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醉语心声 春蚕作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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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如云看了她一眼,微笑着眨了眨眼,青萍心知有意,当时也就没再多问。
此时喝得已有七成醉的墨狐子秦狸不由纵声大笑道:“北星!不要怕他,去给他打去,我保证你摔不着就是了!”
北星正在愁眉苦脸地紧着腰带,闻言不由一喜,因为他知道,平常这怪老道,一向是对自己最好,今天他既然对自己这么说了,—定是错不了。
当时不由愁眉一展,胆力大增,青萍和哈小敏俱已听出那墨狐子秦狸颇有暗助北星的意思,不由心中都存着稀罕,暗存一观那秦狸到底怎么暗助法的心理。
此时青萍心中才明白,为什么白如云一定要北星上阵的道理。
她偷偷地看了白如云一眼,后者也正以一双智慧的明眸看着她,各自作了—个会心的微笑。
南水远较北星聪明,人也机灵,所以论武功来说,他确实已得了白如云的真传,北星虽远比他愚笨,然而他却有一副极好的根骨,若以武功一道论之,固然他学起来远比南水吃力,可是只要他学会了,永远就不会忘记,可说是脚踏实地,将来如果再肯下功夫,成就绝不会在南水之下的。”
二小都有一副好强的个性,平日是谁也不服谁,论轻功,北星虽然较南水略次一筹,可是论掌功,南水又似较北星稍逊一些。
此次在众人面前,自然都想一分胜负,好为自己争一些光荣。
二小整理完毕之后,一齐走向白如云面前请示,白如云含笑探手入怀,摸出了二十粒木球儿,球外都涂着黑色的油漆,看来光亮异常。
这是他平日教二小练功夫时,自制的暗器,用时可按铁莲子、五芒珠、亮银丸等打法,只是全系木制,若非有意贯以真力,中人却无大碍。
白如云各分给了十粒,用手向眼前地面一指,对二小道:“这整个生着莲茎的池面,都是你们比试的范围,你们可以任意着足,只是不许出这范围以外,还可以对发暗器,发完十粒为止!”
二小领命后各自退下,南水看了北星一眼道;“我们上去吧!”
北星呐呐地点了点头:“我们上去吧!”
众人都不由被逗笑了起来,南水气得红着脸,当时不敢再多话,只看北星一眼,右手微微一提长衣下襟,身形已如箭也似地蹿了出去。
“嗖!”一声,已纵出三丈四五,单足尖一点,找一根较粗的荷茎,“金鸡独立”式,已把身形给立住了,北星此时也拧动下身,平分着二臂,似一只燕子也似地平纵了出去!
他身形往下一落,倏地一个疾转之势,待身形落在了两根荷茎上,竞和南水立了个脸对脸儿,那足下两根荷茎,被压得弯得像弓似的,并连连摇晃着,北星的脸都吓白了……
南水见机会难得,口中道了声:“招打!”
只见他向前一耸双肩,已飞扑在了北星身前,北星还不及再重复他的话,南水候地一沉双腕,双掌上用了十成力,直往北星前肋击去!
北星见他双掌来得沉实有力,哪里敢大意,他那张开着的二臂,霍地一收一按,居然在荷茎之上,施出了“按挤力”!
南水向外一划足尖,虚点了一下荷茎,用“揽雀尾”的招式,直取北星胸腹“心坎**”。
北星“按挤力”一施出,全身已摇摇欲坠,不得已忙一弹双足,向后跃过了丈许。
他身子方一站好,南水又已疾扑了过来,北星向下一矮身子,南水已扑至眼前,就见北星一沉右腕,指尖向外如梭也似地递出。
这一招名叫“海底针”,掌出如飞梭,确实是又疾又快,青萍万料不到,北星居然还有这么一手,不由脱口叫了一声:“好呀!”
南水此时如不上腾,定会被北星这一招逼下荷池,可是他却不那么做。
北星右掌已快贴上了他的小腹,南水忽然一屈双膝,“老子坐洞”式,向后一坐,北星哪知是计,一掌没有沾上,人却向前冲了一步,差一点跌落池中。
白如云看到此,不由点了点头,他口中喃喃道:“北星果然大有进步,这一招用得太好了!”
