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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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9月——2007年6月
谁都可以遗忘却不能就此跨越;
谁都可以幻想却无法把它歌唱。
不再少年的少年故事
2004年的9月,我第一次开始写这个故事。
那一年我十八岁,南方夏天的空气湿热,常常在一觉醒来的时候发现浑身是汗,就是在这样炎热的季节里我彻底与我的高中生活告别。
当高考这个庞然大物陡然之间完全消失之后,我的生活突然之间变得轻飘飘的,但精神却依旧紧绷,面对大量的时间我甚至有些不知所措,没有办法思考,没有办法扭转自己,每天雷打不动的六点半就会醒过来,怎么努力都不会再睡着。那个夏天突然间变得好漫长,我每天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寻找还有什么可以做的事情。那些原本应该正常存在的等待录取的焦虑突然间也完全消失了。后来我迷上了一个叫做连连看的弱智小游戏,每天都躲在家里玩物丧志。
之前高三复习得最煎熬的那几个月的时间里,我一直都在告诉自己高考完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可是这些我想象中很明媚的日子真正到来的时候我却仍然不快乐,我习惯了被别人安排好的生活,突然之间有了空间却感觉胆怯。我经常回到原来的高中,用各种甚至有些荒唐可笑的理由接近她,只有走在里面我仿佛才是一个正常人。
后来我才知道,那些日子里令我坐立不安的都是回忆。我记得校园里每一棵树的位置,我记得我在桌子上偷偷刻下的每一个字,我记得全班所有同学的名字,我记得宿舍里每一个人摆放牙杯的顺序,我记得每一个教过我的老师,我记得那些试卷那些分数那些课本那些证书,我记得那些亲爱的朋友们,还有那些爱,那些年纪轻轻的爱,那些不得不百般隐藏却很强大的爱,我再也找不回来的爱……
这个故事,我一共写了三个版本,最初是在我们高中的BBS上写,那时候的故事跟现在有很大差别,大致还不能算是小说,目的是为了打发暑假的大把时间,后来越写越长,看得人越来越多,最后闹得学校里人尽皆知,甚至还有我们那儿报纸记者找上来说要在报上连载,但我始终觉得这个故事未完成……事情后来发展得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因为这个连载,我收到了许多邮件,发件人各式各样,大多是我们中学的老校友,天南海北,各种职业,他们写来的话让我很惶恐,读着他们的信我觉得很感动,这样的情感让我坚持着把故事写了下去……
后来我离开家来到遥远的北京念大学,大学时光丰富多彩,不过那些似乎与我没有太多的关系,我要承认我不是太适应最初的大学生活,虽然生活无忧,却遇到过许多困难,束手无策,而那应该是我在北京过得最不好的两三年。大多数时间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写很多小说,不愿意讲话,成绩也很一般。就是这样的状态,让我突然之间很慌张,我不知道该如何改变这样的局面。开始越发习惯回顾过去的高中生活,那时候的我很年轻,看起来也更活泼,生活态度也比现在要热情,于是我开始接着写这个故事,只为了再次沉浸在回忆里,故事里充斥的越来越多的是我真切的感情,可我依然觉得这不是一个好小说。那些日子我仍然没法摆脱自闭,大多数时间我都不想讲话,越来越严重的状态应该是在大一到大二的将近十个月时间里,我的手没有碰过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碰过我。

后来拯救我的应该是爱情,在学习如何爱一个人的日子里,我改变了很多,也渐渐地变得像是一个普通的大学女生,骄傲地恨不得向全天下昭显我的幸福。那时候的照片我现在还贴着墙上,诉说那时的美好。
这段爱情异常美丽,也异常短暂。
“青春是一条曲折而又漫长但总有尽头的路,时间使我们老去,总有一些人在这条路走得异常缓慢,也总有另一些人似乎一瞬间就拥有了所谓的成熟在这条路上急速而过。也许人类最应该接受的教育就是如何走过这沉重而青涩的旅途,可从来没人告诉我们应该怎么做。一旦我们迷路,就只能在半路徘徊,静静地望着起点和终点不知所措。”
我不太确定这段话是不是在失恋的时候听到的,那时候得到的关于安慰的句子很多很多,但这一段话却让我印象最深刻,又或者根本就是我自己说给我自己听的。
后来我开始第三次尝试着改写这个小说,而关于韩旭,梨子,爽儿的故事此时才真正的圆满起来,至少是我觉得的那种圆满,一口气一直写到最后。故事里的每个人都是我很爱的,在与年少的他们相对的过程中,我仿佛一个旁观者,却屡次被他们相互的真挚感动。
08年我出《细雨湿流光》这部小说的时候曾回过学校,很多人依旧问起这个小说,也因为这个《半路青春》给大家的印象,我在那一个下午签了两百多本新书,手都麻了。
现在我就要大学毕业了,陪面试的同学去商场准备上班用的工作套装,忍不住自己也试穿了一回,看着镜子的那一刻,我突然想起我们高中的校服:天蓝色的棉衬衫,校裙是纯白色的白裙子。
那时候还是会在公寓的洗漱间里一边哗哗地倒着洗衣粉一边使劲搓一边抱怨真的很不方便为什么裙子要是白色之类的话,可只有我自己知道,在把那套校服收起了之后,我再也没有穿过白裙。
我想彻底忘了蓝色衬衣和白色裙子,我想忘记那些再也不能回来的,最好的时光,可我知道我忘不了,因为那是天空的颜色。无论我什么时候抬头,那样的蓝色和白色是如此纯粹地进入我的眼睛并告诉我那些少年的故事谁都可以遗忘,却不能就此跨越;谁都可以幻想,却无法把它歌唱。
余思2008年3月5日于南宁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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