的烂泥一般软倒在地上,周围的自由军将校们纷纷发出不屑的嗤笑。
“摄政王殿下……抱歉,是我错了。”洛伦·冯·费戈塔见到迪瑞斯坦,面有愧色地往后退了一步,却被戈瓦尔拦住。
“新任公爵殿下,关于上香槟地区的归属问题,你有异议吗?”斯蒂尔堡师的指挥官单刀直入逼问道。
“……没有。”洛伦从齿缝中恨恨地挤出这两个字来,作为答复。很快,卫兵拿来了从他父亲尸体上摘下的玺戒,按在了那份投降书上。年轻的公爵神情复杂地从敌军将领手中接过玺戒,扭头径自离开,身影十分落寞。
孔提·福克斯满意地收起那份文书,又补充了一句:“还有一件事情。为了防止贵国背盟,我们希望可以收取这柄‘强权’作为抵押。待我们接受了斯蒂尔堡和上香槟地区之后,自会奉还。”
听到这个要求,迪瑞斯坦的贵族风度在那一刹那崩溃了。他猛地抓起“强权”,高举过头,直劈而下!巨大的高速力场随着这一劈,眼看就要从权杖的尖端发出!
但“肯格勒之狐”比他更快。在一枚铅弹撕裂他的左耳的同时,至少六柄长矛逼到了他和古斯塔夫的身边。
“迪瑞斯坦·休·柯曼!承认失败吧,你已经没有资格再讨价还价了!”
摄政王双膝一软,力场打向了空中,吹飞了屋顶。他手中的那柄权杖,无力地掉在地下。
看着不得不交出权杖的摄政王,未来的古斯塔夫大帝第一次明白:勇气、自信和固执,在时代的变化与强大的力量面前,是那样的软弱无力。光靠华丽的言辞,是不能取得胜利的。
“期望我们能够缔结一个和平的条约。”
如此说着的自由军元帅,接管了斯蒂尔堡。战前的十万帝**,只剩下两万多人。他们在交出了所有武器和铠甲之后,带着棺材和伤员踏上了归乡之路。
古斯塔夫·休·柯曼皇帝最后看了一眼斯蒂尔堡,以及院子里面的树。园丁已经在之前的围城战中牺牲了,有几枝幼嫩的枝条又重新冒了出来,茁壮地延伸着。他带着遗憾踏上了回到首都的道路。
标准历1647年的夏天,已经结束了。
在那之后,迪瑞斯坦摄政王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用可称为“残暴”的手段迅速稳定了政局。应南方共和国政府的要求,上百个头颅挂上了最高魔法塔的顶端,“偿还战争罪行”和“为南方的失败负责”。所有主战派和摄政王的反对派都没能逃过这次清洗。
紧接着的,是长久的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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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年之后,在一个近秋的晚夏之夜。
时人称那年为标准历1664年,在命运之书上的标志为“混乱兆示之年(YearofChaoticOmen)”。
已经二十五岁的古斯塔夫皇帝和往常一样,在自己的书房中处理政务,听取着部下的报告。摄政王殿下已经于五年前将权力返还给了他,自己则担任着帝国首相的职务,将帝国治理得井井有条。
然而,任何权力分配的状况,都不会永远维持下去。
“陛下,当迪瑞斯坦首相和我们的安全部长阁下在索玛公爵在德兰郊外的别墅召开宴会时,意外的火灾夺去了数十人的生命。这真是令人遗憾。”
一名脸色阴沉,有着隼般阴沉目光的男子向皇帝报告道。他的措辞虽然用了“遗憾”,但在语气中却毫无遗憾之意。
“这样啊。”已经成为青年的古斯塔夫点了点头,脸上也毫无悲伤的神色,“那么从今日起,希德·纳瑟卿,你就是我的安全部长了。你是帝国历史上第一位非贵族出身的安全部长,恭喜你。”
“这都是陛下的恩典。”那名为席德·纳瑟(CidNasec)的男子回答道,脸上仍然没什么喜悦之色,“另外,在今天的意外事故中,索玛公爵一脉绝嗣了,他和他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死在了火灾中。这件事情该如何处理?”
“这样啊……在没有直系亲属的情况下,你去找个旁系亲属来吧。越远的越好,最好和任何势力都扯不上关系的那种。一定要找到,多花些时间也无所谓,能从外国或者边境地区找来个旁系更好。”古斯塔夫指示道,“越容易做傀儡的年轻人越好。”
“明白了,我一定做到。当然,我绝不会通过伪造,以防被索玛公国的封臣发现问题。”
皇帝点了点头:“那么你退下吧。我明天会安排我叔叔的葬礼的。至于迪瑞斯坦的军事大臣一职,就交给洛伦·冯·费戈塔公爵吧。”
“遵命。”
新的安全部长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古斯塔夫将精力重新集中到面前的公务上来。在这里的,早已不是那个十岁的王子,而是一名二十六岁的、意志坚定的出色皇帝。他自他叔叔那里继承的,不仅仅是重建的帝**,更包括他的意志和手段。
“再见了,叔叔。如果不能用人力阻挡时代前进,我就会跟它一起前进。”
他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望着如墨夜色中的树,若有所思。那是一棵被修剪到整齐得近乎完美的巨木,没有一根冗枝。
就像即将到来的,他的时代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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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斯塔夫大帝(GustovItheGreat,1636-1672)是君主**时代最后一位可以上尊号为“大帝”的君王,柯曼第二王朝思想最激进的皇帝。
他继承了摄政王叔叔的改革成果,建立了第一支近代意义上的职业军队,淘汰了过时的贵族军和雇佣军。他摒弃旧的等级观念,大胆启用下层贵族和平民作为官吏和军官,将百年来历代皇帝在南方战场上的失败惨象一扫而空。
倘若他生在剑与魔法、勇者与龙、王子与公主的时代,大概会成为不世的英雄;就算他是生在百年前的宗教改革时代,也可以避免自由战争,南方也不会脱离帝国,造成此后百年的悲剧。可惜,他生在了一个错误的年代……
--摘自伊奥奈特·哈特曼著,阿克拉尼亚近现代史第四卷“入侵者和革命者(1660-1690)”第一章“君主**时代的丧钟”
在联省共和国和神圣柯曼帝国对峙于奥斯河两岸时,理性和科技已经悄然来到了这个剑、魔法、公主和龙的世界上。知识的启蒙、技术的改良、科学的进步,令世界在点滴间逐渐改变。在十七世纪末,随着蒸汽机和魔动回路技术的普及,和新大陆贵金属的流入,第一个全球经济系统已经隐约成形……
--摘自伊奥奈特·哈特曼著,阿克拉尼亚近现代史第四卷“入侵者和革命者(1660-1690)”第三章“启蒙时代的经济和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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