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古拉站在门口，带着帽子，帽檐压得很低，黑色的披风包裹着身体，看起来和常人没有什么不同。他走过去，这里就是卡拉奇大街四十七号，彼得让他来的地方，是一幢陈旧的小楼。
他敲敲门，现在已经快中午了，大街上人来人往，他并不害怕会被人看见，而且从头到尾他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杀了彼得，出于什么原因。库尔斯克并不是一个混乱的城市，相反这里所有的人都遵守着各自的规则，像昨天那样的事警察一定会调查的。所以他只是稍微做了些伪装，他看过的很多书里都说：最危险的地方有时候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杀手们肯定没想到逃脱的人还会呆在城里，而且在大街上出入。
“请问您找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从门缝里看着尼古拉。
“彼得让我来找山泽。”尼古拉说，语气很生硬，单词一个一个的从他嘴里蹦出来，似乎才学会说话。他拉开披风，露出腰里的手枪。
老头有着一双和苍老面孔不相配的亮晶晶的眼睛，他就用这双眼睛盯了尼古拉好一会，才打开门，“我就是，进来吧。”
尼古拉走进去，一个小小的客厅出现在眼前，摆设陈旧，虽然现在是冬天了，但天气并不冷，何况现在才是大中午，壁炉里却烧着火，让屋子里显得很闷热。
“屋子有些潮湿，人老了之后总会有些怕冷，所以生了火。”老头解释说，慢慢走到壁炉旁的沙发旁，坐下。
但尼古拉闻到奇怪的味道，他看了眼炉灶，木柴上面覆盖着一层灰白的灰烬，山泽在烧什么东西，他披风里的左手握住了手枪，拇指扳开击锤。
“喝点什么吗？”老头问。
“不，谢谢。”尼古拉说。
老头不再说话，闭上眼睛。尼古拉面对老头坐着，也不说话。屋子里沉寂下来，只有壁炉里木材燃烧的噼啪声。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样子，老头忽然说：“等索菲亚回来，你们就走。”
“索菲亚？”
“是的，彼得的女儿。”老头回答。
尼古拉有些明白了，他再次沉默下来，心里想着事：难道在演托孤的戏？听名字似乎是个女孩。
过了一会，尼古拉问：“能弄到火药和子弹吗，最好再给我弄点遂火石？”
彼得给尼古拉的手枪得从枪管装火药进去，实际上火药可不是光用击锤就能点燃的，得有引火的东西，遂火石就是这样的东西，一点撞击就会迸出火星，点燃易燃的火药，才能射出子弹。而且火药枪准头不怎么样，十米之外子弹就开始飘忽了，目标周围的任何东西都有可能被打中。
“走的时候给你。”
老头听到尼古拉发出的轻轻的鼾声，他看了尼古拉一眼，站起身上楼去了。
尼古拉觉得自己好像睡了很久，又好像一会会，不停的坐着噩梦。眼前是一张张熟悉的脸，然后是耀眼的亮光，浑身好像撕裂一样的痛，他张开嘴想喊，但喊不出来。
古拉醒了过来，衬衣被汗水浸湿了，头痛的很。
老头仍然坐在壁炉旁的沙发上，旁边站了一个女孩，看样子有十五六岁，眉清目秀，个子高瘦，穿着红色的裙子，棕色的头发披散着，有着牛奶般的皮肤，精致的脸上是一双绿色的眼睛，挺直的鼻梁，鼻梁两旁分布着些许淡淡雀斑。女孩抿着嘴，看着他。
“索菲亚－克里斯蒂娜。”老头介绍说。
“我们什么时候走？”尼古拉朝女孩点点头问。
老头指指屋后，“从后门走，知道怎么出城吗？”
“不知道。”尼古拉回答，“我要的东西准备好没有？”
“桌子上，那件背心里。”
尼古拉拿起背心，仔细看了看。有点像作战服，他想着，点点头，“走吧。”
叫索菲亚的女孩一句话也没说，身上背着一个包裹，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两个人走在空无一人的巷子里，潮湿的石板路很滑，尼古拉小心的观察着周围，索菲亚走在前面带路。等到走出巷子，尼古拉发现已经到了圣涅瓦茨大街了，属于库尔斯克城的上城区，这里的居民大部分是有钱的商人、贵族和官员，不时有带着短剑的巡警闲散地走在街上，他稍微松了口气。
索菲亚放慢脚步，等尼古拉赶上来，把右手伸进他的左臂弯，尼古拉看了她一眼。
“这样不会让人怀疑。”索菲亚解释说，声音有些沙哑，似乎还带着点童音。
“假装情侣吗？但你分明还未成年”，尼古拉心里说，”而且明显发育不良，大概萝莉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这里有马车行吗？”尼古拉问索菲亚，他对上城区并不怎么熟悉。
“有的，前面拐角处就有一家，我们要坐车吗？”
尼古拉摇摇头，“不是我们，而是我。”
索菲亚哦了一声，没有继续问。
到马车行了，尼古拉让索菲亚等在外面，他自己进去租了一辆马车，付了钱，告诉车夫等他一会。他走出来，把索菲亚带到一家旅馆，要了一间房。
“听着，我会先出城去，如果到晚上的时候我还没回来，你就再呆几天然后出城。”尼古拉对女孩说，整理着自己的装备。
索菲亚咬了咬嘴唇，说：“你打算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吗？”
“不是，我先出去看看。”尼古拉说，他把手枪拿出来，仔细检查了下，火石是新装的，弹药也装好了，他取下火石，在桌子上磕着枪管，想把火药磕出来。
索菲亚走过来，拿过另外一只枪看了看，表情有些古怪，尼古拉以为她是头一次见到这个，并没有在意。
索菲亚问：“你想做什么？”
“哦，我想看看这东西要装多少火药。”尼古拉随口回答。
“哦？”索菲亚看着尼古拉，目光里有尼古拉看不懂的东西，这让尼古拉有些尴尬。
“其实，我以前用过的，只是用来打猎，那个和这个不一样的。”尼古拉解释说。他可不想告诉小女孩其实昨天晚上是他第一次用这玩意。
索菲亚点点头，表情严肃。真像个老师，尼古拉心里说。
“这个大约要四分之一卡尔火药，多了可能枪管可能会受不了的。”索菲亚一本正经的说。
“四分之一卡尔？”尼古拉不懂，他不知道四分之一卡尔是多少。
索菲亚让尼古拉把火药拿出来，然后倒了一些在手上：“大概就是这么多。”
“明白了。”尼古拉点头，在房间的写字台上找了些纸，撕成纸片，然后开始分火药，他瞧见索菲亚好奇的目光，解释说：“把火药预先分好，用的时候会节省很多时间。”
菲亚也点点头，帮着尼古拉分火药。
分好火药，尼古拉觉得左手有点痛，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可能是昨天的搏斗中受伤了，一条细长的裂口又开始流血了，于是他对索菲亚说：“会包扎吗？”
索菲亚点点头，帮尼古拉重新包扎伤口，这时她看见尼古拉的右手，终于在脸上露出惊奇的神情来，尼古拉很好奇，这个小姑娘到底会什么时候问他关于右手的事情。
尼古拉说：“等我出去，你到街尽头的旅馆重新要个房间，在那里等我。”
索菲亚问：“为什么？”
“为了安全。”尼古拉走到门口，打开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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