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界町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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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凑町紧邻志摩国志摩半岛,与三河国的渥美半岛,尾张国的知多半岛隔海相望。由于地理优越,海运方便,以及受伊势北田家的垂青,因此繁荣一时,往来商船不绝,各地货物汇集于此。
大凑町,迈出志摩后的人生第一站。走在修整平坦的道路上,各种各样的货物从眼前流过,有种目不暇接的感觉,看了这边却漏了那边。
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看着从未见过的东西,的确能让人忘却烦恼,文姬仿佛一个小孩子,东跑西跳,这边瞅瞅,那边望望,到是忙坏了久世又兵卫这个忠实的保姆。
虽然惬意,但老是觉得怪怪的,好像有人一直跟着我们,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难到是川村三郎次背着的长枪让我感觉不舒服。一行九人,人人都配用太刀,就只有他还扛着一支近两米长的十文字枪,说什么是他家的传家宝,一定的带着,一路就这样扛着,此时到是成了我们所处位置的标志。
明德脸上也有些疑惑,看来感到不安的,只仅仅是我一个人而已。
见我在瞧他,明德向我问到:“殿,怎么了?”
“也没什么,只是觉得怪怪的”
明德低声对我说:“我也觉得怪怪的,町内几乎都看不到浪人和武士,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我们还是赶快离开的好。”
“恩”,我表示同意,接着对他说:“我觉得有人跟踪我们”。
明德若无其事的向四周扫视了一遍,对身边的米川吩咐:“叫上所有人,赶快离开这里”。
“知道”,明白清楚的听到我们的对话,米川久左卫门行动迅速的去通知各人。
见我们加快了脚步,有离开的迹象。跟随我们的人终于按捺不住了,奔跑着赶到我们前面,挡住我们的去路。
见有人拦路,赤羽孙左卫门抬起脚,将挡路的人踹倒在地,居然在地面上滚了两圈,看来使的劲不小。
“各位大人,请稍待留步,听我讲几句”,来人顾不得疼痛,从地上爬起来,语气和蔼的对我们说,一点也不在意被蹄的事。
别人敬你一尺,那就敬别人一丈,再说见来人并无恶意,听他把话说完也不是件坏事,那就听听吧。
“各位大人是浪人武士吧?”来人一边抚摸肚子,一边问我们,看来赤羽的那一脚,用力着实不轻。
“怎么了?”佐波十左卫门抢先冒出一句:“看不起我们?”
明德示意佐波冷静,让来人继续说下去。
来人见明德镇住佐波十左卫门,便对明德说:“不知各位有没有兴趣接些活,佣金绝对不会少的”。
“你把我们看成什么人了”,一直以正统武士自居的久世又兵卫,听他这么一说,火气马上冒起来,马上将腰间的太刀抽出。
见久世又兵卫抽出腰刀,来人的确吓了一跳,往后退去。不过马上有两个武士,挡在那人身前,和久世又兵卫对峙起来。
见对方突然跑出两个武士,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米川,佐波,赤羽等人纷纷拔出太刀,将我,明德,文姬围在中间,谨防别人偷袭。
原本人潮涌动的道路,当路人见到两波人要开打的样子,纷纷避开,以免殃几池鱼,周围十米之内,一个人也没有。
“各位稍安无躁,实在是我的下人不懂礼节,冒犯了各位大人,还请各位谅解”
一个扎着茶荼发髻,身穿浅蓝色吴服的男子急匆匆的赶来,看他的样子,便知道是一个商人。
“两位大人请收起太刀”,年轻男子刚刚站定,便示意两位武士不要紧张。
既然别人都已收起刀具,表示没有恶意,那自己就不好叫劲了明德吩咐众人收起刀,不要紧张,但他们依旧小心翼翼的将我们围在中间。
“在下是界町商人津田宗达之子津田宗及,此次到伊势来办些货物,没想到碰上战争,因此想雇佣些浪人,护送我们回界町,佣金自然不会少的”,津田宗及向我们说明来意。
“对不起,我们并没有这种打算,再说我们还有自己的事要办,你还是另请高明吧”,明德委婉的拒绝。
作为一个正统的武士,受到武士荣誉的束缚,极少会受雇于大名家以外的人,因为那是种耻辱,除非是万不得已。
“大人还请考虑一下,雇佣金还可以谈”,津田宗及伸出手,比划着,表示可以出到十贯。这可是个很高的价格了。
“还是另请高明吧”,明德摇摇头,表示拒绝。
出十贯的高价,依旧被拒绝,津田宗及已经明白事不可为,自顾自的喃喃:“还请什么高明啊,你们也看到了,町内几乎都没有浪人出现。”
听他一说,好像知道没有浪人出现的原因,明德转身向他询问:“我也奇怪,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以为明德改变主意,津田宗及马上回复:“国司北田家对北伊势的赤堀氏和关氏用兵,征召了领内几乎所有的浪人,所以我们这些商人根本无法雇佣到浪人,还请……”
“谢谢你告诉我们,再见”
丢下楞在路上不知所措的津田宗及,明德领着众人寻居屋休息,既然与我们不相关,自然要找地方吃住。
京都,日本的文化和政治中心,所有游历的人都向往的地方,经过讨论大家决定先去京都碰碰运气,最少见识能增长不少。奈良离伊势不远,顺道也可以去看看。
日本国土虽小,但景色却不错,一路上游山玩水般,明德这个文人雅士也乐在其中,并没有催促赶路的意思。
五日后,一行人终于到达伊势,大和,伊贺的交界,再过一日便内进入大和国。
中午,大伙忙着准备午饭(战国时期,人们一日两餐,早餐和晚饭),说是午饭,不过是大家照顾我的一日三餐而已。
负责采集木材的川村三郎次匆匆赶回来,向大家说:“前面有山贼,正在打劫商队,我们该怎么办?”
