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痴情独钟 慈父心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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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正自探手入怀,摸出了一团皮绳,闻言后呵呵一笑道:“丫头,这可是你说的……”
那少女脸一红道:“当然是我说的……不过除非是白……”
说到此,怔了一下,玉脸一阵躁,竟是说不下去了!
老人见状心内雪亮,不由也怔了一下,遂又冷笑了一声,道:“算了吧!丫头,人家不要你,看不上你,你别痴心妄想了!”
他说着,顺手一抖,手中皮绳已笔也似的,直飞到了少女身前。
女孩伸手接住,在纤腰上围了一转,打了个麻花扣儿,老人把另一头,在自己腰上,也照样系了一周,冷冷地道:“走吧!”
就见他猛一转身又腾身而起,宜向那陡崖峭壁之上攀升,只是因身后系有爱女,不敢过于把身形展动太快,如此身后的少女,循着父亲的足迹,不一刻已攀升了数十文之高。
少女一只玉手紧拉着皮绳,足下虽是点纵如飞,只是黛眉一直是紧紧地皱着,主要的是老人方才的话,带给她无比的伤感。
走了一阵,到底忍不住,轻轻喊了一声:“爸爸!”
老人回头道:“又走不动是不是?”
少女娇哼了一声,呐呐道:“不是……不是……”
老人白眉一皱,吁了一口气道:“不要再多说了,这孩子伤得不轻,晚了就不大好治了,有话回去再说吧!”
少女脸色微红了一下,忸怩道:“不是……爸爸你方才说,谁不要我?”
老人闻言之下,不由一怔,叹了一声。
接着,老人道:“还有谁,除了那怪小子还有谁?”
他说着,哼了一声,转过身来,一路往上攀升着,少女尚追问道:“是小云哥哥?”
矮老人闻言,不由低低叹息了一声,也没说话,他此时心中,确实很代女儿难过,少女见父亲没有答话,不由眼圈一红,强忍着伤心,抖声道:“他是看不起咱们可是?”
老人一面攀登,一面冷笑道:“傻丫头,不是看不起咱们爷俩,唉!这是缘份,这是缘……”
少女用手擦了一下眼泪,好在天黑如墨,老人也看不清她哭了。
父女二人半天也没说话,又上升了数十丈,老人才站定了身子,微微喘了几口气,道:“先歇一会儿再上去吧!”
少女答应了一声,考人这才又拾起前话,想安慰女儿几句,他叹了一口气道:“丫头,我知道这几年,你只痴心地念着那白如云,我看得很清楚……”
老人咬了咦下厚厚的下唇,又伤感地道:“要论说,白如云除脾气坏一点,论人品,论学问,论功夫,哪一样都是很难得……的确是一个人中之杰……所以,我明明知道你喜欢他,从来就没说过你一句,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
他又摇了摇头,道:“我心里想,你们年轻人的事,让你们自己解决好了,你也知道爸爸不是那种顽固的老头子……唉2”
他又叹息了一声,顿了一下又接道:“可是我暗地里却一直注意着你们之间,孩子,不是爸爸给你浇冷水……我发现那白如云并不喜欢你……恐怕还很……”
老人说到此,把话顿住了,本来他想说:“很讨厌你!”可是他却不忍再伤女儿的心,只是连声地叹息不已。
少女早已泪眼迷离,此时哽咽着道:“爸爸你别再……说了……我知道!”
老人叹了一声,说道:“唉!你知道就好……”
他说着两道白眉往两边一分,冷冷地哼了一声,又道:“天下男子多的是,丫头,凭你这身本事和容貌,要找什么样的没有,你又何必这么死心眼儿……”
方说到此,那少女已忍不住哭出了一声,老人才似一惊,不由冷笑了一声道:“凭我琴魔哈古弦的女儿,还会没人要?丫头,你也不要为这事伤心了,以前也都是怪我,唉!”
哈小敏不由止住了哭声,抖声道:“这都是女儿自身的事,怎么怪得你老人家呢?”
哈古弦低眉感慨道:“我也想开了,不能为了我,耽误了你的终身大事,所以我决定,等明春暖和了,我们就下山到江湖上各处去走走,你也该经历经历了,这么大的丫头了,什么事也不懂,叫人家笑话!”