此时池上二小,一度相接之后,正是一左一右,各自展开身形,倏起倏落,如巧燕掠空也似,一霎时,已把这偌大的池面绕了一周。
此时北星在左,南水在右,又往当中凑了过来,北星因恐南水又先下手,故不待南水足下站稳了,身形恢地腾空而起,在空中头下脚上,好一招“苍鹰搏兔”,直往南水立身处扑了下来。
南水见北星来势太猛,不敢硬接他的来势,忙一抬双臂,施了一招“一鹤冲天”,身形方自拔起,北星已扑了下来,竟扑了个空。
北星连番几招,竟连对方的边儿也投沾着,不由大感不是味儿。
此时身子甫一落下,已探手入怀,摸出了三粒木丸儿,就着他下落之势,就见这北星往下一伏身,“犀牛望月”式向下一探上身,右腕突地向颈后一翻一扬,口中喊了声:“南水!”
南水方自一惊,这三粒木球儿,已由北星掌中脱手而出。
一出手,连成一线,却是齐立着一排,直往南水身上上中下三处要**上袭来。
那琴魔哈古弦看到此,不由哈哈大笑道:“好小于!真有一手!”
这三枚木球如电闪星驰也似的,一闪已至南水身前,南水身子尚未落下,身在半空之中,想躲开北星这一掌三丸,却不是容易的事了!
青萍和哈小敏都不由惊得叫了起来。
南水惊慌之中,只见他一卷长袖,将最上一枚木丸挥落,同时盘左手,“海底捞针”,将奔腹中的另一枚捞在了掌心。
同时踢右腿“叭”的一声,把最下一九木球也给踢得飞在数丈以外。
一举手之间,南水已把这三丸木球给收拾了个干净,可是他也不由吓了个脸色苍白。
下落的身子也因失去重心,一连跳了好几根荷茎才算拿桩站稳。
南水见北星身形已耸耸欲动,不由有意向后一转,果然北星接踵而来。
他目光后扫,见北星已跟上了步位,不由有意装着身形向前一栽,口中“啊呀!”地惊叫了一声,看似足下一个踉跄,北星方自一喜。
忽见南水右手向后一挥,样子虽像是一个栽势,却合了“孔雀剔羽”的一记绝招,他口中叫了那声“啊呀”之后,却连着道了声:“打!”
一枚黑木球儿,由他掌心甩手而出,快同电闪星驰也似的,直往北星的前心打去。
北星因无防之下,相隔又近,当时不由吓了个失魂落魄。
就在这时那座上的墨狐子秦狸,忽用手一指池中二小道:“北星真行!”
那枚黑木球儿眼看已快打在了北星前胸,说也真怪,就在墨狐子秦狸这一句话方一出口,那球儿竟突然向左一偏,接着北星衣边打了过去。
众人之中,除了哈古弦和白如云以外,哈小敏和伍青萍,真不知这木球儿怎么拐了过去。
北星本人更是大大出乎意料之外,南水满以为这一招“孔雀剔羽”,定能将北星逼下水去,却不知如何眼看已打上了,竟会突然拐了弯。
他心中虽万分惊异,可是尚没想到其他,只以为自己手劲弱了一点,只要再加一分力,北星一定被打中而落下水去了。
南水想着不由深为后悔,当时依然向前蹿着,同时已偷偷探手入怀,这一次却是摸了一大把木球儿,墨狐子秦狸嘻嘻一笑!
他手中本拿着一只螃蟹的大蟹钳,在口中**着,此时想必肉已食尽,却用右手拇食二指,把那残壳捏成了极小的一堆碎片,在掌心盘弄着,一双精光四射的阵子,却是目不交睫地注视着池中的二小,看到精采处,竟是仰天大笑不已。
这时北星,南水又交手数度,南水依然是起腾捷快,可是北星已有气势衰弱之态,不时面红气喘。
这时南水往右落下,北星斜刺里猛然扑到,猛见他双掌向前一探,全身下伏,口中又大喝了一声:“打!”
只见他双掌齐出,竞把余下的七枚黑木球几一齐打了出去!
这一掌木球是按满天花雨的打法出手的,一出手像一窝蜂也似的,朝着南水全身上下,一涌而至。
南水不由蓦然吃了一惊,他身子是背着,此时口中叫了声:“来得好!”
只见他反身甩掌,以“倒打满天星”的暗器绝招,将掌中事先扣好的木球儿,全数挥了出去。
只听见当空一阵叭!叭!相击之声,纷纷击成了木粉,像下雨也似地落向了池面。
南水这一掌挥出九枚木球,除了七枚和北星打出的七粒在空相击以外,另外余下两粒,却是并排着,挟着一股劲风,宜往北星前额两肩上直袭了过去!
