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破敌在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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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的荒山上,依旧人山人海,有所区别的不过是将丸十字的家纹指物换为酢漿草家纹指物背旗。
勇将大岛彦十郎清继用右手紧紧的抓住胸口,激烈的心跳,几乎让整个身体无法承受,而所有的一切都始于大岛彦十郎被总大将中泽正纲任命为攻城先锋。
为了不辜负总大将的期望以及夺取最先登城的‘一番胜’的称呼,大岛彦十郎清继拔出太刀,用刀柄在戴着的黑漆小星兜上不轻不重的砸了一下,然后跳上旁边的小土堆,向自己的下属动员道:“在场的所有人,你们都是我的兄弟;我们不辞辛苦的随军出征奋战,不为别的,只为‘乱取’所得的钱财。”
大岛彦十郎清继挥刀指向物集女城,继续喊道:“我们眼前的城池已经支离破碎,完全经不起我们的一击;只要大家同心协力,无往不前,不畏残敌,攻落城池之后,必有重赏……”
大岛彦十郎卖了个官子,扫视面前的下属,见他们兴致不高,马上补充道:“总大将中泽殿已经答应,如果我们攻落城池;大家可以放任抢掠三天,所得之物尽归你们所有”。
“啊……”“嚯……”
群起大吼,所有人都激动的举起手中的武器,渴求财富的**被完全调动起来。
“那边就是财富”,大岛彦十郎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向物集女城,再次煽风点火道:“让后面的人们眼红去吧;兄弟们,给我冲啊……不要落后……”
被**冲昏的足轻们已经疯狂,他们眼中的城池已经不再是一座充满危险的要塞,而是一座堆满财富的库房;库房内的一切都在等着他们攫取。
大岛彦十郎望着随风而起的密密麻麻的指物,嘴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大岛彦十郎几步跳下土堆,一个跃身,冲上自己的战马,一边策马前行,一边大吼:“兄弟们,冲啊……”
“殿,他们攻过来了”,能美朝秀指着城外漫山而来的足轻众。
“恩,知道了”,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紧张的情绪,学着以前了解到的一些战场指挥信息,向所有准备就绪的足轻和武士下令道:“弓箭上弦,准备……”
我望着冲杀而来的敌势,耐心的等待,等待最佳的时刻;在敌势冲到城下二十步的时候,我已经能够清楚的看到对方的面了。
“放……”
箭矢犹如黑色的流星,纷纷坠落的同时寻找到了自己的宿主。
能美朝秀突然将我扑倒在地。在我倒地的同时,城下射来的第一波箭雨也已抵达。很多来不及夺避的人,在箭雨中纷纷被撩倒。
“他们爬上来了”,坚守土垒处的足轻有些惊恐的呼喊。
冲到城下的敌兵,奋不顾死的跳入城边的空堀;在城下弓箭手的配合下,一边挖踏脚坑,一边朝城上攀爬。
田崎三郎左卫门赖重将手中最后的一支箭射出,亲眼见到目标倒地后,才将手中的杉木弓丢在地面,朝跟随自己的家众喊道:“跟我来”。
“死守”,田崎三郎左卫门带着家众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土垒上,有此新生力量的加入,原本已经岌岌可危的防线得到了加固,离散的心也重新被凝聚。
“给我杀”,接过指挥权的田崎三郎左卫门,不断的发布命令:“守好栏栅;将城上的敌兵赶下去……”