小敏闻言低头不语,可是她内心却愈发觉得伤心了,她不由忖道:“小云哥难道真的不喜欢我么?……不,他只是个性怪,不容易表现出来而已……我决不能离开他……”
她擦了一下眼泪,立刻白如云那挺俊潇洒的影子,飘在她的面前。
他那两道挑出的眉毛,表现出他倔强的个性,那双闪灼的眸子,就像是午夜的明星,高挺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尤其是笑时,露出了两排又细又白的贝齿,这是人中之杰,他那晶莹的眸子,每一向人顾视,都会令人觉得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他那深沉的目光,又令你相信他是一个极需要友情温润的人,可是他是如此的高傲,就像是天边的云梯,给人似“高不可攀”的感觉。
“他是一个孤独的人……”
哈小敏默默假想着:“如果我走之后,他会更孤独,他会变得更怪僻,更没有人性了……我决不能离开他,除非……除非有一天,他这样告诉我说:‘小敏!你滚吧!我讨厌你,我永不希望再看见你……”
哈小敏这么想着,不由又落下不少的泪,琴魔哈古弦叹了一声道:“光顾了给你说话,都忘了我手上的人,我们快回去吧!”
他说着忙转过身来,一路向上轻登巧纵而过,哈小敏也回过了念来,忽然奇怪地道:“爸爸!这人是谁?你怎知道他要从上面摔下来呢?又这么巧,正好把他接着?”
哈古弦嘻嘻一笑,说道:“天下的事,可就是这么巧,我们要是晚下来一会儿,这孩子也早摔死了!”
哈小敏追问道:“他是谁呢?”
哈古弦一面前纵着,一面慢吞吞地应道:“他姓龙,叫龙匀甫,也是一个了不起的青年!”
小敏不由奇道:“你老人家怎么会认识他呢?”
哈古弦嘿嘿笑了几声,道:“这孩子他大有来头呢!他师父,他父亲,都是当今武林中推为泰山北斗的人物,和我过去都有交情,我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哈小敏心中愈发奇怪,正要再问,哈古弦足下已加快了,山壁愈发显得陡峭,有几次大意,差一点摔了一该,当时也顾不得再多问,紧随着哈古弦,小心翼翼地一直翻到了来处山顶。
哈古弦一直抱着龙匀甫,走进了那座小亭子,小敏也随后跟着走了进来。
琴魔哈古弦,回头看了女儿一眼道:“你带了千里火没有?”
哈小敏点了点头:“带了!”
哈古弦把龙匀甫轻轻地放在了石案之上,搓了搓手,虽然他的目力已惯于夜间视物,可是到底不能分辨得如同白昼一般。
此时点了点头,嘱咐哈小敏道:“小敏!你把火亮着了,我先看看这小哥的伤,要不要紧!”
哈小敏不待说,已把千里火取在了手中,迎风一晃,火苗子蹿出了有尺许高。
立刻这小亭之中,照亮了许多,二人再一看石案上的龙匀甫,都不由大吃了一惊。
原来哈古弦所抱持的那一半,倒是没什么,另半边,简直就像是被血洗了一般,目光望处,惨不忍睹,哈小敏不由得吓得哎呀了一声。
琴魔哈古弦也不由皱了一下眉,吟道:“原来伤得这么重,我说这孩子怎么一路都不哼一声呢!”
他说着用手模了一下龙匀甫的脉门,脸色才微微放松,点了点头,道:“不要紧,内里一点事都没有,只有几处外伤而已……”
就见他从身上摸出了个小瓶,倒下几颗丸药,给龙匀甫服下,对女儿道:“来!你帮着我看看他却是伤在哪里?先给他包扎一下止止血,回去再说!”
哈小敏忙答应了一声,当时走近了几步,把火光凑近了些,就见这年轻人,牙关紧紧地咬着,脸上都沾满着鲜血。
哈小敏又啊呀了一声,这时哈古弦已把龙匀甫衣服撕开了些,果见有好几处外伤,伤处一片青肿,虽是外伤,可伤得不轻。
哈古弦口中连连叹息,随骈二指,在他各处**道上点了几下,龙匀甫身子也是一阵阵地抖着,口中并微微吟出了声。
哈古弦点头喜道:“好了,一出声就没事了!”