北星万万没有料到,这么厉害的“满天花雨”手法,居然没有伤着南水!
竟不知道他掌中早已扣好了暗器,看来自己确实是大大地失算了。
这两粒木丸儿,一霎那已飞近眼前,北星惊讶地“啊呀!”叫了一声。
青萍眼看着这一次北星是万万难以再逃开了,不由急得往起一站。
却见一旁的墨狐子秦狸,忽然伸出鸟爪也似的枯手,往空弹了几下指甲,发出“嗤!嗤!”的几声细响,他一面张着大嘴道:“好厉害!”
白如云却见老道弹指时,有丝丝极细的白光,破空而出,若非是自己用心观察,定是看它不出,当时已知墨狐子秦狸,竟以武林绝学、“弹指神功”,把事先捏碎的蟹壳,弹了出去暗助北星一臂之力。
果然那两枚木球儿,眼看已打上了北星的身上,倏地就空“赫赫!”一阵细响,竞被斜着错开了尺许,依然是连北星的衣边也没沾着。
这一来非但是南水心中一动,就连北星自己也是暗吃了一惊,深觉得这事情太离奇,当时忙回身往大厅看了一眼!
南水更是口中嗅了一声,当时在荷茎之上一振双臂,以“巧燕钻天”的身法,拔起一丈四五尺直往这石厅廊边上纵过来。
这时那沉默良久的琴魔哈古弦,忽然哈哈大笑了一声,道:“老道太偏心了。哈哈……”
他说着忽然伸出一指,往那七弦古琴琴弦上一挑,但听“铮!”的一听脆响,众人俱都觉得心神为之一荡,他这挑一下琴弦可不要紧,就听得那尚在池面上的北星口中啊呀了一声。
紧跟着“噗通!”的一声,水花四溅。
那北星竟自双腿齐掉下了水中,青萍不由心中大吃一惊。暗忖:“好厉害的哈古弦,这分明是已把内功练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竟能借着琴声,把内力**,令北星足下荷茎折断,这种神乎其技,真足以骇人了。”
就在北星落水的霎那,一旁的墨狐子秦狸一声长啸,只见他单手一按那紫玉桌缘,身形却如箭也似地陡然拔空而起。
简直比电还快,只一腾身已起至半空,尚离那北星足有丈许,就见这秦狸平空向下一探双臂,平伸着蒲扇大小鸟爪也似的双手,凌空一抓一抖,北星偌大的身子甫一落水,竟被像皮球也似地抛了起来。

北星已吓了个忘魂,在空中“鲤鱼打挺”一拱背脊,倏分双臂,已轻飘飘地落在了石台之上,只是他已吓得面无人色。
墨狐子秦狸此时也在空中一坐枯躯,又像旋风也似地回到了原来的座位。
这种来去如风的动作,总共只不过是弹指之间,伍青萍和哈小敏都不由看得膛目咋舌。
就连一旁的琴魔哈古弦,见状也不由老脸一红,遂堆下笑脸哈哈一阵大笑道:“老道,可真有你的!”
墨狐子秦狸此时一看北星,虽然身上尚未被池水所湿,只是双脚自膝以下,全被水浸湿透了,当着众人的面前,这就算是自己输了一招,不由回眸怒视了琴魔哈古弦一眼,满头银发一阵耸立。
他冷笑着哼了一声,对哈古弦道:“老魔头,算你占了个便宜,我们往后还是没完。”
北星和南水,此时在石台上相顾黯然,他们至此才晓得原来两位老爷子,竟是借着二人斗开了功力来了,都不由冒了一身冷汗。
白如云见状,不由哈哈一笑,手一挥二小退下,他扭过脸来,用那双精光四射的睁子,扫了墨狐子秦狸和哈古弦一眼,遂收敛了笑容,冷冷地道:“你们真是好兴致,好好的一场比试,被你二人弄得乌烟瘴气,真是扫兴之至!”