“嚯……”,每得到一个指令,足轻们都高呼一声;众人异口同声的呼喊,不仅提高了士气,同时也减弱了足轻们心中的怯意。
大岛彦十郎清继见到原本已经分崩离隙的土垒得到了重新的加固,心中甚是焦急;当大岛看到土垒上指挥若定的田崎三郎左卫门,马上知道了土垒防线的中心所在。
大岛彦十郎驱马上前,奔至城下。握弓在手,搭箭上弦,将箭头指向田崎三郎左卫门。大岛彦十郎食指与中指一松,离弦之箭直线射向目标。亲眼见到田崎趔趄后倒后,大岛彦十郎脸上立即挂起胜利者的笑容,向身后的家众呼唤道:“都跟我来,冲上城头,富贵荣华……”
大岛彦十郎跳下空堀,再一个跃身,踏着前人挖好的凹坑,几步便冲上了土垒。
“大岛彦十郎率先登城”,大岛彦十郎大吼一声,随手将背上的马印插在土垒之上。
见到本家马印插上了城头,大岛家众群情激奋,士气以及战斗力也在不知不觉中提升。大岛氏马印背旗成为激战的焦点,双方都将矛头指向了旗帜,有想将之砍落的,便有想维护其屹立不倒的。围绕着马印,战事只能用空前绝后来形容,死者的鲜血将每一寸土地都染成了红色。
田崎三郎左卫门推开左右搀扶着的下属,一把将插在肩头的竹箭从中折断,将箭尾弃落在地,从下属手中夺过一把太刀,命令道:“如有后退者,就地正法;跟我来,将他们赶下去……”
田崎三郎左卫门一刀结果了一名挡路的敌兵,矛头直奔敌将大岛彦十郎。大岛彦十郎也已经注意到了朝自己奔来的田崎三郎左卫门,毕竟武士的具足在足轻当中太过显眼,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啊……”田崎三郎左卫门奋力一击;虽然田崎三郎左卫门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但是依然处在下风。肩部的伤势影响到了实力的发挥,就连出刀的速度也慢了。
面对着占有速度快优势的大岛彦十郎的不断劈砍,田崎三郎左卫门只能马不停蹄的见招拆招,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每一次的撞击,肩上都会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楚。痛楚传来时田崎三郎左卫门都会默默的祈祷,祈祷自己不要马上晕倒。
全力的攻击以及撕心的痛楚,在这双重的夹击下,田崎三郎左卫门目光开始有些恍惚,看的也不是那么清楚了。
“受死吧”
田崎三郎左卫门耳边传来敌将的讨杀声,本能的想要抵抗,但是已经全身乏力,只能束手就擒了。
刀声的撞击声响起在耳边,坐等的死亡并没有如期的到来。紧接着是一阵呼唤声:“田崎大人,你还不快醒醒……啊……”
田崎三郎左卫门睁开眼,看到呼唤自己的赤羽孙左卫门正在与敌将互拼力气,相互胶着,不相上下。
田崎三郎左卫门站起身,使出最后仅剩的力气,加上本身的体重,向敌将撞击而去。田崎三郎左卫门摇晃的身体,同时冲向赤羽和大岛两人。如此一来,三人混乱的滚成一团。
田崎三郎左卫门见赤羽不敌敌将,正被敌将压在身上,正想起身扑过去,助赤羽一臂之力。一条黑影早已先一步抵达,将敌将再次撞倒在地。
见到能美朝秀及时赶来,并救起了赤羽,田崎三郎左卫门这时才舒心的躺在地面上,全身无力,只是大口的呼气。
能美朝秀一个翻身,双手扣住了敌将大岛的右手;赤羽孙左卫门则抓住了大岛的左手。
我几步赶上,骑在敌将的身上,将手中的差肋送进了他的喉管。
“呜……呜……”
喉管破裂,血液涌入喉咙,敌将已经无法出声。我拉动差肋,横着切过他的喉咙,迅速的结果了他。
身下的敌将大岛已经不动了,我才缓缓的站起身,怀着激烈跳动的心,一步一步的往后退。
我站定,一边搽士手上黏糊的血液,一边看着赤羽;只见赤羽拔出还插在喉咙上的差肋,迅速的将首级割下,然后将之插在一只竹竿上;一边挥舞,一边叫喊:“敌将已被我家殿下讨杀,敌将大岛已被我家殿下讨杀……”