哈小敏这时已把龙匀甫脸上的血擦净了,在闪闪的昏暗火焰之下,才看清了这个人的容貌,竟是一个长眉入鬃的英俊少年,哈小敏不由微微一怔,她皱了一会眉,忽然“啊!”了一声。
哈古弦不由奇道:“怎么了?”
哈小敏一连后退了好几步,大声叫道:“不要救他,不要救他啊!爸爸!他就是和小云哥在上面打架的人,他是个坏东西……”
琴魔哈古弦鼻子哼了一声,不说道:“小敏!不许你乱说话,不错!方才在上面和白如云打的人就是他……可是他不是一个坏人……不但不是一个坏人,还是一个正人君子……”
哈小敏摇了摇头道:“小云哥的敌人,我决不能救他……”
哈古弦猛然把两道雪眉,往两边一挑,厉声叱道:“丫头,你说的什么?”
小敏见父亲竟自暴怒如此;不由吃了一惊,吓得后退了好几步,抖声道:“爸爸……我们要是救了他,小云哥会恨我们一辈子的……”
哈古弦不由仰天大笑了几声,响遏行云,哈小敏已看出父亲脸色极为不悦。
果然这怪老头子一收笑声,冷笑道:“丫头,我问你,你是要爸爸呢!还是要你的小云哥?你说!”
说到“你说”二字之时,声如狮吼,哈小敏从未见过父亲对自己发这么大的脾气,不由几乎吓哭了,她抖声道:“爸爸!你怎么问出这种话?”
哈古弦厉声又追问了一句道:“你说呀?”
哈小敏不由低头泣道:“当然是要爸爸……”
哈古弦冷笑了一声道:“好!那么你就不要多说了,跟我回家去!”
他说着话,已把龙匀甫紧紧系在背后,回头对小敏叹了一口气道:“小敏!白如云对你无情,你为什么偏偏对他这么痴心?”
哈小敏只是流泪也不说话,哈古弦见状冷笑了一声,又道:“我也不是恨白如云,其实那孩子我倒挺喜欢,只是丫头!他心里早巳有人了,你还看不出来么?”
哈小敏本是低头饮泣,闻言不由惊得抬起头来,嘴皮微微动了动,她想问是谁,只是这种话,她却无法出口,琴魔哈古弦不由叹息了一声道:“傻孩子!我们回去吧!”
这时他背后的龙匀甫,微微呻吟了一声,二人都不由一怔。
琴魔哈古弦连忙唤道:“龙匀甫!匀甫!”
龙匀甫闻声,又哼了一声,细弱地应道:“是谁叫……我?哎晴……我……我的眼!”
哈古弦嘿嘿一笑道:“小子!你放心吧!算你走运,要不是遇见我父女,你小于这条命,早就完蛋了2”
龙匀甫此时神智虽清,只是流血过多,气血大亏,全身连一丝力也使不出,只把头枕在哈古弦背脊之上,闻言之后,又呻吟了一声。
他这时才想起了是怎么回事,心中暗暗庆幸,想不到自己竟会绝处逢生,居然还能得救,不由在哈古弦背后叹息了一声,道:“多谢贤父女……尚没请教老丈贵姓?为何搭救于我?”
他一面说话,喘息得也很厉害,哈古弦一面往前行着,一面笑道:“你不要多说话,等回去我再详细告诉你,总之,我父女是一番好意,你放心好了!”
龙匀甫不由连连点头道:“多谢老丈……待小可伤愈后,再面谢一切吧!”
琴魔哈古弦哈哈大笑了几声道:“你就不要再客气了……”
说着足下加快,在这陡峭的石壁之上,候起候落,不一刻已飘临地面,仰首等了一会儿,哈小敏也从上面翻落了下来。
这时,天色已不像先前那样漆黑了,一轮明月和满空繁星,渲染得这一带明亮十分,琴魔哈古弦看了一下天色,微微一笑,道:“天都快亮了……你们是寻仇拼命,我父女也不知是忙了些什么,竟然也是一夜末眠!”