墨狐子秦狸立刻堆下笑脸,用着温和的语调,嘻嘻一笑道:“小鬼头,你别生气,我们这是比着玩的,你看现在月亮已经出来了,我们吃饭吧,要知道今夜是欢送我啊!你可别惹我不痛快。”
白如云本是满脸不愉之色,此时间言后,果然重新换上了一层兴奋之色,重新走到后面关照厨房上菜。
于是各人就位,南水北星重新又换了一件衣服,像是没有事一样,摆好杯箸。
这一席饭,直由上月一直吃到了月上中天,墨狐子秦狸和琴魔哈古弦二人,早已经吃得酩酊大醉,俱都爬伏桌上,烂醉如泥。
就连白如云,也喝得东倒西歪,勉强尚能支持着答话而已。
青萍和哈小敏,因不擅饮酒,各自仅仅喝了少许,俱都玉颊纷红,只是神智如故。
青萍不由深为感叹,这白如云可真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人,因为她所吃的每一道菜,无不是市街上极难一见的珍品。
举凡熊掌、燕窝、鹿脯、鲤唇无不俱备,而且烹任迥异,其味无穷,至于参翅鳗蟮、鸡鸭鹅鹑更不用说,即使是帝王官府,也不见得就能够吃得如此齐全,青萍每吃一样莱,都不由暗暗叫一声绝,偶尔问他一句,白如云却会不厌其烦地一一为之讲解,这又令青萍明白,原来他非但是文武全才,即使是吃食一道,也有超人的见解,和独到烹饪秘诀,由是芳心更加深了一层对他的好感。
看看已过了午夜时分,雾冷月寒,秦狸和哈古弦早巳伏案大醉,玉案上杯盘琅藉,白如云才命撤去席面,当时叫北星和南水,先把墨狐子秦狸扶进后室安歇,这才醉醺醺地对哈小敏说道:“小敏,你也该扶你父亲回去了……天太晚了!”
哈小敏虽满心思和他多说一会儿,只是芳心里也颇惦念着父亲,听话之后,姗姗由位上定下,她红着脸对白如云侵吞吞地道:“小云哥,谢谢你今天的邀请,今天是我有生以来,最快乐的一天了。”
说着她把琴魔哈古弦由位子上扶了起来,青萍走过去送了她一程,二女私下里又说了—番亲热话,这才依依不舍地暂时离开了。
青萍送走了哈小敏之后,一个人又回到了“水镜轩”,却见白如云正趴在玉几之上,见青萍走来,慌忙站起。
但他踉跄的足步,一连踢倒了两张椅子,伍青萍不由大吃一惊。
她连忙赶上去,扶着白如云将倒末倒的身子,急道:“白……白兄,你也喝醉了……这……可怎么好?”
说着话,她回过头来,想找北星和南水,只是这两个小东西却忙着清理东西去了。
伍青萍只好勉力地扶着白如云,向前走了一程,当她双腕轻轻搂着白如云结实的身体时,她的脸竟由不住羞得像红柿一样的红了。
忽然她觉得手上一紧,白如云竟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这突然的举动,使得青萍大大地吃了一惊。
她几乎吓得叫出了声,只见她秀眉一挑,方要甩手把白如云的手挣开。
可是当她愤怒的目光,一接触到眼前这个少年人的面上时,她的心竟由不住立刻软了。
月光之下,这年轻人,好一副英俊的神采,他用着火热的掌心,握住青萍的纤手,嘴中断断续续地道:“青萍……送我回去吧!”
青萍怔怔地点了点头,她惊疑地张大了眼睛,因为她第一次听到,白如云叫自己的名字,这是多么深切的称呼;和包含着一分多么真挚的感情的声音啊!
一霎间,青萍感到一种从未感受过的羞涩和惊慌,同时还包含着一种说不出的兴奋,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同时她也不愿意细想这问题。
她并没有立刻抽回她的手,只是她的心已跳得很厉害,仿佛她做了一件罪恶的事情似的……
白如云含糊地用手指了一下那丛竹林之后道:“我……还是我……我自己回去……吧……”
青萍见他几乎是不能举步,知道确实他是喝醉了,不由微微一笑,道:“不,还是我送你回去的好。”
说着她用手一挟白如云腋下,娇躯扭处,已快如星丸跳掷般地,倏起倏落地直向竹林深处,驰了过去。
青萍挟着酒气薰天的白如云,展出上乘轻功提纵之术,已扑向了竹林之后。
这一行进始看清了,林后有一座建筑极为精致的小楼,掩饰在老竹枯梅之间,环楼更有巨松数十株,多是苍劲参天,夜风一过,发出清心悦耳的一阵松涛之声,令人心神为之一爽。
两盏碧光欲流的琉璃灯,悬在小楼的前廊入口处,散发出清淡谈的光芒,映着这楼台上下景致如画,再和当空的皓月一对衬,愈发令青萍心中暗晴叫了一声:“妙啊……”
只是她此时满心全在自如云的身上,哪里还有雅兴再去观赏这一幅秋宵上明月的绝妙图画……
白如云仍然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她觉得他的手不停地在颤抖着,足下更是斜七竖八蹒跚而行,想不到平日生龙活虎一般的白如云,醉后一如常人,这足令青萍对“酒”而感到可怕了。
她这么半搀半抱地行着,远比抱着他更为难行,只是,她又如何能去抱他呢?