敌将大岛的死,完全打破了实力平横。大岛家众在失去主心骨后,开始显的涣散,或是漫无目的。有些意志不坚定的家众开始跳下土垒,向城外逃散。
中泽正纲见到插在城头的马印被丢下城头,心中正奇怪。当大岛彦十郎被讨杀的消息传来后,心中一惊。如此一惊一奇,心中的怒火便无名的发作了。

“集结全军,全力攻城……全力攻城……”中泽正纲挥动着手中的军配,向下属命令道:“给我冲”。
身旁的家老海保氏治早已跳下马,抓住中泽正纲的马首,建言道:“殿下,众人远道而来,已经疲惫不堪;如果强行攻城,也会像大岛大人那样白白战死的;殿下……”
“你说什么?”,中泽正纲一鞭子抽在家老海保氏治的乌帽子兜上,怒骂道:“你的意思是我让彦十郎去死的……”
“殿下,你误会了……你误会了……”海保氏治心中惶恐异常,趴伏在地面上不断的哀求。
“人来”,中泽正纲用军配指着家老海保氏治,对侍从说:“拖下去,静待发落……”
“殿下,请饶了海保大人”,一众武士家臣纷纷跳下战马,趴伏在地面,为家老海保氏治苦苦哀求。
“你们都想违命吗?”中泽正纲调转马头,望着黑压压一片跪伏着的家臣。
“殿下,请休整一日,我等明日愿为先阵,为殿下夺下城池;请殿下饶过海保大人的无礼”。
“好吧,就地扎营”,毕竟人数太多,中泽正纲也不敢擅自处罚,如果造成军变那就得不偿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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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中泽正纲冲出帐营,抓着一个正朝这边跑来的家臣,责问道:“什么事?发生什么事了?”
“敌袭……敌袭……”,家臣又惊又慌,言语也就开始结巴了。
中泽正纲一把将来人推倒在地,拔出腰间太刀,下令道:“抵抗,全军抵抗……”
众家臣将足轻众,马回武士集结完毕。纷纷围护在本阵四周,静待偷袭之敌的到来。
焦急的等待,一分一秒的过去,等到的却是几个相互搀扶而回的受伤足轻,而所谓的敌袭却是不见踪影。
中泽正纲唤过足轻,问道:“怎么会事?
“小人不知”,足轻怯生生的趴在地面,全身不断的颤抖,断断续续的回话道:“小人正在见物台上观察,突然射来一阵箭;一起的几人都受了伤……”
足轻望望旁边受伤的同伴,然后才说:“有几个已经被射死了……”
“我问的是鼓声”,足轻的生死,可不是中泽正纲关心的事,更何况他也不在意,死几个下人根本就是无足轻重的。
“小人不清楚”,足轻发着抖,惶恐的说道:“箭射过之后,鼓声就四处响起来了,我们就……”
“你们就私自逃跑了”,中泽正纲严厉的苛责。
“我……我们……”足轻几乎瘫倒在地。
“来人”,中泽正纲心中起了杀意,唤过侍从,问道:“私自逃跑,你们自然知道怎么办,拖他们下去……”
“饶命啊……饶命啊……”
“人不解甲,马不离鞍,各部守好阵营,严防敌势夜袭”,中泽正纲丢下命令后,钻进帐营,在小姓的帮助下一件件的穿戴起阵羽织和具足。
所有人聚精会神的长时间的戒备,然而四周除了虫鸣,便没有其他的异动。黑夜触动人们的睡意,在经过一个时辰后,戒备的军势开始疲惫,足轻们蹲坐在地面,打起了瞌睡;武士们也懒散的趴在马背,忙中偷闲,眯着眼,修养就来。
“咚,咚,咚……”鼓声再次响起,紧随而来的是几支少的可怜的箭矢。箭虽少,但依然有可怜的倒霉蛋被射中倒地。
“列阵……”
原本还懒散打瞌睡的足轻迅速的集结;惊醒的武士早已率着旄下足轻,冲向箭矢飞来的方向。
混乱了好一阵,睡意被抛到了云外,好端端的一顿瞌睡又化成了泡影。
追赶而去的人们,跚跚而回。
“九郎大人,怎么样?他们有多少人?”