哈小敏满心对父亲救下达龙匀甫,颇不满意,此时闻言也没说什么,只想回家睡觉,龙匀甫闻言,不由面色大惭道:“这么说,在下和白如云殊死相争,你们都看见了?”
哈古弦点了点头道:“当然看见了……我父女是专程来救你的呢!”
龙匀甫愈觉不胜汗额,心中却不由暗暗奇怪道:“这父女二人,也不知是什么路数,尤其是各有一身惊人功力,以这老人这身功力看来,竟似比自己尤有过之,他们到底是谁呢?我无亲无故,他们好好的救我做什么?”
这一连串的问题,在龙匀甫脑子里掠过,愈发觉得怪异十分,他心中竟充满了疑念,正要开口询问,但哈古弦父女已各自展开身形,一路兔起鹘落向前疾驰而去,龙匀甫伏在哈古弦背上,但觉得两耳呼呼生风,尤其令自己钦佩的是,这老人起落之间,自己和背后,竟然感觉不出一些震荡。
龙匀甫不由深深感叹了一声,这半日下来,他心中已有了极大的改变。
他想到自己本以为,这一身功夫,足可以傲视武林,却不知那白如云,竟比自己尤有过之,而眼前这老人,更是负有一身令人难以置信的奇技,只看他背负着自己,由悬崖上下飞渡着,始终身形快慢如一,不闻他喘息急促,也不见他出一些汗,只这种轻功提纵之术已非自己所能望其项背,可见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风尘草野之中,大有能人异士呢!
龙匀甫想到这里,不由把一腔骄傲之心,去了一个干净,愈发悲愧不已。
哈古弦父女,一路兔起鹘落之下,不一刻已绕到了一条清澈的小溪之旁,龙匀甫耳中听得潺潺的溪水之声,不由在哈古弦背上,微微侧脸一看,仿佛见得眼前景致十分美丽。
这时东方,己隐隐有鱼肚之色,眼前是一片极为广阔的山野,白石盘桓类如林,到处都生着红黄色的野花,随风送鼻,更觉清郁醉人。
琴魔哈古弦在此稍立,哈小敏却已踱向溪旁,解下一叶小舟,娇呼道:“爸爸快来吧!人家困死了,还想睡一会儿呢!”
哈古弦哈哈大笑道:“懒丫头,天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睡觉?”
他说着,微微向下一蹲,倏地腾身而起,往那小舟之尖上一落,小舟只来回晃动了一下,哈小敏此时已不待吩咐,把船头掉了过来,这小舟竟是一路比箭还快地顺流直泻了下去。
约一盏茶时间,已行去十数里之遥,龙匀甫神情初定,竞不知不觉间,在哈古弦身上睡了过去。
这时小船已行至一处隘口,哈小敏站在船头微微道了声:“停!”
只把娇躯微微一扭,打了个千金坠儿,那小舟立刻在水面滴溜溜打起圈儿来了,哈小敏一手拉住系船的皮绳,娇躯再起,已翩若惊鸿也似的,落向了岸边,哈古弦此时也跟着纵了过来。
哈小敏把船系好之后,抬头向远处看了看,隐隐尚可看见自如云所建的那座“碧月楼”和“水镜坊”等建筑,她不由叹息一声,暗想:“他现在一定已经回去了,我一定要抽空去看看他,不知他在做什么?”
哈古弦不由在一旁皱了一下眉,叹:道:“别看了!回去吧!”
小敏不由这才惊觉,玉脸一阵绯红,琴魔哈古弦内心更是感伤不已,这些年以来,每次和女儿外出回来时,她总是要远远对着白如云住处张望一阵,由此可知她醉心白如云之深了!
哈小敏随着父亲一路兔起鹘落,又蹿驰了一阵,绕过了一处山弯,一幢极为精致的石屋,出现在眼前了。这所石屋,像是在石壁之上雕凿而出,屋外墙沿爬满了野藤,五六个窗户都即有格栏,装有纱窗,一眼望去,洁净异常。
一条铺满了白石的甬道直通到这石屋正门,正门外搭出两丈许的一座瓜棚,垂着十来条丝瓜,哈古弦父女一直走到门口,小敏扯着嗓子叫了声:“花姑!开门啊!”