所有人都停下手中忙碌的活,一会看看我,一会看看明德,等待着我们下达的命令。
“山贼有多少人?”
“二十多人,还有马上武士两人”
“商队如何?”
“好像人手不足,明显处在劣势”
“山贼不除将危害四邻,我们该助商队一把”,难得说话的能美朝秀,怎么一出口就是要开打,还真是身经百战之徒。
“对,害虫就该消灭他,我同意”,我表示同意。
“我也同意”,久世又兵卫也表示支持,这可是他第一次口头上和我站在同一条战线。
“既然大家都同意,那端木殿,久世大人,文姬殿留下,其他人和我一起,从背后攻击山贼。”明德向所有人布置。
我可不想每次都留在后面,在能干瞪眼,什么有做不了,我对久世又兵卫吩咐了一句:“久世大人,麻烦你照顾文姬,冲啊……”拔出太刀,向山下冲去。

所有都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最早清醒过来的明德一边跑一边叫:“保护好殿下”。
被明德一叫,大伙清醒过来,风一般的冲下山来。可能是缺少运动的缘故,自己跑的越来越慢,没想到跑这么一段路就那么累,不过总算快和一个家伙对上了。山下的山贼,被身后响起的叫喊声,吓了一大跳,不知是敌是友,大家都楞在那看。
碰上这么个笨家伙,是他的倒霉,我刚举刀劈下,却发现自己劈空了。待自己看清楚,他已经直挺挺的倒在地上抽搐,原来从后面赶上的能美朝秀,先一步将他结果了。
我再想找目标已经不可能,赤羽和能美两人将我死死的夹在中间,周围五六米内的山贼都已经成了他们的刀下鬼。就算有冲杀过来的人,也被他俩,你一刀,我一刀的劈砍完了。
有成了闲人,只有看的份了。米川,佐波两人一组,各自为对方防护背后,这种配合达到了很好的效果,他俩已经合力杀死了四五人,而且战绩还在增加。川村三郎次是个嗜杀的人,一个人东冲西冲的,老爱往人多的地方跑,山贼人数虽多,但还是被他追着跑。
一个骑马武士见其他人不好惹,就冲向文人模样的明德,自认为一个和尚厉害不到那去。
明德也发现了冲向自己的骑马武士,作好了防卫姿势。骑马武士旁若无人,径直冲过去,却没想到,座下马匹踩着一个坑,马失前蹄,将背上的武士甩了下来。被甩下的武士居然又滚到了明德的面前,有如此白捡的战利品,明德自然不会放过,抽出肋差,划过武士的脖子。
忍受痛苦的武士,眼睛睁的老大,望着天,此时一定想不通,老天要这样作弄自己吧。
见同伴被杀,另一个骑马武士丢下被自己所伤的商队护卫,朝杀死自己同伴的凶手奔来。
被仇恨遮掩了双眼,此时骑马武士眼中只有明德,而没有注意到其他方向刺来的长枪。赶过来救援明德的川村三郎次从侧边攻击,两米长的十文字正好将他刺中,双手一使劲,将武士从马上甩下。抓紧时间跑上去,踢飞了武士手中的太刀,再一脚踏在他的胸口,用十文字枪,刺穿了他的喉管。
见主将被杀,而且自己损失惨重,剩下的山贼不管有路没路,‘呼啦’一声,跑了个干干净净。
如果不是地面上的尸体,任谁都会怀疑刚才真的发生过打斗吗。
见到山贼逃跑,各处躲避的商众都重新会聚,其中不少是妇女和孩子。商队的领头人也出现,来向我们道谢。
商队主人居然是在大凑町碰见的津田宗及。津田宗及甫一见我们时,他也一副吃惊的样子,随即他做的一件事才是最吃惊的:他居然跪在地上。
“快起来,快起来啊”,被人跪着还真不习惯。
津田宗及摆脱我拉他起来的手,哭诉到:“各位大人,还请做做好事,虽然我知道各位大人不会为了区区小钱折节,但还请看在这些求活命的人的份上,护送我们一程”