被人唤着九郎的武士摇摇头,憋着一肚子的气说道:“没看到,人都跑完了……”
“看射来的箭,看来人也不多”,另一人回答道:“如果再这样下去,看来我们这一晚是睡不了了”。
“是啊,我们还怎么休息啊!”
“四周那么黑,谁知道他们有多少人呢?如果他们是用少数的人来迷惑我们,等我们放松了戒备,他们再全军而来,我们如何抵抗?”
“那该怎么办?不管了,你们帮我看着,我先眯一会,困啊……“
“你怎么能这样啊,我也困啊。算了,你睡,我也睡会。”
虽然闭着眼,但心中却清醒异常,毕竟不知道黑夜下究竟隐藏着多少敌军。为了少一份的危险,就得多一份的戒备。
在鼓声焦躁的骚扰下,不安的一夜终于就要过去了。
清晨四时,我迎着清晰的晨风,对面前的军势动员道:“兄弟们,今日将是最后一战;败了,我们便什么也没有,但是如果我们胜了,城内库房内的钱财便是大家的;你们想想吧,有了钱,吃喝玩乐,应有尽有;娶妻生子,荣华富贵。”
“好……”
有自家家众的起哄,极大的鼓动起气氛来。
“有人会想,我们为什么不分了钱财,各自逃命去。但大家要知道,城外的敌军会放过我们吗?他们一定会追捕我们。我们人数本来就少,如果还不能同心协力,而是各自为战,那么我们分得再多的钱也都不能拥有”,我大声的宣布:“敌军已被骚扰了一夜,现在正疲惫不堪,我们却休息充沛,此战必胜……”
“此战必胜……“
“我们还有援军;请跟我一起,奋力击溃敌军”,我抽出太刀,呼喊道:“冲啊……”
“冲啊”“冲啊”
睡意正浓的清晨,我带领着城内所有的人冲出了城池。
“殿下,城内的守军冲出来了”,使番急匆匆赶来,将战事禀报道:“现在正在与前军海保大人的本阵激战……”
“报……”,另一使番滚落马背,跪伏着禀报:“左侧有敌攻击,人数在三十左右。”
“报……”从右边也奔出一骑,使番跳下战马,满头大汗的汇报:“右边出现大规模的军势,好像是丹波的稻井家,人数众多……”
“什么……”中泽正纲差点掉下战马,嘴里喃喃道:“中计了,中计了……快撤……”
“让海保部殿后”,中泽正纲一边往后跑,一边冲使番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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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不好了”,侍从抓住海保氏治的马头,叫喊道:“中泽殿撤走了,我们被任命为殿后之势了;现在我们已经被丹波的稻井氏军势截断后路了。”
“什么?”海保氏治拉紧缰绳,漫骂道:“该死的家伙”。
“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们成了弃子了”,海保氏治摸着脑袋,那正是被抽打的地方,自言自语道:“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撤退,撤退……”海保氏治向还在激战中的部众呼喊。
“大人,这……回去中泽殿会惩罚大人的”。
“战,是死;就算不战死,回去了,他会放过我吗?我是看透了”,海保氏治发起牢骚。
“大家逃命去吧,逃命去吧……”海保氏治一边喊,一边对侍从吩咐道:“你赶快回波,通知夫人逃往娘家去……”
“大人,你呢?”
“我自有去处,到时我自会去接夫人她们的”,海保氏治见侍从还没走,发怒道:“快走……”
海保氏治见侍从远去,调转马头,带着一族郎党投稻井氏去了。
海保氏治的离去,造成了殿后军势的无辜溃散,中泽氏唯一可以抵挡的阵线也在谈话间崩裂,从而造成中泽氏被稻井军势追着攻击的惨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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