里面答应了一声,立刻门锁一阵声响,走出了一个四十左右的丑妇,朝着小敏弯腰笑道:“姑娘回来了,哈老呢?”
小敏随口道:“在后面!”
她说着径自进来了,花姑再一抬头,却见哈古弦立在门口,背后还背着一个血淋淋的人,不由吓了一跳,吃惊道:“这是谁呀?”
琴魔哈古弦点了点头道:“花姑,你快去准备出一间房子来,这位相公要好好歇歇,他伤得不轻呢!”
花姑立刻答应了一声,又在龙匀甫脸上看了一阵,才带着奇异的表情,去整理房子去了。
哈古弦先把龙匀甫安置在自己房中,见他仍自熟睡末醒,也不去打扰他,跟着换了一身衣服,洗漱了一番,须臾花姑回告,房子整理了出来,哈古弦才又把龙匀甫移了过去,并对花姑道:“这是我一故人之子,因翻落山涧受了伤,等会儿我开个方子,你到外面去采几种本山的草药,与他煎服下去就无妨了!”
花姑连声应着,哈古弦交待完后,自己才进入静室,在蒲团之上运行了一阵坐功,此老内功已到登峰造极地步,不一刻已入定了过去。
这花姑本是哈古弦妻子绿娘石瑶青的一名世仆,自幼石瑶青传授了一身功夫。绿娘石瑶青自嫁哈古弦之后,那时花姑尚小,也跟了过来做陪房丫头。
后来石女因与哈古弦意趣不合而他离,却把她留下照顾小敏,那时小敏年方六岁,这已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至于绿娘石瑶青因何与哈古弦低离,后文另有交待,在此省略。
哈小敏自回返闺室之后,倒床就睡,却一时又睡不着,一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半天心思才沉沉睡去。
也不知睡到了什么时候,忽然觉得被人摇了一下,睁眼一看,竞是花姑,哈小敏不由坐起道:“有什么事?”
花姑笑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睡,哈老到下面庙里找人下棋去了,给了个方子,叫我给那位龙相公采药去,我怕走后,那龙相公醒了没人照顾,所以才叫醒你!”
小敏懒洋洋地应道:“知道啦!你走吧!”
花姑这才提了篮子出去了,她走之后,哈小敏不由心中闷闷不乐,暗想:“爸爸倒好,把他救回来就不管了,竟交给我,我才不管呢!”
想着这丫头倒头又睡,不想才闭了一回眼,却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呻吟之声。
哈小敏不由秀眉微颦,心说他倒是醒得好快,当时仍自闭上了眼,也不理他。
过了一会儿,那呻吟之声愈来愈大,哈小敏不耐烦地从床上起来,轻轻走到了外室,听清了龙匀甫的声音,是从内室所发出的。
她轻轻走到门口,把门推开了一条缝,却见龙匀甫果然已醒转,面色苍白,正自闭目呻吟,像是痛苦难当,哈小敏虽因他是白如云仇人,对他印象甚恶,可是到底是女孩子心软,见状反觉不忍心,当时秀眉微微皱了皱,顺手一推,那门吱一声开了。
龙匀甫闻声睁开了双目,哈小敏己走了过来;他在床上笑着点了点头,道:“多谢姑娘父女相救,小可有生没齿不忘……”
哈小敏叹了口气道:“不要多说,你有什么事没有?”
龙匀甫挣扎着要坐起来,样子似颇痛苦,哈小敏忙走近床前,用手又把他按了下去,龙匀甫不由翻了一下眸子道:“姑娘,我!我想坐起来!”
哈小敏也不理他,等了一会儿才说:“你不要乱动,还是睡着好……”
龙匀甫不由在枕上点了点头,苦笑了笑道:“还没请教姑娘贵姓?那位老丈人该如何称呼?”
哈小敏冷冷地答道:“我姓哈,那位老先生是我爸爸!”