于是当她扶着他沉实的身子,行至那几棵楼前的巨松之时,已禁不住娇喘频频,脸上都累出汗珠来了。
不得已,她只好暂时先把白如云扶倚在一张石椅之上,轻轻拍回了白如云握着的手,而白如云只翻了个身子,他口中仍断断续续地呼唤着:“青萍,……你不能走,你……”
一旁的伍青萍不由一阵心酸,差一点连眼泪都流了出来,猛然心中想道:“原来他是如此热情的一个人啊……”
想着她低着声音安慰他道:“白兄……我没有走呀,你喝醉了……”
白如云好像没有听见她的话,依然喃喃地诉说着,他那富有男性磁力的声音,断断续续地由他口中吐出,而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根有力的针,刺扎在青萍的身上,深深地刺入了感情的深处。
她流着泪俯视着他,却不由暗忖:“也许他有满腹的忧郁,今夜就让他倾吐一净吧!”想着方把他身子往里扶了一下,白如云已情不自禁地倚入青萍的怀中了。
青萍不由自主感到一阵羞涩,方以右手向外轻轻一推他,却见不远处“唰!”、“唰!”的两条黑影,略一闪动之问,已扑向了自己身前。
青萍不由吓得猛往起一站,却见那前头的黑影,猛然将身形一顿,口中招呼了一声,道:“伍姑娘,是我……”
接着那人影之后,又闪出了一条人影,用着同样的语调,把这句话也重复了一遍,“伍姑……娘……是我!”
青萍才看清了,竟是南水北星二人,此时已将食具归置好后,追寻而来,伍青萍不由得玉面一红,含羞地对着二人道:“你们少爷喝醉了,正好,你们两个扶他进去吧!”
南水北星一齐答应了一声:“是!”
白如云此时真可说是“烂醉如泥”,一任南水北星二人搀着他蹒跚地往那幢小楼行去。
青萍注视着他们背影良久,直到他们消失在那小楼之后,才痴痴地转身而回。
可是她脑中却深深地种下了白如云的影子,尤其是白如云方才所说的那些话,此时在她内心起了极大的波动……
她用手支着自己昏倦的头,望着竹楼前的那一池莲梗,在微风之中婆婆晃动……
无数的编蛹由楼前飞翔而过,深湛的往事在它们那些黑色的翅膀之下展开……
她低低地叹了一口气,深深地觉得自己简直是完全变了,多少年以来,青萍只是一个任性任情的少女,就从来没有静下来,真实地去想些什么,尤其是去想一件关于男女之间的所谓“情”字。
在她初来之日,对白如云几可谓是恨之入骨,真恨不能一刀把他杀了。
可是慢慢地她觉得白如云不如她所想的那么坏,慢慢地白如云在她脑中,已经不坏了。
最后这个少年人的影子,竟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谱儿上,她非但不去恨他,却深深地同情他了,可是每当地一想到自己如今的立场,再一想到父亲和那位未婚的丈夫,她就似把自己抛入了冰**之内,立刻会变得冷静异常!
此时天边的白云,被天空的皓月自上而下,照射得如同镶了一圈银边似的。
青萍痴痴地凝视着,竟不由自主地淌下了两行眼泪,她如今真是深深地陷入了感情的网内。
忽然她想到,父亲和龙匀甫,也许不久就会来了,那时自己到底怎么办呢?
他们两边见了面,又岂能善罢干休,真是要打起来,自己到底帮谁好呢?
想到此,伍青萍党吓得连用也不流了,她深深地理着两弯黛眉,暗想着,白如云不是一个坏人啊……像这么一个人,我又如何能忍下心,真的令他受到龙匀甫的仇杀呢?
“我得想个法子救救他……”
青萍这么想着,愈发是心事重重,最令她担心的是,这两天白如云竟在自己心目中,有了显著的变化,说一句明显一点的话,青萍已发现自己,渐渐地对这个怪异的少年倾心了。
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低低地诉道:“这是不可能的唷……”
“可是……我又能够怎么办呢?”
忽然她心中一动,暗忖:“我何不此时走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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