“这……”
突然所有的人都跪了下来,那场面的确有些吓人。那些妇女,孩子纷纷向我们恳求帮助。
“刚才各位大人也见到了,各地盗贼横行,此去界町甚远,还不知道会不会再碰上”,津田宗及接着向我们解释:“经过刚才的战事,商队的护卫也折损了不少人。”
“各位大人,我们恳求你们帮帮他们吧。”一个年轻武士扶着一个腿部受伤的中年武士走过来,这两人也是前次见过的那两人。
我瞧向明德,看看他的反应。
中年武士见我向明德求教,他便对明德说:“在下曾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作为僧人更该慈悲为怀,还请各位考虑考虑”。
“我们本打算北上京都,现在要去奈良,那就同行好了”,也许是考虑到自己僧人的身份,也可能是想到以后可能遇到的状况,明德居然同意了,他接着解释道:“只是同行而已”。
“谢谢,太谢谢了”,
得到了所需要的答案,津田宗及开始安排人手收拾四散的货物,整顿整顿该上路了。
“这些止血药拿着用吧”,见对方受伤,我拿出药物给受伤的中年武士,随便示下好,应该不会是什么坏事,最少能拉近距离嘛。
“谢过”,年轻武士抓过止血药,小心的帮中年武士敷药。
“在下端木清盛,不知两位?”我向他们套近乎。
“足……”
还为说完,年轻武士的话便被中年武士打断,中年武士接过话,对我说:“在下佐野弘纲,这位是我义子佐野赖纯”。
佐野赖纯敷药的手一抖,但马上又恢复常态,继续干手中的活。
明德拉过一匹马,对受伤的佐野弘纲说:“你腿部受伤,不益走动,这匹马就让给你了”。
“非常感谢”,佐野弘纲原想起身,但腿部的伤痛将他推回了地面。
“不用起来,不是说好了,我们是同伴,一路上还请多多照应”
话刚说完,明德便将我拉了回来,对我进行严厉的教育:“谁让你一个人冲下来的,你不知道很危险的吗?……”
“我下次不敢了”,听了足足半小时的唠叨,如果自己还不投降,明德准能在说上半小时。
“朝秀,孙左卫门,你们两个今后好好跟着他,如有差池,提头来见”,谁让他是二把手,而且大家都敬重他。(好像他的话比我的管用)
“嚯”“嚯”
津田宗及收拾好货物后,吩咐众人起程赶路:“起身了”。
看着横七竖八的尸体,我问道:“不把尸体埋了吗?”
津田宗及指指一旁几个新的土包,示意该埋的都已经埋掉了。
我指着山贼的尸体,对他说:“这不是还有吗?”
“这都是山贼的尸体啊……”,津田宗及惊呼,接着什么有人都目光一致的望向我。
“难道他们不是人吗?”
“他们刚才还想杀我们啊”,津田宗及解释。
“他们都死了,还管那么多干嘛,总不能让他们曝尸在野地吧,任由野兽啃食吧”,我将话一转:“如果你们的亲人被杀,你们也希望有人埋葬他们的尸体,不至于做孤魂野鬼吧”
“说的好”,明德马上表示支持。
“我们也觉得清盛大人说的对,今日做了善事,今后必得善果”,佐野弘纲也表示赞同。
在场的那些妇女,孩子,也纷纷哭泣起来,看来我的话已经说到他们的心里面,所以才会产生共鸣。
见大家都同意,津田宗及也只好顺应民心,吩咐下人将山贼的尸体埋葬起来。
所谓‘好心有好报’,因为今日的一点点善心,做的一件善事,在不久的将来,便发芽,成长,并结出果实,为本家赚进两个家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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