龙匀甫又点了点头,心中却想,这女孩也真怪,我问她父亲的名字,她也不告诉我。
因第一次给人家少女说话,对方表情又甚冷漠,自然不便多问。
可是他心中充满疑问,但又忍不住不问,只把一双黑白分明的阵子,在小敏身上转来转去,过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道:“姑娘!我还有一位朋友叫伍天麒的,不知姑娘可曾见着他?”
哈小敏怔了一下,点了点头道:“我见过他……”
龙匀甫不由一喜,又问道:“他在哪里?”
哈小敏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龙匀甫不由一阵失望,当下呆了一呆,哈小敏见他无语,也自无语,不由玉面微微一红道:“你要是没事,我先出去了,你要是需要什么,就只管叫我就是了!”
龙匀甫不得不强笑道:“姑娘请便!我不要紧!”
哈小敏已姗姗而出,龙匀甫一直目送着她的背影,定出了房门,他不由暗暗想着:“这姑娘干净俐落,腰肢婀娜,举止轻盈,言谈也很爽快,毫无一点小家气,既不似大家闺秀,又不似蓬门弱女,更不比村姑蠢妇,她另具一种风格,教人难以形容,只是神情对自己很冷漠。”
龙匀甫于患难之中,仓卒被人救之于陌路,对于居停主人,不能不揣测一下。
因此,他又想到了那救自己的老人,看他外表,极似一个落拓文士,倒想不到,竟会有如此一身惊人功夫,还有这么一个掌珠,父女二人选胜登临,相依为命,好不令人羡慕!
他一个人,不觉在床上想入非非,暗想道:“不知我那未过门的妻子,比这位哈姑娘如何?要是像她这样就好了!”
他想到此,不觉脸上一阵热,不由低低叹了一声,自责道:“人家是你救命恩人,你乱想些什么?……”
可是天下的事,可就是这么离奇古怪,龙匀甫虽然尽力地不去想她,可是小敏的影子,却怎么也离不开他的眼睛。
只要他一闭上眼,这可爱姑娘的影子就上了脑子,老实说,龙匀甫为人正直,绝非好色之徒,可是“情”之于人,每每有想不到的力量,简直会令你防不胜防,愈想去防范,愈感到痛苦难当。
龙匀甫在遢上想了半天,差不多又过了一个时辰,才有一个极丑的女人走进来,在自己床前放、碗药,龙匀甫不由望着那丑妇点了点头道:“谢谢!”
这丑妇咧口一笑道:“相公你贵姓?伤好些了不?”
龙匀甫礼’貌地说:“不敢!我姓龙……伤好多了!”
丑妇把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上下注视了匀甫半天,才点了点头道:“你一定有一身好功夫,年纪轻轻真不容易!”
龙匀甫不由一惊,倒看不出对方有此眼力,当时勉强笑了笑道:“我要是有好功夫也就不会受伤……”
他说着,试着用手去端药碗,花姑摇手道:“还热得很,等凉一会儿再喝吧!”
龙匀甫含笑点了点头,心想这妇人虽丑,对人倒挺和气,有问必答,我何不由她口中,探听一下达父女二人的身世姓名,当时顿了顿道:“大嫂!这家主人父女大名我还不知道,很是失礼,可否告诉我一下……小可也好永留心扉!”
花姑不由笑道:“相公!你不要这么称呼,我叫花奇,不过这宅子里上下都叫我花姑,你就叫我花姑好了!”
龙匀甫连连点着头,急于一听下文,花姑才笑着接下道:“你还不知道他父女的姓名么?”
龙匀甫点了点头道:“是的,所以我想问一下……”
花奇皱了一下眉,道:“相公你也是有一身功夫的人,怎么会就看不出来,那救你的老人,就是昔年武林中人人闻名丧胆的琴魔哈古弦,哈大侠啊!”
龙匀甫不由口中哦了一声,心中着实吃了一惊,琴魔哈古弦的大名,他早由父亲和三位师父口中得之,闻说早已失踪武林了,却想不到,竟会在此深山野地里出现,而且还会救了自己。
当时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位老前辈,可是那位姑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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